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生+番外——旧弦
旧弦  发于:2011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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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云呆了呆,道:“啊,牡丹和菊花么。这也可以?”

斯馥皱眉道:“你还是人呢,人都可以。”

停云恍然点点头,道:“绿牡丹……不是前几年才新出的牡丹种么?”

斯馥摇头道:“欧家碧古已有之,只不过同我家一样,人丁不旺。谁知道一夕之间红遍了京城,连御苑里都安插进了他

家的人,就想去攀皇帝老儿的高枝了。”

停云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斯馥道:“诶,他家想攀的不是人君,是花皇。”

停云道:“可是,牡丹本来不就是花中之首么?”

斯馥拍他腿道:“你怎么呆了。你看你们的皇帝虽说是个人,又不是个个人都是皇帝;花皇确实是牡丹,可也不是棵棵

牡丹都是花皇。牡丹自有千百种,皇帝也有草鞋亲,你没听过么。”

停云失笑道:“从没听过。”

斯馥说得眉飞色舞,烛火轻跳,眼底便是一片烟光流动。停云禁不住凑上去嗅他脖颈,道:“牡丹什么的,不在我心上

。丁斐不是来挖陶兄回去种的,我便放心了。”

斯馥仰起下巴,由得他去,只从眼梢瞥他道:“停云兄这一整日去了何处?”

停云微微一笑,道:“给一个姑娘买糖吃。”

斯馥轻飘飘道:“哦。”

停云将双臂从他后边伸过去,道:“还给她爹送酒。”

斯馥扭头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道:“好得很。”

停云松开一些,仔细瞧他脸色,笑道:“生气么?”

斯馥闭目轻笑道:“气倒是不气,就是眼热得很。罢了,我赶紧去找朵花娶了,生个标致丫头,然后等着人上门给我送

酒喝。”

停云咬牙道:“陶兄可以试试。”

斯馥睁眼道:“咦,怎么又变回陶兄了。”

停云叹了一声,柔声道:“斯馥。我去看梳儿和她爹了。”

斯馥笑微微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停云便低头从他颈间一路嗅下去。所念之人神思迷醉地嗅闻自己,这原是一株花最可

骄傲的时刻。

屋中渐渐幽暗下来,斯馥摸到桌上的小铁剪,微微颤抖着手,终于将刚结起的一朵烛花剪去了。烛火晃了几下,满室的

柔光重又亮堂了一些。剪子却当啷一声落在了桌上。

停云倾身过来,一口吹熄了蜡烛。

小铁剪上犹衔着剪下的烛花。斯馥咬住唇后仰着,眯眼看那金红的小花独自烧了一小会儿,留了一道细细的青烟。暗室

里,呼吸声渐渐湿重起来。

第二十八章:画扇难收

停云也曾问他,做了多久无知无觉的花,又从何时开始有了灵识。陶斯馥眼眸转了几转,只道记不得了。

其实怎会记不得。困在本体中的漫长年月,便能抵常人的寿数;再加上正儿八经做人的十九年,倏忽间已是百年。他还

能逍遥上许多个百年,停云却不能够。

再怎样益寿延年的法子,也不能逃脱造化的限止。

停云饶是心细,也想不到斯馥这一层忧虑。斯馥既然说不记得,他便欢喜地替他计划明年的加冠礼,兴致勃勃要替他取

字。

“嗯,子篱如何?”

斯馥跟着他念了一遍,撇嘴道:“也太中规中矩。”

停云从纸上划去一个,道:“斯馥喜欢不中规中矩的?”口中喃喃地念,“斯馥斯馥……唔,不如叫香君?好好你别瞪

我,我再想一个……”

自入了秋,好不容易偷得这半日清闲。停云坐在书桌前,如同给娇儿起名一般郑重。斯馥半躺在榻上,膝上摊着一卷账

册,手中却剥着一个石榴。不留神,汁液滋出来,在微黄的纸页上染了几道细细的淡红痕。

停云见了皱眉,伸手抽了账册道:“专心吃。”

斯馥将剔透的果肉一颗颗剥了出来,望望停云专注的眉目,忽然一笑道:“停云兄。”

停云依旧拿着笔管出神,道:“嗯?”

