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的爱情——绯裂°
绯裂°  发于:2011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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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丞相辞官还乡,刑部尚书简递之入狱,兵部尚书、户部侍郎等人外放到地方做官。朝官们知道这是新皇最后一次清算

,要彻底翦除朝中后党的残党。朝中曾经明里暗中支持过七皇子八皇子的官员顿时人人自危。但这一次新皇却异常仁慈

,狠狠拔除了那些刚登基时还无法拔除的位高权重者之外,其他人仍是各司其职,没有人无故升迁,也没有人莫名遭贬

谪。

养昕阁。

“丞相辞官了?”太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于激动,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茶,整了整情绪,这才又问道,“什么时候的

事,哀家怎么都没听人提过。”

“丞相前几日递的折子。朕想丞相年事已高,也该放他回家颐养天年了。”坐在年轻的太后身边,雷峻影笑道,“太后

久居深宫当中,朕想这点小事也不该叨扰太后,所以没准婢子跟太后提这事。”

端着茶盏的手陡然一紧,太后咬了咬牙,勉强笑道:“丞相好歹也是哀家的父亲。这父亲还乡也是小事?”

雷峻影依旧是笑,只道:“是朕考虑不周。不过……既然丞相也辞官了,太后也大可在这养昕阁安心养身了。”

身体猛然一紧,太后似有深意地瞟了雷峻影一眼。

“说起来……太后似乎是太过溺爱七皇弟了……”雷峻影稍稍眯起了眼睛,“朕听说七皇弟在家里养了一群武士陪着他

没事时玩玩骑射对阵,这事太后也有给张罗吧?太后,您宠儿子朕管不着,但是要朕将重任委以一个事事依仗娘亲的人

,朕可放心不下。要不……朕将七皇弟送到西疆非将军那儿去磨砺两年?”

“不行!”太后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搁,蓦地对上雷峻影渐渐冷酷的眼神,她眼皮一跳——他是认真的!他拆分了后党

,现在又要将她的儿子流放到西疆那个据说是有去无回的鬼地方!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太后身体里的每一根神

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这个当初只是略胜一筹勉强坐上帝位的皇帝已经丰满了羽翼,并且随时都会利用他的利爪去撕

碎对手的翅膀——甚至脖颈!

“呵,太后别着急,朕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七皇弟也是朕的弟弟啊。”雷峻影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次朕来是

想请太后尝尝朕在民间偶然尝到的美酒。”说着,他击掌,一个太监端着一壶酒抑制夜光杯走了进来。

雷峻影起身,亲自斟了酒端到太后跟前,“太后,请吧。”

这是什么!鸩……毒?雷峻影要杀她么?年轻的太后忍不住战栗起来,一张脸瞬间惨白。

“太后?”雷峻影故意唤了一声,将酒杯又递近了一步。

心越跳越快,太后伸出颤抖着的手结果酒杯。终于,闭上眼睛仰头饮干了杯中的酒。

半晌,想像中的痛苦并没有如期而至,太后惶惶睁开双眼,疑惑地盯着手中的空杯。

“梨花雪。太后,梨花雪的味道还不错吧。”雷峻影接过空杯,“不打搅太后了,太后好好休息。如果太后不满意这梨

花雪,朕这里还有其他美酒佳酿——比如,”他倾身在太后耳边低声说道,“十二年前太后劝朕的母亲喝下的美酒。”

语毕,雷峻影放下酒杯走出养昕阁。

这是威胁!雷峻影果然看见了——十二年前她逼当年的槿妃、也就是雷峻影的母亲喝下鸩酒的事,被他看见了!杀母之

恨,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定会杀了她的,也一定放过她的儿子的!说什么兄弟手足,笑话,皇家本就没有什么手足

情可言。而她,不会甘心等死的!为了自己也好,为了清风也好,就算后党已无,她也不会就这么屈服的!

雷峻影,你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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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髻发觉皇上这几天脸色都很阴沉。

“今晚谁值夜?”

“回皇上,今晚轮到奴婢值夜。”

雷峻影扬眉,走到床边坐下,淡淡道:“更衣吧。”

荷髻应了一声,上前,却不见雷峻影起身。迟疑了一会儿,她俯身伸手去解雷峻影的腰带,手却被蓦地被雷峻影抓住。

手上传来的不属于她的温度让她顿觉一阵口干舌燥。

“跪下。”雷峻影淡淡地命令道,低沉的嗓音带着酒一般的慵懒醇厚。荷髻一惊,顺从地跪在了雷峻影脚边。

“荷髻,你多大了?”

