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凶之后——绒布线袋
绒布线袋  发于:2011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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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伟平思来想后,觉得现在只有铤而走险,找到那个杀手,告诉他交易取消——主要原因便是预备的九万块钱已经被徐

伟平动用在徐有树的事情上,如果不取消交易,就算杀手真得得手杀了周盛,到时来找他要约定的酬金,他一分都拿不

出来就糟了。第二个原因,虽然上次城南医院枪击的调查没有眉目,A市警方应该还没有放弃侦查。如果杀手一直滞留A

市等待第二次机会,就很容易暴露线索,现在取消交易,杀手相应就会离开A市,同样也远离了警察的调查视线……

徐伟平在炉子边烘着手,发着呆,只烤得两颊喷火,四肢冰凉。小维在门外打了个大喷嚏,他才醒过神来,赶紧跑到外

面一看,小维一脚踩到一个水坑里,仍不自知,还在伸出手来接雪玩。徐伟平忙将他拉到屋里来,脱了他湿透了的鞋和

裤子,塞到被窝里坐着。

徐伟平一边忙碌,一边琢磨着怎么样悄悄的联系到那个杀手——至于找到杀手后对方乐不乐意答应,徐伟平就一无所知

了。

第十三章

为了掩人耳目,徐伟平买了一顶棕色线帽,戴上照了照镜子,后来又把眼镜摘掉了。镜子里的他看起来跟平时不大一样

了,象是年轻了一些。他把手插在了衣服口袋里,装做很轻松的在路上走,其实没有了眼镜,他连路都看不太清楚。

走到上次的巷口的裁缝店,驻足看了一眼门口“专业订做羽绒服”的牌子,随后推门走了进去。柜台后的一个女人正在

剪裁布料,见有顾客上门,起身招呼。徐伟平想了一下,直接问:“你们这里有一个坐轮椅的女的——”

不等他说完,快人快语的老板立刻恍然大悟:“你是找她啊。你是不是昨天送来两条裤子扦边的?她带回家做了,你说

好今天来取的?”

徐伟平将错就错,“对的,她说今天可以取的。”

老板说:“哎呀,她今天没来,估计是身体又不好了。”

徐伟平说:“哦,她是不是就住在这个巷子里面?要是近得话,能帮忙取一下吗?我还是挺着急的。”

老板说:“对,她就住在巷子顶里面的院子里,近倒是近,可我这里走不开。”

徐伟平说:“那算了,我下次再来吧。”

说完,就转身出去,绕了一圈,重新回到巷子口,走进去,七拐八绕,一直走到最里面,看到一座院子,里面跟他租住

屋子的院子一样的杂乱无章、拥仄狭窄。这时候似乎大家都上班上学去了,院子里面都没有人,只有冬日里的太阳横七

竖八的照晒着空地里的晾衣绳,苍白安静。

徐伟平掏出眼镜戴上,看到晾衣绳上晒着一件绿色的羽绒服,有点眼熟。他试探的走到晾衣绳附近的一间紧闭的屋门口

,敲了敲门。等了半响,并没有人答应。旁边的窗台上种着几盆吊兰绿萝,徐伟平透过窗户向屋内张望了一下,什么也

看不清。

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被人从身后袭击,粗暴的反剪了双手,猛得捂住了口鼻,连推带搡押到旁边一个黑乎乎的煤棚里,

一把将他抵到墙上,泥灰扑簌簌往下掉,脸颊胸口顿时撞得生疼。

“你找到我家来干什么?”身后的人呼吸粗重、低声喝问。同时放开徐伟平的嘴巴。

“……”,徐伟平试着挣扎一下,双臂却被箍得更紧,是肩膀马上就要脱臼一样。他艰难开口:“我想跟你谈谈,你放

开我,我没有恶意。”

身后并没有放手的意思,胳膊肘搁上徐伟平的肩胛,毫不客气的表示催促。

“好吧,我要告诉你的是,”徐伟平只好保持这种被武力胁制的状态,惴惴的说明来意,“我们上次在J市游轮上的交易

,最好取消——”

停顿了一下,等待着身后的反应。

没有任何反应,杀手保持沉默。

“一万块订金是你的,”徐伟平像是找到了底气,干脆一鼓作气全说完,“让你找的人,他如今不在国内,你也找不到

他。现在A市的风声没有以前紧了,你最好离开,我也不想下次再在A市碰到你。”

沉默了一会,身后的男人忽得放了手。

徐伟平赶紧扶住挤掉的眼镜,猛得牵动酸涩的手臂,忍不住呲牙吸了口凉气。他扶好眼镜,抹了抹脸上蹭得泥灰,转身

看到杀手堵在煤棚口,面色一如既往的阴沉漠然。

徐伟平缓缓的把手抄到口袋里,恢复了镇定。杀手的沉默或许是种默认。徐伟平觉得还是尽早离开为妙,走到煤棚口,

经过对方身边时,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了一句:“在城南医院,是不是你开得枪?”

