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的爱情——绯裂°
绯裂°  发于:2011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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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宁修染会出现在这里?那是什么眼神,悲凉又怨毒,像极了疯子的眼神。雷峻影一阵心惊——他,宁修

染看到了什么?他要做什么?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不,不管他要做什么,都不能……

“杀了他。”雷峻影轻轻吐出三个字。

第七章

杀了他。

顿如惊雷落在耳畔,宁修染甚至都忘记了反应,脑袋里只是反反复复响着刚刚从雷峻影唇间吐出的那三个字。漫天箭雨

飞来,肩上一痛,他这才缓过神来。

你要杀我!你竟要杀我!雷峻影,你不需要我了,就要赶尽杀绝么?可是雷峻影,我居然还想着你,还恋着你,还舍不

得你送我的东西!雷峻影,你是不是在笑我这个下贱的蠢货还在做着可笑的白日梦?

欺骗算什么!利用算什么!雷峻影,你这算不算是背叛呢?这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才是,才是最令人发狂的呵!雷峻影,

雷峻影啊,我终于见识到了!

伸手,面无表情地拔出肩上的箭,血喷涌,却也并不觉得痛。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玉环狠狠掷向雷峻影,宁修染扭头纵身

隐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追!别叫他跑了!”

周围一片纷杂的脚步声,雷峻影却怔怔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受伤了……宁修染竟然受伤了!为什么不马上逃走,为什么要傻站着不动!宁修染,你傻了么!

像是为了推卸责任似的,雷峻影在心上拼命责怪宁修染。

这么晚了,居然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皇宫禁地,宁修染,你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这个非常时刻啊,他可是一刻都不能大意。坐上了帝位也快半年了,可是这位置到底做得稳不稳当,只有他自己知

道。这半年,过得并不比登极之前如意多少。虽然登基之初铲除了不少异党,但是之后皇太后还在,赵丞相还在,他就

不能有丝毫大意。

所以除了那一次忍不住了,他没有再去找过宁修染——他不想让那些知道还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他不想再让宁修染卷

入新的权力阴谋当中去——宁修染已经够恨他了,他不想被恨得更彻底,他不想每次见到宁修染的时候都能看见他眼底

毫不掩饰的刻毒。他只想等把眼前的一切处理完,然后找个机会去找宁修染,让他走,让他离开,离开他身边,走得远

远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把宁修染困在自己身边。宁修染那么骄傲,他不会愿意一辈子躲在阴影当中的,他不会只满足于永远

处在被动的状态的——他们都是正常的男人不是么,可是他不想看见宁修染与别人欢好的样子。如果真的留不住了,还

不如让他离开,去到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看不到的地方,那样,自己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还可以假装宁修染在

很远的地方想着自己,满足一下自己很好笑的幻想。

可是宁修染,今晚你为什么会出现,你一出现,我就乱了方寸。

雷峻影叹气。他听见了,那三个字。如果不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杀了他,不,他们根本杀不了你,所以我才会

那样命令。

可是他看见了宁修染那时的眼神,仿佛是一切都幻灭之后的安宁,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次,真的会离开。宁修染,你以为我要杀你么?你……大概是对我彻底绝望了。心尖陡然一痛,胸口像是被什么堵

住了似的,呼吸好困难,胃里一阵阵翻搅,难过得想要呕吐。

明明不想再伤害他了,可是还是伤了。这一次,做得真是彻彻底底。雷峻影想笑,可是却扯不开沉重的唇角,可是……

为什么觉得只想流泪?

——这一次,他是不是也算如愿让宁修染离开他了?真是讽刺啊,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更没有想到,他会

这样心痛这样不舍。

只是错觉么?

“皇……皇上……”一个太监见皇上一直呆立在原地,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雷峻影被这声轻唤拉回了思绪,一咬牙,扭头冷静地问道:“娘娘呢?”

“娘娘还在宫里,很安全。”

“告诉娘娘,不要担心今晚的事。她有孕在身,要好好休息。”说着,便要走。才迈步,就踢到一个东西。

低头,才发现是刚才被宁修染掷过来的……玉环。这是,他曾经送给他的。

玉环摔在地上,缺了一块,倒像是一枚玉玦。玦——不就是绝了么?决裂,终于还是决裂了。

俯身捡起那块碎玉,雷峻影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低唤了一句:“去御书房。”

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回去的。用力摔开宅子的大门,宁修染直直冲向屋后的花圃,跪在地上发了疯似的用手刨着地上的土

雷峻影,雷峻影,我好恨你,我好恨你!我以为,你对我还是带着感情的。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蠢,我为什么

会蠢到为你去卖命!我为什么要为你去杀人!我为什么要为你去忍受那长达一年的夜夜梦魇!我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心

甘情愿地跟你上床!我……我好恶心!我这个恶心的杀手!我这个恶心的男娼!

