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意锁莲(穿越 女变男 生子)中+番外——醉吟浅唱
醉吟浅唱  发于:2011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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樽天行冷嘲的笑了一声:“倘若这大桤少了我便不能走,这朝纲也不必存在了。巫家自从得知各地反桤的动乱纷纷之后,便变得十分戒备我,我离开几日说不定他们也欢喜得很,容易让他们布下自己的眼线也好……省的他们不放心,我还要分心做些无用之事。”

手指轻轻的拂过沉漪黑长的睫毛,拂过自己一身明紫的锦衣,看着锦华之上精致华美的刺绣,还有紧紧缠在腰带之上代表他丞相之位的玉牌,樽天行疲惫的靠在马车上:“东风,近几年不要再去京畿了,这天下间早就已经没有什么真正安全的地方,你只消先离着我远远的,越远越好,带着这么笨徒弟离我远远地就好。”

“已经……准备动了么?”璺东风皱眉。“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动与不动又有什么差别,很多事是强求不得的……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此时只消走一步算一步,看看最后这一盘残局,谁能走到最后、笑到最后。”樽天行淡淡一笑,手臂微微一晃,带起一层层衣袖翻浪。他要的,巫家既然给不起,他又何必再拘泥?

“过几年后天下动荡,往后多少英杰将会留名青史我倒不在意。清者独清,醉者便醉……我只要清醒着一天,我就是大桤的丞相樽天行,而不是长生门的大师兄玉衡。相较量之下,什么重要什么不重,即使是摇光那个笨小子也会想明白的。”

大桤,的确已经是末路,即使他想挽回也不得。旧帝的大限俨然快要来临,几个皇子同时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皇位,太子骄奢淫逸早已经被群臣弹劾……若他的预估不错,即使大桤现在仍还撑得下去,也绝不会传到下下一代。

“哼,这其中也有穆沉漪的一份……若不是太子拦杀穆风堡堡主一事传到了京畿,巫戟熵还得不了那么多的弹劾,让桤帝左右为难,是否该仍然传位给这个喜好娈童生性残忍的儿子。”樽天行的拨开车内的窗帘,车内顿时进来些许清新冰凉的空气。“我却怎么也没想到,首先推动的人竟然会是穆沉莲,真是……做得好。”

做的太好,做得太绝。既可以囚住沉漪,又可以顺手撇开自己的嫌疑,继而向太子鬼狐寻仇,哪一方都不肯吃亏,都不肯放过。

璺东风叹息道:“沉莲这个孩子的执念也不必你少多少,我们一起看的清清楚楚,那七年隐忍了多少,那七年埋藏了多少,谁又能一一的说出来,在我们的面前都那样了,背后忍耐的肯定要多的多……若是他们兄弟两个真心相许我也不担心什么,只是沉漪他……

就算日后他在怎样的喜欢沉莲,他们的肩膀上毕竟还有着道道深深的桎梏,‘责任’和‘延续’他们又怎么能像当年的我一样抛开。这份沉重的责任和必定会有的流言蜚语,实在是太让人觉得累了。

所以当年我才会从那里逃出来,更名易姓,退却身上一切的重担,全部交给我的……弟弟,自己随心所欲的行走天下,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会来说,没有人指责……”

只有天涯海角的自由,没有近在咫尺的幸福。可是……扭头看着神色已经平静下来的樽天行,璺东风惋惜的叹息道,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樽天行,你也是个痴子啊。

“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我们也的确该退下看着这些年轻人到底能做出什么来了。”抬头凝望着窗外已经快要停下来的细雨和逐渐发出微光的天空,低声说着。

“雨停了……”

六十 兰陵子(小修)

青平的浮云遥遥,天边一缕金丝似乎马上将要破茧而出,划破整个黑夜的寂静,带来黎明的澄澈。

樽天行下巴轻轻抵在手背上,手执一本诗在桌边已经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桌几上的油花炸了许多次,情儿也来添了许多次灯油,而他只是规律的翻阅着那本他早就已经熟记于心的诗集,纯粹只为了打发时间。许是这几天来太过疲惫,即便有着淳厚的内力,他的眼下也浮现了淡淡的青色。

