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四卷 下——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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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夜。

不算太深的伤口很快就敷覆停当,但耶律元洪却迟迟舍不得将手掌从那温热的脊背上挪开,仿佛须臾的空隙就会使这个

绝人傲世,冰清如玉的锦毛鼠飘然而去。

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他想,然后发呆,久久木愣。

直到白玉堂的身体不适室内远低于冰点的温度,赤裸的上身情不自禁的汗毛树立,甚至开始微抖。肌肤的微小变化透过

指尖将耶律元洪拉回现实,他赶忙回过神儿寻来榻上那件并不算厚实的隽永白服裹上他的身体。

但是做这一切时白玉堂都很沉默,只是自顾自的思考,呼吸有些急促,却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恼怒。

你在想什么呢?

耶律元洪察觉,如是揣测,隔着衣服,花了百分之一刻时间犹豫着要不要将手从白玉堂冻得微微发抖的身体上移开。

这样的冒犯,可是要有必死决心的吧?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这样对自己喃语,甚至嘲笑,但是却始终压抑不住那颗快要脱缰而出的炙热心脏。

“……冷吗?”

他终于鼓足勇气发问,不但没有将手挪开,反而将脸凑的更紧,几乎可以嗅到这只有洁癖的白老鼠昨夜冒着严寒才洗过

的发上特有的淡淡香气。

然而令他大为意外的,白玉堂没有立刻怒发冲冠的跳起来和自己拼命,而是极为自然的轻轻‘嗯’了一声就再没了言语

“…………”一时间耶律元洪第一次因为他的乖顺而皱眉。这只老鼠难道发烧了?但是他只踌躇了须臾便以义无反顾,

不成功即成仁的决心干了一件比他在贺兰山直面猛虎还勇敢的事!

背对的白玉堂突然感觉肩头一沉,这才急忙侧过半张脸,却几乎径直擦碰了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的一国储君的脸孔!

“你……干什么?!”他这时才缓醒,惊讶,发现这人已经像块膏药一样从他背后环抱上来,浑身立刻一颤,也不知是

因为冷还是因为胆寒。洁傲不羁惯了的那具身体倒是争气,不经大脑思考就开始忙碌的挣脱。

“别动,除非你真的不冷。”耶律元洪似是早有准备的告诫那随时准备逃离的紧张躯体,一本正经。

“我们契丹人住在草原大漠,到了冬天很容易遇到大雪封山。极冷的时候,都是这样保暖的,没什么大不了。”说完他

就把眼一闭,假装全神贯注的毫无企图,只留修长的褐色睫毛卷曲整齐的第一时间映在白玉堂乌黑的眸子里。

白玉堂眼中自然冒着无限警惕的光,双手本能的保持僵持好一段时间,却并未如自己预期的那般酝酿出一场狂风暴雨。

先前愣出了神儿,现在的确能感觉由骨子里往外冒寒气,背后传来的温热让人依恋。

“……没骗人吧你?”

“当然没有。不信你就等着看,很快就暖和过来了。”耶律元洪继续闭了眼睛均匀的呼吸,手臂却是更紧一分力道,提

醒着白玉堂那有些多余的执拗。

其实刚刚白玉堂并非刻意忽略眼前这个温柔男人的好意,而是从不经意的自我抱怨回想起了与这契丹皇子的传奇之交。

从相识时满是敌意的互相利用,到西夏满月的同生共死,再到太子府的耍宝嬉闹离合悲欢,爷没少欺负这个老实的家伙

!可他当真是个好人,君子厚德,温润如玉跟猫儿都有一比。

可是身为太子光是个好人可不行啊。如今莫名其妙的落了个杀父弑君,谋逆篡位的罪名,手足相残本就是世间之大不幸

。你这个腹背受敌的老实疙瘩啊,要是爷和猫儿再不帮你一把,你岂不是真会被这群下作小人冤死?!

唉,爷是不是疯了?从住在你府上时就老莫名的寻思,我大宋要是不能平定你们契丹人,爷倒是想见你有朝一日继承辽

国大统,用这番宅心仁厚恩泽天下呢!

