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四卷 上——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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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侧,朕不知不觉好像已经又开始留恋起这座冷冰冰的皇城宫榭。苛求什么?

于是当晚耶律彦和下令安排了天玺喜爱的吃食,亲自带到‘翠煌宫’看她,满面和气的陪她用膳聊天直至月上乾坤,只

字不提这位公主在西夏骇人听闻的胆大包天。不但如此,临走时还特意吩咐展昭好好的照看。

“若是烦闷就带她到城里城外的走走,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这丫头闲不住!”

待辽王起驾回了宫,天玺腾的跳起来,拉起身边一个侍女高兴的蹦蹦跳跳,为重获自由庆祝,却惊得那个礼教森严的侍

女一时张口结舌!展昭见天玺居然又不可思议的令那位以冷酷闻名的契丹帝王公然妥协服输,想起太子曾说过他都差点

儿因为此劫被辽王削了脑袋,也惊愕的无话可说。

他到底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这位根本没有半点皇家血脉的公主?而且甚至可以不惧出生入死的为她铤而走险,拿

社稷江山作赌注?

当然,天玺除了感觉到幸运几乎一点都不屑浪费脑子思考展昭耿耿于怀的问题。第二天一早她就亟不可待的顶着宫门开

启冲了出去,直奔她魂牵梦绕的城南浅水寺的市集!

今日并非赶集的日子,打马过街,路上人群却也熙熙攘攘。此时的上京遍地都是抓紧冰封雪覆前这最后一个月蹿递南北

货品的商贾。大多是契丹人,也有不少西域来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自唐开元盛世以来,中原接纳西域万邦来贺原本已成定律。辽建国以后,佣兵雄踞北方,斩断了西域各国与大宋的交流

,但是却也鼓励各族入辽通商,还有意将原本的中心向西京、南京和中京迁徙。而作为天子脚下的上京城自然也不可缺

少。

天玺好不容易放风出来,一路闲逛。除了肉行,酒店,花柳巷,管他什么布行,帛行,食店,饼店,香花铺,杂货铺统

统挨间进出一遍,没过一炷香的功夫手里就陆陆续续多出大包小包的吃食。为了掩人耳目她依旧裹着轻纱,却渐渐手忙

脚乱吃不痛快,展昭实在看不下去,悉数接了过去,脸上难掩笑意。

“公主,这么多的东西你当真吃得了吗?”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吃不了兜着走’吗?”

“呃……这好像不是句好话吧?”

“嗯?明明是句聪明话,怎不是好话?”

“……总之姑娘家是不能随便讲的,否则刁蛮的恶名在外就嫁不出去了。”

“你们宋人的规矩真是奇怪,难道女孩子家当街吃就可以,带走反倒不成?”不知是天玺没弄懂还是装糊涂,反正嘴里

还在一刻不停,展昭顿时冒汗无语。

草原的秋空蓝的透亮,深邃更胜江南。无意抬头望见南飞的孤雁,展昭想起了与白玉堂那日的约定。又是十几日不见,

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这时他发觉天玺突然停了步,展昭不明所以急忙抬头,发现居然是那日与辽王微服出巡时到过的南货铺子。见天玺犹豫

,他感悟的一笑随即说道:“既然想进就进去转转吧,展某陪你。”

“那婆子势利,上次明明笑话你!”天玺忽闪着大眼睛有些不平,隔着纱雾,展昭依然可以看到她是何等谨慎的呵护自

己。

“买卖不成是常事,那老板娘也只是想要卖个高价,激将法而已。”展昭笑的莞尔自在,也令天玺宽心,何况她早就想

进去再探新奇。

满屋的幽香依旧,淡雅如兰,虽然都是些女儿家的物件,却还是让久离中原的展昭倍感亲切。汴梁城中这样的店铺比比

皆是,姑娘家往来络绎不绝,无论是清纯的布衣之女还是娇贵的富家小姐,女为悦己者容是不变的通理,梳妆是绝对懒

不得的。

当然,时常出入那样的地方其实也是情非得已,因为自古以来红颜就容易变成祸水,即便女儿家洁身自好,也难保碰上

地痞恶少。自己这个四品官职的俸禄除了御前护卫也包括保得市井太平。毕竟开封府执法严格加上南侠声名远扬,即使

是有来头的纨绔子弟也不会轻易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过这都是在那老鼠入官之前吧?之后好像就更不太平了……