油灯忽的又闪了一下,樽天行揉着酸涩的眼睛,起身拂开明紫色的朝服因为一夜坐压而皱褶的地方,遥遥的抬头看着远方的一条金色,和渐渐因为鸟儿的鸣叫而变得喧嚣的院落,不禁柔和的展开了清泠的笑颜。

一只雀鸟儿轻轻蹦着停在他的前方,好奇的歪着头打量着这个因为鸟鸣而突然变得柔和起来的男子,十分亲昵的迎上他伸出的纤长手指,小小的爪子在他的手指上微微的搔动着,给他带去细细的痒痒,在将明未明的黎明,和他嬉闹着。

“嘘……别吵了床上的人。”樽天行温柔的按住雀鸟黄色的小嘴儿,错身让它看见身后的床上躺着的少年后,扣起手指轻轻的弹了弹鸟儿的小脑袋。“若是吵了他的休息,休怪我罚你……”

雀鸟悻悻的点点头,却仍然好奇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只是啾啾的声音却是小了许多。

樽天行淡淡一笑,手指轻搔着雀鸟的下巴,叹道:“嗯?你问他么……人有生老病死,他病了,需要好好的休息,这一休息……又要是好久。当初我和他初次见面,他也是这样静静的躺着、睡着,身上遍布伤痕,此时虽然未有那么重……但心伤却总比体伤更难好。”

这个笨徒弟一直都很笨,实在是他所看过的,前所未有最笨的人。

雀鸟不解的歪歪头,啾啾几声,小脑袋拱拱樽天行的手心,眨着黑珠晶亮的眼睛瞧着他。

樽天行一怔,轻抚的动作也恍然停了下来,无奈的轻笑:“是啊,我在此守了一夜,是该休息了……可是能让我自由走动的时日无多了。小东西,你说的不错,人……确是不可理喻的东西,由人构成的错综复杂的线,把许许多多的人从出生到死都牵在一起,有些人乐在其中,有些人倒还真不如你们欢乐自在。有些人记得,有些人却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做事的初衷,实在是傻瓜一个。你既然这么明白,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雀鸟啾啾着跳上樽天行的肩膀,轻啄着樽天行的脸颊,双眸水光闪闪,竟然几乎坠泪。它虽然没有人类的聪敏,却有着禽类天生的灵然和敏锐。似乎察觉了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同这个人说。

樽天行沉默了许久,深邃幽亮的黑瞳明明暗暗,始终不曾真正的明确,他仅是始终凝望着船外的宁静,随眼底眼的疲色始终摸画不去,孤独的欣赏着这座小镇幽静的温柔。

晨风袭的他的衣袂飞扬,扬起他的黑色如丝,拂过他羊脂白的面庞和站在他的肩头上雀鸟儿细细的翎羽,直到翻动了严严实实盖在沉漪身上的被衾,樽天行才轻皱着眉头,关上离他最近的那扇木窗,担心初秋的凉风会伤了沉漪的身体。

樽天行才合上窗没有多久,璺东风就背着一只陈旧的药箱和小心地捧着一只木盒的情儿轻声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来,淡淡的同樽天行点了点头,便掀开沉漪的被子,摸了摸前两日还滚烫的额头,舒心的叹了一口气:“烧退了,此后交给我,天行你也可以放心了吧。虽说沉漪还有相当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不过……你也不肯等到他醒来,让他看见你吧。”

这两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沉漪绝不愿让樽天行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樽天行也不愿沉漪知道樽天行为他所做的一切。两个人都这么别扭和倔强,让别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还是该说真不愧是师徒两个呢?璺东风笑了一声,问道:“你要何时走?”