“回皇上,奴婢二十了。”

“二十了……”雷峻影放开荷髻的手,转而以手挑起她的下巴,“啧,都二十了……从顺州翠砚楼把你带回来也差不多

四年了吧……真是可怜了这么张漂亮的脸蛋。”

手心已经沁出了汗液,荷髻只觉得自己的两颊快要烧起来了。

手滑上她的颈项,如同逗弄小猫似的轻抚着她颈上的肌肤,“这么纤细的脖子,荷髻,仿佛朕一用力它就会断掉似的…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雷峻影陡然收紧手掌,荷髻顿觉得呼吸困难。

她白着脸不停地摇头,含混地唤着:“皇上!皇上!”

“荷髻,朕很信你,朕信你不会背叛朕,朕信你不会做出让朕失望的事。”手越收越紧,雷峻影的表情冷峻到近乎扭曲

,“呵,荷髻,你真是做得太好了!派斥候跟踪宁修染,叫人告诉简递之宁修染与他儿子的过节,派人‘关照’狱卒说

宁修染喜欢男人。荷髻,朕要是不过问,你还要瞒着朕做多少好事!”雷峻影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冷笑着看荷髻盈满痛

苦的脸,忽然松手,荷髻一下子瘫坐了在地上,双手抚上自己的喉咙一阵猛咳。

“皇上……咳咳,奴婢都是……都是为了皇上着想!”

“为朕着想?”雷峻影陡然提高了声调,冷笑了一声,“好,朕就听听你是怎么为朕着想的!”

荷髻做了好几次吞咽的动作,勉强平顺了气息,这才又重新跪好了说道:“奴婢所了解的皇上是冷静自持睿智英武的人

中之龙,从来不会有失态之举。如果皇上愿意,这皇宫之内、甚至整个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成为陛下的囊中之物,但

是皇上却为一个宁修染所迷惑,被一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还经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这太不正常了!一定是那个

宁修染引诱陛下的,如果那个人不在了,陛下就能恢复如常了!”

“你是这样想的?”雷峻影竟然纵声笑了起来,他狠狠盯住荷髻,用一种幽微又狂纵的语气说道,“难道朕的人格要依

你所想才叫正常?朕连恋着什么人还要经你过眼?朕喜欢男人还要遭你腹诽朕爱宁修染你就觉得天理不容你就急着要为

我出头急着要杀了他?”

话一出口,两个人顿时都呆若木鸡。

从来没想过,对宁修染的告白竟是在这种场合下说出口的,竟然是说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听的,可是还这样理直气壮。

只是,宁修染听不见,只是在世人眼中,那就是天理不容。

是他意识得太晚,如果他早些发觉,在宁修染对他彻底绝望之前说给他听,告诉宁修染说他爱他,或许,宁修染就不会

执意要走。如果能把宁修染留在身边,能让他好好地去爱,天理不容又怎样,他不在乎——天理不容的事他做得也够多

了。

这一瞬,雷峻影忽地颓丧起来。他坐回床沿,略带疲惫地说道:“明天起,荷髻你就去伺候兰妃吧。”

瞠大了双眼,荷髻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她的主子抛弃了。她摇头,跪在雷峻影脚边,呜咽着说道:“为什么?皇上,

奴婢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明明就是那个宁修染勾引陛下的!他明明就该死!他……”

啪一声,雷峻影抬手狠狠掴了荷髻一掌。

“荷髻,别让朕再听到任何诋毁宁修染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荷髻,朕知道你的忠心,所以朕对你已经很仁慈了。你要

是敢再继续蠢下去,就不要怪朕不念旧情!”是的,荷髻,你知不知道,你关照过的那个狱卒,朕是怎么料理他的么?

对,就像朕那是跟齐笑因说的那样,先阉了他,然后挖了他的双眼,砍掉他的双手,然后将他流放到最北的北漠。

左边的脸颊好痛,肿起来了吧。可是比起这个,心上才最痛的。她一直爱着她的主子,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

的,她知道他的主子是不会将卑微的她放在心上的。所以,她从来都不曾想过要独占他,甚至,他大婚时她还发自内心

地感到高兴——一边难过一边开心。而她这样爱着的主子,居然因为一个男人而与她翻脸,这叫她情何以堪!

荷髻对自己的感情,雷峻影一直都很清楚。但是他从来都不点破。荷髻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所

以一直乖乖的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可是就是这个乖乖的聪明女子,却伤害了他的修染!他不能原谅,却也无法像对其

他人一样地对荷髻绝情。所以,遣去伺候冷宫里的兰妃,对荷髻来说,大概就是最可怕的惩罚了。

“退下吧,荷髻。”雷峻影挥了挥手,“从明天起,你就不用过来了。”

荷髻闭上眼睛,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默默从地上爬起来,她睁眼好好看了雷峻影一眼,退出了今后她将再也无法迈入

的皇上的寝宫。

今后,她将再也见不到她爱的主子了。

目光扫过此刻在寝宫里那些早已是吓得头都埋进胸口的宫女太监,雷峻影冷冷说道:“今夜的事不准跟任何说起,否则

——”

宫女太监闻言,纷纷跪倒在地,战栗着说道:“奴婢明白。”

