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四卷 上——九尾仙猫
九尾仙猫  发于:2011年12月17日

关灯
护眼

第四卷:一说人间,再说江山

八十四、走出贺兰

山中的日子过的很快,特别是枫叶飘飞的秋季,漫山红遍也只是一夜之间,令人每日都能见证时光飞逝。

进山的前两日还能看到远处断断续续冒出青烟,想是李元昊的手下搜山时放的火。但那日两人跑脱的快,进了密林深处

,又逢不久前的一场大雨,将火熄灭,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想必众人是搜索未果,已经散去。

这应该算是一件好事。

但还有一件惹人烦的坏事。

因为爱干净的白玉堂不听人劝,雨后执意要在那已经有些刺骨的冷溪中冲洗满是泥泞的身子,结果当夜便感了风寒,发

起了烧,熬到第二天后半夜竟还说了半宿胡话。

虽然耶律元洪精通医术,采得些许驱邪寒的草药,但是却因体力有限无法远行,凑不齐一副立竿见影的药剂来。无奈之

下只得趁着白玉堂手脚发软的机会,连哄带骗逼着喝了大量浸过药草的水,捱到次日黎明,居然退了些热度,安稳的睡

着。

“你别老围着爷转,弄得爷当真像个病人似的。只不过是场小小的风寒,爷哪有那么娇气?!”

谁知第二天傍晚,才刚有起色的白玉堂还微微发着烧,但却已经嘴不饶人的数落起耶律元洪前前后后苍蝇般盯着给自己

灌水这件事来。此时耶律元洪正在不远处烘烤一条鹿腿,闻声白了他一眼。

“若是但凡有办法,我也不会想出这样无奈的方子,谁让白兄你单挑这个缺医少药的时候高烧不退?”他边说边割下一

块鹿肉递送过来,同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树丛,“还好有它在,否则我们两个人连吃饭都成问题!”

白玉堂听了也把头转向他看的方向,那只百兽之王正在草丛里舔着爪子,享受饱餐一顿后的惬意宁静。

真是怪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猛兽——白玉堂撇撇嘴,还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替人寻食的野物。抬眼望去,那只被耶律

元洪赞赏不已的白雕也是极通人性的守卫在高处,冷静威严宛如一位俯视万物的王者。

“还不快吃,这天气,一放就凉!”耶律元洪打乱他的思绪。白玉堂早就饿了,毫不客气的拿过来便吃,狼吞虎咽,的

确不似个病人。

“看什么,没见过别人吃东西啊?”几乎吃完的时候,他才发觉耶律元洪一直望着他笑。

谁知耶律元洪被他一问竟更是笑出声来:“呵呵,我只是想不出,你和展昭的性情截然不同,到底是如何共事的。”

“爷和猫儿情同手足,办起案来当然更是和谐默契的很!你什么意思,嫉妒猫儿不待见你是不是?”白玉堂满嘴油腥的

忿忿瞪他一眼道。

他的确是讨厌我!耶律元洪脑海中顿时便是展昭英目圆睁,恼怒不已的模样,但每当想到他忠义慈悲,谦和仁厚,耶律

元洪还是禁不住责备自己为何初见时会跟他落下那么多心结。

“对,我嫉妒你们兄弟情深行了吧?快点儿吃,我那里还给你温着药呢!”他不住的催促,其实是生怕白玉堂顶风吃下

冰凉的食物会胃疼。这种逃命的时候,即便是自私的考虑,也不能再让他的病情恶化。

隔着火焰,白玉堂看得见他目中真切的关心,同那日在太子府寝宫如出一辙。但他害怕自己会再被那莫名其妙的感动给

擒获,看似不甘心又受他恩惠似的把脸一扭,其实是不敢再看那对温柔的眼眸。

该死的,一个大男人,怎么老让爷心烦意乱?!白玉堂木木的想不明白,难道是他那种温柔细致的性情和猫儿有点像…

…?