“你看看我那本子。”

停云依言将账本翻了一翻。那些“旧管”“新收”之类,他虽不太精通,却也看得出数额之巨,不由得啊了一声,道:

“斯馥好会攒钱!”

斯馥将染了汁水的小指尖在唇角吮干净了,得意道:“那是。”

停云将本子丢在一边,微笑道:“南海上有大白菊,人称玉貔貅,可惜我还没有见过。唔,莫非斯馥其实就是那个?”

斯馥嚼了满口石榴籽,含糊道:“你才是貔貅。我想在墙外再买一块地做菊圃。”

停云道:“你还嫌不够辛苦么。”叹了一声,摸摸他膝头,道,“好罢。买地的事我去办,你顾好了手头的买卖。”

斯馥捉了他手下来,将果肉塞了一半在他手心里,道:“我想着,明年在城中买个铺面,这边只管种不管卖,省得家里

整日闹纷纷。我算了算,余钱攒到后年,够做我姐姐的嫁妆。”

停云握着他手指,听他细细盘算,许久方道:“你姐姐也是我姐姐,嫁妆自然由我出。”捏住斯馥的嘴,笑道,“你的

钱,留着咱们盖房子。过了年,咱们用这笔款子将园子翻修一番,起座小楼出来如何?”俯身凑到他耳边,道,“你那

两贯租钱什么时候才停,非要膈应死我么?”

斯馥挑了挑眉,还未及开口,却有“哥哥哥哥!”的呼叫自碧纱窗透了进来。斯馥拽着停云的袖子坐起,咂嘴道:“也

好。这几天总觉得渴,正好喝几杯。”

停云忍不住捏他下巴道:“你当颐川是陪酒的小娘么?”

斯馥一面整理衣冠,一面笑道:“呆虽呆,酒量倒不坏,也就不算一无是处了。”

停云才将房门开了一半,便有一人推了进来,两手里各抓了三四个酒坛,尽数往桌上一撂,向停云道:“哥哥……”

停云见他眼眶微红,左边颊上肿起一块,错愕道:“你这是什么模样?”

颐川垂头道:“哥哥留我用晚饭吧。”

斯馥在一旁剔牙道:“你来得巧,今天有螃蟹吃。”

颐川立刻转向他道:“陶兄!陶兄定要陪我,今日不醉不归!”

停云抬起他下巴仔细看了看伤处,皱眉道:“留下吃饭,先说你这脸上怎么回事。”

颐川痛得口中嘶嘶,小声道:“就为了一把扇子,将我打得这样。哥哥轻些,疼,疼着呢。”

停云哼了一声,放开他脸道:“扇子?想来不是正经的扇子。”

颐川委委屈屈道:“正手打开来看,原是工笔花鸟来着;谁想到爹就这般眼毒,竟知道反手打开。那都是薛桂的手笔,

精妙非常……他竟撕了让人填炉灶去。”说到此,忽然将袍子撩到腰际,从下边摸出一堆东西放在桌上,愤愤道:“幸

好我还收了这几把在床板下面,要是给他们搜出来,又是一把火烧了去,还不如送与哥哥把玩!”

他这一番举动突如其来,斯馥却眼疾手快,已取了一把青檀扇骨坠着松花色穗子的,反手一开:扇面上所画之人纠缠一

处,身上俱是不着寸丝,眉间眼角,春情横生,宛然是两个男子。千种风情,热辣辣的直要从扇面上淌出来。

薛桂是前朝的春宫画匠,真迹如今一件难求;赵颐川已满弱冠,若是对男女房中秘戏有些兴趣,也算不得大过,何至于

打得他如此?停云原本还不解,此时却明白了八九分,忍不住闭目扶额,长长哀叹了一声。

斯馥将那四五把做工精巧的小扇一一打开来看了,收起了嬉笑的神色,打量了颐川一番,道:“花离还在你家么?”

