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没有头绪,最后暗骂眼前这人哪是什么妖主,分明就是妖孽。
闻歆见他拿着酒杯,半晌没有喝下去,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说:“那寒虚大哥,你不喝这酒,是怕里面有药?”
“药,你下药干什么?”寒虚听闻,越发疑惑,只觉闻歆此时十分奇怪,又想到方才他那奇怪的眼神,不由好笑,调侃
他说,“你说的药,该不会是指迷药吧?”
“下药这种事,我尚不屑为之。不过,我确想问问,”闻歆望了道士一眼,低声问,“那种事,你意下如何?”
寒虚被对方无头无尾的一个问题砸来,不知如何作答。但他触到闻歆的目光,竟瞬间领会“那种事”指的是何事,顿时
语塞,沉默良久,思量片刻,才回答:“你我初见之时,你也曾问过我此事,我当时无意,现今也无意。”
“无妨,我不需要你马上同意。你只要知道我有这心,就好了。”闻歆说道,见道士脸色有变,就不继续谈这事,而是
对他说,“关于你师父的遗言一事,我已经知会太傅一声。他答应帮我们忙,所以用完早膳后,我们得去玄音观一趟。
”
寒虚正为闻歆所说之事发愁,见他主动引开话题,连忙答应。其实,自他闻歆在他梦中出现后,道士预感这种事不能避
免——那个梦,就像迷魂术一般,慢慢把他推入妖主的怀抱。
然而,纵是这样,闻歆的坦言仍让他震惊。如果对方不言不语,暗地里做些无礼之事,他也能像昨夜一样,装作什么都
不知道。但如今捅破这层纱窗,要他正面回应,道士反而不知道如何自处了——即使他早已知道闻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
了子玉,而他也已经应允对方,但道士并不清楚,他所能容忍的底线在哪里。
第三十三章
然而,纵是这样,闻歆的坦言仍让他震惊。如果对方不言不语,暗地里做些无礼之事,他也能像昨夜一样,装作什么都
不知道。但如今捅破这层纱窗,要他正面回应,道士反而不知道如何自处了——即使他早已知道闻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
了子玉,而他也已经应允对方,但道士并不清楚,他所能容忍的底线在哪里。
寒虚进房前已经吃过早饭,心里又不断打着各种小算盘,所以吃得并不多。而闻歆的注意力并不在饭菜上,虽然一路没
有停过箸,但也不过是每份菜试了一点。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用餐,就干脆不再在客栈里耽误时间,让店小二来收拾残
桌。
店小二见到那桌几乎没有被动过的菜肴,心中又是心痛又是高兴。心痛的是厨房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客人竟不会欣赏;
高兴的是这些菜几乎没有动过,再热热便能与店的兄弟一起尝尝——毕竟这里面的山珍海味,他们纵是辛苦一年也未必
能凑得出一餐的钱。
店小二在这边忙活,那二人已经匆匆赶到玄音观。观中的道士见过他们几面,都知道是老神仙的贵客,所以这次并不阻
止,反而一见到他们,就亲切地领他们到老神仙的居所。
这几日有东经妖国的仙人来,玄音观原来安排的静室并不足,所以观主将观后闲置的几间房舍打扫干净,供这些仙人住
。观后的房舍原是为了招待皇亲国戚建的,环境比前面的静室好,只是因为位置较偏僻,又不常打理,所以平常并不拿
来用。如今打扫干净,众仙道又念老神仙辈份极高,所以就将里面最大的一间房让给他。是以今日他们来,还多亏有观
中道士引路,不然就找不到人了。
寒虚踏入房中,见里面布置果然十分精致。他刚想着这种环境,那些仙人也许居住不惯,却看到旁边房间有人走出,无
一不是锦衣华裳,暗暗吃了一惊。
那几个人路过这里,从屋外向与老神仙问候一声,又瞧了道士一眼,问:“长老,这位就是妖主要的人?”
