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相同。後院机关重重,乃其另一重要议所……”
随著讲解,一副精细的禧鸾坊平面图出现在宣纸上。阿唐放下羊毫笔松了一口气,魏无双这才发现他竟是左手握笔。
随机端起图来认真观看,双目渐渐流露惊异。目光不时落上苍白又俊俏的面孔:“唐将军不愧影卫士之首!前日江东王
大人又遭暗杀,必然是北府镇那群匪徒所为。谢恒远党同伐异,待掌握足够证据一举歼灭北府镇,唐将军自为吾皇立下
头功。”
阿唐只是低头喝茶:“不敢,鞠躬尽瘁死而後已乃人臣本分。若能进入北府镇,自会想办法进一步联络。”
“想必进展十分顺利,已得花明香信任?”
阿唐一哂,下意识抚了抚胸前伤处:“很难说。花明香平日化名安香──武艺惊人,甚难接近。据属下观测,他在北府
镇地位尊贵,的确是其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只不过──”
“什麽?”
“情报有一处遗漏──花明香……似乎对男人更感兴趣。”
“我知道。”
阿唐霍地抬眼,只见魏无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眼角斜飞含有三分笑意,却又隐隐藏著莫测的漩涡。他颔首微笑:“若事先
了解得太透只怕会引起对方警觉。况无双相信唐将军机警过人……”
“明白了。”阿唐扬眉站起身,“属下先行告辞。”
“还有何事需要无双相助但讲无妨。”
阿唐沈默片刻:“给我点钱。”
直至深夜,阿唐才捧著鼓鼓囊囊的荷包和一堆买来的零食大摇大摆走进禧鸾坊,一进门撞见了小丁子。
“哎哟,阿唐哥你可算回来了!明香哥等了你半天!”
阿唐暗中惊愕,花明香真的来赴赏灯之约?“他在哪?我这就去找他。”
“现在他们在议事──明香哥推迟了议事,一进门先往你房间里跑。听说你出去後又在外找了一大圈,回来後闷闷不乐
地喝闷酒呐!看样子一定生气了!”
小丁子极具高贵品格,威逼利诱尽数不吃,就是不肯讲出正在议事的花明香在何处。阿唐无聊至极,干脆跑到前庭找了
几个姑娘玩猜拳。
他本就是风流少年,更有高超赌技逗得姑娘们咯咯娇笑个不停。
只见阿唐把从魏无双处拿来的银锭子摆了一排:“呐,哪位美人姐姐划拳能赢了我,这宝贝就是她的啦!”
谁知女子们个个面露难色,竟没一个上前尝试的。
“没关系,如果我赢了,你们只需告诉我一个秘密好不好?”
不想众女子如树倒猢狲一般慌张散开。
“刚才不是玩的很好吗……”
阿唐也感到背後的寒意。硬著头皮转过身,正对上花明香寒气森森的面孔。
“你在做什麽”淡淡酒气,语调比平时冷了三分。
阿唐心中不由发颤:“在等你呀,嘿嘿嘿……”
“晚上去了哪。又哪来这些金子。”
“我去赌场了,怎麽可能不赢钱……”幸好冲魏无双借了道具。
“又去赌?!”上前一步,带来巨大压迫感,“还在禧鸾坊里再找人赌,这就是在等我?”
“不是……哎呀我只是无聊啦!你不在,随便找两个姑娘也不可以?人家受伤以来禁欲好久……啊!干嘛!喂喂喂!”
阿唐正要使出撒娇的本事,却不料被花明香揪著领子提了起来。
认识一个月也不见他如此怒火,阿唐暗暗叫苦──私自走出禧鸾坊自是北府镇众人的忌讳,但不想到花明香的反应竟如
此强烈。
花明香似乎有发泄不完的怒气,一路无语,回屋後将阿唐反绞著一只手按在桌上。
“哎哟!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总用这一招吗?很痛啊!”未等讲完,另一只也被扭到身後,两只手腕叠在一起被花明香捏
在手中。
阿唐一回头吓得差点咬了舌头──花明香似乎不是以前的花明香了,漆黑的眼中涌动著陌生暗潮。
“明香……”
“为什麽?”很像杀气又不是杀气。
“你醉了?”什麽为什麽?
“为何你总让我生气?”为什麽总是被你牵著走?
“对不起明香我……”越解释越觉得语词乏味。一滴冷汗就像虫子缓缓滑下,“明香我错了,以後不敢了!明香……”
花明香眯起眼睛不再说话。
“我说你松手啊你!我都服软了你到底还想做什麽?”
“你说呢?你说我想做什麽?”花明香凑过脸去,彼此的气息流窜成一团暧昧的激流。
“你不是嫌自己禁欲太久?”
