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送我的定情信物！”红著眼睛在昏睡的花明香面前晃了晃。

这便是内心的证明吧──其实一直是在乎的。无论身处何种境界，受了多少伤痛和委屈，即便兵刃丢了，这可珍珠也还

是在的。莹润光泽一如当日初识。

为何今日才发现它的珍贵？

阿唐自己的斩断几根头发，绕著珍珠编了起来。并未发现躺在床上的花明香与平时有些不同。

他心灵手巧，不多时，几缕头发已成半个同心结的样子。忽又想起什麽，停下手扯了花明香的几缕头发，然後又仔仔细

细编织去了。阿唐的头发细软，花明香的头发却硬得多，即便如此，仍能将它们丝丝缕缕密不可分地编在一起，疏密有

致、纹理清晰。

“呐，这样才算结发夫妻。我是……”捧著编好的同心结竟脸红了，“我是夫你是妻！”

“你才是妻。”

阿唐几乎从床上跌下来。

花明香依旧静静躺在床边，四周什麽都没有。

幻觉？

狐疑地趴过去，仔仔细细端详一遍。眼圈一红，阿唐哭了：“香香，你倒是醒醒啊，呜……这麽多天……”

“这麽多天，於是你没耐心再等了？”

？！

阿唐再次睁大眼睛跳了起来──说话的的确是花明香，可花明香明明静静躺在床上。

闹鬼了？！

他一生刀枪剑雨中穿梭，根本不怕什麽鬼怪。可花明香的确还在昏迷，而这声音从哪里传来？

“呜，如果要惩罚也该够了……错的是我不是你，不是你啊……香香快醒醒……”

“好吧，看在你流泪向我诉衷情的份上。”

“噗……”

阿唐真正从床上翻了下来，盯住床上的花明香愣了片刻，突然发现什麽一样恶狠狠扑过去。

“混蛋啊！你什麽时候醒的居然不乖乖上报为夫！──”

窗外月牙弯弯的，一如某人偷偷弯起的嘴角。

秋菊怒放，绵延的一片金黄中坐著两个少年。

阿唐紧紧靠著花明香，殷勤十足地喂他喝了几口温白水，然後帮他理了理披在肩上的外套：“起风了，香香冷不冷？”

多日操劳令他有些疲倦──眼下一团乌青，眼睛微微发肿。花明香望著阿唐略显苍白的小脸，眼神动了动。接过白瓷水

杯，然後抬手理了理阿唐被风吹乱的鬓角。

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动作，久经沙场的神之手大侠居然脸红了。别扭地低头往花明香怀里蹭了蹭。“冷就说话嘛！这麽肉

麻干什麽。”

花明香抬手似想要揽住阿唐，却又想了想什麽，反而有意向一旁闪了闪。

全部注意力都在对方的阿唐早已发现这个小小细节，顿时板起脸：“香香，你禽兽不如！”

可怜病中的花少侠差点被呛到。

“天龙天蛟尚且知道不离不弃，你却总想赶走我。”说到这里，不知触动了哪根心弦，阿唐眼圈又有些发红。他发现近

日自己脆弱多了。频频会脸红，一起红的还有眼圈。

仿佛……仿佛一个石头人终於有了喜怒哀乐。

可这些情绪并非空穴来风──如同虚弱的身体，花明香的感情似乎也淡了下去。总是一个人出神，对待阿唐依然温柔，

但有意无意透露出的无奈总让人心中狠狠一疼。

想到这里，阿唐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花明香并未多言。微微一哂，抬起的那只手终於落在阿唐身上，将他紧紧抱住。

阿唐却并不买账，反而不停地吸著鼻子──真的哭了。如今一无所有，如果有一天花明香不再需要他，那麽这世界便真

的没有什麽可留恋了。他惶恐，为曾经的过往庆幸也悔恨，不知不觉将微微颤抖著身体贴得更紧。

花明香一下又一下抚著浓密的头发，手臂收得更紧：“生气？”

“是！……香香，你说让我自己走的时候我好伤心。你不相信我……”

花明香反复揉著瘦小的脊背，许久才轻叹：“阿唐，你瘦了好多。”

打蛇上棍就是这种人──阿唐变脸快似翻书，立刻收回流出的鼻涕：“是啊，瘦了好多呢！怎麽报答本大爷？”

花明香只是微笑望住他。

威胁无效，只能将威胁说得更明白一点：“从今以後你要承认我是夫君！”

花明香仍然不置可否地淡然脸──承认与否这种事，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

“你，你笑什麽啦！现在为夫很容易推倒你的！！！”唐大侠终於发飙了。

闹腾了没多久，两个少年便靠在一起睡著了。清风吹来，金黄的万寿菊微微颔首。花丛中的花明香依旧睡颜安详。阿唐

却不那麽安静，神色紧张。

混沌之中，只有他一人听到空洞的声音──

“我并非为你而救他。”

