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派人到各地张贴悬赏令了,重赏之下若有人看到坚儿,必定会将他送回来的。”
穆英瑜没有接口,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这便是甄灿看在眼里的情况。
见到他出现的三个人神色各异,红贞华看了红朝焕一眼,扬手止了乐师的演奏,站起来带着一脸夸张的假笑道:“原来
丞相已经回来了。”
甄灿没去理会她,看向穆英瑜,从拜相到今日已过了四天,为了尽早接手前任的工作,他一直在整理公文,夜里便寄宿
在官舍,是以,这还是他做了丞相之后第一次回家。
穆英瑜看了他一眼,却很快的转开了视线,对红朝焕道:“多谢瑾王为犬子倾囊相助,穆英瑜感激不尽。”
刻意的疏离,过份的礼节让红朝焕脸色有些变,倒是还不等他开口,便听红贞华笑道:“焕哥哥不是外人,太多礼倒显
着生疏,焕哥哥,只要尽力就好,有些事也是天意,由不得人。”
这句话说得穆英瑜脸色蓦然腾起了层怒气:“什么由不得人?你还是不是坚儿的娘亲?”
红贞华被这一声吼,吓得住了嘴,半晌竖起了柳眉,指责道:“你凭什么指摘我?是谁识人不清将坚儿托付给一个来路
不明的术师,如今孩子丢了,反倒来怨我么?”忽然眼朝一旁的萧兆诚身上一晃,声音越发尖锐起来,“你怎么不去问
问当初引荐你与那贼人认得的那一位?”
穆英瑜飞快的看了萧兆诚一眼,转而对红贞华道:“你这是无理取闹!”
红贞华冷笑:“怎么?舍不得啊?还是怕得罪了当朝丞相?你就这么点胆子,欺负我一介女子算什么男人?”
“你……”穆英瑜脖子都粗了,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扭身想走,忽然想到红朝焕还在,便向他一拱手,道:“叫瑾
王看笑话了,还请见谅,这……我们来日再谈吧。”
红朝焕几乎是厌恶的看着红贞华,向穆英瑜点点头,口中对红贞华道:“贞华,血浓于水,为人父母者护佑孩子乃是天
职,你生于皇家,父母忙于国事疏于爱护,本是无奈,因此不是更应该对自己的孩子好,莫令他也如当初的自己一样么
?”
红贞华似乎没想到红朝焕会帮着穆英瑜指责自己,竟觉得委屈,咬着唇没说话,却是一双眼狠狠的瞪着萧兆诚,就好似
是他拐走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甄灿心里叹气,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令穆英瑜认识了黄琥,如今被怨恨也只能接受。
红朝焕离开后,一家三口吃了一顿无声晚膳,末了,红贞华只渐渐吃了些蔬菜便离席而去,过后差了侍女来说今日身体
不适,请老爷去萧重人处过夜。
穆英瑜气得脸色发青,却也只能接受,毕竟叫他去为难一个女子,他做不到。
甄灿看着穆英瑜,忽然想起这几年的漂泊,自己只一心想着任务,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去着意维系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想起当年他得知自己死讯,千里相寻,这份情谊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太多回应,似乎是因为任务,似乎一直以来总有个声
音在告诫着他:这只是戏,落幕后,什么也不是,不要太投入……然而此刻,他抛开了那声音!
红朝煜做皇帝很好,自己也已经位即众臣之首,如果说萧兆诚是注定要辅佐红朝焕的,那他甄灿可不可改剧本?做皇帝
的是红朝煜,不是红朝焕,现在改来不来得及?让红朝焕做他的焕瑾王去吧,丞相之职在手,谁能将自己和穆英瑜分开
?谁说自己一定要黯然孤老?
这么想着,他走近穆英瑜,拉起他的手,轻轻拍了拍,笑:“分开久了,你生气了是么?”
穆英瑜抽了抽手,却没抽出来,盯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半晌叹道:“兆诚,在你心中,我与国事,哪个更重?”