“好了,起来吧,跪了一屋子人叫朕怎么睡。你来,给朕更衣。”

第十章

秦淮巷。

与这个名字以及它在江湖中极为特殊的名声极为不符,破旧,肮脏,混乱,这才是秦淮巷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多人都无

法理解,那些一单要价动辄超过百两黄金的杀手,怎么也要蜗居在这种叫人无法生出好感来的地方。

锦仙楼,据说这是秦淮巷最高级的客栈,许多一流的杀手都客宿在此。但是放眼望去,油腻腻的桌子,没有丝毫卖相的

饭菜,还有病怏怏的掌柜与无精打采的跑堂小二……看来与秦淮巷一样,锦仙楼也是个名不副实的地方。

一间客房里——据说是锦仙楼专门提供给刀客杀手谈生意的房间——对面坐着的是近几个月来忽然就出名了的杀手宁无

身。这个男人换了个姿势,以一种带着猜忌的眼神偷偷窥探大量着这个几乎是一夜成名的“一流杀手”。黑发简单的束

起,戴着一张纯银打的面具,身材也并不健硕,但是虎口处的厚茧却足以说明他是个惯于挥刀杀人的角色。

“这次的对象很不一般,所以我们要个生面孔。正好阁下平时又是以面具示人……”他说着,刻意放柔的沙哑声音依旧

掩不住豺狼般的凶残。

“时间,地点,画像。”宁无身似乎无意知道关于刺杀对象的一切,他言简意赅地提醒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因为戴着面

具的缘故,他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也听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纪。

“因为某些原因,时间跟地点我只能下次来再告诉阁下。这是那个人的画像。”男人忽然起身脱下身上的稠袍,翻过来

露出里子。手上用力,布料应声被撕裂开,他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一片帛绢递给了宁无身。

抖开。画像上是个男人,一身明黄。宁无身忽然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帛绢,冷冷一笑,道:“真是不得了的人物。那天就

我一个人么?”

“自然不是。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很多人来辅助阁下。如果可能,我们也许还会安排一次演习——刺杀演习。阁下知道的

,这种事,我们不能失败!”

“我是最后一刺?”也许是想到了剑刺进胸膛时的声音,宁无身忽然低低笑了两声——带着令男人都觉得毛骨悚然的寒

意。

“是。在下已经打听过了,秦淮巷中,阁下的剑是最快的。”他咽下一口唾液,“那天,只希望阁下能脱去面具……”

“为什么。”

“那日行刺也必然是在白天,阁下戴着面具一定会引人疑窦的。”男人解释道。

沉默了片刻,宁无身收了画像,起身道:“允你了。头款你直接付给楼下的掌柜。如果他要请你喝茶,最好不要推辞。

“这、这是何故……”

“在你踏进锦仙楼之时你就已经中了掌柜下的毒。那碗茶是解药。”宁无身淡淡解释道,“恕我不送。”

男人听闻自己在无知无觉之中竟被人下了毒,一时间惊得冷汗淋漓。他强撑着镇定地朝宁无身一作揖,拿起自己的衣服

就匆匆走出房间。

待那男人离开之后,宁无身重新抖开帛绢,死死盯着画中的男人。良久,他手掌蓦地收紧。再松手,除了一地碎屑,哪

还见得画像的影子?

“他们一共买了多少个杀手?”早已屏退了左右,雷峻影悠然负手立在凉亭里,看着池中的锦鲤争食。

“目前是十一人。”齐笑因答道,言语中虽有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叫人匪夷所思的兴味。

“倒还真不少!”雷峻影闻言“噗嗤”笑了一声。

“是。而且他们还如愿找到了……宁无身。”说完最后三个字,齐笑因如愿地看到皇上的脸色一变,甚至还扭过头来瞪

着他。

“他答应没有?”雷峻影急不可耐地问道。此刻的他,丝毫不见朝堂之上的冷静果决。此刻的他,不是天子,不是天下

的拥有者,只是一个急切的男人而已。

“似乎是应了。”

“什么叫似乎!”雷峻影再次狠狠瞪了齐笑因一眼。

“他叫别人付了头款。”齐笑因眼神暧昧,“但是秦淮巷也有收了头款但是毁约的先例。所以臣说是似乎。”

雷峻影的神情一瞬微妙起来。他既不能确定宁无身会不会来刺杀他,也不能确定宁无身答应这次刺杀行动的动机——单

单只是为了钱么?不,他不这么想,他宁愿不去这么想——他宁可相信宁无身是因为恨才答应杀他的。

可是,他不能死。皇位终于坐稳了,政局也渐渐稳定了,如果再生变故,朝廷动荡,受难的不仅是做官的,天下白姓也

无一能够幸免。

为了他自己,为了他的天下,为了他的臣民,他不能死。

“继续盯着他们。还有……”我想见他。

齐笑因等着皇上接下来的吩咐,可是等了老半天,皇上却只是沉默着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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