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的就是回来的这一刻,再度接近他,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去报复他,不管是从他的事业上,还是精神上,安宁这次
只想,完完全全地摧毁他,让他也尝到被背叛,被剥夺到一无所有的痛苦滋味。
“你小子,老娘在跟你说话,你还分神?”额头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唤回了安宁飘远的思绪。
立马垮下一张脸,安宁做出个乖宝宝的委屈表情,跟自己母亲撒起了娇:“妈……我怎么说也是个伤患,您就不能少动
手动脚一些?何况这出事又不是我愿意的,您怎么就一个劲地责备我呢?”
“我不责备你,责备谁去?怪老天爷,让我这唯一的宝贝儿子如此多灾多难,有用吗?真不知我们母子俩前世到底跟谁
结了怨,到现在来遭这些罪……”沈忆萱说着,眼眶里又一次蓄满了泪。
安宁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对自己母亲的眼泪最没辙,眼看着她又要哭,立马一伸手,将她抱进自己怀里:“好好好,都
是您儿子我不好,不听您的话,一意孤行,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有什么事一定第一个告诉您,好吗?不过这话又说回
来,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能见彩虹?说不定这场大灾一过,你儿子我就洪福齐天,从此顺风顺水,走在路上就捡金元宝,
下河游个泳就捞到绝世宝物呢。”
沈忆萱被他这一番话逗得笑出了声,刚刚进来时所带的满腹担忧与埋怨一下子消减了不少,她抬手揉了揉自己儿子头顶
的发,轻轻呼出一口气。
“妈不求什么大富大贵的,只要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就好,知道吗?”
“嗯,我明白,妈。”脑袋蹭了蹭自己母亲的脖子,安宁像个小孩子一样满足地笑了起来。
“看来,姨妈已经不生小宁的气了?”沈裴不知何时走进了病房,站在两人身后淡淡笑说道。
安宁母子闻言相视一笑,同时将目光转向沈裴。
“喂,偷听别人母子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呐。”安宁眯起眼,调笑道。
“你的病房门大敞着,而我只不过是下楼去给你买了中餐上来,怎么能算是偷听?”沈裴笑着,将餐盒放到病床前的小
桌上,又转而跟沈忆萱打起了招呼,“姨妈,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了呢……上次见你,你才这么点大,”沈忆萱拿手比划了一下沈裴当年的身高,笑盈盈地说道,“我家安宁
在这里多亏你照顾了,沈裴。”
“哪里,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沈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宁很懂事,也很独立,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处理
得很好,我有时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自愧不如呢。”
“他懂事?”沈忆萱说着,斜睨了自家儿子一眼,“他真懂事就不会让他妈这么担心,大老远从沿海飞过来了!”
安宁一听话题又转到了他身上,面上不禁一窘,拖长了音调喊道:“妈——”
沈忆萱迅速回头,朝安宁翻了个白眼,那神情与她儿子居然一模一样:“怎么,老娘我还说错了?”
沈忆萱性格爽直乐观,又由于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当爹又当妈,什么都要做,自然没了普通家庭主妇那份矜贵,所
以就算是跟自己儿子说话也不会端起作为一位母亲的架子,常常说话三句不到就没了正形。沈裴与她接触不多,见这对
母子居然如此对话,不由得瞪大了眼,像看到了最怪异的奇景。
似乎察觉到此时房间里还有另一人存在,原本已经大眼瞪小眼,准备拉开架势好好贫上一番的两人同时收了声,转过头
来瞅着仍旧处于震惊状态的沈裴,然后不约而同地亮出了灿烂又略带尴尬的笑。
安宁的长相随他的母亲,所以这两人的面相有七八分的相似,沈裴一见他俩笑,就只觉眼前金光乱晃,差点迷了眼。
甩了甩脑袋,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颇有涵养地也随之扬起一丝浅笑:“姨妈您与小宁的感情真不错
。”
沈忆萱掩饰性地咳了一声,眼角余光瞥见自己儿子正幸灾乐祸地冲她勾起了一边的唇角,那神情就像在说“看,露馅了
吧?有本事你再装贤妻良母呀?”。
臭小子,果真几个月不见就皮痒欠教训了。沈忆萱暗自磨了磨牙,但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贤淑的模样来应对沈裴。
“你爸妈都还好吧?”
“嗯,他们现在身体都还不错,平时空闲的时候就一起散散步,看看电影什么的。”沈裴温和地应道。
“他们的感情还是这么好,那我就放心了……”沈忆萱忽而喃喃自语了一句,复又发问,“对了,不是说小宁这次是和
别人一起出的车祸,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哦,您是说夏御霆先生?”沈裴一提起这个人,神情有了些犹豫,他偷眼看了看安宁,只见对方已垂下头,辨不清面
上的神情,“昨天半夜的时候有位说是小宁朋友的人过来,要我转告小宁,夏先生目前正在ICU病房24小时监护着,似乎
还没有完全度过危险期。”
“你是跟夏御霆一起出的车祸?”沈忆萱闻言,突然奇怪地问了一句。
安宁一愣,听自己母亲这语气,倒像是熟知那个人一样:“对,妈,您认识他?”