一连十几日逃难似的,但除了寒冷还真没有什么让白玉堂与耶律元洪这般伤透脑筋。还好那虎温顺的像只大猫,不但大

方的领路,温暖着冰寒的耶律元洪,后来也慷慨的接纳了僵持戒备的白玉堂。白雕还是远远的站在枝丫上,不曾让人亲

近,但也偶尔与虎的低吟应和,仿佛另类的交流,令人琢磨不透。但有这对禽兽之王的随扈,即使是密林深处也再没遇

见熊豹之类,得以顺着贺兰深山向南一路挺进,终于在见到了沟壑纵横的塞上草原。

也许是因为入秋万物凋零,也许就是因为贫瘠,放眼望去,虽是牧场却并非郁郁葱葱,蓝天白云之下,万物披带霞光,

却也神圣恬适宛如天境。这与自己见过的美丽牧场截然不同,耶律元洪想起了记忆中水草丰美的河谷牧场,相比之下,

这里的远峰突兀的多,但依傍贺兰的气势,却令它更显流水侵蚀的痕迹,刚烈中带着阴柔。

“现在怎么办?这究竟是哪啊?!”生长在南国的白玉堂没见过这种沟壑纵横的场面,特别是现在疲于奔命的时候,更

是毫无欣赏异域风情的闲情:“你可没跟爷说出了山就是这沟沟坎坎,没遮没掩的,该如何是好?!”

耶律元洪也是一脸哭笑不得:“我哪来过西夏?大致方向似乎没错,向东应该便是黄河,也许会路过兴州……”

“什么?!你不是疯了吧?那可是李元昊的老窝,躲都躲不及,你还去自投罗网?!”白玉堂忿忿一摆手,独自择块大

石坐下休整,汗流浃背。

“唉,但愿能避开吧——”耶律元洪嘴上如是说着,但是心里却一点儿底儿都没有。画满驻军要塞的地图的确看过,可

亲临贺兰山脉浩瀚,南北绵延几百里,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段实在搞不清楚,也许与兴庆府近在咫尺,也许已经茫茫无

期。

这时突见不远处一阵激扬起的尘土,两人顿时一惊,莫不是西夏的追兵?!但等地平线上出现了隐约的人形,才看到似

乎是一群全副武装的蒙面人撵着两个飞驰的人狂奔。

一向习惯了抱打不平的白玉堂眉头一拧:“杀人越货还是官家拿人?”

“恐怕是马贼——”身为太子的耶律元洪从来都是被护卫的戒备森严,其实也没见过当场打劫的,但就像山有山贼,海

有海盗一样,茫茫草原大漠中的马贼是商旅牧人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按照契丹人的规矩,打劫他人赖以为生的牛羊货

物,马贼的罪过有时候比寻仇杀人还严重,大辽的律法也规定,一旦捉到官庶均可当场处置,连审讯都不必。

话语间,人已近前,才看到被追的人体态娇小,似乎是女人。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耶律元洪,充满挑衅。看的人眉头蹙

然一下,无奈的笑出声来。

“白兄你忘了这里是西夏,我们是在逃命?”

“哼,既是马贼,就不可能报官吧?举手之劳却能救人一命,你怕了?”青眉皓齿,满是不屑的嘲笑,“再说放跑他们

,说不准又是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搞不清方向,你若再犯病,爷可没药救你!”

耶律元洪听了又是一阵心酸。的确,父皇的药最多也就撑到下次满月,只有短短十几日,自己能逃出这西夏魔窟吗?

“……白兄所言极是。”他微微点头,算是对白玉堂还挂记自己的病情报以感谢。

抱头鼠窜的一口恶气,终于在白玉堂放手一搏的厮杀过后出的一干二净,而两个被追赶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惊呆

,即使知道眼前这两个人是来帮忙的,但在耶律元洪带着虎近前的一瞬间还是被吓得‘哇’的一声惊叫,差点儿从马上

掉下来。

果然,是两个女人,而且还是两个模样俊俏的女人。

“姑娘莫怕,我们不是马贼!这虎温顺,不会害尔等性命!”他连忙解释,生怕她们脚底一蹬飞驰而去。

其中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扪心良久,壮着胆子问面前这两个胡子拉碴,比盗匪还蓬头垢面的男人道:“不是马贼?那尔

等是何许人?为何这副邋遢模样?”

