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固然是一种仪表,也是一种心境。看到它们,就象沧桑过尽,千帆归来,而见青山斜阳依旧。
要怎样的韧性,才能支撑出这样的收发自如。要怎样的从容,才能使这布满伤痕的手,依旧清淡美丽。
良夜如水。
烛光如水波上浮着的片片涟漪。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静到仿佛尘寰都已远离的深夜里,面对着这样一双温柔若梦的手,就算是宫主,也不能不生出几分
回转柔肠。
浅饮了口这双手奉上来的酒,宫主略一沉吟,缓缓道:
“今日我来这里,是找几个人,了结一段宿仇。”
这答案却大出乎花远湄的意料。他怔了怔:
“不知宫主与何人有仇?”
“是世仇。你只看到寒雪宫隐居世外,却不知道,它与这江湖,原也是有些渊源的。”
夜色清寒,也或是酒意太浓,宫主把玩着酒杯,眉间竟似染上几分天涯不尽的倦意,继续道,“这已是上代宫主遴选时
的事了。同门师兄弟二人,为了争位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竟各施手段,拉拢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一决生死。”
寒雪宫中人身手如何,花远湄再清楚不过。那样的纷争,怕不是要血流成河。不由暗暗心惊,又有些疑惑:
“这样的大事,为何我不曾听说过。”
“天下能当得起高手二字的人,本就不多,何况,”宫主冷冷一笑,笑容中却有无比残酷,“死人要如何开口?”
“可是赢的一方?”
“事实上……没有赢的人。”宫主饮了口酒,语声平淡,仿佛正在叙述的不是血 腥往事,而是闲话家常,“到最后,师
兄略占上风,当然,他那方也是死伤殆尽,只余下几个绝顶高手。师兄为答谢他们,不顾宫规,将他们带入了藏宝库…
…可惜,他却忘了,自古财帛动人心。”
“他们……向师兄动手了?”
“你猜得不错。”宫主目注花远湄,“事实确然如此。那干人趁乱下手,杀死了师兄,带着东西便各自逃了。直到第二
日,寒雪宫中人才发现此事。然而经此一役,寒雪宫好手殆覆,精英尽失,又有什么能力追回失物。甚至还要提防那些
人带着高手,回来斩草除根……只得放火烧山,即刻搬离。”
什么事都有过往。
而看似一尘不染,飘然世外的寒雪宫,背后竟藏着这样血 腥而惨痛的过往。
遥想数十年前那仓促激烈,骤然生变的一幕,花远湄也不觉心神震动。半晌才忖道,寒雪宫中人吃了这个大亏,岂肯甘
心,必是加紧训练下一代以求复仇。难怪宫主性格如此冷酷,手段心计凌厉无比,想来那训练的过程,定是严酷之极。
背负着仇恨成长的人……花远湄暗暗一声叹息。仇恨的滋味如何,这几年他已经很清楚。那绝不好过。若一个人从小承
受着这样的压力长大……那孩子,究竟吃了多少苦。
念及此处,目光也不觉温柔了几分。
宫主何等敏锐,立时觉察出花远湄心中那份柔软。淡淡一笑:
“其实当年是哪几个人,我们并不能肯定,数十年来只能慢慢查访……幸好也已快结束。他们的后人,今天已全都在这
宴席之上。”
花远湄立时恍然。
命寒剑抢夺北六省盟主之位,用意原来在此。好个一网打尽,请君入瓮的法子。
再遥遥看去,楼外丝竹歌舞灯火炽烈繁华正盛。谁又能料到,这种种风情作派,只不过是一个精美无伦的陷阱。
花远湄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良久才轻声道:
“都杀么?”
“你说呢?”宫主不答反问,“你也有血仇在身,你可肯放手?”
花远湄默然。
不知过了多久,宫主曼声一叹:
“世间殊无趣味。这件事结束后,我便要回宫了。你呢?”