“白兄……”这时,近在耳边的轻声也足以打断白玉堂的思绪。

“干嘛?”他还是紧张,像座雕像般不动,但余光所及能看见这契丹人深褐色的头发绞上自己劲边的青丝。

“以后,我……也能叫你玉堂么?”他问的很犹豫,怯生生的,这样明目张胆的得寸进尺惹得听者心里一些惊虫般的骚

动。

普天之下,世人对自己的评价好恶间有,友善些的好像也无非白马金羁,翩然自爱,凌厉洒脱,豪放傲世的局外话。可

爷管不着世人如何想,爷只要做爷自己就够了!

遇上猫儿是爷命中注定的牵绊。长久以来总觉得这个人骨子里清高卓绝,本该只适合流云野鹤远离尘嚣俗世才能大逸的

。可是他却牵挂太多,忍让太多,在一片惊涛暗潮的人世处处亏待自己,让人有种情不自禁想要怀护的念头。否则爷干

嘛舍了江湖快意跟着他堕入最为不耻的庙堂官场?爷可是出娘胎第一次不恼有人束缚,所以也只肯对他释怀。

可是这个人——

白玉堂眉头蹙起不发一语,阖上眼仔细的感悟自己内心的波澜。

奇怪,没有火气。

真是稀罕。

室内尴尬的沉默下来,听得见窗外北风偶尔打卷儿掠过屋榭边缘。时间就这般无声流淌,考验着两个听得见彼此呼吸的

男人的耐心。

终于,白玉堂轻轻吐纳气息,用甚是平和的口吻淡淡说道:“若是过了此劫,以后你想叫就叫吧!”

一个‘以后’轻风般飘入耳鼓,也宛如千金重石砸在耶律元洪的心上!是啊,首先要有‘以后’才行啊!耶律元洪心痛

的垂下眼睑。

这个人今夜就要再次为了自己,为了一个他根本就不屑正视的异族王朝舍命相搏。而耶律元洪你却只能在安稳的高城帐

幔后无耻的坐享其成,简直就像一只伏在蔓疆尸骨上的无力蛆虫。

一百三十五、相隔人间几万重

“咳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痛的这个呼啸沧桑的辽国君主不得不紧紧的蜷起身子,死死强忍住快要被剧毒蚕食殆尽的身体

情不自禁的颤抖。

中毒已经十几日,能活着真是个奇迹。即便已经试过多方强力的镇痛药,却丝毫未能缓解周身伤口愈演愈烈的痛楚。诡

异的毒素随着血液流动传遍五脏六腑,用不了多久就能冲破最后防线侵入心脏。华佗难救。

一方温热从额头传来,辽王猛地睁开眼睛,见到的是水心战战兢兢的淡绿色眼眸,里面充满恐惧。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朕也没想到会如此不济,昏睡的一次比一次久,留你一个人呆在这座阴森的墓室里担惊受怕。

辽王想到这儿甚至开天辟地的有些愧疚,把你弄到这种恐怖的地方是朕的不得已,他想,然后虚弱的抬手拭去水心脸颊

上依旧挂着的泪水,可是信德问起身边可信任的人时,朕只能想起你。

水心一见他伸手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君王面前没记性的落泪,连忙用手背慌乱的瞎摸一通,睫毛上沉重的泪珠坠

得她一时睁不开眼。辽王知道她以为自己在嫌弃她又哭哭啼啼,蹙了蹙眉后转移话题。

“……有水吗?”

“有!”水心一听立刻起身奔向墓室另一角,从架着铜壶的火上小心翼翼的舀出开水,又加兑了雪水,倒了些许在手上

测试温度,这才呈过来。

辽王饮了一口就握着杯子望着地面,神情凝重,若有所思。水心低着头跪在他旁边,不敢吱声更不敢妄动,直到安静的

墓室里清晰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异响,原来是这个昏睡了近一天一夜的男人腹中咕咕直叫。

“……吃的呢?朕好像饿了。”他回过神儿来,尴尬的笑笑,想起自己与展昭的怄气,随即立刻追加一句,“什么都好

,只要是能吃的就行。”

水心本想摇头,听他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忽闪着眼睛点点头。但是爬起来的瞬间却明显力不从心,顷刻摔倒在寸尺之

间。跪了很久,腿脚麻木的一时难以站起,但是这个瘦小的女人还是很坚韧的又试几次,终于一腐一拐的走出内室,顽

强的就如在御花园时一模一样。

但是半晌后呈上来的东西稀奇古怪,令这个见多识广的君王大伤脑筋。

“你确定这些能吃……?”