“我就在这里,你们怎么不直接问我?”已入屋里的闻歆走出来几步,身后跟着抱着一叠书卷的严散。
“微臣不知主上在此,罪该万死。”那些人见妖主走出,连忙踏入房中,俯首行礼,又露出一丝微笑,问,“那不知道
我们该如何称呼?”
“叫道长吧。我昨夜批的东西,严散该拿给你们看了。依照规矩,它们未送回神宫,一律不与外泄。不然,后果你们是
知道的。”闻歆话带威胁,语气却十分温和,笑道,“这里不是神宫,你们也不必与我多礼,去忙你们的吧。”
“是。”为首的应道,又按住道士的手臂,说,“道长,告辞了。”语毕,就领人退出房间。
寒虚摸了摸他按过的地方,感到一阵冰凉之感。闻歆看到他这个动作,就走过去轻声对他说:“那是冰峰上雪狐修成的
仙,天生有一股寒气。你无恙吧?”
“没事。按你的说法,那仙人真合适盛夏消暑之用。”寒虚答道,颇有些取笑地打量闻歆,也是轻声说他,“那些人衣
着华丽,可见是谁带起的歪风。只不知那领头的,平常该是一副什么模样?”
这二人窃窃私语时,严散望了一眼边上神情古怪的老神仙,心中暗道:长老啊长老,我早已说过,妖主在道士面前会变
了个人……唉,还有那句消暑什么的千万不能让狐仙知道,他虽然是狐,但可不是什么冰峰雪狐,而只是山林间的白狐
啊。
第三十四章
这二人窃窃私语时,严散望了一眼边上神色古怪的老神仙,心中暗道:长老啊长老,我早已说过,妖主在道士面前会变
了个人……唉,还有那句消暑什么的千万不能让狐仙知道,他虽然是狐,但可不是什么冰峰雪狐,而只是山林间的白狐
啊。
侍从虽在腹诽,却也不敢多言——方才那狐仙故意靠近道士,是为盗他一点气,以作探访道士来历之用。那几人平常在
神宫中无所是事,唯一的好处是交游广阔,无论怎样的仙妖,皆略有接触。而同族的仙妖之间,气大抵有相似之处,所
以才有此着。
再者,这几人与严散一样,都是妖主自小的伴读;妖主见过的人,他们也该见过。妖主曾道,他接触过与寒虚气息相似
之人,如此说来,他们也该接触过相似的人物。只是众仙各有所长,严散擅长武艺,于认人辨气方面十分生疏,所以对
寒虚毫无感觉。而狐仙即是辨气认人的高手,由他出马,也许能查出寒虚的出身。
对寒虚出身一事,严散这些下属十分介怀,然而当事人却并不在意。此刻闻歆搂着道士的腰,把他推到书案前,又熟练
地展开道士师父留下的手扎。闻歆以前并没有认真看过这本手扎,这次见着,亦不由赞叹伏魔禅师是个能人。
这本手扎看上去单薄,不过是普通经书的大小,但里面写的却是绳头小字,若依惯常大小来写,怕是能抄上数十卷。而
最让他惊奇的,是这手扎中不但文字详实,要紧处还附有禅师画的地图——要知道,众仙在天上俯览大地,画出图来尚
十分困难,而降魔禅师一介凡人,却能独力完成此事,不得不说是一代奇才。
“那阵法多半是在东经妖国内。”老神仙把手扎细细读了一遍,让严散展开手中的图卷,对寒虚说,“虽说这手扎中记
载的地点甚多,但大部分集中在东经妖国。而且,你们寻出的那些,亦在其中。”
道士被老神仙一提,才注意到师父所记的大多是东方的山川。初时他只以为法阵就在东方,如今听神仙说道是“东经妖
国”,才知其中大有学问,于是问道:“我知道天上有五方妖国,原来不但管理天上,还划分凡间吗?”
