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之无愧 上——小小未然
小小未然  发于:2011年12月15日

关灯
护眼

安宁自重生以来,从未如此无措过,虽然表面依旧镇定,但暗地里早已阵脚大乱,什么也想不清楚了。

“既然醒了,那应该没大碍,但还是到医院看看比较好。”出乎安宁的意料,夏御霆见他醒来,什么都没多问,就只交

代了这么一句,便撤回身子,在驾驶座上坐定。

安宁有些发懵,这分明是揭穿他身份最好的机会,为什么夏御霆竟这么轻易放过了?还是说,他更要等到回去后再来算

总账?

紧了紧双手,安宁发觉自己竟完全使不上力。想想也是,刚刚才从中暑的状态下缓过来,体力哪能这么快恢复?再加上

身上绑着的安全带……就算想跳车逃跑只怕也不容易,

暗暗叹了口气,安宁无奈地靠在车座上,打算听天由命。

“你也看到了吧,那座墓。”发动车子,驶上回城的公路,夏御霆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安宁浑身一凛,犹豫了片刻,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其实我上午就已经来过这里一趟,但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有些放不下,于是下午又过来了,只是没想到刚好看见你

晕在那里。今天也是你亲人的忌日?”

安宁转过头困惑地看着他,像是在研究他到底是在演戏套自己话,还是真的这样认为。

“今天是我弟弟的忌日,”夏御霆没等他回答,又眼睛盯着前方自顾自开口,“那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我最重视,最

无法割舍,最想要一生相伴的人,所以就算他死了,我也不愿让他孤独一人,等到百年之后,我就会去陪他,从此不离

不弃。”

坦然到让人生不出一丝怀疑的真诚话语,但听在安宁耳中,却只觉得讽刺,让他忍不住开口。

“这么执着,难不成说,你爱你弟弟?不是亲人之间的爱,而是如同恋人一般?”

夏御霆看了他一眼,又立刻将视线转回前方:“若此生只想与这一个人相守到老,不再接受任何人算是爱的话,那么,

应该是吧。”

听到这话,安宁只觉自己心中被某种尖锐之物狠狠一撞,那种足以让他疼昏过去的刺痛仿佛连他的呼吸都要一并剥夺,

使得开口说话这么简单的事在一瞬间变得艰难无比。

深深吸了一口气,安宁竭力摆脱掉这种奇怪的窒息感,继续问道:“那么,你弟弟呢?他跟你是否有着同样的感受?如

果没有,那你的感情于他而言,只会是一种束缚,一种负担。你就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因为我知道,他离不开我,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他的眼里能够看见的,只

有我。”说完这番话,夏御霆忽然转过头,直直望向安宁,那目光锐利到仿佛可以将所有伪装全部洞穿,看到那隐藏在

最深处的真实灵魂。

安宁因他这眼神而呼吸一滞,顷刻间便明白,什么都瞒不住了,他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变成摊在耀眼日光下

的一卷白纸,不管是一道小折痕,还是一个小墨点,全部一览无余,逃不出他的眼。

“他在临死前曾问我,连他都离开了我,我还会剩下什么。其实如果他还活着,并且坐在我身边,我也想问问他,如果

我离开了,他又会如何,他的世界里,又会剩下什么。安宁,如果你知道答案,如果我还有机会活下去,请你到时告诉

我。”夏御霆收回视线,双手牢牢握着方向盘,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那种刚看见墓碑时所产生的恐惧感又一次萦绕上了安宁心头,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车窗外,

这才发现车速已经快到将近120码,不由大惊失色,“夏御霆,你想干什么?!快停车!”

夏御霆唇角往上勾了勾,神色依旧从容:“我也想停下来,可惜,有人似乎不这么想,刹车失灵了。”

“!!!”安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立刻伸手去拉手刹,却发现一点作用都没有。

从陵园通往市区的这条道路虽说车流稀少,但路面狭窄,只能容两辆车同时相向而行,且又由于是条下坡路,在高温天

气以及刹车失灵的情况下,若速度一直降不下来,那么只要路面上稍微出现些尖利之物,轮胎就迟早会爆掉,而如果此

时再碰上对面来车……

安宁刚这样一想,就听见右前方传来剧烈的爆破声,整个车身也跟着猛地失去平衡,急剧侧滑向一边。

“安宁,不要忘记我说的话,若我还能够活着,记得给我答案。”夏御霆说着,趁路面空旷,没有其他车辆行驶之际,

赶紧将方向盘奋力往左边打去。

车身又是一阵急旋,“哐”的一下撞上公路左边的护栏,然后便顺着这惯性一路往前摩擦着,火花四溅。安宁于这片混

乱之中紧紧抓住车窗上方的扶手,惊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剧烈摇晃着,摆动着,颠簸着,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这情景就如同两年前事件的重演,到最后,他再一次随着一阵猛烈的撞击,彻底坠入了黑暗之中。

