三更钟 上——皂斗
皂斗  发于:2011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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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少年时那惊鸿一瞥,三更心底明亮的蓝色色谱里,开始被尖冰刺破,幽暗的钴蓝一团团渗进来,将他原来那些蓝一层层

吞没,交融,变幻,最后变成各种基调的更深层的蓝——真漂亮啊!三更想。

——这文有点沉静,有点温馨,安静等三更成长。

主角:艾三更,骆玥

++++++(第一部:少年晦涩的爱恋)++++++

卷一:三更钟响

我叫艾三更。

十五年前的某个秋夜,凌晨,老爹起床到院墙角解夜尿时,突然听见门外有哭声,吓了好大一跳,以为夜半撞鬼了。巴

着墙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是婴儿的哭声,“嗷嗷”像猫儿叫春,他紧紧裤带,回房继续睡。又过了二十

来分钟,老爹还睡不着,捂着耳朵翻来覆去,床上薄被被踩成一团,挣扎许久之后,认命叹了口气,无奈地起床,开门

,把我抱进屋里。

此后,他成了我老爹。他那时已经四十来岁了。

此后,我有了名字,叫艾三更。

为什么叫三更?因为老爹没读过什么书,想了两夜,那苍白脑袋依然想不出什么有点文化意蕴的字眼,苦恼之余突然灵

光一现,拍掌道:“你爹我捡你那时好像挂钟敲过午夜,‘当’一声,正值三更钟,然后三更来了。这名字好啊,呵呵

,小子,以后你就叫三更。”

——三更。

他老爹时常跟他提起怎么捡到他的事。隔壁邻里也都知道。因为老爹有个坏毛病――一旦喝醉酒,别人问什么说什么,

人家要是不问,他自已也会把他祖爷爷艾保国到后代艾三更,全交待一清二楚,连他祖爷爷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他

年轻时跟谁风流过,艾三更几岁尿床这等事也没漏。所以,他在这一带,算是个半透明人。

昨天,巷尾李家的小女儿放学经过他家门口,见他正掏钥匙开门,便问:“三儿,你老爹说昨晚上说梦话了,好像一直

在叫一个女孩儿的名字,是谁呀?能告诉我吗?”

“我不知道我叫谁的名字了。”

“骗人!你喜欢你们班谁了?快说。”

“好像没喜欢谁呀。”

“讨厌!”小手一挥,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就跑掉了。

三更看她那长长黑黑的发辫逐渐消失在巷尾,脑子里还在想:我昨晚真说梦话了?还叫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怎么可能

“小三,你愣什么呢?快开门呀。”身后一股力道往他膝盖后顶来,他措手不及差点儿往门板上撞去。一手撑着门板站

稳,快速开门进院子。把书包放在屋檐下的长凳上,到井边吊了桶水上来灌满水盆,用肥皂洗了手,擦干。

转头见他哥——艾晨懒洋洋地靠着门框,不禁又想到昨天晚上他硬要他陪他聊天到十二点,害得他今天上课时老打瞌睡

“哥,以后十一点钟后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嘿。”艾晨像个去妓院寻欢作乐的公子哥般对他调戏——这是他现在爱玩的戏码:“三儿,过来让我瞧瞧手干净没?

三更不搭理他,进屋拿锅量米,走出来时他还站在那儿,望着屋檐不知道在看什么。也许只是在看屋檐下那一片蜘蛛网

上哪只是公蜘蛛哪只是母蜘蛛吧。

淘好米量好水,把锅放在院角的蜂窝炉上,架上柴火引燃。这饭煮好了得十来分钟,他把长凳搬过来,开始边看火边写

看书。他今年初三了,过两个月就要中考了。得努力看书,争取考前十名。因为考了前十名,学校有奖金,听说去年最

少奖了二千。今年,他至少也要拿到两千。这样一来,他高中第一年的学费就解决了。

“更更。”艾晨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双手撑着下巴对他笑。

三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书。

“小艾。”他继续笑继续叫。

他有无数个小名儿,都是艾晨胡乱起了,想到什么叫什么。小时候还会追在他屁股后要他改过来,但是,被他糊弄过几

次后,他放弃了。随他爱叫,只要不理他,他就自己腻了。

这次也一样。

偷偷抬眼,目送艾晨进屋,他抿嘴笑,放下书,仔细地盯着火势。锅里冒着阵阵饭香味,他把火熄了,只留些炭继续保

温。

饭已经煮好了,老爹还没回来。他进屋看看墙上那座老掉牙的挂钟,已经六点多了――今天老爹也太晚了点吧!

