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冉颐呆呆望着手中已经干涸的血迹,倒在床上失了神。
还是不该……相信任何人的……
这世间唯有自己不会欺骗自己,除此之外,一切世事都是用谎言堆积起来的!
雪蓉过了会急匆匆走了进来,凌冉颐赶紧将双手藏于被中,雪蓉走到床边担心的问道:“您没事吧,方才淑妃在门外非
要进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拦不住,她还命我们不等她出来绝不可以进来,我一见她走了立刻就来了生怕您出了事。
”
凌冉颐无力的说:“我没事……”
雪蓉突然想到了什么,“云贵人呢?”
凌冉颐垂了眼帘,“走了……”
“走了,没见着啊。”雪蓉疑惑的说,见自家主子看似不想再答话便也不再问下去,免得惹他不开心。
雪蓉拿了一边的盆给凌冉颐换了湿布于额头,一直都闭着双眼的凌冉颐突然颤了睫毛,喃喃开口,似是在问她又似是自
言自语。
“这世间……真的无任何人可以相信么……?”
雪蓉不知该不该答,想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回道:“您想相信便是可以相信的,您不愿相信,即使是自己,也无法相信
。”
良久,床上传来一声轻叹,“我要洗浴,你去放水……”
“可是您还病着……要不我来伺候……”
之前的洗浴,凌冉颐总是坚持自己来,从不让雪蓉或他人服侍,无人知道原由也无人敢问,今次凌冉颐染了病,雪蓉深
怕凌冉颐浑身无力晕在木盆中,这才关切的提出建议,谁知凌冉颐仍然坚持,“放完水你就出去吧。”
雪融点点头,出去准备热水了。
凌冉颐闭了双眼,苦笑着,“看开些……你不是一直……都看得很开……”
第八章:忠君救主
伴君赏花弄月是凌冉颐这些天一直在做的,自他得病初愈,皇上就总是召见他陪同圣驾。
其实凌冉颐腻烦了这般的无聊游戏,赏赏花对对诗,偏他对诗词没什么研究,所以每每皇上兴致大发吟了一首诗词,旁
人赞叹,他也只能装作惊叹的叫好。
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呢?
对于云贵人的事凌冉颐有假作无意的向皇上提起过,谁知皇上的回答令他大吃一惊。
“云贵人?云贵人是谁?让朕仔细想想……”
他本是想了一番说辞的,但还未细提,皇上的态度就让他瞬间觉得自己那些想法都是多余的,即使曾经同床共枕又如何
,在后宫中人命如同草芥,一人走了,无数人补上,谁又会记得谁?
恐怕会记得曾有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子在花园里笑过闹过的只有他,还有……祁扬。
想到祁扬凌冉颐心头一窒,昨夜他悄悄去了祁扬住所,那时的他正在自立的画云牌位前失神的喃喃自语。
一副连魂魄都失了的模样,凌冉颐终于知道,当一个人只剩一具空壳,有多可悲。
只是这种可悲渐渐刻在他心里升起一股悲凉的情愫。
“如果被他人知道你在宫中私立贵人的牌位是要被砍头的。”凌冉颐劝祁扬,还好祁扬是侍卫长有单独的房屋,闲暇时
候也不会有人私自进来。
“画云绝对不会自杀的!我认识的画云不是会做那种傻事的女孩!”祁扬望着画云牌位良久,转过身来坚定的看着凌冉
颐说道:“她一定是后宫斗争的牺牲品!我一定要抓住害死画云的人!手刃仇人为她报仇!”
凌冉颐一怔,身子就快站不稳,“她……她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如果那日我们双双被抓住如今死的就是你了,你为
何还要对她这般……?”
祁扬笑了起来,笑得苦涩,望在凌冉颐眼里却更苦,他走近凌冉颐几步,深深望进他眼里诉道:“你不会懂的……因为
……你没有爱过!”
周围又想起绝耳的叫好声,凌冉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皇上在他面前笑得灿烂,想必方才又吟了一首他听不懂的“绝好
”诗词,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叫好。
朱胤烯抚着凌冉颐的肩头柔声道:“今晚陪朕一同饮酒赏月可好?”
凌冉颐点头微笑,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殊不知,一场弑君的鸿门宴正悄悄上演。
他的下一个任务,正是手刃昏君!
清风四溢,俊朗佳人独倚泮亭,唯美不尽,抬头望去,是满满星空作伴,撒了一湖一亭,撒了两人一身……
“陛下,臣妾不懂,今晚不是月圆,为何有兴致赏月?”凌冉颐微微歪头不解的问。
朱胤烯抬头望月,“月有阴晴圆缺,非月圆才是最美景致,月缺也独有一番风味,那轮高挂于空的皓月不管何时都是同
一轮,在朕眼里并无区别。”
朱胤烯的话让凌冉颐怔愣片刻,深思良久,端起酒杯小饮一口,朱胤烯深深望着凌冉颐的眼,那双令他痴迷不已的眼。
“梨贵人入宫已满一月了吧,可还习惯?”