一想到那风度翩翩,狂妄不羁,弄得陷空岛方圆百里大姑娘小媳妇都日思梦想的潇洒白衣少侠,展昭就不禁暗暗叹口气

。唉,那老鼠起初还与展某争勇斗狠,搅得宫里不得安宁,着实让开封府上下吃足了苦头。可谁想后来居然拜了官,但

每每与己共行巡街却更加的令人大伤脑筋!

原本俊朗的展昭只要一身潇洒红袍,提剑上街就会被那群爱慕倾心的在暗地里指指点点,而后再加上个同样相貌不输的

白玉堂同行,汴梁城里的姑娘小姐一下子被雷劈了似的炸了营!而且最最要命的是,这个风流倜傥采花无数的锦毛鼠竟

然来者不拒!每次上街只要是碰上美女佳人笑脸盈盈,都大方慷慨回笑招呼,后来连那帮饱读《女德》《烈女传》的大

家闺秀们都敢明目张胆的停下轿子专门在两人要经过的路上死等!

唉,想到这儿展昭轻轻的按压太阳穴,曾经还有一回,自己办案回府才知道,这老鼠把公孙先生的房间砸了个稀烂,原

来是公孙先生在背地里随口调侃他,说有这一身绝世武功的白五爷在,汴梁城里的确少了不少的风流案子,但恐怕是姑

娘家的闺房都被监守自盗了!

“哎呦!不知公主驸马驾到,草民罪该万死!!”一声惊呼顿时打断了展昭的思绪,回头一看,天玺也一脸震惊的呆立

在那儿。原来是这店的老板娘从后屋走了进来,可一见他们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这婆子通神不成?我都裹了纱你还看出来?!”天玺见身份被识破,也就嘟囔着摘下头纱露出灿烂的发色,眉

头挑着甚是诧异。

那老板娘一见立刻满脸堆笑的回话:“就算公主裹上纱掩人耳目,驸马爷这副仪表堂堂的相貌可是遮都遮不住!”

展昭不记得上次作过什么泄露身份的事,不禁也疑惑的问道:“你怎知我等身份?”

“唉,不瞒驸马爷,自从上次两位出了门,不到晌午就有官人来店里询问两位都看了些什么货色。”她边说边急忙从柜

中拿出那只檀木盒子,“后来听说二娘我有眼无珠扫了二位的兴,差点儿砸了草民的这间小店!然后甩了银子,吩咐草

民暂时保管这对翠玉镯子,等公主和驸马再来时一定奉上!”

天玺与展昭互相对望一眼,这才明白恐怕是辽王当日看出了天玺的不悦特意遣人来的。原来他不但对公主有求必应,还

是个如此细心的男人,难怪他会习得那一身无人能及的旷世奇术!展昭心里莫名其妙的翻涌,实在猜不透这个以暴行名

扬天下的君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老板娘说完就又从橱里连着抱出几只沉重的箱子。展昭不解:“这是何意?”

“驸马爷说笑,二娘就算再爱钱也不敢黑皇上的银子!这五百两自当归还。再说那日公主为民伸冤,替我们这些敢怒不

敢言的百姓整治贪官,二娘心里感激佩服的五体投地!听说皇上马上要赐两位完婚,这对翠玉镯子只当是草民的一点心

意,公主不嫌弃还请笑纳!”

“这——这怎么行?五百两啊,你这人也太大方了吧?”其实天玺平日除了零食啥也不买,算账管钱的都是玉儿,对银

子的认识只停留在一文半吊够用就行,只是那日听展昭惊呼才觉得五百两是个很大的数目。

老板娘尴的一笑:“公主恕罪,这对镯子原本顶多也就是一百两银子,那日草民是见驸马爷一身华服像是个有钱人家的

少爷才狮子大开口。信口开河,惭愧惭愧!”