听到动静的海棠急急赶到,却看到宁修染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左肩还在淌着血。

“怎么回事……修染,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海棠跑过去想拉住宁修染,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那些月季花的根底下,居然都是、都是人的头骨!那些都是宁修染带回来的人头吧,他居然,他居然把他们埋在这里!

宁修染只是拼命地刨开每一寸泥土,越来越多的头颅露了出来。

“雷峻影啊,看,这些都是我为你杀的人啊!他们都在这里啊,他们一直都陪着我啊!雷峻影啊,你看啊!”宁修染喘

息着低喃,左肩的血越流越多,可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

“宁修染,你……你住手!别刨了!你停下来!”海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宁修染白天出门,可是到现在才回来。一

回来就像个疯子似的挖出那些头颅……她扑上去想拉住宁修染,却被宁修染一把推开。她从地上爬起来,再一次扑过去

,把宁修染从地上拉了起来。

“走开啊!走开!我为什么要为他卖命!为什么要杀人!我为什么要这么蠢!”宁修染只是惨笑着低喃着,听不进任何

言语。他只是想让雷峻影看到这些人的头颅,让他知道他为他杀了多少人,然后告诉雷峻影是不是以后他也会成为那些

人中的一个。这个拉着自己的人好烦,好烦!为什么要拉着他,为什么!自袖子里滑出一个东西,宁修染没有想太多地

刺向了海棠的胸口。

刺痛!海棠睁大了双眼,缓缓低头,看见自己今天白天给宁修染叫他去当掉的簪子正插在自己的胸口上,血,正迅速染

透了她的衣裳。

很奇异地,惊恐居然只是一瞬间的事。看着忽然平静下来的宁修染,海棠很想握住他的手,可是却没有力气抬起自己的

手。

似乎是知道了为什么宁修染会这么失常——又是跟雷峻影有关吧。修染啊,你也很傻,很可怜,真的。

“修染啊……走……离开……离开吧……”觉得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了,“走得……远远……的,别……别回……别

回来了……”如果真的伤心了,就离开这里吧。最后她也明白了,即使流离失所……也总比,总比,失了心要好。

宁修染看着海棠的身体缓缓下沉,最终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合上。他呆住了,双唇动了动,却吐不出

任何声音。

他……杀了海棠么?是他么?可是今天白天,他还对她说过,今天不杀人的。

可是他还是杀了,杀的还是海棠。

缓缓跪下来,跪在海棠身侧,宁修染觉得自己哭了。伸手,抚上海棠没有来得及合上的眼。半晌,却还是移开了。

海棠,看着我离开吧。我不想留下来了,就算无处可去,也不要再呆在这里了。

我已经被彻底背叛了,你也是。到此时,我们还是这样相似。

用袖子擦干脸上的眼泪,起身,宁修染缓缓走出宅子。

他要逃,逃到一个没有雷峻影的地方,逃到一个雷峻影看不见的地方。

宁修染跪在殿下,面色苍白,身上被铁链捆得严严实实。雷峻影坐在龙椅上,沉着脸一言不发。宁修染此刻就跪在他面

前,他曾多想看宁修染的这副模样。可是此刻,他根本就得意不起来。

曾经自信满满地以为,宁修染是绝对不会被抓住的——倒也不是看清了自己手下养的这帮人。只是比起他们,他更信任

宁修染而已。可是,宁修染叫他失望了。更重要的是,他现在要怎么来处理这个棘手的状况。

连宁修染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不济到被这样一群人抓到——虽然他们很阴险了地用了毒,但是他无法原谅自己居然

是因为联系多日食水未进导致体力不济而失手被抓。

很可笑吧。的确很可笑,竟然是因为饿肚子的缘故。

离开这里之后的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宁修染从来没有这么折磨过自己。以为自己不会再想雷峻影了,可是不行。还

是会不自觉地想到他,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说“杀了他”时候的模样、的语气。就像梦魇一样可怕。不愿意闭上眼睛,

不愿意睡觉,也不愿意吃东西,什么都不愿意做。

他是秦淮巷中第一个一个月来没有任何生意可做的人。秦淮巷,江湖中刀客杀手聚集的地方——兜了一个圈子,他还是

只能做回一个杀手。只不过,从前是为了雷峻影杀人,而今他为了养活自己而杀人。

可是闲了近一个月之后他就被捆回了京城,被迫再次出现在了雷峻影面前,跪在他面前。

如愿了吧,雷峻影。我这样跪在你面前,我的生死握在你的手中——我们,永远不可能有平等的立场了。

“先关入天牢,择日再审。”