坐等了十来分钟,他决定去买菜。

在巷尾那片狭窄的脏兮兮臭哄哄的菜场转了一圈,心里迅速盘算着兜里那四块钱能买些什么菜。

“三儿啊,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买菜了?”隔壁卖豆腐干的陈婶扯着嗓子问。

“唔,老爹还没回来。”

“真乖啊,过来,婶给几块豆腐你。”

“不用了。”

“过来过来。婶准备收摊了。剩多了回家也要丢,你拿回去煮吧。”陈婶麻利的把豆腐装袋,递给他。

“谢谢婶。那我再去买点别的了。”

买了把空心菜,三根丝瓜,剩下二块八毛钱买了点五花肉。

拎着菜回家,半路上碰到熟悉的叔婶,一一问好。

老远就见自家大门开着,他快速跑回家。果然见老爹佝偻着背坐在院子里巴嗒巴嗒抽着卷烟。

“三儿,回来啦。”老爹见他,扯着笑问。

“嗯。”他把青菜丝瓜放在井边的水盆里。倒水洗干净。提着豆腐袋对老爹笑:“你看,这是陈婶给我的。免……老爹

,你的脸怎么了?”

他冲过去蹲在他爹面前,手摸着他黑瘦满是皱纹的脸,颧骨处红肿,嘴角,腮边仔细看也有青紫痕迹。“这怎么弄的?

谁打你了?我看看身上还有没?”

“没,没了。”老爹压住他想掀他身上汗衫的手。

“真的?”

“真的。”

他抿了抿唇,还是不放心。“那让我看看。”

“行了,三儿,老爹真没事儿。快去做菜,刚小晨一直叫饿呢。”老爹拍拍他单薄的肩膀。

“哦。”他应。进屋把菜锅拿出来,升火。先煎了豆腐,再肉炒丝瓜,最后煮个青菜汤。老爹已经把矮木桌摆好了。他

把菜端上,把饭盛好。

“小晨,出来吃饭喽!”老爹喊。

“来啦!”

一道人影迅速从屋里冲出来,坐在三更旁边。扒着饭抱怨着:“三儿,你买个菜也太摸了,可把我饿坏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饿那怎不见你自觉去做个饭买个菜呢?!”老爹瞪他。

“老爹,你忘啦?是你自己说以后不让我煮饭做菜的。是这样吧三儿?”小晨手肘轻撞三更。

“嗯。”三更这么答。

“你个臭小子!你不会跟三儿学学?”

“三儿,你愿意教我么?”

“不愿。”

“嘿!老爹,你听!三儿宁愿天天做饭也不愿教我呢。”

老爹没辄,只能干瞪眼。

“老爹,你说说这伤怎么回事?”三更吃饱了,放下碗筷,撑着膝问。

“就收工时,队里一个刚入伙的人找不着自己的凿刀,翻遍了工地上所有角落,还是没找着。他说可能是我们收错了,

叫我们全打开箱让他看看。我那时正急着要去买菜,就没答应让他翻我箱。然后他就一口咬定是我偷藏了他的刀,死活

拽着我不放,我火了就推了他一把,就这么打起来了。”老爹仰头望墙头,轻描淡写。

“那人怎看也没看就动粗呢!”三更气。“那后来他的刀找到没?”

“找到了。他下午雕那木门时,自己把它插那上面忘拿下来了。”

“他怎么说?”

“啥怎么说?”

“他没陪你医药费吗?”艾晨问。

“啥医药费呀。这点伤睡一宿就好了。”

“那不白让他打了?”艾晨很不满。

“唉,以后大伙儿还要一起做工呢,计较多了生分。再说,他也被我打了几下,算平了。”

“老爹,以后买菜这事就让我做吧。”三更道。“我放学早,回来直接到巷尾那买就行了。”

“那菜市太小,好多菜种没有呢。你也快中考了,好好看书,别操心这事。”

“唔。”

卷二:少不更事

我四岁那年的某个早上,老爹像往常一样一再交待我一人在家不可以靠近水井不可以玩火柴饭菜在桌上饿了自己吃之后

,出门做工了。啊,我忘了说了,老爹他是个木匠,而且是个手艺娴熟的老木匠。

从七八岁就开始当学徒,现在五十六岁,工龄有四十来年了,这在一带有点口碑,敦厚老实又勤劳,是个好人,但不知

道为什么一直没成家。

我曾问过他几次,他说没人愿意嫁给他,因为他年轻时穷得只能养活自己,等日子过得不再紧巴巴时,年纪又上来了,

倒是让人介绍个几个亲,有年轻的有徐娘半老的,有样貌丑陋的也有长得挺标致的。他没意见,可人家都不愿跟他。没

说原因,反正就是不愿意。几次下来,他也不再奢望了,就这么蹉跎着。再后来,捡了我,一门心思就全放我身上了。

扯远了。

那天早上老爹出门后,我在门槛上坐了几分钟,确定他已经走远,马上跑回房,从厚重的衣箱下摸出一截木根和一把小

刀,坐到屋檐下仔细学着老爹的手势刻——那时候太小,还不懂什么叫艺术,纯粹是喜欢拿刀划东西而已。

我很用心的划着手上的木根,划一刀又高举着瞧一下,然后继续划。“吱呀”一声开门声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刀子

不小心就划到自己手上了,冒了血珠。很疼,可我不敢叫,把手兜到身后,望着门口的老爹笑:“老爹,你回来啦。”

“三儿,快看看!”老爹很兴奋的从身后拽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拉到我面前笑呵呵道:“三儿,老爹给你找了个伴