短暂的沉默。

“不是。”杀手说。

徐伟平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了煤棚,离开了院子,巷口,一直走回自己租住的屋里。坐在小维的身边,

看着他画了半天画,胸口的一口闷气才象是缓过劲来,长长的呼了出来。

做为一个生意人,徐伟平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做了一次折本的买卖。代价是:一万块钱、白白的担惊受怕若干天

、脖子上的一道伤疤、被余瑞娟的猜疑和误解……

许多天来的认知被彻底颠覆:想杀周盛的是另有其人——

那天枪手的目标真得就是周盛吗?自己的受伤果真是个意外吗?

徐伟平一阵阵心虚胆寒,自己就好比坐井观天的青蛙,眼前一团迷雾,一下子看不懂猜不透天空中的流云变幻了。

徐有树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徐伟平得到消息,要找的老胡在A市郊县的一个建筑工地。徐伟平连夜赶过去,顺着指点找到

老胡。老胡正在工棚里撅着屁股做饭,猛一抬头,看到徐伟平站在眼前,当即就吓得没有了主意,一五一十把自己被那

伙流氓找到、怎么被威胁、怎么得了钱、怎么乘空搬了两箱子电缆到院子里,全都招了。

徐伟平要求老胡跟自己一起回A市到公安局说明情况。老胡很害怕,说:“那俺会坐牢不?”徐伟平气不打一处来,心想

你当初收钱栽赃的时候,倒不怕坐牢了?表面上却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老胡现在主动到公安局,就算自首,而

且他也是被威胁无奈之下答应的,算是胁从。只要根据他的举报,警察抓到主使的人,他的罪名就可以从轻,而且徐伟

平还保证会给他请律师辩护。看到老胡还在犹豫,徐伟平当即打电话给何律师,让何律师通过电话跟老胡说了半个小时

。最后徐伟平又搬出老乡情谊,说徐有树对你不赖,你这么陷害他,良心何在?

总之好说歹说,连哄带吓,把老胡忽悠回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找到负责此案的警官,录了老胡的口供。其中提到主使

老胡栽赃的一个绰号斗鸡的混混头子。因为一直有在打点关系,警官都认识徐伟平,所以直接告诉他:“这个斗鸡还涉

嫌其他好几宗聚众斗殴案件,我们也一直在找他。有了这条线索,就好抓这小子啦。”

徐伟平问:“徐有树现在可不可以放出来了?”

警官说:“我这不刚做了笔录吗?等抓到斗鸡,还得走走流程,办办手续,你再多等几天吧。”

徐伟平走后,又去找何律师讨论这件事情。他觉得身边诸事开始往好的地方进展,或许徐有树能赶在春节前被放出来,

就算能平平安安过个年了。

这天,徐伟平从何律师的事务所出来,乘公交车回家,走到离住所不远处的一处地下通道。冬天天黑得早,刚刚五点钟

,各处就已亮起了路灯。地下通道里的光线昏暗,冷风直穿,一个行人都没有。徐伟平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前面晃晃悠

悠走来几个人影,一字儿排开,不象是正常的路人。徐伟平感觉不太对劲,赶紧转身向反方向走,不料另个方向也有几

个流氓打扮的人堵过来。

徐伟平情知不妙,赶紧悄悄的掏出手机,拔打何律师的电话,还没拔通,就被两伙流氓围在中间。徐伟平把手插到衣兜

里,强做镇定的问:“你们要干什么?”

领头一个叼烟卷的上下打量了徐伟平一下,吐掉烟头,不由分说,上前就抬脚踹过来。徐伟平慌忙躲闪,厉声质问:“

你们凭什么打人?——”

“打得就是你!”

徐伟平还来不及反抗,那个混混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劈面两拳,打得徐伟平眼冒金星,鼻血横流,眼镜直飞了出去。随

后一脚踢在膝盖上,迫使徐伟平跪下来,抓住他的头发,有人从后面一棍子打在头上,徐伟平满脸是血,闷哼一声,瘫

倒在地,紧接着暴风骤雨般的拳脚棍棒就毫不留情的招呼下来。

徐伟平根本无力躲闪,只好痛得蜷起身子,努力护住心腹要害部位。混混们打人都很有经验,哪痛打哪。不知道挨了多

少拳多少脚,领头的下令喽罗们住手,自己动手从徐伟平衣兜里搜出手机,扔到地上猛跺几脚,揪起他恶狠狠在耳边恐

吓:“再惹事,就弄死你!”