宁修染听见雷峻影如是说道,而后自己就被押入了天牢。

散朝之后,简递之迈出宸南殿,却被一个人叫住。

是夜。

走出御书房,雷峻影吩咐道:“去‘熙兰宫’。”

太监闻言,忙扯开嗓子喊道:“摆驾熙兰宫。”

跟在雷峻影身后随侍的荷髻忙跟紧了,却被雷峻影拦下,“朕去兰妃那儿,荷髻你就不用随侍了。”

荷髻知道雷峻影是让自己去查探一下他方才与齐笑因两人定下的几人的底细,便欠身诺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兰妃是简递之的幺女,闺名兰语。听说皇上要来她这儿,连忙梳妆打扮好,带着宫女跪在宫门口候驾。

听说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皇上都没在任何娘娘那儿留宿过。今天却忽然说要来她这儿……想到这里,简兰语忍不住

偷笑了起来。

皇上看上去有些疲倦呢……简兰语很体贴地为他捏着肩膀。

“皇上,听说那个很可怕的杀人凶手已经抓住了,真的吗?”

“嗯……嗯。”雷峻影倒是没想到简兰语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一茬。

“说起来……那个凶手貌似还冒犯过臣妾的哥哥呢”简兰语说到这里还小有不悦地撅起了红唇。

什么?雷峻影振眉,“什么时候的事?”他倒是没听宁修染提起过——啊,不过估计那家伙也不会跟他提起这些事吧。

但依他的了解,宁修染是不可能主动“冒犯”别人的,甚至面对别人的挑衅,只要对方不太过份,他都不会去理睬。

“似乎就是陛下登基的那天……”简兰语把她从自己哥哥那里听来的添油加醋的事实又做了一小番添油加醋地讲给了雷

峻影听。而正在为皇上捏肩膀的她,自然是没有看见她的皇上越听越黑的脸色。

“没什么?”冷笑,“兰妃,倘若你哥哥被人说成了兔爷儿被人这么羞辱了,他会怎么办?”

换了谁都会无法克制的。何况宁修染他本来,本来就是别人口中叫的“兔爷儿”。因为爱着他,十八岁的宁修染从自己

的婚礼上逃走,也因此与家里断绝了关系,他的父亲还宣称从此宁修染就与江左宁家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是被人追杀,

宁家都不会予以任何帮助。而他又被女方家里威胁着要其在江湖中永无立足之地。

真的是无路可去了,才会找上他。

他顶着皇子的身份可以堂而皇之地避开世人异样的眼光,也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势去堵住众人之口。而宁修染却什么都没

有,他除了表面淡然地不加理睬,还能怎么办?可是面对像简方新那样猛踩痛脚的人,忍不住发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了。

是他害宁修染走到这一步的——如果他早点拒绝,宁修染还会是那个天真飘逸的翩翩公子。可是那是,他竟也无法说出

拒绝的话——甚至,还可以当成是他先主动的。难道是那时,自己就对宁修染抱有了不一样的情愫了么?可是当宁修染

找上自己时,自己却什么都不能给他。

这样的自己,对这样的宁修染,有着很深的负罪感。此刻,这种负罪感更是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宁修染在他看不

见的地方,又是受过多少次这样的难堪这样的羞辱呢?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简兰语从雷峻影的口气里听出了皇上此刻的不悦,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惹了盛怒,便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皇上”。

雷峻影却忽然起身,冷冷抛下一句“如果兰妃不懂什么叫后宫不议朝政的话,建议你可以去向皇后讨教一下”便一拂袖

,在简兰语错愕的目光中走出了熙兰宫。

对自己有一肚子不满,可是在这种情境下却无从发泄,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迁怒于简兰语。

铁链捆住了手脚,宁修染靠着坐在牢房的墙壁边上,有些无力地半眯着眼睛。

两个狱卒走到牢房外面,开了锁,强行把宁修染拉出了牢房。

宁修染一个踉跄撞到了铁栅上,他靠在上面无力地甩了甩头,问道:“去哪里?”

“尚书大人要审讯,快走!”狱卒冷冷喝道,一个拉住宁修染手上的铁链用力把他拖走。

说是审讯,不过是在天牢私设的刑堂里,借着公务的由头恶整宁修染罢了。

鞭子落在脸上,颊边顿时火烧火燎地痛,皮肉开绽,血水滴落到了衣领上。宁修染眉尖一敛,伸手握住再次落下的鞭子

“我还不知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审讯,”他抬头,冷冷顶着坐在案桌后的刑部尚书,“我还没听说过,有这样什么都

不问就先下令用刑的审讯。”扯开唇冷冷一笑,他振臂,握着鞭子的狱卒忽然被他扯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大胆!”刑部尚书简递之怒喝,“像你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丧心病狂之徒,审讯都是多余的!”就是这个狂妄的家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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