甄灿一笑:“你这话问错了,萧丞相是属于同苍的,我是属于你的。”
穆英瑜没有笑,只道:“你记住这句话。”
甄灿也正了色,点头道:“嗯。”
入夜,两人同榻而眠,竟没做那情动之事,
黑暗中,甄灿道:“英瑜,你跟贞华再生个孩子吧。”
穆英瑜靠在他臂膀上的肩背一僵:“莫跟我提她。”
“或者你再纳个妾?”他道,“黄琥不留一言带走坚儿是他不对,但是,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害坚儿的,怎么说坚儿也是
他的徒弟不是么?只是这一分开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与其不停的想着难过,不如再生个孩子,分散一下心情。”
穆英瑜沉默了片刻后,猛的翻过身来面对着他,道:“你这话是真心的么?”
甄灿苦笑:“真不真心总是为你好。”
穆英瑜咬牙恨声:“你难道觉得我当初心心念念的去寻你,就只为了你今日这样的一句话么?”
甄灿一怔,轻叹一声,柔声道:“我说错话了,你莫生气了。”
穆英瑜也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你对我不够上心,兆诚,咱们也做了快八年的夫妻了,你当真将自己当做过我穆英瑜的
重人么?”
甄灿觉得头皮一紧:“不然我当自己是什么?”
穆英瑜张了张嘴,却没将话说出来,堵气似的又翻了身背对着他了。
第八十八章:焕瑾王妃
其后,穆英瑜没有纳妾,甄灿也不再提及此事,似乎都将这事忘记了似的。穆英瑜依旧在寻找穆坚,只是并不似最初那
么着紧,甄灿知道,穆英瑜其实只是想知道儿子的下落,对于穆坚的安危,经过他的分析劝导,已经并不十分担心了,
因此也并没有再劝阻他,知道他在找的不过是使自己心里能好受些的感觉。
红贞华虽然还挂着个公主的名分,但没了太后和当皇帝的弟弟庇佑,红朝煜对这个妹妹也刻意的不闻不问,如今在穆府
,下人们都知道公子是丞相,夫人只是个不得宠的公主,两相比较,势利点的自然便在态度上有了些分晓,故而红贞华
越发的恨萧兆诚了。
只不过,甄灿没空去体味她的恨意,他忙着处理自朝烯帝以来六年间堆积如山的各类卷宗,红朝烯做皇帝的六年中,自
徐相辞官遇害之后,朝中丞相之位便悬空,原本由丞相管理的文官类的卷宗则直接由其下属的三位尚书自行消化解决,
而礼、户、吏三部尚书自己又有自己的诸多事宜要解决,于是便只能挑紧要的事先处理,其他的则暂时搁置一旁,想着
总会有人做丞相,来接手这些个事宜,如此一点点搁置下来,便积了一大堆……
因此甄灿几乎每天都在大堆的工作中度过,如此忙碌中,每日下工回到家便累得连话都不想说,穆英瑜也不来撩拨他,
总是让他多休息。
穆英瑜本人倒也并不闲散,虽说穆家已然退出朝堂,但是穆术师府的名声依旧在外,也正由于不在朝堂上了,反而让一
些以往不敢高攀的人得以敢于上门求助,短短一个月下来,光是戒礼就接了十来场,其余的各种除妖辟邪的差事也有四
五件,虽说不至于忙到轮轴转,但也并不轻松。
因此,住在侧院内的两人,倒有了些往日没有的默契,累了的时候彼此便是依靠,虽没有甜言蜜语,甚至不曾有床笫欢
娱,却觉得感情比以往增进甚多。
在这般忙碌的生活中转眼大半年便过去,朝野间又出了事。
先是民间不知何时开始流传起这样一种说法,说其实在盛丰帝那一辈时便有天兆显现,皇位本当是瑾王红盛慈的,只是