颐川呆了一呆,道:“不在啊。”

斯馥冷笑道:“你果然知道他的名字。那有一腿也是真的了?”

停云也呆了一呆,惊愕得连声音也变了,道:“小猫……是公猫?”

颐川道:“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一室三人,各抛一问,却是无人应答。

停云头疼道:“那花离……现在在哪里?”

颐川道:“早几日走了。”对上斯馥满眼的狐疑,忙道,“他嫌这里的鱼味道不够鲜,非要回家乡去饱餐几顿。咪咪儿

向来是说走就走的脾气,我从来留不住。”又垂头道,“也幸亏走了,爹在气头上,若是看见我养猫,肯定要说我玩物

丧志,一准把他丢出去。”

斯馥满面忧色,摇头道:“丢出去是轻的。你房里一会儿是猫一会儿是人,哪能长久瞒得住。说不准哪天你爹叫个和尚

道士来收了去,说打散魂魄,就打散魂魄了。”

颐川呆道:“打散,打散……”

停云以手掩面道:“好了好了,吃饭罢。此事只好从长计议,等花离回来,叫他先住我这里。你也收收心。”

天黑得比往日早了,青幽幽的夜色中惟有那些浅色的花看得分明,深色的便只能瞧得见一点姿态,影影绰绰,可入诗画

。满庭里薰风如醉,中菊开得正好,晚菊也多半打了苞。

停云既答应了陶氏劝斯馥少饮,便一直尽心遵照着,其实心底里何尝不贪看斯馥的醉态。今日颐川是人来疯,斯馥又是

酒逢对手,怎么也劝不住,连停云自己也为颐川头痛,居然多饮了一壶,已是半醉,哪里还有心思去劝他们。

斯馥掰了一对蟹钳,将肉舔干净了啪地往墙上一贴,道:“蝴蝶。小川儿你也来!”

停云歪歪斜斜地支着头,皱着眉笑道:“你明日给我刷墙,不刷干净没有饭吃。”

颐川大着舌头道:“我刷我刷!”说罢,趔趔趄趄也将一对蟹钳往墙上贴。

停云倒在椅中,笑微微地看他们横七竖八贴了六七只蝴蝶。斯馥正拿一只细长的蟹爪子剔牙,见停云唇边沾了蟹黄,伸

手抹进自己嘴里,仰头将盏中酒喝干,咂咂舌头道:“妙极妙极。”

颐川趴在桌上,眼巴巴看看停云,看看斯馥,伤心地又灌了一壶下去,道:“我也要像哥哥,嗝,这般。”

停云将蟹肉尽数剔进壳子里,缓缓倒入姜醋,道:“哦?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很是羡慕你。”抬眼一笑道,“好几

年才拧过来。”

颐川呆呆道:“娘待你……也不算坏。”

停云顿了一顿,向着空中奇异地微笑了一会儿,道:“哈,是不太坏。”

颐川晃晃空酒坛,俯身去地上拎新的,半天也没有起来。斯馥仰在椅子上,伸脚尖踢了踢他,才听见呜呜的声音自桌下

传出来,道:“我知道爹不喜欢我,花离看不上我,哥哥也……”

停云不耐烦地拎他起来,道:“快吃快喝,完了回家去。”

颐川红着眼睛鼻子,直直盯着停云道:“你说,你说是人是妖有什么分别?公的母的有什么关系?”

斯馥在一边冷笑道:“一个人和一只妖是没什么区别。不过嘛,要花离变出一家子非富即贵的亲眷来,那就没有了。而

且,别的不说,你是逃不了要给老赵家传宗接代的。”

停云微微一笑,晃了晃酒杯道:“传宗接代,嘿,自古到今,泼天的富贵传得了几代?不过是白白操心一生,孤单一世

。”言罢仰头一口饮尽了。

颐川怔了一会儿,摸了桌上不知谁的酒盏,胡乱喝干了道:“说得好,我这便回家去,同他们明白说了!”将酒盏一摔

,起身便往外面走。

才走了两步,忽然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停云斯馥都是半醉,见状不由得笑了出声,一齐去将他搀了起来。斯馥拍拍他

脸颊,道:“怎么办?送去我屋里睡?”