展昭见天玺投来不置可否的目光,于是微笑着说:“你也是正经生意,上京城里遍地王公,照这样送下去早晚关门大吉

。”于是坚持留下一百两后才带着天玺离开。

一路上天玺都喜滋滋的带着那对翠镯晃来晃去,每每问起展昭都由衷的赞赏有佳。的确,这对翠镯就算不是稀世珍宝也

是极为罕见的清纯高雅,似乎好像也只有公主这样不慎落入凡间的仙子才配得上。

一百零九、姻缘结 (二)

不知不觉一行人便遛到了浅水寺。这寺院并非敕建但也香火不差,来的大多是些贫苦百姓乱世中求个平安。可近来的的

辽夏之战牵连不少辽国境内无辜的党项人,这些失去财产衣食无靠的西夏后裔如今只能三五成群的蜷在寺庙市集周围乞

讨为生。

天玺起初只顾闷头享用还温热的芝麻糖,并未太留意周边的嘈杂,但一抬头却见展昭脸色发灰,这才放眼四望,原来是

饿殍遍野的场景触目惊心。作为辽王最疼爱的公主,天玺并没有与灾民打交道的经历甚至机会,身为贵族的她也没有过

世人眼里的奴隶,自是对眼前的凄凉颇为震惊,以至于连嘴里的糖都变了味。

“怎么会这样?!上次不是明明分给他们谷黍过冬的吗?!”天玺禁不住蹙眉惊叫。这才几日,怎么可能都吃光了?!

她回头一望,展昭也是满面疑惑。寻得寺院的一个沙弥细问,才知道这些党项人的数量远远多过他们预计,而就因为争

分天玺判发下来的粮食,几日前还起过恶斗。

出了佛殿,天玺再也吃不下半口点心小食,统统分发给了早就窝在殿外流涎窥视的党项娃子。而看着她的善良展昭感念

的想,若是冷酷的辽国君主爱民也能有爱公主的万分之一,哪还有这等天子脚下饿殍残喘的凄凉景象?

见那大包小包的零食顷刻间便被哄抢一空,天玺深深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这时她想起了侍卫马上拖着的那几只匣

子。

“昭,那个银子——”她蹙眉片刻突然转过脸来对着展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踌躇,“我是说你想要买什么?”

展昭一时没听懂:“我?我什么也不买啊!”

“那……你那银子天玺借来用用可否?”她明眉皓目间明白的闪着恳求,看的展昭脸上禁不住有些热,却也莫名其妙。

“公主搞错了吧,展某哪来的银子?”

“就是刚刚退还的那些啊!一共五百两,天玺花了一百两,还剩一百五十两,加上你的一共是四百两!”见她一口气数

算的清楚,反倒是令展昭更加不解。

“公主贵人多忘事,那五百两都是陛下替公主付的镯子钱,哪有展昭一分一毫?自当全是公主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若是没有你在,那冤枉的四百两还不是被人白白坑去?这是你替天玺争回来的,当然有你一半!”

天玺说的斩钉截铁,反倒是令展昭一时无语,沉默片刻方才琢磨出点味道来:“公主莫不是要用这银子赈济百姓?”

“嗯,想是想,只是你可知道四百两能买多少最便宜的吃食吗?”唉,如果不是麻花果膏油炸丸子,天玺可是千真万确

的不知道这馒头烧饼几个子儿一个。

见她问得犹豫尴尬,展昭却只是苦笑一下道:“公主菩萨心肠,体谅百姓疾苦难能可贵。可俗话说‘救急不救穷’,莫

说是区区四百两,就是再多也不够眼下这般饥民果腹过冬的!”

天玺一听忽闪着紫色的眼睛发愣,隔着轻纱也能感觉出展昭忧心天下苍生的无奈与感伤。是啊,你总是想的看的比天玺

多,可却也总是比天玺活的更苦更累。这般的痴人说梦,你是不是觉得天玺很傻很笨?但是人命关天啊,不知则已,知

道了就算再蠢再笨天玺也不能秀手旁观!