严散在旁听闻一笑,细想就明白道士为何不清楚了。原来凡人修仙与诸妖灵不同,他们大多以众神仙的禀性来定修哪一
方的仙,所以尊崇五方妖主与众仙的道观遍布大江南北,分不出一个地域来。而山野间的妖族却不同,他们一旦由野畜
入妖,便有仙人来管辖他们,所以他们一有灵性,便知晓五方妖国的划分。说到底,于人类而言,五方妖国不过是虚无
缥缈的天上宫阙,而于妖类而言,它却是切切实实的一方之国。
侍从这边想罢,老神仙也与道士解释清楚,然后他又说:“你师父所记的资料确实详尽,但要在这从多地点中确认剩下
两处法阵,亦是大海捞针。如果有更多线索,那就好办了。小道士,你一点也不知道它的作用吗?”
“家师从来没有提及,听说这法阵能为他报一族之仇。”寒虚回答,“他只说过,我族的仇人十分强大,凭他的实力无
法与之对抗,所以只好借助这个远古留下的法阵,或许可报灭族之仇。”
道士的话,说与不说并无差别。老神仙从中得不出什么线索,只看来降魔禅师对此惮畏甚深,不由皱起眉头。这时,在
旁读完一卷禅师手扎的闻歆轻笑一声,对道士说道:“道长,你怎么把一个十分重要的线索给忘了?”
“咦?”寒虚看了闻歆一眼,细想片刻,领悟他所指之事,便对老神仙说道,“我险些忘了,那法阵有一个奇处,就是
设阵之地容下不强大的妖物。若能知晓手扎所记之地附近的妖物,再逐一除去,那该能省去不少跑路的功夫。只是家师
生前所知有限,只能一一去查,用不着这方法。”
“这事好办。”老神仙听闻,不由一喜,说,“幸亏这法阵在东经妖国,我们大可调出诸妖的记录,一一排查。这过程
虽然繁琐些,却不难。”
“那一切有劳太傅了。”闻歆含笑对老神仙说,“我记得太傅曾在神宫之一担任管理诸妖之职,想来此事难不到你。”
他说着,又给老神仙能调用神宫中一切藏典的许可。其后,二人细谈一些细节,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那一切有劳太傅了。”闻歆含笑对老神仙说,“我记得太傅曾在神宫之一担任管理诸妖之职,想来此事难不到你。”
他说着,又给老神仙能调用神宫中一切藏典的许可。其后,二人详谈一些细节,就把这事定了下来。
有闻歆与老神仙关照此事,寒虚在这上面倒显得无足轻重。尽管他再三要求,想和众人一起钻研手扎,却被老神仙告知
神宫典藏乃是妖国机密,不容凡人查看。是以到最后,道士反倒成了最闲散的人,而所有繁琐的事都交给老神仙与严散
来办。
既然寒虚有空暇,那闻歆就更没有忙的道理。他把琐事都推给手下来办,便是要让他俩空出一段时间相处,以图改善彼
此之间的关系。毕竟,一旦查出道士要找的地方,那接下来必定又是连日奔波,就没有游玩的闲情逸志了。
不得不说,闻歆是个极会耍乐的人。寒虚在华城几日,本以为他早已看遍华城的风光,却没有料到闻歆仍能从中找出些
别致之处。
这日戌时,城西河畔有一场灯会。灯会本不是花会的例行节目,而是城中一富家公子临时发起的。原来这公子与青楼的
花魁打一个赌,赌注便是若他输了,就教城西河上飘满彩灯;而结果不言自喻,这公子果然输了,因此这日便约了城中
名流雅士,办了灯会。
寒虚才走近城西,便远远看到闻歆的车夫候在那里,显然在这里等了许久。那车夫见他们走近,果然迎了上来,边行礼
边对闻歆说:“主人,我们已经依你的话占了位置,那处既能看到河里的彩灯,又能看到岸上的花灯。”
“彩灯放了没?”闻歆笑着问。此刻鸟雀才刚归巢,灯会尚未开始,彩灯自然未放。
