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的那人无奈,掏出十两银子来远远抛过去,易和伸手“啪嗒”落入掌中,干脆利落。
“请问这位大人想问什么卦?”易和收了钱,态度立刻和颜悦色起来。
“问什么……”那人微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嗯,就看一下我今年的宜忌好了。”
稀松平常的问题,易和开卦,信手拈来。
“这位大人今年……宜子嗣,忌阳气对冲。”
站着的那人面色马上变了。
男为阳女为阴,忌阳气对冲,不就是说要避免男男欢好之事,还说宜子嗣,这个方士显然是有所指!
叶锦帛气得打跌,目光快速滑过那方士画的看不出面目的脸,瞥到桌上那一方砚台。
叶锦帛冷笑,凑近了皇帝的耳边,轻声说:“您别听他的,那是沈段的人。”一边手指轻敲了一下砚台。
那菊花石上,分明写着一个小篆的“沈”字;再细看那方士,看他的眼神飘忽含怨,果然是那人。
叶锦帛鼻孔出气,丢了一个看垃圾的眼神过去。
气氛骤变,刘泽显警觉的站起,看到那方士身后,沈段标志性的白衣锦带走来。
“我知道你喜欢凑热闹,开价十两,也只有你玩得起。”沈段笑得开心,语气明显是热情洋溢如见故人。
“劳你费心,热闹我也瞧过了,我还有事,告辞。”皇帝拉起叶锦帛,匆匆告辞。
“大人留步,”易和追出来,“我看这大人脸上颇有煞气,前路必多磨难,这个符,还请您收下。”说着就把一方黄纸
塞进皇帝的手里。
巴掌见方的平安符,背面显然有文章;翻过来看,赫然是沈段丑陋的鸡爬大字:“文鼎,我有话说。”
文鼎,皇帝刘泽显的字是也。皇帝回头,看见沈段白衣广袖,站在清淡的阳光里对他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如那天初见,沈段九岁,正是爹娘头上做窝无法无天的日子。沈永年头一次带他入宫,端得是兴奋不已,一路上撞翻
了五个小太监打翻了一个宫女端着的汤药,热辣辣的泼了他一身。
沈段平生最见不得中药闻不得药味,登时往地上一坐,准备撒泼。
沈永年却面色大变,一把拉起他就朝皇帝寝宫奔去。
刘泽显就这样第一次见到了沈段这个活宝,老远就听到有人大吵大闹,忽然在他门前又没了声音。
推门出去,却看见他的沈太傅掐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的脖子,那小孩脖子上青筋爆出,喉咙里“咯咯”的发不出
声。
“小兔崽子,皇宫里也是你龟儿子撒野的地方?”沈永年见他出来,恶狠狠的爆了句粗口,愤恨的放开了手。那小孩立
刻软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神态里却有了怯意。
“皇上,”沈永年行礼,指了指地上的孩子,“这是不肖子沈段,您的伴读。”
那小孩已经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看他,见到皇帝是和自己年龄相仿又苍白瘦弱的主儿,联想起刚才的遭遇,那眼神中
就有了一丝敌意。
不过那丝敌意马上就在刘泽显的下一个动作里消失的彻底。
刘泽显过去,笑吟吟的双手扶起他,一排整齐的白牙,勾勒出嘴角上翘的弧度。
能把温文尔雅的沈太傅搞的大动肝火,这小孩厉害,让他开了眼了,所以他这个笑,绝对是无私大放送。
沈段却呆了,挂着两淌眼泪鼻涕,在脸上流成一道一道。
“你……好漂亮……”沈段喃喃。
然后两眼一翻,就地晕倒。
中了毒还不忘调戏美人,沈段自小断袖的功底,由此可见一斑。
距离这一场嬉笑怒骂的光景,转眼又是沧海桑田多少个春秋?
刘泽显轻叹一口气,转身向沈段走去。
是夜,沈府。
易和脸上还是墨迹蜿蜒一片,沈大官人说了,这符是画给他的,他不说擦,就不能擦。
所以他和叶锦帛坐在偏厢,气氛甚是诡异。
屏退了易和和叶锦帛,两人独处,有话要说。
“皇上今日不出席祭祀却匆忙离宫,可是去找了那摄平王?”