“啊?哦,不,只是总是在生意场上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你在他店里打工,如今又跟他一起出了车祸……小宁,出于礼
貌,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他?”沈忆萱回过神,立即询问道。
安宁狐疑地歪了歪脑袋,突然感觉自己母亲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去看夏御霆么?那个人,自己真的有必要去关心?安宁在心底里轻哼了一声,但又很清楚从外看来,自己在C市遭遇的这
些破事,夏御霆算是帮了很大的忙,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对对方的生死不闻不问。
“那就去看看吧……不过他现在在ICU病房,我们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看看了。”安宁说着,双脚落地,准备站起身。
沈裴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他,小心翼翼地搀起他的身子:“你还受着伤,走动太多对身体也不好,还是让我去
借辆轮椅吧。”
安宁摇摇头,皱起眉:“我没那么脆弱,就这点伤,走过去没问题,弄那么大阵势干什么?”
“那我扶你过去。”沈裴坚持道。
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安宁只好认命地点了点头,由他扶着往门外走去。
沈忆萱跟在两人身后,眼睛微微眯了眯,表情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Chapter.29
刚走到ICU病房前,安宁就见到成意阑正一动不动地守在门边。
果然是忠犬,恐怕自来了以后,他就没合过眼吧?安宁心里暗想着,由沈裴扶着走上前。
“成先生,这位是我母亲沈忆萱,这位你之前见过,是我表哥沈裴。我们是过来探望夏先生的,他现在情况怎样?”掩
去自己的真实情绪,安宁微笑着礼貌问道。
成意阑看了看三人,沉着声回应:“夏先生目前还没有醒来,除医生与护士外,谁都不能进入病房内。”
“我知道,我们在外面看看就好。”安宁点了点头,越过他,与母亲和沈裴一道走到ICU病房的玻璃窗前,向里看去。
目光在触及房间内躺着的人时,他的瞳孔不自觉紧缩了一下。
室内光线柔和,夏御霆闭着眼安静地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绑带,口鼻被呼吸机的面罩罩住,气息微弱。白色的薄被盖住
了他的身体,唯有左腿露在外边,上面裹着厚厚的石膏,显得尤为突兀。病床边的电子仪器屏幕上,红色线条与数字此
起彼伏地跳跃变换着,让看到他的人明白,他现在只是沉睡,而不是……
光是这幅情景,就可知他伤得究竟有多重。安宁只稍稍看了一会,就偏过头,撤回了视线。
沈裴站在他旁边,根本不用去看他的脸,都可以猜测到他面上的表情是何等挣扎。这也是为什么,在安宁醒来这么长的
时间里,沈裴都不愿提起夏御霆的原因。
小宁,在你心中,对于这个人,真的只是恨而已?若真是如此,你又为什么不敢正视如今的他?对于恨之入骨的人,不
是他越痛苦,你便越痛快么?但是你……却显得比他还要难受……
“他就是夏御霆……伤得好严重,不知道……”就在两人沉浸在各自的念想中时,沈忆萱手扶着玻璃窗,望着内里的人
,忽然喃喃出声。
她的眼神里有着别人所看不懂的情绪,似好奇,似关切,似畏惧,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场大雾,掩盖了一切
。
“夏先生不会有事,请放心。”在场的几人中,只有成意阑敏锐地捕捉到了沈忆萱的轻声呢喃。
沈忆萱一惊,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转换了面上表情,朝成意阑发问。
“他的具体情况……究竟怎样?”
“脏器受损,肋骨断了三根,左手臂与左大腿骨折,颅内淤血……做手术时据说还因血库一度供应不上而出现紧急情况
……本市的A型血本来就稀缺,偏偏夏先生又是……”成意阑虽对安宁充满敌意,但对身为女性的沈忆萱态度却柔和不少
。
“他是A型血啊,跟我儿子一样呢……”沈忆萱忽而又看着病房内的人出神地说道。
成意阑微微蹙起眉,总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士有一些奇怪。
此时站在沈忆萱身边的安宁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转过头盯着自己的母亲,细细观察着,心下有了疑惑。
为什么……母亲会对夏御霆这样在意?一下飞机就急着来看自己,接着又连忙寻了个借口过来探望他……即便对方可以
算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但她那神情,也绝不像是满怀感激那般简单,反而带着点……哀伤与愧疚?
除了两年前自己刚从医院醒来的那一阵,安宁再未见过沈忆萱如此失常。平日里,她总是像个大姐头一样,跟自己开着
不大不小的玩笑,支使着自己做这做那,言行举止完全没有一个传统母亲应有的样子。但是面对夏御霆,她却稍稍变得
有点……像个正常母亲……?