不是听不出最后那两字若有若无的罕见柔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重负,有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
花远湄迟疑片刻,低声道:
“我还有家仇未报,总要等到了断之后……”
“连自己的性命一起了断么?”
“宫主……”
花远湄全身震了一震,难道寒剑曾向他说过什么?
“他倒是没说。不过既然他都能看出来的事,我又怎么会不清楚。”
宫主冷然截断花远湄的话,随即握住他的手,顺势拉入怀中。却不是之前那种横抱,而是双腿分开,坐于膝上,另一手
则牢牢固住那纤腰。
肢体交叠,极尽亲昵的姿势。却并不为交欢。
烛光下四目相对,什么细微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花远湄避无可避,情知无法隐瞒,喃喃道:
“昨是今非……仇既了,又何必再活下去。家里人,或许还在那边等我。”
宫主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沉寂良久,忽然将怀中身躯慢慢地搂紧,力道既强劲又柔缓。花远湄的腰被锁贴住,不由自主也伸手还抱。两人躯体密
合,气息相杂,如墨般的长发披散着混在了一起,灯下微微泛出一层珠辉。
“小湄。”看不见宫主的脸,却能听到他的声音清晰在耳,夹着沉稳的心跳,有一种模模糊糊,暌别已久的暖意,“回
宫吧。你不在我身边,那坛江南新运来的酒,也没人陪我喝。”
花远湄拥住宫主的双臂颤了一颤。若说他听不出这句话里隐藏着的情意,那是太过造作,可若说听出来了,却更是恍惚
着不能相信。
从来沉静而无情,严厉而完美的宫主,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道身影,原该是冷冷负手,遗世独立,俯瞰于红尘之上
的啊。
可这也的确是宫主的胸膛,宫主的手臂,甚至每个语调都如此熟悉。
花远湄定了定神,勉强笑道: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独饮岂非也是雅事。”
“固然风雅,不免寂寞。”
寂寞二字,从绝世高手口中道来,尤为惆怅。花远湄话语轻如叹息:
“高处不胜寒。我以为,宫主已然习惯。”
“你走后,才不习惯。”语声在晚风中是轻淡的,却自有迫人之力,“否则我怎会准寒剑下山。我的用意,你该明白。
”
“带我回去么?”思及前情种种,花远湄不由怅然,“寒剑没说。他……一直对我很好,不肯勉强我。”
宫主并不言语,只是收紧了手臂。
花远湄被他困得胸口窒闷,几近断息,却顺从着并无挣扎之意——生或死,若是眼前这人想要,一并都可以拿去。
空气稀薄,晕眩渐渐象雾一样升起。却并不难受,同空气中薄薄的酒液芬芳混在一处,倒象极了多年前那次醉酒的醺然
。
铁般的桎梏中,花远湄唇角不觉恍惚露出一丝微笑,低呓:
“第一次喝醉……你可知那次我做了什么?”
“嗯?”
“我拉着一个朋友去见我未婚妻,说我朋友喜欢她,要替他们主婚。”
“有趣。然后?”