“那你说要多少钱嘛,天玺有俸禄的,一年好像也上千两呢!”银子嘛,身外之物,总是比人命来的轻贱。

展昭听了轻叹一声道:“公主若要尽心就把这四百两银子交给寺院的主持,请他们帮忙熬粥赈济饥民吧!这样会比换成

馒头烧饼来的划算,稀是稀了些,但总比没有水米沾牙好上许多。”

“是吗,熬粥够喝几日?”

“这么多人……四五日吧。”

天玺脑子里飞快的盘算。与玉儿不同,她还是不太精通这进进出出的孔方兄,直到展昭将来历同寺院主持讲明,她才突

然瞪着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揪住展昭的袖管:“……喝粥也要两三万两?”

展昭默默地点点头,心里却更是无奈的悲哀。这北国天寒地冻,马上就要大雪纷纷,这群人衣衫单薄,还不知道有多少

能熬得到明年春暖花开。

见展昭相貌俊朗衣着光鲜,谈吐举止器宇非凡,而且随身带着保镖侍卫,加上他的宋人长相,身边又有个裹着轻纱的女

子,寺里的主持眯缝着眼端详片刻,躬身一揖道:“阿弥陀佛!施主厚德慈悲,老衲感佩!受人以命自当全心赈济,还

望公主驸马放心!”

怎么又被人猜中——?!?天玺一听顿时泄气,早知道干脆就不带这恼人的轻纱,看穿算了!

见他二人眼中大惑,主持笑曰:“数月前殿下救民于水火,已是上京城尽人皆知的佳话。莫说有人远观过两位府衙审案

,就算没有的,也早就听说过大辽祥瑞的‘天玺公主’有一头艳如红霞的赤发。加上驸马爷的中原身貌,又是古今少有

的英俊潇洒,老衲就算是不问世俗,也多少听香客说起。今日有幸一见,果然不虚。”

展昭谦恭的欠身致意,道句“赈济之事还有劳主持”;再转头,天玺还是仰着脸蹙眉望着寺院大殿的雕梁自顾自的盘算

。他有些动容,世事难料,若是苍天有眼,只求这场君王的霸业之争能尽早的有个分晓,不要再牵连这些无辜的贫民百

姓!

院中秋风四起,带着洒脱飘逸毫无留恋的拂过,傲视世间斩不断的恩恩怨怨。展昭无意间的一望,发现一棵高大的菩提

老树依旧是枝叶颇茂。北国的这个季节早该是飞黄落尽,可是此树不但叶黄如金,而且缀满了无数朱红的绶带锦囊与各

色牌牒。每每风起,赤黄摇曳,煞是好看!

展昭好奇,随口一问:“这可是姻缘树?”

主持答道:“正是。”

天玺也順势望去,果然是宫里佛堂没见过的光景。

“何为姻缘树?”

展昭笑答:“这本是中原的风俗。有道是‘树生千年再盛也阴’,汲月之精华久了,最适合祈求月下姻缘。写上名牌挂

于树上,等到非烟非雾月满人间,掌管天下人婚嫁的月老行至,喜欢上了便会遂愿替二人拴上红线。一但缘定,即使远

在天边也定成眷属。”

主持也回一句:“驸马爷说的不错,凡是来敝寺上香的,十有六七是冲着这棵树来的。”

天玺第一次听说世间还有这般神奇的树,跑过去围着转了几圈。那一头红发随风轻舞,丝毫不输满树绶带的浓艳,反而

衬得此情此景更加夺目耀眼,给人光芒四射的感觉。展昭远远地望着流连,一时甚至觉得不该打扰这‘千只黄蝶万种韵

’的清灵之美。

“昭,人家也要挂名牒……”天玺看的向往不已,跑回展昭身边曳着他的手臂,惹得主持身旁的那个小沙弥嗤嗤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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