凌冉颐点头微笑,“都还习惯。”暗自张望四下,皇上听他建议生怕打扰兴致散了众多侍从,如今这湖亭几里内皆无官
兵守卫,正是下手的绝好时机,他和淑妃又怎会错过?
想及此,一抹黑衣划过夜空,凌冉颐暗自一笑,是她来了!
两人早前商议许久,虽然凌冉颐与皇上两人在亭中,由他出手弑君再为容易不过,但念及他与皇上月下独饮这件事众所
周知,如果皇上出了事,他也难逃怀疑,不如让淑妃出手更为保险。
淑妃蒙着面着一身夜行衣站于两人面前,手持一把利剑,刀面寒光四起,令人毛骨悚然,望而生畏。
凌冉颐抓住皇上的胳膊,细声叫道:“刺客!有刺客!”
皇上满是慌张,桌边的酒壶早已撒了满地,“你究竟是何人!?”
淑妃一笑,不回话,剑直直刺了过来,凌冉颐假借害怕抓住皇上实则是助于淑妃,不让皇上逃跑,更快的完成任务,在
侍卫来到之前解决掉!
这千钧一发时,一柄剑硬生生横出来让淑妃的刺剑轨道偏离,凌冉颐慌忙看去,救驾的竟然是祁扬!
两人一阵拼刺,眼看祁扬渐渐败下阵来,凌冉颐暗自担心,抓着皇上的手死紧,朱胤烯全当他是太过不安。又是十招过
后,祁扬被淑妃划破手臂倒在地上,利剑就快刺下,突然淑妃往后一退,像是受到了攻击,祁扬不及多想,纵身一跃就
朝刺客胸口刺下,淑妃一躲,剑刺进肉里,却无伤及要害,眼看情势对自己不利,淑妃立刻疾步逃离了湖亭。
祁扬手臂淌血,却急急跑到圣上面前跪下道:“后宫侍卫长祁扬救驾来迟,请皇上赎罪。”
朱胤烯从慌乱中回神,拍了拍散了一衣的酒水,道:“祁扬救驾有功,理当封赏。”
凌冉颐忽了口气,看向跪在地上的祁扬,而此时他的眼也刚好抬起与他的对在一起,瞳孔立刻放大甚至连谢恩都忘了。
凌冉颐急忙笑道:“祁侍卫是太过高兴了吧,还不快谢皇上恩赐。”
祁扬回过神来,“谢皇上恩赐。”
朱胤烯点头,“起来吧。”转念又一想,随口道:“祁侍卫长深夜怎会到此?”
祁扬一愣,半晌都答不出话来,额头的汗珠直落,凌冉颐一算,今日刚好是画云的头七,祁扬必定是在湖畔为她放河灯
祈福,这事又怎可让皇上知道!
“陛下。”在皇上的疑惑中凌冉颐接过话头,“祁侍卫长的认真可是全宫上下都闻名的,那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牛晚,
整日整夜心里脑里念得全是后宫的安危,您看这入了夜还在巡逻呢。”
皇上点头称是,赞赏的看着祁扬。
祁扬谢恩退下前又感激的看了眼凌冉颐,凌冉颐呼了口长气,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帮助那个男人,甚至在心念还顾不
上思考时往往行动已经付出。
不该的,太不该……
祁扬知道他是男子这一惊天的秘密,救了他究竟是对是错,留下他究竟是对是错?
想相信,便是可以相信的。
如果他选择相信,是否会再次受伤?
可如果他选择不信,恐怕连自己都不信!
第九章:册立为妃
皇上遇刺这件事在宫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皇上命人立查此事,必定要将刺客擒住,可这刺客就像泼出去的水,又怎还
会收得回?刺客也不会那样光明正大的站在你面前说他就是刺客。
唯一能够找到线索的就是祁扬那日胸口的一刺,监官命宫内所有的侍卫太监脱了衣检查却一无所获,新伤没有旧伤却是
遍地,有些甚至全身无一处完好,可想宫中的虐行。
又有推测想必那刺客是宫外之人,武功极高,能自行出入宫中,凌冉颐却在心头不屑的想,谁人都不会想到那日的刺客
会是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淑妃!更加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是一伙的!
午膳过后凌冉颐在廊道漫步,祁扬一身新衣迎面而来,身后跟着不少侍卫,祁扬见了他立刻挂上笑意拱手,“梨贵人吉
祥。”
凌冉颐见他似乎与过去地位不同,猜想必定是升了官,也笑道:“不必多礼。”
“多亏梨贵人,祁扬如今已经升为御前三品带刀侍卫。”
凌冉颐也笑了,“祁侍卫升官又为何要谢我,是您救驾有功这是全宫上下皆知的事。”
祁扬明白宫中人鱼混杂,耳目众多,也不多言点头称是,这时从旁边走道出来几个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淑妃,她笑
意盈盈望着祁扬道:“听说祁侍卫长升作了御前带刀侍卫,恭喜啊。”
祁扬一拱手,“多谢淑妃娘娘。”
“哎,以后这后宫中就少了你这样的一位良将了,可惜呀,不过皇上的生命比起我们更加珍贵,是该保护圣驾重要。”
淑妃边说眼睛边有意无意的往凌冉颐那飘。
祁扬笑道:“淑妃娘娘严重了。”
“对了,梨贵人你上次与本宫探讨的刺绣之道,本宫还有很多地方要与你学习,可否来本宫这里一聚?”