安宁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禁又朝沈忆萱和夏御霆多看了两眼,心底隐隐有种不安和焦躁相混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
夏御霆是夏家养子,与安宁一样的A型血,沈忆萱的过分关切……冥冥中,这些琐碎线索就像散落一地的零星珠子,在安
宁心头蹦跳着,仿佛在等待着他拿起那根代表着所有事情真相的丝线,将其全部串连起来。
不会……不该会是这样……这太荒谬了,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本来自己的重生就已经足够诡异,上天不至于
再跟他安宁开这样大的玩笑吧?
拒绝继续猜想下去,安宁狠狠甩了下脑袋,朝自己母亲勉强笑了笑:“妈……我有些累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沈忆萱被安宁提醒,晃了晃神,将视线从夏御霆那边收回来,朝自己儿子漾开一个轻浅的笑:“嗯,我们回去吧,夏先
生还没醒,等到他醒了,状态好了一些,我们再来跟他正式道谢。”
“好。”安宁乖顺地点了点头,又朝成意阑颔首示意了一下,便转过身,由沈裴扶着往回走去。
离开ICU病房时,沈忆萱又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安宁默不作声地偷眼瞧着她这一动作,暗自紧了紧手,神色变得有些阴
郁。
“小宁?”似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沈裴担忧地喊了一声。
“嗯?”抬起头,安宁转而看向沈裴,面上已然恢复了常态。
“呃……不,没什么。”见他并没有异状,沈裴迷茫地歪了歪头,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怪自己太多心。
“说起来……我有时真觉得你比我妈还像我妈。”半是为了转换心情,半是为了让沈裴放心,安宁干脆又拿他开起了玩
笑。
“啊?”沈某人一听他这说法,不禁万分尴尬,急忙朝沈忆萱扫了一眼,却见对方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慢慢走上前来。
“儿子啊——你刚刚说什么呢?”一手搭上安宁的肩,沈忆萱眯起眼笑着问道。
“难道我有说错?你看看自我住院以来,关心我最多的人是谁?此刻扶着我的人又是谁?要我说,你还没沈裴一半体贴
,亏得我还是你亲生儿子,居然一见面就打我,也不管我伤成了什么样……”安宁嘴巴微撅,楚楚可怜地埋怨着,还顺
势往沈裴肩上一靠,“果真还是我这个哥哥比较靠得住啊……”
沈裴被他这亲昵的举动一激,脸上立刻飞起一片红晕,心中却是欣喜万分,但在沈忆萱面前又不太敢表现得太明显,只
好忍着,连身体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
“小兔崽子,果真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啊,连你亲妈你都敢数落?怎么着,有了哥哥忘了娘是吧?”沈忆萱的泼辣脾性再
次冒上来,一把揪住安宁的耳朵就开骂。
“哎哟……痛死了痛死了,快松手啊,我都多大的人了还揪我耳朵!沈裴,快救我!”安宁苦着张脸哀嚎着,身子不断
往沈裴怀里缩,一心只想赶紧摆脱掉沈忆萱的魔爪。
沈裴被他弄得没了办法,只好半抱着他,侧过身子,无奈地向沈忆萱讨饶:“姨妈,您就放过小宁吧,再怎么说他也受
了伤……”
沈忆萱见状,收回手,气哼哼地剜了两人一眼:“哼,沈裴,别怪姨妈没有警告你,你就宠着他吧,这兔崽子天生是个
得了便宜就卖乖,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到时当心被他吃得死死的,连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沈裴听了这话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躲在他怀里的安宁探出个脑袋,朝自己母亲扮了个鬼脸。
一路打打闹闹回了病房,沈裴因为耽误了一天多的课程不得不回学校去,只能留下沈忆萱和安宁在房内继续亲子大战。
等到沈裴走后,沈忆萱敛起神色,背靠在椅子上,睨了斜倚在床上的安宁一眼。
“你也别玩得太过,若是让人误会可就难收拾了。那孩子家……你也是知道的,我并不希望把关系闹得更僵。”
安宁愣了愣,随即明白沈忆萱所指,遂挑了挑眉,坏笑起来:“果真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切,老娘吃的盐比你小子吃的米还多,感情这种事,我还会看不清楚?更何况沈裴这孩子单纯得紧,稍仔细点谁看不
出来他对你的那点心思?”沈忆萱不屑地剔了剔指甲,懒懒回应。
“既然您都知道,那您也该清楚我的个性,这种事就不用提醒了吧?”安宁抬起双手枕在脑后,打了个呵欠。
“你的个性?”沈忆萱眉梢动了动,坐起身,直直望向安宁,“是啊,你的个性,作为母亲怎么会不清楚?看着你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