“朕的行踪,你倒是摸得清楚。”语气七分不甘,三分自嘲。
沈段长叹一口气,端正坐好:“摄平王拥兵自重,皇上最好和他保持距离。”
“哦,那朕岂不是也应该跟你保持距离?”皇帝挑衅似的斜了眼看他,满满的讽刺。
“刘廷赫暗中早就有所动作,如今只欠东风,皇上给他机会,就是正中他的下怀。”沈段面上显出倦累,“皇上不要赌
一时之气。”
皇帝苦笑,他沈段句句都是良言,而自己做的事件件都是赌气。
明明是,年岁相仿一同长大。
明明,自己才是皇帝。
“朕年幼登基,靠的是你们沈家;如今朕早已成人却还是活得像个傀儡,也全是拜你们沈家所赐!”盘桓在心中的话不
禁脱口而出。
沈段垂眸,最终缓缓站起,垂手,结结实实的一跪。
沈监国位高权重又性格散漫,可这一次的君臣大礼,他却做得细心。
“皇上,沈段平日里散漫,却从来不曾用国家大事开玩笑。刘廷赫之事,还望皇上听臣一次。”
话说得句句在理,却没有一句半句提及到当年的情谊。
“沈段你是个混蛋,”皇帝这次没有上前扶他起来,只是站在原地冷笑看他,“放心,孰轻孰重,朕还搞得明白。”
“臣,也是无可奈何。”沈段叩首,碰地有声。
也是,情谊这东西,太虚无缥缈,没有说服力。沈段知道,他又怎么不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死局,一场注定你死我活的对弈。
皇帝咬牙笑,嘴唇被咬出煞白的颜色来,“好好,沈段你全都是无可奈何。而朕的任务,就是和你继续演这一出双簧,
至死方休……”
这话尾音带颤,皇帝满脸皆是屈辱,眼眶含泪,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么多年花瓶当下来,他唯一学会的,就是忍。
联合刘廷赫搞垮沈家,自己最后也一定会成为刘廷赫皇位道路上的牺牲品。
但即使这样他也认了,毕竟这天下姓刘,谁的都一样。
可是内乱必伤国家元气,同室操戈,民不聊生,难保没有人渔翁得利。
所以他忍,忍了这整整一十二年,卧榻之侧日日且容他人安睡。
如今沈家确实如沈段所说,后继无人,朝堂上只留他沈段一人。
“沈段,起来还要我说个请字不成?”出门前皇帝回头,对他说了这样一句。
如果这样,斩草除根也很简单……
第七章:俟君六道
房中有灯,居然还有人等门。
这么多年自己院子里不用下人也没有固定侍寝,冷清,早就成了一种习惯。可是今天,看到那影影绰绰中一灯如豆,却
莫名的觉得安心。
“——你……还记不记得说过什么混帐话?”
沈段醒来时入眼的就是那个杀千刀的小皇帝的脸,正在上方俯瞰着自己,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此人很傲慢的两个鼻孔。
“我……认识你?”沈段摸摸鼻子,装傻。
话说官高一阶压死人,更何况这位弱鸡一样的主儿就是那什么九五之尊,沈段再不济,长于官宦人家的孩子也有这么一
双雪亮的眼睛不是?那什么被药汤熏出来的浑话,就让它和这满身的药味儿一起被抹杀掉吧。
皇帝的脸却在他眼前快速放大,整个人面目狰狞的凑近他的鼻尖扯着他的领子,“你不记得了……那我给你现场演练一
把如何……”说着一手从后面搂了他只穿着睡衣的腰,另一只手的食指勾起抵着他的下巴:“美人儿,你好漂亮……”
语气是十成十的猥亵,比起小断袖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己那句话……绝对被篡改过了!!
不过沈段当时没那个闲心管这个。
那小皇帝的手,原来也是暖的,温度就在腰际蔓延开来;而那手指就在他眼皮底下晃荡,薄薄的皮肤下能看到青色的血
管,所过之处麻麻痒痒起了一片颤栗……
人,有时就败在一个色胆上。
沈段舌头打结,说了一句华丽藐视了他此后总攻生涯的另外一句混帐话。
他说:“皇上你……是不是要我……我我我……是没有意见……”
刘泽显快咧到嘴角的笑慢慢收敛了下来,慢慢把他放平,然后自己坐正,依旧鼻孔朝天十足的臭屁。
“我有意见,因为你是沈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沈段;而我是皇帝,不只是刘泽显。”
两人对视一笑,全部是童言无忌。
飞蛾扑火,也不过是暗夜深寒,一心求暖而已。
想到这里沈段于是自笑出声,一个坐拥江山却掌中虚空,一个只手遮天却如履薄冰,岔路越走越远,不过是几年后的事
情。如今那总缺根筋的刘泽显都知道莫谈情谊此物飘渺,无心无情的沈监国,对感情这事儿如今却还是固执的连着那么
一丝儿没有斩断,以致于看到那昏黄的灯花,还能觉得胸中一暖。
“你说,你等到现在,就是因为这个?”下一刻沈段刚升起的心落了回去,嘴角抽搐“嘶嘶”吸气。
“嗯,”易和一本正经的点头,“师傅曾经告诉我,人睡着时脸上不能画到自己都认不出来,这样很可能会一睡不醒。
”
“所以,易神棍珍惜生命,等我到现在。”沈段嘴角危险的勾起,招牌式的皮笑肉不笑。
然后他转身打水,稀里哗啦把巾帕打湿,居然亲自凑上前张罗着给他擦脸。
“鹅蛋脸,狭长却不显女相。”沈段把帕子铺开在他脑后堪堪系了个结,又松开,端详勒出的淡淡痕迹,“我家帕子还
是有点短,换了别人,根本系不住。”