祁扬望望两人拱手退下了,梨贵人向前一步,淑妃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两人眼里满是电光火石的击撞。
来到淑妃寝宫,她立刻开门见山的怒道:“为何要帮一个小小侍卫?”
“我没有帮他。”
淑妃哼笑几声,“怎么,难道那日我向他刺下时,石子是自个从地里飞出来砸到我手的?”
凌冉颐不顾她的怒意,自若的笑道:“淑妃娘娘,是你自己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被一个你口中的小小侍卫击败,落荒而
逃,怎在这怪起我来了?”
淑妃点头挂上虚假的笑意,“好,我的好冉颐,别以为我不知你究竟为何,方才你们对望时眼里砰出的火花任人都看的
一清二楚!你自己好自为之!”
凌冉颐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回到梨昭宫,终于得以喘息一口。
一日无事,入夜时分皇上却突然驾到。
夜半前来,还能所谓何事,再傻的人都知道,何况凌冉颐不傻。
一位绝代佳人现于眼前,可观而不可碰,心头不免瘙痒难耐,幸好皇上后宫有佳人万千,总有一人能弥补心头落寞,但
那个人,觉不会是他。
朱胤烯卸了龙袍,而是以一身轻便的锦袍出现在梨昭宫,俊逸风姿却丝毫不减,霸气凌然,他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
上,而凌冉颐也不会忘了,自己不过是牡丹坊小小的杀手之一。
“臣妾给皇上请安。”凌冉颐态度不温不火,心里却在盘算着今日是说自己头痛还是腹痛,不不,那两个理由似乎都已
用过。
一月过了么?还是再说月事已来?这日子真是如流水,一晃眼入宫竟已经过了一月。
朱胤烯揽过凌冉颐,两人一同坐在床榻,“身子好些了吧。”
见凌冉颐犹豫不决,始终不答话,朱胤烯紧张的问道:“怎么,还是没有痊愈?这些太医真是太不中用了!待朕……”
“皇上……”凌冉颐微微脸红,“其实臣妾是来了月……”
“启禀皇上,门外黄太医求见。”一个婢女在门外喊道,打断了凌冉颐的话,朱胤烯转头紧张的问凌冉颐,“你喊了黄
太医前来?是得了什么病吗?”
凌冉颐一惊之下黄太医已经入了屋,向皇上和梨贵人请安后,便请梨贵人去床上躺着,皇上则在外屋等候。
黄太医把脉良久,凌冉颐不知这老头究竟想干什么,皇上在外他当下又什么都不能做。
看诊完后黄太医出了卧房,走到皇上面前拱手回报:“启禀皇上,梨贵人得了一种罕见的顽疾,内里失衡,阴阳不均,
此疾须长期调理,特别是切记,不可……”
“不可什么?”皇上焦急的问道。
“不可同房。”太医如实答道。
凌冉颐这时正从屋里走出来,听到黄太医所说的话心下比皇上还要惊讶,这一切都太过奇怪,不请自来的黄太医,莫名
其妙的一番言语,虽然是帮了自己,难道是淑妃做的?
这里知道他是男子的除了祁扬只有淑妃了。
黄太医退下之后凌冉颐望着皇上久久不语,眼波莹莹,如清澈泉水,晃了悠悠天地。
朱胤烯面上如镜,心头如石,他不愿看到他如此迷恋的双眼留下泪水,他抚着凌冉颐的脸颊撑起一个笑容,“冉颐,没
事的,太医说了这病可以治好,朕相信一定可以治好,你不用担心朕,朕没事的。”
“皇上……”
朱胤烯以为凌冉颐生怕他不能同房而嫌弃他,立刻道:“这件事情朕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以后黄太医就是你一人的专属
太医,朕会命他全力为你诊治,并且,朕还要宣布一件事情。”
凌冉颐心头一沉,抬头望着皇上,他不会……他不会立刻把他打入冷宫吧……
朱胤烯笑了起来,“朕还要立你为妃子,朕的梨妃!”
凌冉颐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那个灿烂的笑容在他眼里越放越大,男人不该都是虚伪好色的动物?为何一个拥有千
万女子为陪侍的男人却不在乎他的女人不能与他同房?
男人爱的……不该都是身体吗……
为何……
为何解不开的疑惑这么多……
“怎么?笑都不笑一下?”朱胤烯挑了挑凌冉颐的下巴,在他嘴畔落下一吻,凌冉颐一惊,没有躲开。
“皇上……如果……如果臣妾的病一辈子都好不了……”
“那朕就立你为皇后。”朱胤烯笑道。
“臣妾没有在开玩笑……”
“朕像是在开玩笑?”
凌冉颐不可思议的抬头凝望那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感受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俊然英姿,那种王者风范是与生俱来的吧。
那种人似乎注定着拥有一切,权利与地位。
何必在乎他一介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