“皇上恕罪,外面天寒地冻,奴婢除了挖到些冻芥蒿草实在找不到其他吃的……”水心深深低着头,咬着嘴唇羞愧难当

。她当然知道,让一国之君吃这种牛马才食的野菜是何等天大的冒犯。

冻芥?耶律彦和脑子里飞快的过滤这个对他而言生僻至极的词汇。就是止血用的护生草吧?再看水心捧的,果然是黑绿

的一碗浆糊,不禁表情怪异的看她一眼,犹豫。

谁知这个一向木讷的小侍女居然对那眼神儿会错了意,慌乱的将碗收回来扒拉两口进嘴,看的原本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想

伸手接过来的辽王一震。

“不好吃,可真的能吃!奴婢家乡连年争战闹灾,全村人都是靠着它活命!”

水心抹净嘴角残渣忙着解释,样子认真拼命,弄得耶律彦和默视片刻居然无声苦笑,心乱如麻。

原来朕在沙场叱咤风云的代价就是要朕的子民靠这些东西一日日熬过北国的冬天。

第一口苦涩入喉,反应最严重的居然不是味蕾而是连他自己都以为已经遗忘殆尽的心痛。

相比展昭所煮的米粥,朕似乎更应该吃这猪狗不食的浆糊。哼,你这伶牙俐齿的死猫说的一点儿没错,朕的确很班配‘

暴君’这个头衔!

水心瞪大眼睛见鬼似的看着君王没有半句怨言就将那难以入喉的汤水一饮而尽,樱唇张合半天都没了解自己是不是眼花

发梦。然而辽王沉默了一会儿就抬起头来望着她,眼中满是温柔,嘴角带笑。

“过来,离朕近一点儿。”他命令,然后微咳一下,“难得空闲,再给朕讲讲你家乡的事儿!”

一百三十六、离离剪城霞

西夏大军横渡金河的时候,天玺趁着李元昊忙于军务四处奔波之际尝试了再一次的逃跑。但这次比上回更加不济,根本

没有遁入山林就被人撵了上来。

来人她见过,准确的说化成灰也认得,就是在玉高寺挟持她和白玉堂跑了三十里的那冷静过火的西夏蛮子。

“这样一次次激怒皇上有意思吗?”那人对着被团团围住的辽国公主没有一丝的客气,甚至从眼中射出清晰的恨意,勒

马掉头后冷冷命令左右,“绑了带走!”

天玺没有反抗,只是愣在原地老老实实让西夏兵将手绑上。自从上次逃跑,李元昊派了双倍的守备,当然防备着自己再

来一回,但即便他明知却也没有像此人这般冷酷生涩的给自己套上绳索。

那人带她归了大军也不多话,直接往马车上一塞就扬长而去!吱牛吱牛的车碾晃得人昏昏欲睡。为了守身如玉,每夜留

在李元昊的帐里都是草木皆兵时刻戒备,一直深信‘男人靠吃,女人靠睡’这句箴言的天玺,精神松弛下来就感到筋疲

力尽。反正那西夏皇帝大白天的忙着行军赶路不会来找我,赶紧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直到日暮都没人来打扰,天玺睡醒眨着眼睛从摇晃的帘子缝里看到灿烂耀眼的夕阳。那红色好艳丽,看久了让人有种迷

失心智的感觉,引人入胜不舍抽离目光。

但又好诡异,像是人血,令人悚栗。

不知道别人看我的头发会不会也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天玺蹙紧了眉头,突然想起那夜李元昊生气时讲过的话。

他凭什么说我‘杀人不眨眼’?我何时杀过人?真能胡说八道,还降生西夏?我哪点儿像你们党项人?