“弟子明白。”

“他乃英雄之後，有资格替父亲受人敬仰，你却不同。”

“是。”

“你所背负的罪孽，仍然要偿还。”

“……是。”可怎麽偿还？

疑问宛如巨大的兽，张开大嘴吞著一切。怎样偿还？怎样偿还？怎样……

阿唐痛苦地蹬了下腿，醒了。

傻傻地愣了半天，徘徊在噩梦遗迹中无法清醒，抬头才发现花明香正静静望著自己。无助的空虚依旧萦绕四周，可看到

那双眼睛，一切都不再害怕了。

“你已经踢了我三脚。”戏谑地。

阿唐急忙抱住花明香：“对不起香香。我老了，手脚不听使唤。不准生气更不准嫌弃为夫。”

“以为我是你，抱一抱亲一亲就不生气了？”

这个难题很好解决，神之手大人在花明香脸上啵啵亲了两口。

“做什麽？”一脸口水。

“抱一抱亲一亲不管用的话，抱两抱亲两亲呢？”

“……”

“香香，我发誓从今以後对你好。给我一个机会。”阿唐抬起头吻住花明香高挺的鼻梁，转而含住他的嘴唇深情吮吸著

，“我喜欢你，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像抱著失而复得的珍宝。把脸贴在对方的脖子上。靠著、靠著，厮磨蹭掉了

眼眶里的湿度。

30.万恶的春宫……

十天与两日并无太大差别，日复一日，两个少年就这样天天望著日升日落。

花明香伤势略有好转──却一直只是好转。好到某种程度後便再也没有起色。仿佛心中十分明了似的，他从来未对自己

现在的处境多问一句。这反更令阿唐不安，可转而看看花明香平淡依旧的睡颜，并无太多异样，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

等花明香彻底熟睡之後，阿唐便蹑手蹑脚从屋子里出来。向树林深处奔去。

几番攀援跳跃翻过一座山头，来到另一座一模一样的小屋前。狭长的院落中央老者正在月下剪一株菊花。仿佛没听到阿

唐进来一般，头也未抬。

原来这里才是他们求医的房屋。花明香养伤之处乃是阿唐当年修习忍术时所用，与眼下这座房屋构造相同，分处於山涧

两侧。屋内原本没有任何摆设。如今为了花明香养伤才添置了些简陋的家具。

“师父。”跪地长叩首。

“药在桌下。”

阿唐又拜了拜才站起身走到里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串药包。望著毫不动容的师父，他鼓足了勇气：“弟子……弟子想

陪明香出去走走。”

“以你们现在的处境？”

“是的，请师父帮助弟子出安阳城。”

“大胆！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比起他，还是多担心自己吧。”败军之将必遭朝廷追查。而羽卫队和北府镇，又有哪

一方面能够放得了花明香？只怕两个身负重伤的年轻人下了山便会没命。

阿唐不由微微一叹：“即便那样，弟子也还是想陪明香四处走走。只怕不珍惜少年时光，以後便再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

致了。”

原本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因为一个不算错误的错误在一夜之间身处两极。而如今他付出小小的一点代价又算什麽？

老人许久没有讲话，只是半垂著双目。望向师父沈静的面颊，阿唐得到特赦那样喜出望外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不知去出安阳的事情何时才能打点好，也不知这段时间花明香的伤势会发展得如何，转而又想到了对师父的承诺。阿唐

激动又满怀心事地走在路上，心想著何时给花明香这样一个惊喜才合适，却在跨进房门的一刻大变了脸色。

“怎麽醒来了？！！！”

行动快过话语，他已经风一般飞了进去。

花明香脸色古怪地坐在床沿。侧身躲过扑来的阿唐，晃了晃手中“铁证”。旧纸已经泛黄，但上面的色彩依旧鲜豔。

阿唐焦急得要哭了一般：“香香！香香啊！”

花明香一撒手，被阿唐抢去几张。

死不悔改的家夥很是心疼地翻了翻，似乎做了一番挣扎才撅著嘴重新递回：“怎样啊！……谁没有年少冲动的时候！哎

哟！”屁股被拍了一巴掌。

“人家这麽辛苦地被你奴役还要被凌虐……哎哟！看你这麽喜欢大不了送你啦！”

花明香嘴角抽了抽。那些印著千奇百怪的东西谁想要啊？！

花花绿绿的纸张经过这番争抢已经皱巴巴团城一团，可是边边角角还甚为清楚。红男绿女一律衣衫不整，姿势古怪滚成

一团。有躺著的，有趴著的，有坐著的，还有不知以什麽姿势拧在一起的……说稀奇古怪还算留情面，猥亵下作才是真

的。

想到这里，自幼严於律己的花大侠不由心跳有些加快。“那些究竟是什麽东西。”

“不会吧？真没见过？──大名鼎鼎的春、宫、图！你居然不认识？！”