“他们当真拜了天地。后来……后来我被家里一阵好打,从此没有再醉过。”
这段过往很少有人听说——退婚并非佳话,象他们这种有良好教养的世家子弟,难登大雅之堂的事件,自然都不会多提
。
但如果有人不知道司马凌霜这个名字,那一定是因为他在江湖上混得还不够久。
虽然司马凌霜现在已经嫁人,可仅在几年前,她还是炽手可热武林十大美女之一,同时也是峨嵋俗家弟子中第一高手,
和平澜候爷的远房表妹。
一个仿若受尽上天眷爱的女子。
象这样的女子,很难有人相信她会被退婚,更少有人知道退婚的原因。
宫主不巧正是那少数知情人之一。
然而此刻注视着怀中人幽黑迷茫的双眸,就连锐眼如他者也分辨不清,那里藏着的,究竟是爱还是痛苦,是犹豫或后悔
。
情到浓时情转薄。这个世上,有很多时候,无情和多情,也只在参差仿佛间。
而这个人……事隔经年,魂魄不敢入梦来,若他当真对那女子薄情,又怎会牢记。
突然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宫主稍稍松开手,沉声道:
“让我进去。”
“什么?”花远湄深吸了口气,脑中清醒了许多,却没能听懂。
“这里。”有力的手掌顺着优美腰线下滑,稳稳地按住充满弹性的臀部,“让我进去。”
这已不是暗示而是明示。花远湄脸微微一红,低声道:
“在这里?可你并没有……”
时值春日,衣衫轻薄,两人肢体相贴,若有欲望呈现,无处可以隐藏。
然而话还未说完,花远湄便即住口,脸上绯色又重一层。只不过一瞬,两人下肢相接处,对方倾刻前还柔软如绵的事物
,已变得坚硬灼热,重重地顶在他的腿间。
“明心诀进第八重后,欲望便可控制自如。”宫主俯唇贴近花远湄耳畔,语声微而清晰,“你连这都忘掉,可见实是离
宫太久了。”
这与离宫多久有何相关。床第之事本属私密,花远湄在宫中三年,与宫主交欢也不过一次,就算他仍在宫中,又怎会留
意。
只是此情此势,这话却万万不能出口。
低眉垂目,花远湄静静道:
“是。”
他腿间绵软,仍未动欲,但身为宫奴,自奉身相就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有选择的权利。
第27章
楼下杯筹交错,丝竹歌舞徒乱人耳。
室内的烛光虽仍宁静地照着,却因为气氛的陡变,一点一点映在眼帘里,全成了暧昧恍惚的痕迹。
人生在世,就是这一场场春江花月夜的交叠么?花远湄心中惘然,缓缓伸手去解衣带。还没触碰到,肘部蓦然一麻,手
臂已被人反剪至背后。
抬起眼,迎面正是宫主似笑非笑的神情。仿佛不满他的迟疑,一手轻松地制住欺雪双腕,另一手已滑落至分开的两腿间
,嗤地一声,划破布料,手掌径自按抚上花远湄最隐密的私处。
一丝凉风自腿间习习吹入,这怪异的感受令花远湄全身都僵了一僵。他没料到宫主竟会如此直接而迅速。
猝不及防的穴口被指尖侵进,刺痛之余,下意识地收缩缠绕上去,竟如同吮吸着不肯放开。
宫主面上现出了古怪的表情。
花远湄的脸轰地一下,全然烧红。
正不知所措间,花远湄的手中被塞进一样冰冷光洁的事物,耳畔同时传来海水般醇厚的低语:
“不想痛的话,就给我倒上。”
定了定神,察知那是一杯满满的酒,花远湄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那是用来喝的。咬住嘴唇,他摸索着将对方的坚挺自内
衣中掏出,倾下酒液,直至珍贵的碧绿色液体同时在欲望表面缓缓滑开,烛光下泛出湿淋淋,淫 靡如丝的光泽。
冰冷酒液与温热手掌同时包围摩娑,带来尖锐鲜明,略略夹着刺灼,却又无比欣悦的快感。
宫主微眯起眼,享受着这奇异的抚触。
明心诀始自道家,本就着重心性间的修为。进入第八重后,宫主自知武功虽然又精进一层,对人对事却是越发淡漠。即