“时辰还没有到,怎么会放呢?花魁也才刚刚入席,正在大船上呢。”车夫笑着,引他们入席。
车夫占的是岸边一处较安静的座位。大抵是附近店家知道今晚此处将会十分热闹,所以就把桌椅摆出大街,打起灯会的
生意。因此,这桌布置得十分像店中的模样,上面还摆着数道菜肴。
两名车夫看到那些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说道:“我们占了这位置,不点些菜,就怕店家赶人,所以只好点
了一些,用来打发时间。”
闻歆会意点头,让他们收了这些饭菜,再换些新鲜的上来。寒虚即坐在座位上,打量四周——车夫挑的这个位置不错,
靠近河边,又在下游,待会那大船上的人放下彩灯,在这处能够看得分明;而且,这位置四五丈外,便有卖花灯的摊档
,只等那些花灯都点起,此处的景致可想而知。
道士又望向大船,见船边已经站着十数名奴仆,手中都拿着几盏托在木盘上的小彩灯,想必那些便是酉时要放之灯。那
些人后,仍有一些奴仆来来往往,不断往船头位置堆放彩灯,看那阵势,此夜河上所飘的彩灯确可一观。
旁边一名车夫见道士看大船看得出神,便和他调侃道:“道长,你看这个热闹,那公子可赔大了。光看那些花灯,就知
道他出了大钱。只不知道那花魁输了,要赔些什么,才对得上这个赌注。”
闻歆在旁边一笑,打断车夫的话:“这公子从赌输到现在才准备了三天,你觉得他在意输赢吗?千金难买知己一笑,他
费尽心思,不过如此罢了。”
“是,是。”那两名车夫当下领会,边卖力赞那公子“煞费苦心”,边说着该去找酒楼上菜,就退了下去。片刻之间,
座席上只剩下闻歆与寒虚二人。
“果真是‘煞费苦心’。”寒虚笑着,瞟了闻歆一眼,又望向河面,说,“你老让他们避开,以后赶路就麻烦了。”
道士这一句话,在闻歆耳中听来,便被领悟为知情解意。他莞尔说道:“不过是这几天,赶路后,我想调也调不开了。
”说罢,又对道士报以一笑。殊不知寒虚此刻听得不是滋味:他说的那句,原带有揶揄之意,未料被对方这般回应,倒
变成别的意思了。
第三十六章
道士这一句话,在闻歆耳中听来,便被领悟为知情解意。他莞尔说道:“不过是这几天,赶路后,我想调也调不开了。
”说罢,又对道士报以一笑。殊不知寒虚此刻听得不是滋味:他说的那句,原带有揶揄之意,未料被对方这般回应,倒
变成别的意思了。
只是这一路来,闻歆确实为他做了许多,这些他也都看在眼中——诸如每日起居,乃至解读师父手札,若非妖主有心,
只怕不会像如今这般周全。像这一类事,平常道士并不会过于关注,但他一旦在意,自然也能看得分明。更何况,墨苍
突然被赏识一事,使寒虚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感:那些要重用墨苍的神仙,正是闻歆的手下。
念及此处,寒虚忽地又生起疑惑:那些人此次到华城,所为何事;所闻他们来此寻人,寻的又是何人?他遥遥想到昔日
闻歆在无题观住时,便被说是寻人,而兜转了一圈,他寻的是被子玉寄体的人……这般一想,那些人来华城,用意着实
令人在意。
道士低头思量,忽地听到耳边响起闻歆的声音:“众观花灯美,我看人笑痴。道长,你一直不说话,实在与眼前的热闹
景象相违啊。”
“贫道不贫嘴,心静,纵外物喧哗,所处的仍是静境。”寒虚反驳,引得闻者一笑。对方笑完,回应一句:“这回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