她眨巴眼睛撇着嘴,就是想不起与辽王在潢河初遇前的蛛丝马迹,却无意间翻搅起心底的另一种恐惧。

……可我哪里又像是契丹人啊?

长久以来世人都只当自己是个异物,久而久之居然习以为常不再深究,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与周遭一切都格格不入

,若非有陛下怀护恐怕一日都活不下去。

那我到底是哪冒出来的?总不会真的是个妖怪吧?

天玺阖上眼,好让眼睛从凝视落霞的眩晕中恢复一下,再张开时却发现不远处的车尾多出一团白色的毛球。定睛一看,

居然是那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神奇白雕,而且还停在咫尺之遥的距离!

首度近观这只冰清玉洁的神圣生物,奇了,你怎么不怕人?天玺目不转睛盯着它看,不由自主向前蹭了蹭身,它却出乎

意料的毫不生疏,不但不避讳,反而轻抖羽毛直直注视回来。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她心里就猛地充盈那种宛如旧识的感觉,好像初见的满月之夜一般神秘。在安丰时听说是跟着你才

找到皇兄的,天玺暗道,心中满是奇异的感激。

那对泛着光彩的黑眸像剑一样,好像能戳破世俗的遮瞒,直接刺透灵魂。除了陛下,我还没见过这般犀利的目光呢,你

果然像大家口传的那样,是只神鸟吗?

如果是的话能不能替我向上天传个话,求个愿啊?求神佛保佑陛下所中的并非无解之毒。他是个稀世少有的神医,是不

是能有奇迹发生呢?

真是个任性的请求!天玺想到这儿不禁自我嘲笑起来。

好吧,就算没有奇迹,是不是能保佑大皇兄及时的发现这个隐藏至深的罪魁祸首,识破他勾结西夏人的阴谋呢?不是说

‘上天有好生之德’么?保佑他平安的荣登大宝,为国为民做个好皇帝,至少给我大辽的子民求一个安居乐业的未来总

不过分吧?

马车突然晃了一下,随即停下。

天玺抽回思绪的同时发现白雕猛地抖动一下身体,振翅腾飞,同时发出凄厉响亮的啼鸣,震得近在咫尺的她情不自禁闭

眼闪避,许久耳朵中还是嗡嗡直响。但还未等她睁开眼睛,就感到有数只孔武有力的手齐齐的触上自己的胳膊和腿,‘

噈’的一下子就把她给拖出了车篷!

天玺倒在雪地摔得生疼,急急的抬头发现居然是数个手持刀剑的男人,面目狰狞,破衣烂衫!她的嘴顿时就张得闭不起

来,极短的怵愣之后惊恐的向四周望去,居然是一片荒芜的素白,根本没有半个西夏大军的影子!!

“呵呵呵,爷还以为只是没人要的破落货——”其中一个龌龊的凑上前来,看着天玺惊魂未定笑的下作,“没想到是个

这么漂亮的妞!”

他说完就上手来拽天玺,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却没有得到半点儿同情,相反的那男人同伙肆无忌惮阴冷淫笑。

“大胆!你、你们是什么人——?!?别碰我!!”天玺坚决耍赖不肯顺他的意,坐在地上不起来,而且还瞪着紫色的

眼眸死死的剜在他们身上。

“爷是你以后的主子!过来让爷香一个!!”那男人满脸污秽,胡子拉碴尽在咫尺,天玺心里一阵恶心,连想都没想就

一脚狠狠踹去!

随行的同伙发出哄然大笑,边笑边讲天玺听不懂的西夏文。原来他们是李元昊派来的?她瞪着大眼睛努力串联记忆,突

然恍然大悟,也顿时毛骨悚然!!

这是他在惩罚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跑?所以将我赏给了这些下流的男人?!

她宛如被雷劈中,脸色比周遭的雪都白,情不自禁发抖,比在李元昊帐内的那晚还要命!倒地的那男人片刻不到就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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