便行房,也都收发自如,情绪鲜少有波动之处。
然而上次无意抱住怀中这个亦友亦仆的男子时,他竟有不能自抑、销魂蚀骨的一刻。
这情形,却是谁也始料未及。
三年来,两人时常在一处谈文论武,诗酒酬唱。心性确然投和,论亲密或也有之,但彼此始终相视如友,清风明月,襟
怀坦荡。
若不是花远湄执意下山,碍于宫规,自愿为奴侍寝,两人或许永也不会有亲密交欢的一日。
在花远湄,只因深知宫主于己并无色欲,才宁愿将自己的羞辱交付于他;而宫主之慨然应允,也不过半为成全,半带戏
谑。
原本只是一个风流云散烟消水澌悄然无痕的过场。
却不知在何时挑起了波澜。
怀中人全身微僵,秀眉轻锁,分明对将行之事怀有恐惧,却又抿紧嘴唇,极力隐忍。那新月般的唇线几乎都被咬成了淡
白色。
宫主叹了口气,手指轻弹。花远湄只觉腰间一麻,下半身已酸软无力,倒入背后的手臂里。
讶然抬头,看向宫主,宫主也正凝视着他,黑眸中闪闪发光,不知是怜惜还是欲望,淡淡道:
“我没什么耐性。”
手指抽插数下,便强硬撑开穴口,握住怀中人绵软的腰身,对准欲望按了下去。业已麻痹的肌肉不能抵抗这种暴虐,虽
仍嫌紧涩,还是被迫扩张,柔顺地容纳了侵袭之物。
花远湄半身麻木,并无太多知觉。隐约体察到对方这举动乃是一番好意,却仍挥不去心底的畏惧不适之感。
似能察知他心中所想,拍开穴道,宫主在他耳边低声安慰:
“不用怕。”
抱住他外,果然再没有动作。
花远湄无力地倚在宫主怀中,模模糊糊听着沉稳的心跳,渐渐放松。
远处楼下厅内的喧哗越来越高,喝骂渐起,偶尔还夹杂了刀剑相击,激越之音。
二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听在耳内,知道楼下变故已生。宫主神色如常,指尖轻抚着花远湄如缎样的肌肤,若有所思。
花远湄自然更不多言,默默地只是倾听。
室内一时极静。静得连烛芯必卜之声也清晰可闻。
这种安静原本是花远湄所习惯并喜欢。此刻却例外。
坚硬的事物楔入体内,腰身每往下滑一分,楔物便会更深一分,直至最后完完全全地填满,不留一丝空隙。
被针钉穿的蝴蝶,也不过如此。
花远湄一动也不敢动,身体却不惯这种侵袭,穴口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缩紧束,意欲将异物推出体外。那异物被他压着,
自是不曾稍退,反变得更加灼热深入。肌壁相接,无意间碰触到某处,花远湄不能自禁,低吟了一声。对方还不曾动作
,他的全身已然微醺发热。
宫主微微一笑,伸手探入他怀内,在一侧乳尖上若有若无地抚摸。
那手势极轻,手法却极高明。花远湄对他本就无甚抗拒之意,敞开肢体任其作为之下,不多一刻,半边身体便已是酥麻
柔软,几乎象饴糖那样就要化了开来。
只是这份甜美中却夹杂着空虚,花远湄神色虽仍竭力镇定,内心深处却隐隐约约有种渴望,只盼那触摸能移上另半边胸
膛,同样慰籍一番。
然而那只手却偏偏好整以暇,不曾稍移。渐渐地,空虚转成了焦躁,花远湄体内有如被火煎熬,难耐地挣动了两下,却
被下体的事物牢牢地固定住,挣之不脱。几记磨擦,反倒象是在主动求欢一般。
这番却是连颈肩肌肤都红得透了。窘迫之余,花远湄心念微转,隐隐想到了什么,悄然抬眼,向宫主看去。
宫主的双眸依旧黑亮深邃,却含了一抹似有似无的宠溺,正注视着他,眨也不眨。
这样的烛光,这样的眼神。花远湄心头不觉怦然一跳。
“你明白的,是不是?说出来。我想要你怎样。”
宫主微叹了口气。似水回旋的声音,在静夜里有着格外的诱惑。而那只魔魅般的手,已缓缓移至另一侧乳尖,重重揉摸
。
花远湄低低呻吟了一声,软在他的手臂里,再也不能思索,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