Chapter.26

再次清醒过来,是因为额上和胸口传来的剧烈的痛感,安宁挣扎着张开眼看向前方,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车前盖被

路边倒落的指示牌抵住,已经完全凹陷变形。

顺着这指示牌落下的方向看过去,安宁的视线终于落到了自己身边坐着的人身上,瞳孔不由猛地一缩。

驾驶室因为指示牌的重压而整个矮了一边,夏御霆左半边身子嵌在里面,脑袋歪向右侧,殷红的血已经将他全身的衣物

浸染透,他始终紧闭着眼,唇色泛白,似乎已经……

“喂……夏御霆……夏御霆!!!你说话啊!!!”安宁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不顾自己周身的痛楚,惊慌失措地喊

着夏御霆的名字,抓住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却只感到彻骨的冰凉。

满目所及,全是那一个人的鲜血,安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脑子里又开始重复上演过去那惨痛的一切:红色

……全都是红色……这代表着死亡的色泽,再一次充满了自己的视线……那是不是代表……不,不行,事情……不能这

样结束!

思及此,他原本混沌的头脑终于寻回一丝清明,慌慌张张拿出裤袋里的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为什么……你要往左打方向盘?那种情况,破的是右前胎,明明只要你顺着右边的护栏一直滑下去就可以减慢速度,也

能让你自己毫发无伤。会有危险的,只是坐在副驾驶座的我而已,你只要牺牲掉我,不就可以保全你自己了?就像两年

前你所做的一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拼尽全力来救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夏御霆……

躺在救护车的担架上,安宁眼看着陷入重度昏迷的夏御霆被人抬着送上另一辆车,心里反复发出这找不到答案的疑问,

双眼失神。

因为夏御霆所采取的紧急避险措施,原本应当是最危险的安宁却只受了几处小伤,轻微脑震荡,两根肋骨骨裂,以及一

些不算太严重的皮外伤。至于夏御霆……自他被推入手术室后,直到安宁将所有伤口处理完毕,手术室内都没有再传出

任何消息。

“先生,您的伤口才刚处理完,现在不能随便走动。”病房里的护士眼见刚包扎完伤口的安宁摇晃着走下病床,立刻上

前制止。

挥开对方的手,安宁气息不稳地问道:“夏御霆呢……他是不是还在手术室里?带我过去……”

“先生,您不能……”护士焦急地喊着,试图阻止安宁往外走。

“护士小姐,请你让他过去吧,我会看好他。”另一把悦耳的男声响起在护士身后,她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宛若天使

般纯净的俊美脸庞。

安宁听到这声音,失焦的双眼这才恢复了些许焦距:“舒连……”

“我和白启翊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过来了,他现在人在手术室外。这次的事,我已经让人去仔细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舒连说着,走到安宁身边,小心地搀扶住他的身子,带他慢慢往手术室方向走去。

安宁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随着他艰难地移动着脚步。

手术室外,白启翊已经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见到他们两人到来,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就又低下头,狠狠吸了一口烟。

白舒连把安宁安置在另一边的长椅上,看着跟随而来的护士帮他把点滴架设好,这才回到自己哥哥身边,将他手中的烟

给夺了下来。

“医院里禁止吸烟,白启翊。”说完,他就把还余大半截的烟给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丢进了桶内。

“我早就跟他说,这几天要多注意,‘裕华园’那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赵董失踪的那两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他偏偏还要一个人单独行动!这次的事,只怕是那两人在搞鬼。”白启翊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沉声说道。

安宁的目光微微动了动,终又低下头,没有言语。

“裕华园”的事他听沈裴提起过,只是没想到,后果居然会这么严重。难不成,他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每时

每刻,都在提防着那些被他打败的对手东山再起,又或是心中怨愤难平,找他报仇……究竟有多少人像我这样恨着你,

不肯放过你?夏御霆……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你真觉得开心吗?