白玉堂一边擦拭着剑锋上的血,一边笑道:“别把爷和那帮杂碎混成一坛!怎么看爷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说

罢,目光却在那女人脸上驻足。

她——怎么有些面熟啊?

“你是中原人吧?到我陇上草场来做什么?”一如既往,是女人就不会错过白玉堂那张英俊非凡的芊素脸庞。与黝黑彪

悍的西夏人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张令女人都能嫉妒到疯狂的白皙脸孔。

耶律元洪细看那女人,起初也是一愣;但见被问及便忙出来圆场:“我们是路过的商旅,被人暗算走散进了山林。他是

我从中原雇来的镖师!”

“那、那虎——”

“它……也是养来防身的。”耶律元洪依旧扯着谎,顺手一把拂上虎的额头,然后才发现,那虎充满警惕,对她们其实

并不如想象的友善。他这时才心里默念,怎么就会忘了它毕竟还是个野物,与人亲近是不正常的啊!

“爷初来乍到,这里到底是哪里?”白玉堂宝剑归鞘后,切入正题问道。

那个女人身后的年轻女人依旧端详着他道:“你们踏进的是克哈善齐的牧场!你们刚刚救的就是我们漆水郡王妃殿下!

原来是郡王妃?怎么会独自外出,没个护卫?白玉堂和耶律元洪对视一眼,看得出相同的疑惑。

但是她眉眼之间,真的和天玺有些许的相像!耶律元洪心里默念道。

那个王妃倒是蛮优雅的一笑:“两位临危救难,实在是英雄所为!如不嫌弃,请随我回漆水稍作休整,郡王一定会重重

犒赏两位的!”

两人一听顿感不妙,如果是一部之长,恐怕早就接到了李元昊严查的谕令,一旦露面必难脱身,何况白玉堂是个中原人

,长的如此标致,实在无法混入人堆儿里。

“不敢劳动郡王和王妃!就要入冬了,我们还要尽快的找到同乡,快快赶路呢!如果王妃能给我们指明个道路,我们定

然感激不尽!”

那个王妃看着他们,果然面露疑色;身后的那个侍女更是心直口快道:“我们郡王喜好广交天下豪杰,你们既救了我们

王妃,郡王必当重谢,哪有避而不见的道理?莫不是你们心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哎,阿契亚不得无礼!”郡王妃立刻责备道,转脸对着白玉堂与耶律元洪道,“是我疏于管教,冒犯之处,两位不要

放在心上!只是两位有恩于我,如不能当面言谢,郡王恐怕也是要怪我的!反正王帐就距此不远,沿河而行两里余,请

两位不要再推辞了!”

“可——”

“若是寻人,加派些人手岂不更好?等休整一晚,备齐了旅途之用,我请郡王遣人给两位带路即可!”

这个极富诱惑的提议顷刻便吸引了两人的兴趣。反正凭着人生地不熟的乱闯,满月前走出西夏几乎不可能;时候一到,

还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现在碰碰运气,赌上一把。耶律元洪想到这儿,犹豫的望向一旁的白玉堂,那机敏睿智的眸子里

原本的一丝忧虑,也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马上沉寂下来。

白玉堂凑到耶律元洪劲边,语气轻蔑不羁的小声说道,:“去就去呗!爷连你爹的天牢大内都不怕,还会怕了什么荒蛮

之地的小小郡王爷?”

“多谢白兄……”耶律元洪知道他是考虑到自己的病情才甘愿冒险,不由得苦笑着言谢,随即便对那两个女人说,“感

念王妃陛下盛情难却,我等叨扰了!”