瑾王仁厚,将皇位让给了盛丰帝;盛丰帝病危之即,瑾王曾要求将皇位归还,自然是遭到拒绝,其后盛丰帝怕自己死后
瑾王造反,便将自己的亲弟弟赐死,亲侄儿发配荒野……如今老瑾王的儿子焕瑾王爷回来,且又是承席飞天舞的传人,
正该是命定的天子,朝煜帝的位子只怕与他弟弟一样坐不长。
流言传得多了自然便有些人当一回事,只是焕瑾王不做表示,皇帝也没有反应,朝臣们虽不知道上面的意思,但私底下
都有了些盘算。
恰在此时,湮州商会的会首翟鼎献了三个女儿的画像给皇帝,意思很明白,湮州商会助你红朝煜当了皇帝,你怎么也要
给商家一点表示,如果能有一个商人的女儿做了皇帝的嫔妃,往后商人的地位自然也就能抬高不少。
原本,按甄灿提出的以商养国的政策思路,就是将全国的商会都收归国有,然后论级封官,事实上无论翟鼎要的是官还
是赏,红朝煜都不会觉得为难,可偏偏翟家要的是后宫的一席之地……
皇帝觉得有些失措,同时也有些情绪,毕竟,封官行赏都是国事,可是迎娶后妃,就是皇帝自己的私事了,莫说是皇帝
,就是平民百姓遇上强嫁强娶的也不会乐意啊!
故此,红朝煜便将此事撂下不理。
皇帝撂下的挑子自然被丢给做丞相的担,甄灿看了看送过来的三个画像,深叹皇帝身在福中不知福,翟家三个姑娘都长
得不说倾国倾城,但也都算得上美人级别,尤其二小姐长得格外温润秀丽,要是放在现代,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别说三个
,就是娶上一个都是福气。不过既然皇帝不要,他便只能想办法外销。
思来想去,想到一个人……
安排这事还有些麻烦,他先找皇帝,说既然这三位小姐您都不要,我看不如将她们分别赐给下面的各位王爷,您看怎么
样?
皇帝自然手一挥随他去折腾。
于是他再着人将翟鼎私下找来谈话,翟鼎跟甄灿在南梁见过一面,算是认识,当时的萧兆诚还是个什么头衔都没有的书
生,如今已是身居相位,翟鼎觉得自己能认识这样的人很有面子。
甄灿没跟他多客气,开门见山道:“翟会首家三位小姐的画像,陛下已经看过了,着本官与翟会首说,暂时未有纳妃的
打算。”
翟鼎也是聪明人,一听便明白皇帝不要自家闺女,但同时也知道,若是真的完全不要那早就在官面上回绝了,如今让丞
相私下跟自己谈,那说明还有后话,因此便点头应承着,等甄灿说后面的。
甄灿道:“说起来会首此举实在是操之过急,您想,陛下尚未立后,下面文武百官,家里头有姑娘的谁不指望着将自家
闺女送进去?咱们布衣相识,便与您说句亲近的话,你这么公开的将小姐的画像送进宫,就算陛下动了心,他也不敢要
啊!”
翟鼎一愣,问道:“还请丞相指教,这是为何?”
甄灿笑道:“你说若是下面六部尚书各送上自家小姐画像一副,陛下会要谁呢?”
翟鼎道:“难道不是择秀外惠中之佳丽而取之么?”
甄灿笑着摇头:“所以说,会首不识官场,其实若当真如此,陛下谁家的姑娘都不会要!这也是为何到眼下虽然民间选
秀盛行,朝中却并未有人上呈画像的原因!权力是一杆称,现在它是平的,后宫的娘娘们便是称砣,一旦有了称砣,这
杆称便不平了,大家都在顾及着呢!”停了一下,又道,“还好陛下英明,贵府的姑娘一个也没点,若是点了……翟会
首,那可不是福啊!”
翟鼎自然是明白,也吓出一身冷汗,想他不过一个商人,若是与整个朝廷百官为敌,那是断然吃不消的。
这般吓唬了翟鼎一番后,甄灿道:“不过陛下也感念会首相助之情,着本官为三位小姐做媒,许配给诸位王爷,这个么
就不知会首意下如何了?”