“何必那麽大声。”

这是一个何等天真的小美人！如果不是自己实力不济……被扑倒的是他才最合适不过！想到这里阿唐邪恶地笑了，跑上

前抱住花明香。“乖香香是不是想我了？我藏得这麽好，你是怎麽从墙角翻出来的？”

墙角？“明明在床脚。”

“哦，那个……在床脚啊……随便看看嘛！你昏迷那两天很无趣的！”其实他哪有心情翻阅这些，不过为花明香布置卧

具时翻到了年少时的东西颇有感触罢了。一时竟然忘记收起来。如今百口莫辩可要如何是好。

31.芙蓉帐暖

“这便是你照顾我的支柱？”

“支柱是你啦！”

花明香仍然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

“拜托，大家都是男人！当年师父看到後都没说我什麽！”

“说不定前辈早发现了，所以才早早将你赶下山。”

阿唐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扑住花明香：“不要乱讲！本大爷是连日照顾你太累了！你怎麽不看我贤良淑德上得厅堂下

得厨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病那麽重，病那麽重……”说来，病重与否和看春宫有必然联系麽？

自然没有。

阿唐虽然明白，却一点没觉得理屈。

花明香颇有深意地搂住他：“在想什麽？”

“什麽也没有！”

“女人？”

“才没有！人家心里只有香香！”

“你刚刚说有什麽东西可让我看？”花明香眼中笑意更深。

阿唐顾不得回答，别扭地蹭著，不多时衣服便蹭没了，“香香……”他轻轻哼著，捉住花明香的手，“不行……”

“为什麽？”

“我也很想。可是，可是……你伤还没好……啊！”

行动打断徒劳反抗。

“是、是真的不行……”他的身体……

花明香抬起深情的眸子：“阿唐，如果现在我死了你会怎样？”

“乱讲！”

“如果。”

“没有如果。除非我先死。”

“所以……”没有後面的语言，再次俯身吻住爱人。

所以便陪我一起吧。如果前方是黄泉，也希望此刻与你合为一体。

抵挡不住落在身体上的深情亲吻，阿唐不多时便轻轻喘息起来。可他还是用一只手支起身体，另一手捧起花明香的脸。

深邃如以往，却蒙上了一层炽热的湿气。花明香就用这样深情的双眼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望著这样的面容，阿唐心中柔软地震了一下。吻上莹润的双唇，唇齿相依间品尝著对方的气息。口中的每一个角落，属

於彼此的独特。偷偷地，他翻了个身，伏在花明香身上。

感到身下的人正在用力扭转局面，阿唐笑著攀住他的脖子，在颈间磨蹭著滚烫的嘴唇：“总说我是笨蛋，其实香香才笨

。”

花明香自然没有明白。眯起有点危险又有点迷蒙的眼睛。

阿唐笑了，用沙哑的声音说：“刚才看半天都看什麽了？笨香香……”

话音未落，花明香已经轻吸了一口气──阿唐竟就著这样的姿势坐了下去。

突然袭来的快感令他重重跌回。更为销魂的是，阿唐在他重新找回理智前动了起来。

虽然已经有过很多次经验，但异物入体还是带来极大的不适。随著尖锐又炽热的侵入，湿热的液体很快盈溢股间。

流血了。

皱著眉，阿唐却笑了。轻轻移动著身体舒缓不适。为了避免压到花明香，不得不空出一只手支撑。另一只手抚住那张熟

悉却永远也看不够的面庞，挡在透著心疼的双眼上。

“我喜欢你香香，所以怎样都不要紧。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呀……”

借著激情带来的狂癫，阿唐的手臂纠缠著花明香的脖子。几乎应付不过来回应在身上的吻──花明香几乎要失去神智。

伸手扶住上方细细的不断扭动的腰肢，将阿唐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吻著长长的睫毛。再一次，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

他喜欢他，他也喜欢他，毋庸多言。可如今才第一次真正直面自己的爱──在失去了一切之後。

不知何时，二人已经掉转了位置。虽然伤後的身体虚弱，可花明香还是托著阿唐瘦瘦的身躯，而後将他搂在怀里翻了个

身。

“嘘……”咬住粉嫩的唇，把那些关心和不满堵在吻里。他想感觉他，用十分原始和浓烈的方式。让他像小动物一样在

自己怀里轻轻颤抖，听他若有若无轻微的呻吟。心里某个地方又软又痛。

一弯圆月映著短暂的团圆，人间一片银光。

不知过了多久，淌著汗珠的阿唐软趴趴卧在花明香怀里轻喘：“香香……”

花明香以收紧的臂弯回应他。

阿唐舒适小狗似的在花明香胸前蹭蹭，而後爬下床翻出一个锦囊。

“什麽？”

“不给你看不给你看不给你看……”欲拒还迎，却愈发激起对方的好奇心。干脆被包得严严实实，锦囊落入“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