停云笑而不语,拖了他就往外面走,一直送到大门口,将门猛地一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正坐在门槛上打盹,一下子骨

碌倒了下来。看见三人,惊得半天也没说出整话来。

停云将颐川往他们怀里一推,把门关上,搂了斯馥回屋。

第二十九章:但愿长醉

仰天倒在床上时,停云觉得酒意腾了上来。九月的天气里,居然也燥热得很。他伸手抓住了帐幔,看斯馥将灯拨暗了,

摇摇摆摆走过来。停云想到他上次醉得不省人事,只好任自己施为的模样,心中居然有些一分遗憾。

斯馥唇边带了分笑意,将宽大的腰封解开了,又将外衫也脱了一起抛在椅上。顺手摸出件东西,当啷一声丢在夜壶箱上

,随即跨上床来,一手抬起停云的下巴端详,一手扯他亵衣的衣带。

停云看见他丢的是两贯铜钱,不禁牙痒,道:“陶兄,在下卖房不卖身。”

斯馥笑嘻嘻地在他胸前揉弄,道:“这房子着实不错,人也勉强看得上,不如我连房带人一起买了吧?”

停云眯着眼道:“可以如此么?”衣衫渐渐被剥了下来,肩膀裸呈在微凉的秋夜空气中。

斯馥俯身在他肩上亲了一口,笑道:“只要价码合适,有什么不可以。”手便慢慢探了下去。

停云喘了一声,翻身将他压下去,道,“那我只要一株醉陶便成交。”

斯馥被他揉搓得陷进被褥里,从鼻中哼了一声。

停云啄着他下巴道:“我是肉体凡胎,那里脏得很,你一定不喜欢。乖些。”

斯馥舒服得微微颤抖,急急吸了两口气,道:“上回宁苏姐姐问我在上边下边来着。”

停云笑道:“随你怎么跟她说。”斯馥惊喘一声,随即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只将身下被褥抓得乱痕一片。

情浓处,满屋里都只听见肌肤相擦的声响。斯馥忽然剧烈地颤了起来,咬紧了牙便要挺身,停云忽然伸手捏住了他,调

笑道,“大仙怎么可以先失了精气?”

斯馥又是气急又是难耐,扭动道:“呜,放……放开!”双手拼命去推停云的手臂。他脱得原没有停云干净,中衣还挂

在臂上,牵牵绊绊地使不上劲。停云连忙放开了手,抱紧了他细细地亲吻,下头却不肯罢休,狠狠地将他送至极乐之地

。两人一道惊呼了一声,滚烫的喘息交缠在一起,半晌才平复下来。

斯馥抱住被子滚了一滚,将自己裹住了要睡。停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舔舐着斯馥颈上的咬痕,将手放在眼前端详,自

言自语道:“比外边铺子里卖的槐花蜜还香些,不如拿个罐子装起来。”

斯馥懒懒睁眼,见他指间挂着几丝亮晶晶的液体,浓浓的一股花蜜味道,分明是自己的香气,顿时连耳根都红透了,深

吸一口气,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怒道:“装起来做什么!你要拿来下饭么?”

停云连忙告饶道:“不敢不敢,陶兄下来,为夫的腰吃不消。”

斯馥重重一哼,在他唇上胡乱啃了两口,倒下来卷住被子睡了。停云将指头慢慢舐净了,笑微微自语道:“甜得过分了

,确实要下饭才行。”

第二日靠近晌午时候,日色落在斯馥的旧竹帘上,细碎的光华微微浮动,三月的春水也没有这般温柔。停云先睁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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