“现在就动身,我既然已经放心,早走和晚走就没有什么区别。”樽天行应了一声,转身拿起朝珠装饰的玉冠,毫不留恋的向门口走去。

“你还是对那边有些紧张的吧,到底出现了什么让你紧张到如此地步?难不成出现了什么令你感觉到意外的事情?”璺东风拉住正欲风风火火离开的樽天行,他昨晚从未这样频繁的看到樽天行圈养的雪鸽来回的传递着消息,不用多想就知道京畿那一边一定有什么。

樽天行抬眼看了看璺东风,面上有着些许的揶揄之色:“虽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太子失势,皇三子巫颂清虽然才十岁,却已经隐隐的按压着大他许多的皇二子,不知多少墙头草都倒过去了……再加上巫颂清那个荆侯府同岁的世子荆痕歌,实在是不可预测的变数,这两个不凡的小鬼头,本事可大得很呢。”

以后那笨徒弟千万莫要去京畿,离得越远越好,就是关外也比那里安宁。世道越来越乱,能够让人静心生活的净土也越来越少了。

“荆痕歌?你是说京畿那个出生便全身肉骨寸断的孩子么?我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曾经应荆侯爷的邀请去诊过‘他’的身体,本该活不久的那个孩子竟然活下来了,还能……走动?”璺东风惊讶的看着樽天行。“怎么可能,当年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个还竟然站起来走动了?”

“何止走动这样简单……虽然别人看不出来,我却能看得出来荆世子现在不仅好如从未生过大病,武功造诣更是强的不可思议。虽然用黑巾蒙住了双眼说是因病,我却觉得他那双眼睛下面藏着什么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还有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樽天行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想起曾经在京畿和那两个孩子的第一次碰面,更是觉得两人的棘手之处。

皇位的人选,太子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皇四子之后更是绝无可能,如今只是二子三子相争,太子麾下的幕僚或许挣扎几下,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完全维护不成,已经有许多人都在渐渐散去。

和巫颂清碰面时他五岁,小皇子在皇帝的书房抱着一本厚重的史书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每个人,礼貌的向每个长辈问好,礼节周到的让苛刻礼官都无法挑剔。连他几乎分辨不出巫颂清的真假和虚实,生在那样的环境中还能那样的温和,着实不可思议,要么就是他真痴,也么就是装傻。可是这几年看过来,巫颂清的确是难得一见的聪颖智慧,小时候便把自己藏得那么深,若不是长生门的规矩,他或许当年会答应皇帝收了巫颂清为自己徒弟也说不定。

至于荆痕歌……樽天行记得是那年三皇子选侍读的时候,硬是要了在十几个孩子中那个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站立在角落、且双目不能视物的孩子。他也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荆痕歌的身上有一股隐隐不合其身的灵气,还有那总是带着讽意对待身边的事物的态度,有些……似曾相识。

“京畿已经不是当年我初入的京畿,日夜星辰,朝夕替改,皇宫里面那个御座终有一天会被推翻,朝代始终会不停地替换,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用担忧这些事情了。”樽天行轻道。

春花秋月,一年悠过,繁花一夕,落雪一朝。每一年都是一样,却又不一样。

“天行公子你多虑了啦,不是先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你这早就开始担心后代的后代,岂不是自讨苦吃杞人忧天?”情儿不满的撅了撅嘴, “还是我家公子过的舒坦,走到何地就是何地,不用担心明天,先把今日过了再说,照样不是好好的?我看你还是把官辞了和我家公子一起浪迹天下,看见喜欢的人就救下来,看见坏蛋就去打。”

“哈,你这个丫头到底还是没长大。”樽天行无奈的点了点情儿的鼻尖,惹得他肩上的雀鸟儿也开心的啾啾叫了起来,歪着小脑袋不知道明白了没有也凑着三人的热闹。“什么杞人忧天,倘若没有别人忧国忧民忧天下忧明日,何来你的不忧?