翟鼎心里一盘算,三个女儿都嫁给皇帝要得罪满朝文武,若是分别嫁给三个王爷,那是三个正妃,三个王爷自然手里各
有人脉,且又不得罪人,自然是大大的划算,于是便点头同意。
随后甄灿按皇帝的吩咐拟旨,翟家的三个姑娘,要分别赐给三位皇室成员。
其时同苍朝除了老祈王以外,皇帝这一辈的还剩下三皇子东王、四皇子荻王、七皇子默王、十皇子襄王、十一王爷珞王
。
其中东王与荻王都已立了正妃,十皇子远在邵城封地,所以在京里的只有默王和珞王。
如此一来便有个难题,三个姑娘,两个王爷……这可怎么分呐……
按年纪来看,这多出来的一位姑娘恰好是翟二姑娘,若说不娶,对翟家说不过去,若说娶,又没了嫡系王爷,只能从宗
室里选了,但是宗室里未婚的就多了去了,选谁好呢?
消息一传出,皇家宗室里未婚的王子世子居然都没有什么动静,原来终究还是看不起商家女子,如此一来又难住了皇帝
。
正在这时,红朝焕竟亲自向皇帝提出要迎娶翟二姑娘的要求,这个要求令人们都有些意外,自恢复王位之后,这位焕瑾
王一直都颇低调,这次的要求虽然不算过份,但总觉得有些突兀。
对于他的要求,皇帝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准了,随后,焕瑾王府以极度高调的姿态迎来了焕瑾王妃翟氏。
婚礼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以示重视,喜宴摆了长长一条街,凤都城的百姓跟着吃了三天的流水席。
穆英瑜一家自然也在被宴请之列。
由于焕瑾王请的是穆术师府一家,萧兆诚也只是以穆家重人的身份参加婚礼,并没有着官服,看着被精心打扮了一番的
红朝焕,额头上的烙痕被红色的额带遮挡住,眉目间又恢复了几分当年的姿色,只是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阴冷,虽是笑
着,却让人感觉不到多少喜气。
甄灿觉得不安,红朝焕一直以来对穆英瑜情有独衷他是知道的,虽说红朝焕突然变了心喜欢上女人了对他来说是个好消
息,可是,对于红朝焕这么做的目的却令他费心猜疑起来。
如果说民间的流言是当初自己促成的结果,那现在这个结果却成了令甄灿头疼的事,自从决定不再助红朝焕称帝之后,
甄灿便不再与他往来,所幸红朝焕也并不很将他当一回事,两人之前的往来也并不引人注意,断绝往来也没有人在意。
现在甄灿只后悔当初告诉了红朝焕所谓帝王命数的那番话,搞得如今红朝焕做任何事,他都得猜测其中的意义,就比如
这次立焕瑾王妃的事,很自然的,他便想到了红朝焕试图拉拢商会的企图,如此的不安随着婚礼的进行,到结束。一直
到回到家中,穆英瑜唤他,才惊醒。
“兆诚,怎么了?从方才便一直魂不守舍的。”穆英瑜担心的看着他。
甄灿苦笑:“不,没什么,我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哦……”穆英瑜知道他不想说的事自己也问不出,便也没追问,只笑着随口道:“焕瑾王妃生得好标致,朝焕吃了多
年苦,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了。”甄灿笑笑,不知道如何接口好,就听穆英瑜又道,“我刚才私下算了算焕瑾王妃的面相
,陛下没有立她为妃倒是可惜了,她有旺天子的命呐!”
他说得无意,甄灿心里的不安却更盛,眉头都皱了起来。
“兆诚,你当真没事么?”穆英瑜忍不住再次确认。
甄灿叹了口气,随口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忽然想到多年前,他跟我说过,他喜欢你呢……”话一出口便觉得这话不
该说,一抬眼果然见穆英瑜脸色有些不自然,心里便格登了一下。
穆英瑜不是不知道红朝焕的心思的,这么多年只做不知,没有回应他,一心对自己好实在不易,自己实不应该在此时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