八十五、漆水王妃

说是王帐,其实就是一群牧人帐篷包围的一顶较为高大的幔帐,在耶律元洪眼里,简陋的连自己近侍住的行军帐篷都不

如。唉,早就听说西夏的党项人居住的条件简陋,原来当真清苦。

他们的郡王没在,其他人见王妃回来却是高兴激动的情不自禁欢呼起来,言语之间,仿佛是一颗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但那王妃似乎并不高兴,颜面反而没有见面时挂带着的笑容,冷冷的,似乎对能回来这件事颇为不满。不过她对耶律元

洪与白玉堂倒是很客气,不但安排奴仆为他们沐浴更衣,更是准备了休息的帐篷。

忙了一个多时辰,两个在深山老林里跋涉了十几日的男人终于重新坐在经过了人类智慧修琢的温暖毡毯上,享用着绝对

超出他们胃口几倍的丰美食物。白玉堂本就还病着,但是对着油腻腻的烤鹿肉和酥油茶却毫不避讳,大口大口的吃,狼

吞虎咽,看得耶律元洪连连摇头。他精通医术,知道自己的脾胃还是虚弱,也就只挑些温润清淡的食物,但却将自己面

前的大块肉食拿给一旁的虎儿大块朵颐!

“你别太宠它,那块鹿肉留给爷吃啊!”见他又将手伸到自己面前的碟子里,白玉堂塞了满口却还是一把将耶律元洪的

手给按在下面,“给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太腥,爷受不了这股邪味儿!”

耶律元洪一乐道:“羊肉肥美才会带着这些羊油,是上品!可惜原来白兄竟消受不起!”

“爷家乡没这种臭了吧唧的东西,馊水似的,赶紧给它吃掉,要不就给爷端出去!”

你倒是真当我是使唤丫鬟,还端出去……耶律元洪立刻无语,却也早已习惯了白玉堂的臭脾气,暗暗叹气一声,老老实

实的取了那几盘羊肉送进虎儿的嘴里。暴敛天物。

这时,帐外一阵骚动,随即几声敬畏的称呼,一个男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西州男人,肌肤黝黑,五官深刻,虎背熊腰,还满脸的络腮胡子,横肉甚至有些瘆人。一身黑冠黑袍,

托陈着腰间一条白玉胯带极为抢眼,宛如史书上记载的西蜀大将张飞再世,不言而喻的强悍。

起初他迅速的打量了一下两个异族男子,相貌堂堂而且风度翩翩。然后才把目光落到虎身上,眸子里闪过一阵轻微的震

惊与疑惑,但也很快烟消于是。

“两位就是从贼匪手中救下本王王妃的好汉吗?”他面带笑意,很豪气的问,声如洪钟。

他就是这个部族的郡王!耶律元洪和白玉堂不约而同的想,连忙起身应付着行礼,但不住交错了须臾的目光。见了我们

没有震惊或是难色,恐怕李元昊的命令还没送到?亦或是没有画像,无从辨认?

其实对漆水族人而言,入秋后往往是每年最后一个商贾来往的机会。这一代距兴庆府只有五日快马路程,经常会出现一

两个商队;若是长途的,入辽入宋有几个契丹或中原人带路也是稀松常见的。漆水与其他党项部族一样,物资贫乏,这

样的商队可以交换生活必需品,而作为回馈,各个草原部族基本上都会给以方便并保护商队在自己领地里的安全。

“参见郡王爷!”耶律元洪马上扪心行礼,白玉堂见状也有模有样的学做,入乡随俗嘛。

那王爷豪爽,入座后连喊免礼,又吩咐侍从准备宴会,耶律元洪寒暄几句,便也客气的落了座。

“听说两位身手不凡,仅仅数招便打退了贼匪,本王这里要代王妃多谢两位的仗义相助!商贾出身,能有如此身手,实

属不易啊!”王爷声如洪钟,武人之气极盛,可是话锋一转,又似乎另藏深意。

这是试探还是仅仅无意的一问?两人顿时心里一紧。

“王爷过奖了,我等也就是些许防身的花拳绣腿,吓吓马贼还成,哪敢在沙场百战的王爷面前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没想到一向争强好胜的白玉堂居然翩然一笑,这个节骨眼儿上倒是识时务的出来圆场。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