这天下总要有些人不分日夜的去忧,不开窍的丫头。如果有一日外贼踏破了你的国土,抢走了你的公子,那时候你才开始忧就已经来不及了。”

“哼,我就是不懂吗,公子现在又没有怎么样,照样过的好好的。浅醉那只鸟儿笑我就够了,怎么你的鸟儿都要来笑我?浅醉飞回了蔺丞相那里,现在又来。你要走就快走,省的沉漪醒过来看见你不舒服!”情儿转过头去,不理睬樽天行。

樽天行和璺东风相视一笑,推开房间那扇已经有些时日的木门,潇潇的走了出去。不用说舍不得,不用说还是留恋。他在认输的时候就已经承认了,自己对那个看似坚强却心内柔弱的孩子,的确真的动了情。

然他所在之地,却容不得他再有更多的期盼。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的夙愿,他的责任……他的,使命。

玉衡者,司杀机,定天下之局势,挽社稷之沉浮。

六十一 穆珈珩(小修)

沉漪被耳边阵阵的水声惊醒,他茫然的睁开眼睛,抚摸着着身下玉色琉璃铺就的地面,扶着身旁的雕栏玉柱站了起来,全身似乎被虚无缥缈的东西温柔的托了起来,似是浮在空中,也似轻轻的站在地上。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总觉得十分熟悉,却说不出是什么时候见过。

回眸望去,遍地的翠绿荷叶摇曳,淡粉清白的莲腰肢纤细的在空中轻晃,片片绵延而去,水天连一,无尽无头。沉漪更加迷惘的看着满池漫地的粉白小莲,这情景几乎是扩大的穆风堡内,那因为沉莲而栽满的莲。

远处似乎有人正慢慢向沉漪这边行来,长发未束,随意的散在脸颊旁,随着来人而微微波动,一身月牙微色的长裙因风而动,似如水母一般轻浮。还没等沉漪看清,那人便已经走到了沉漪的面前,那淡淡微笑令沉漪一阵恍惚。

沉漪正想开口问些什么,那人却突然快步走向前方,穿过沉漪的身体,清朗的笑道:“小莲子,今天怎么回来的有些晚,小唱都从紫滕庐去得我的地方,你却还要我来接你,真是好大的面子,纵是殇卿也没让我如此迎接过。”

那人嘴上虽然说着那样的话,却熟稔的去要接过少年怀中的东西,仿佛已经做过千万次。

那人温和的笑容之下那浓浓的宠溺让沉漪一怔,这场面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沉漪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看过,只是那莫名的熟悉让他的心中一窒,徒增许多惆怅。

沉漪顺着那人的目光转回头去,身后从桥的另一面缓缓步来的小少年怀中抱着几本厚厚的典籍,清澈的水晶紫眸中只倒映着那人的脸庞,一身和那人同色的衣裾同在微风中轻轻的摇摆,却多了些许尘世味道,没有那人洒脱飘逸的仙风清骨。

少年开心的笑着将沉重的典籍都一一交到那人的手里面,看着那人慌乱的抱住所有的典籍,小少年笑着伸出修长白皙的右手握住了那人的左手,十指交握,掌心相贴。

“葭蘅,我们回家。”坚定地看着那人平静温和的脸庞,小少年迎着从桥的另一边吹来的风,抬起在身后藏了许久的一束仍然带着些许水珠的蒹葭,轻轻的别在那人耳鬓如丝的乌发上。

“真漂亮呢,葭蘅。”

青青苍苍的颜色和那人一样的素雅纯朴,却为他多添了几丝红尘之气,原本隔绝在他人之外的气息也被青芒巧妙地掩盖起来,衬出他一身清丽耀眼的容颜。

葭蘅愣了一下,却淡淡的漾开了和煦包容的笑容,轻轻的拿下了鬓边那柔软的青枝,回眸轻笑:“莲,不得调皮。若是染了我身上的仙气,这束蒹葭亦可凝灵成魂,虽说不能同你而言一样是长生界遵循天道伦纲自然诞生的精魄,却是能和我仙气相近,或许往日能同我一样站在疏影阁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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