13.青涩的霸王硬上“攻”……
暗示很清楚,不用仔细考虑也知花明香说的是什麽。
接受任务时早就做好各种准备,只是未曾想到降临得还是这麽快。
阿唐觉得全身麻木。他怔怔地转了转脑袋,看到墙壁上两条晦暗的影子叠在一处──幽暗的月光从窗棂射进来,将人影
照成鬼魅。
带著酒意的气息骤然临近,唇上一热,有什麽摩挲起来。
遭受侵犯时的本能反抗让他迅速张嘴一咬,淡淡血腥弥漫开。他舔了一下腥咸的嘴唇,才发现凑到面前的是修长食指。
忽而背後又是一痛,被扯著翻了个身,面朝屋顶背朝桌对上一双暗欲如火的眼睛。
“又咬我?”渗血的手指在他脸上画出热热的一道红线。花明香伸腕时露出一段旧伤,是阿唐刚到禧鸾坊那日咬的。“
为什麽?你不是想一直赖著我麽?这就是你希望的对不对?”
而後手指依然沿著嘴唇摩挲起来。不多时,原本惨白的嘴唇便染上一抹诡异红色。在暗夜中显得妖娆而危险──起码在
花明香眼中是这样。
本就诱人犯罪的双唇忽而翕动起来,吐出一串微弱的求饶:“明,明香……对不起……放了我吧……”
哪知这句呢喃却令迷离的眼神更幽暗,花明香微微抬身,翻手抽出修罗剑。
啪!
剑光翻动,围在细腰上的绸带被挑断。剑尖又是一颤,最外层的衣服也应声掀开。
阿唐惊讶的低呼中,第二层衣服已经随剑光向两边散开。
就这样,剑尖颤动一次便有一层衣物崩开,里里外外,从上而下。尽管裹了很多层防寒,赤裸的身躯却仍然在片刻间坦
现眼前。
纠结的伤疤随著胸脯起起伏伏,蜜色皮肤的背景下散发诱人气息。花明香眯起眼睛,忽而觉得又回到初见时。光洁的皮
肤和暗红交错的伤口,多麽邪恶的诱惑。
他忍不住弯下腰,将滚烫的嘴唇贴在刚刚复原的伤口上。
下方小小的身躯狠狠颤抖了一下,反而激起心中征服的欲望。紧紧按住身下的人,嘴唇却贴著全身游走。
疤痕的触觉粗糙,而完好肌肤的感觉却光滑滚烫。火热的焚烧间他明白了一件事:邪恶的不是诱惑而是自己。一直想逃
避诱惑,可没想到躲不过的是心魔。
阿唐也激烈地挣扎起来:“放开我!花明香你会後悔的!放手,放手……”
眼前倏忽一黑,被一件上衣盖住了脸。同一时刻陌生而恐怖的撕裂感从下身猛地袭入,半个“手”字生生演变成哀鸣。
咕噜噜噜噜──
一团温柔的光晕跳动著滚到地上,温泽的珍珠碰到桌角,摇了摇停在暗影中。
小小方桌成为邢台,阿唐抽著冷气躺在上面。只觉得自己被劈成了两半,而後又合拢。接著世界再分成两个……分分合
合的酷刑中世界都朦胧上一片血色。
忽而眼前那层衣服被拿下,不及睁眼又被滚烫的手掌覆上。黑暗中,灼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分外鲜明:“告诉我你为什
麽哭?”蛊惑一样,沙哑又心疼。
握紧的拳头将手掌掐出了血,阿唐拼死咬住渗血的嘴唇。来不及思考,甚至来不及恨。就这样幽幽昏了过去。
这夜,阿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而黑暗的梦。梦到自己被劈成两半,而後那凶手竟抱著他轻轻摇晃,并在耳边悄悄说
:
“对不起阿唐。你为什麽哭?原来……你讨厌我……”
可又不像是梦。所以直到睁眼还是怔忪了许久。动了动身体,一阵剧痛从体内散至全身。重重跌回又硬又冷的木板才发
现自己仍然躺在桌上。冰凉坚硬的触感立刻收回所有记忆。
凌乱的衣物,散落的血迹和体内钻心的疼痛都告诉他一个赤裸裸的事实:昨夜不是梦。
更残忍的是,四周空荡荡,始作俑者早已不知去向。
阿唐撑著身体站起来,随意裹了一件衣服便拖著残败的身躯挣扎出去。正撞上迎面走来的小丁子。
哎哟一声是男孩的惊呼,但摔倒的却是阿唐。
“阿唐哥!你怎麽这副样子?”看到变得鬼魅一般的阿唐,小丁子著实吓了一跳。扶起他便向屋里走去,“伤口又裂开
了还是昨夜著了风寒”
“站住!”阿唐惊恐地扯过他,“不准进去!”而後冷静许久才强迫自己发出稍微正常的声音,“花明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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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
不愉快的肉就让咱一笔带过吧,下次欢乐的肉肉才是真肉肉,囧
阿唐:还有下次?!
香香:对呀,这次你根本没感觉好伐?
阿唐泪飙……
14.因为喜欢你
小丁子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叠东西:“正要和阿唐哥你说……明香哥一大早就走了,留下这个,说不该一直留你在禧鸾
坊。这些你拿去买些田地和房屋,剩下的想买衣服也好,想买吃的也好想买奴婢……呜……”在阿唐血红双眸的注视下
,男孩哭了。
阿唐冷冷接过那些叫作银票的白纸,慢慢把它们撕成碎片,而後摇摇晃晃冲了出去。
“花明香你给我站住──!”