“他就是安宁?”白启翊忽然抬头,向白舒连发问。

白舒连点点头:“对。”

白启翊眯起眼,仔细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据在事故现场调查的人说,夏御霆的车子是因为在下坡路上刹车

失灵,加上右前轮爆胎,才会发生车祸。但是,照理说,车身不会歪向左边,而是向右打滑才是,为什么,他会为了救

你,做到这个地步?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这个问题,安宁自己也在心里问了无数次,却根本找不到答案,更加无法回答,于是只能继续沉默。

白启翊见他这样子,也觉得奇怪,不禁又转头去看白舒连。

白舒连看着神情纠结又惶惑不安的安宁,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搭在自己哥哥肩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多问。

就在此时,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来,一名护士急急忙忙走出来,取下口罩,对前方不远处的同伴喊道:“一号手术室里

的伤患急需输血,医院血库已无A型血,快向血站请求调配,让他们以最快速度送过来!”

正在值班的护士听了这话,立刻拿起电话联络血站,而原本呆呆坐在长椅上的安宁却在这时突然站起身,伸手紧紧抓住

那名准备返回手术室内的护士的肩膀,情绪激动。

“你刚刚说什么?里面正在动手术的那个人,是A型血?!”

护士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颤巍巍回答道:“是……是啊,最近我们医院A型血一直处于匮乏状态,而那名伤患又失血过

多,需血量大……你们是他的亲属吗?有谁是A型血?”

安宁听了这话,双唇颤了颤,目光呆滞:“不,他不应该是……他明明应该是O型或者B型……告诉我,是不是你们弄错

了?他怎么会是A型?!”

一旁的白家兄弟见他情况不对,立马走过来,拉开他的手,向护士说了声抱歉,让她进去了手术室。

“安宁,你冷静点!”白舒连扶着他在长椅上坐下,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仍处于震惊中的安宁没有马上回答,又自顾自念叨了几遍刚才他对护士说的话,然后像是突然回过神了一般,紧紧握住

白舒连的手,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帮我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帮我查清楚,夏御霆,他到底是不是夏家的孩子。”

空气瞬间凝滞,白家兄弟愕然地对望了一眼,心下已明白,围绕着夏家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两年前事件的真相,正缓

缓以令人讶异的方式揭开了诡秘的面纱。

“你为什么会对夏御霆的身份产生怀疑,你究竟是什么人?”白启翊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安宁抬起头,额间垂落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往后散开,那隐于眼角的泪痣逐渐显露在医院走廊莹白的灯光之下,熠

熠生辉。

白启翊心念一动,这眼神他很熟悉,以前去夏家拜访时,总会看见一个少年像只无尾熊一样黏在夏御霆身边,无论他走

到哪,对方都会笑意盈盈地跟到哪。长相如何白启翊倒是没有多在意,他印象最深的,只是少年的笑,一双眸子如噙着

无尽的星光,眼角微弯,那颗泪痣就像映衬着灿烂光华的宝石,闪烁出纯真而又妖娆的惑人神采。

不由自主伸出手捏住安宁的下颌,白启翊仔细端详着这张脸,除却双眼与泪痣,这个少年无疑比夏家那位二少还要漂亮

数倍,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但是为何……

“舒连,这到底……”紧皱起眉,白启翊对这种仿若不能被自己所掌握的诡异氛围感到有些焦躁。

“一时之间我也很难跟你说清楚,因为就连我自己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怕安宁自己也是,所以,这个话题就暂时

放一放吧。”白舒连拉开白启翊掐着安宁下巴的手,语意含糊地说道。

“……”白启翊转头深深看了自己弟弟一眼,终究什么都没再多说,返回了对面的长椅。

白舒连陪着安宁坐在一边,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紧握着自己手的手背,放柔了声音:“安宁,你为什么会这样怀疑,可以

仔细说给我听吗?”

安宁张了张口,却感觉喉咙干涩,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白舒连察觉到,立即起身走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旁,买了一罐乌龙茶,替他打开,递到他手中。

仰头小小喝了一口,安宁润了润喉,又转而向白舒连点了点头:“谢谢,舒连。”

“刚刚才经过那么恐怖的事,情绪会有这么大的波动是正常的,你还是先休息一下,等想说的时候再说吧。”白舒连说

着,冲他体贴地笑了笑。

安宁回给他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再次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饮料的外包装,思索了一会,徐徐开口:“你知道,夏

睿霖与夏御霆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嗯。”白舒连应了一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但是,夏御霆的生母,是B型血,而夏家兄弟的父亲,是O型血,这样,怎么可能生出A型血的小孩?”安宁的声音听上

去很是微弱,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一般。

“你怎么知道他母亲……”白舒连疑惑。

“因为夏睿霖在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闯进了父亲的书房,发现一个柜子里放着的,全是夏御霆母亲生前的物品。那

时他还不大懂事,就随便翻出来看,然后看见了一份病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她是B型血。”安宁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