易和眼睛亮亮看着他,一派无知无惧。
沈段轻叹一口气向他招手:“也罢,擦脸是吧,来。”
然后易和人就被沈段一个熊抱面对面压在了案几上。
沈段魅惑的凑近他嘴唇动的很夸张:“听说精液很有营养,勾栏院里妓女都会在品箫后把那个吞下去以美容养颜,易神
棍,我们不妨一试。”
说完灵巧的手指就伸向了易和的衣服下摆,三下两下拨弄开,一把把他软绵绵的那里握住。
“你怕是还没尝过吧,世上最销魂的滋味。”微凉的唇瓣干燥,沈段欺身上来吸上他的侧颈,声音含糊不清的说。
反正他也听不到,这话沈段说给自己听的成分更高一些。
易和手抵着他的双肩,最脆弱的那里被制,因着沈段冰凉的手指刺激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沈段看着他侧面眼睫投下的阴影,也随着身体扑簌簌的在抖,像蝴蝶的翅。
自己的意图已经是再明显不过,已经是赤裸裸的狎弄,要把人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的那种。
沈段握着易和那里的手指保持不动,他在等,等他嘴动,说一个“不”字。
“大人若是觉得有趣,那不妨一试。”那颤抖着的眼睫闭上,再睁开,已经是清明一片。
沈段也不客气的大声冷笑,生了薄茧的手半是泄愤的大力套弄易和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欲望。
这过程绝对是痛,一股股直冲脑门,易和于是后仰闭目,两手死死扒住桌面咬牙喘气。
别人都是眼不见心静,他更方便,眼不见耳根子也就静了。
可前面却在这极致的痛楚中微微抬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顺着脊柱慢慢往上爬,像是啮人的蚁,不痛不快。
于是易和睁眼,眼神空空望向天顶,那一声夹杂着快感的叹息终究没能忍住,滑出了嘴角。
而前面也在下一刻达到极致,颤抖着射了沈段一手的粘稠。
沈段也说话算话,反手就把那还带着热度的东西悉数抹上了他脸。
东西不多,早已干透的墨迹只被抹掉了小小的一块。
“这是什么符?”沈段戳戳他的脸问道。
“六道符,我画的是六道符……”
“哦?”沈段中指指腹在他额头上摩挲,直到指头再感觉不到粘腻,“六道?那这里画的是那一道?”
“天道。”
“哦,那还剩五次。”沈段严肃的点头,瞬间把这个量化。
易和还弓着身子在喘,见沈段又伸手过来,连忙按住,眼睛里带了恳求:“大人,我刚刚才……不可能再……”
沈段不搭理他,干脆放开了握住他前端的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刚才剩余的粘稠,一并推进了他的后穴。
“你好好看着,别说你刚刚才高潮,就是我根本不去碰它,你也一样还能……”手指继续深入,用指甲搔刮着脆弱的内
壁,钝钝的胀痛。
事情进行到这里,早就偏离了沈段当初的本意。
易和这人,无嗔、无喜,早先说他流水穿石,现在却好像是一个光溜溜的鸡蛋,让人越发捉摸不透。
那手指轻易地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轻轻一按,易和立刻腰部弓起,那里像箭在弦上直指前方,口中发出一丝难耐
的嘶鸣。
什么猜疑、尊严、目的,既然易和早就把它当作是废话,那沈段也断没有继续纠结的道理。
只是这一份无条件的顺从,终究让人觉得难以消受。
“修罗道。”
“人道。”
“畜道。”
“恶鬼道。”
夜深露重,即便是在华昌王府的内室,也难免觉得一丝丝寒气袭人。室内的两人衣衫不整,身上早就已经凉透,可是那
早先冰凉的右手却热,热得反常。几次三番,易和整个人早已瘫在了桌面上,任沈段百般拨弄,好似耗尽了般再也硬不
起来。
沈段于是也不强求,只是人伏低,就那样含住了易和没有反应的那里。
咸腥的味道立刻充斥了鼻腔,沈段似毫不在意,吸吮打绕技巧了得,另外两只手也抚上易和的腿间,一只火热,一只冰
凉,来自两个极端的刺激使得口中之物又一次来了精神。
快到顶点时沈段抬头起身,把激射而出的液体尽数收入手中,一边甚是怜惜的细细的给他擦脸。
易和也是呆了,愣愣的看着沈段,看他泛着水光的唇边还夹杂着一缕白丝,不由得伸手为他抹掉。
“地狱道。”易和嘴里轻轻吐出这句,微妙的好像唇语。
沈段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意料之中的冰凉。
“好久没听你讲经了,易和,我现在想听。”淫乱完毕他这样讲,活动着酸麻的手腕,“我很好奇,像我这样的人,能
入哪一道。”
“凡人皆不出六道,要知道入了哪一道,还要等身死之后观其体温留存方可知道。上了奈何,过了孟婆,一入黄泉,即
入六道,无可回头。”
沈段听后沉吟许久,一击掌道:“那这样,我可不想入了什么畜道之类的,不如早到的在那里等吧。你给我带路,你是
神棍,肯定能走一条好路。”
易和偏头笑,谦虚道:“大人可别这么信任我,到时候坠入阿鼻地狱,还要拿易和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