可他失败了。
京城还是那座京城,街道还是那些街道。唯独没有花明香。
那个人仿佛凭空消失般,再也没有出现在阿唐的视线中。
原本以为这是一种试探。能忍人所不能忍方为成功。可後来,他觉得花明香真的打算扔下他。
但这些念头在持续了两个月之後又被改变,因为连小丁子都嘀咕起来:“明香哥从来没消失这麽久过,不会遇到什麽危
险了吧。连梁大哥都在著急呢!”
阿唐坐在禧鸾坊门口的石头狮子边,瞪著眼睛一言不发。
这日春雨纷飞,他裹著湿漉漉的身体在泥泞的街上闲逛──又是空荡荡的一个月过去了。
不知不觉来到十八赌坊前。他不止一次想冲进去告诉魏无双任务失败请另寻高明,可每次都退了回来,告诉自己再忍耐
一下。
但今天他终於觉得没必要再等,於是打算走进去说清楚。刚迈出一只脚,听到身後有人轻轻叫了一声:“阿唐,你又要
去赌。”
他迅速转回头。
陌生的马车碌碌而过,湿漉漉的青石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都没有。
江南三月,春雨如画。可这片诗意美得太空洞。
花明香灭掉薛安城一家也只用了半个多月的功夫,可如今三个月过去了。难道他真的死在某场战斗中?
仿佛被判了死刑一样,不知不觉眼泪流下。阿唐索性蹲在街上哭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伤心什麽──为失败难过还
是为付出一切却毫无所获的自己悲哀?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单纯为花明香而哭──对於把脑袋挂在刀刃上的杀手来说,随
时丧命不是不可能,即便他武功再高强。
可为什麽要替一个伤他如此之深的对手痛哭?
阿唐只是不停地流泪。连打在身上的雨水都感觉不到了。
这种无知觉状态持续了一阵,直到有声音自上方传来:“为什麽哭?”
再也不会上当,这该死的幻觉!
他堵住耳朵哭得像个小孩子。可是突然落入了一个怀抱。
这令阿唐万分惊讶,猛地推开对方弹出老远。然後目瞪口呆。
白衣飘飘长身玉立,撑一把油纸伞立在烟雨中如自画中走下──那个仙人般的家夥是花明香麽?
阿唐先是狠狠甩了甩脑袋,很久後才小豹子似的冲过去拳脚相加:“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幻觉快他妈的给老子消失!”
雨水溅湿了白色衣角,但无论阿唐怎麽抽风花明香还是小心翼翼撑著伞罩在小豹子头上。直到阿唐因为筋疲力尽粗喘著
停在当地,他才淡淡地问:“打够没有?够了的话随我来。”
穿街走巷,最後停在无人的角落。
阿唐如在梦中一般,花明香已经转过身:“告诉我,为什麽过了三个月你还没走。”
“……”让他怎麽回答?
“是什麽让你一直等?”
“……”以往的聪明机灵全不见。
“恨我?”
阿唐点头。天啊他不该点头,可是他忍不住狠狠地又点了点。
一丝嘲弄的笑意自面庞划过,花明香摘下佩剑扔到地上:“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杀了我──现在。”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阿唐缓缓上前几步,转而拉住花明香的手:“手很热──所以你真是活的?”
牵起嘴角:“正等著被你变成死的。”
怔忪了很久,阿唐古怪地踢踢修罗剑。对面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忽然抓起剑,然後狠狠扔在那个混蛋身上:“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死?老子等了三个月就是为了把你变成死人吗你这
个大混蛋!以为我是妓女?给钱不行就拿命换?告诉你你没有那麽值钱!”
花明香用怀抱桎梏住愤怒的小家夥,固执地追问:“你恨我?”
“恨你!”
“可为什麽不杀我?”
“我……我……我……”
“为什麽?如果不是仇恨又是什麽让你等了我三个月?为什麽?”
为什麽为什麽哪来那麽多为什麽!阿唐边挣扎边盯住对面清澈的双眸。他突然找到了最佳答案。
“为什麽?你在等什麽?”深黑眸子流露出些许脆弱的渴望。
“因为……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接下来的一切让人来不及思考。消失了三个月的花明香紧紧拥住阿唐,然後低头吻上不停翕动的嘴唇,如久别再见的恋
人那样深情又专注。
略带疯狂的啃噬浓郁了血腥气,结实的怀抱温暖又霸道。或许因为被抱得太紧,或许因为吻得太激烈,阿唐瘦瘦的身躯
颤抖起来。他努力攀著花明香的脖颈,配合著对方的唇和舌,全身心地投入这个阔别已久的亲吻。好几次不小心咬到对
方的嘴唇,笨拙得好像第一次接吻。
花明香笑著拥紧他,换了一个角度让这个吻持续得更久。
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激动,阿唐觉得此时自己真的就只是那个等待爱人归来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