。”

我愣住,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盯着那小孩看。

“你就叫艾晨吧,你六岁,是哥哥。”老爹对那孩子说。然后又指指我:“他叫艾三更,四岁,是弟弟。你要带着他喔

。”

“好啊。”艾晨从善如流笑应。

“过这边来,我给你洗洗,瞧你身上脏的。”老爹把艾里拉到井边,把他那身破烂衣裳扒了,从晾衣杆上拿了块布,叫

他坐进铝盆里,抹上肥皂一点点把他那身污腻洗掉。我站在屋檐下盯着,足足换了三盆水,艾晨才露了干净的皮肤。

“三儿,进屋拿你衣衫给哥哥穿。”老爹叫。我噔噔跑进屋。

“三儿,拿那条大的裤子。”老爹又扯着嗓子叫。

我拿了自己最宽松的裤子和汗衫给艾晨穿上。老爹将艾晨转了一圈,把我们俩拉站一块儿,笑呵呵道:“你比三儿高一

丁点,真看不出来有六岁了呢。”

艾晨闻言伸手我在头顶上比划了一下,笑笑不语。

老爹还在乐,大手在艾晨身上这扯扯那拉拉的。突然他叫道:“哎!这里怎么有血呢?”

我一听吓坏了,刚进屋拿衣衫时竟然忘了把手上的刀子收好,这怎么办?藏哪儿呢?

“三儿!你手上拿的什么?”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凶器,就让老爹捉包了。乖乖地把手上的东西交到他手里。

“割哪儿了?”

“这儿。”我伸了左手姆指给他看。伤口已经凝血了。老爹把我拉到盆边,用肥皂把我的手洗干净,然后从工具箱里翻

出一瓶药粉,洒了点在伤口上,再撕条胶布缠紧。做完这些后,他便拿着那根木根仔细地瞧着。良久,他问:“三儿,

谁教你的?”

“我跟老爹学的。”

“哦?老爹什么时候教你的?”

“老爹每天晚上在屋里弄,我在旁边学的。”

“哦。”老爹将我搂进怀里,笑道:“三儿,等晚上老爹回来了,教你拿刀好不好?”

“好啊。”

“以后老爹教一样,你做一样。懂吗?”

“懂。”

“乖。好好护着这手,别给伤了。”

“知道。”

老爹放开我,对艾晨说:“小晨,你跟弟弟在家,老爹在去做工了。桌上有饭菜,叫三儿带你去吃。”

“知道了。”

老爹走后,艾晨笑眯眯看着我说:“三儿,我饿了。”

我带他进屋,帮他盛好饭,看他狼吞虎咽。

“哥。你还饿吗?”我问。

“吃饱了。”他把碗筷洗干净放进篮子里。回头对我笑:“三儿,你以后要一直叫我哥喔。”

“好啊。”

有个哥哥真好,虽然他从小就爱糊弄我,爱惹我生气,但我也知道,他很爱护我。

——三更。

三更洗完澡,在房里看了一会书便到堂屋跟老爹学艺去了。这习惯从四岁之后便开始了。

“老爹你看,三儿这手艺快赶你了。”艾晨将三更刚雕好的一块花窗格子递到老爹面前。老爹拿到灯下细细看,粗糙的

手一寸寸摸着木块上的刀线。然后,皱纹纵横的脸笑成菊花样,眼里满是骄傲得意。“三儿这手艺不愁没饭吃了。”

“哈,三儿,你以后也要当个木匠吗?”艾晨勾起嘴角问,口气里明显有着不屑。

“当木匠怎么了?我要不是木匠,你们吃什么穿什么?!”老爹气唬唬斥道。

“老爹,你坐下,别理他。”三更睨了艾晨一眼。“老爹,我问你个事儿,昨晚上我说梦话叫谁的名字了?”

“嘿,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事了。咱们三儿长大了,开始喜欢姑娘了。呵呵,三儿,你可别早恋啊。”

“说什么呢!老爹,你说呀,我叫谁了?”

“唔,好像叫啥妮来着。”老爹苦苦思索,未果。“不记得到底叫啥妮了。”

就知道被诬赖了!三更狠瞪了艾晨一眼。却见他笑得无辜至极。心里一恼,话就冲出口了:“老爹,不是我……唔唔。

艾晨一手勒住他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迅速将他拖回房里。

“笨蛋,你想让老爹以后天天盯我吗?”艾晨松开手,四平八稳躺上床道。

“呵呵,难道让老爹盯我?看我是不是早恋?”

“三儿。”艾晨抬脚将三更勾倒床上,翻身整个将他压住。“老爹可放心你这乖宝宝了。你就算真早恋了,他也不会盯

你的。”

“你又知道!”三更白了他一眼,随即又笑:“哥,那女孩儿叫什么呀?是你同学?”

“小孩儿问这么多!”

“说嘛哥,要不然保不准我明天说漏嘴喔。”

“你个臭小子!敢威胁你哥,嗯?”艾晨扯着一副恶人脸,压着嗓子道。

“你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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