随后一声招呼,领着混混们扬长而去。

徐伟平咸腥满嘴,以为自己骨头都碎了,烂泥似的一个人不知道在地下通道里躺了多久,偶有过路的行人,多是顿足观

看了一下,立刻逃也似的避开了。等到徐伟平可以慢慢撑着身子自己爬起来时,连着打落的牙齿,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沫

,等着有人路过求救,才打了110报警。

警察来后,徐伟平艰难的讲了一下被围殴的经过。警察很不客气的说:“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干吗打你?十几个人无缘

无故打你一个?好好想想,有没有在外面惹什么事。”看着徐伟平的眼神就好象他也是社会不良成员,今晚上被痛打纯

粹是狗咬狗。

徐伟平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他惦记着小维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等不到自己回去,不知道会急成什么

样。只好打电话给何律师,拜托他把小维送到医院。过了一个小时,何律师带着小维匆匆赶来。小维一看到徐伟平鼻青

脸肿的样子,吓得哭起来,徐伟平疼得动一下都直抽冷气,还不得不尽力安慰他。

何律师说:“你的伤势不轻,等司法鉴定出来,行凶者肯定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徐伟平说:“我知道是谁干的,可就是抓不到人。他们是在恐吓我,要把我吓得再不敢管大徐的案子了。他们还威胁说

下次就要弄死我。”

何律师叹了口气:“伟平,别蛮干了,斗争也是要讲战略战术的,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胁,怎么能再去帮助保护别人的

正当权益?你还是在医院里先养好伤,过几天就是春节,我也要休假一个星期。”

徐伟平说:“好吧。不过无论无何,我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何律师说:“徐先生,你很有勇气,我可以继续帮你做这个案子。我建议你这几天你冷静想想,想想你的家人,你弟弟

还需要你的照顾。”

徐伟平看看不远处在长椅上蜷成一团躺着睡觉的小维,突然心里面一阵绞痛,眼前一黑,喉头涌上一阵血腥。何律师看

他神色不对,慌忙叫来医生。

第十四章

徐伟平的胁骨断了两根,槽牙裂了两颗,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大年三十都在医院里渡过。

小维就在徐伟平的病床边加了张折叠床,每晚蜷缩成一团,搭了床棉被,胡乱的睡上一宿。由于病房是六个人一间,别

的病人都是家属在旁端水端饭的扶持,只有徐伟平,有个傻弟弟,自己生活都不能料理,许多时候还得徐伟平咬着牙从

床上爬起来,去教他做这,教他做那。同病房的人都很可怜他们兄弟俩,经常会帮他们一把,带个饭、打个水、洗个衣

服什么的。渐渐的,小维也有了进步,会帮着做些简单的事情,至少徐伟平在上厕所时,小维能在旁边扶着了。

年三十那天,同病房里能走动得都回家过年了。只剩下徐伟平还躺在床上。除夕夜,值班的护士长招呼徐伟平和小维到

值班室去吃饺子、看春晚。徐伟平胸口疼得厉害,就让小维一个人去,自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耳听得附近爆竹

声声,想到此时千家万户欢声笑语

、和乐融融,自己却孤孤清清,伤病缠身,穷困无依,连一顿热气腾腾的年夜饭都不能为小维预备,顿时心如刀割,苍

惶凄凉,不知不觉双眼朦胧、喉头哽咽,几欲落泪。

“哥,哥”小维唤他。

徐伟平慌忙取下眼镜,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看向小维,“怎么了?”

“护士姐姐给我的糖。”小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笑嘻嘻的塞到徐伟平手里,“你吃。”

“小维吃吧,”徐伟平强颜欢笑,“跟护士姐姐说谢谢了吗?”

“说过了。”小维剥开一粒玉米糖,咬了一口,剩下的塞到徐伟平的嘴里,“你吃,你吃。”

徐伟平本不爱吃糖,嘴里这半粒玉米糖意外的香甜。小维问:“好吃吗?”

徐伟平点点头,“很吃。”

小维又剥了一粒,爬到病床上,徐伟平费力向旁边挪出空地来,让小维与自己并排倚着。徐伟平说:“怎么不去看电视

啦?”

小维摇摇头,“不好看。”

徐伟平笑了笑,“那就陪在哥哥身边好吗?”

小维用力点了点头,说:“好。”

兄弟俩偎依在一起,一人一口的吃完小维口袋里的糖。徐伟平的唇齿间充溢着甜腻腻的滋味,香香的软软的,一直甜到

心里面去,仿佛整个人都是甜的。小维抓住他的手,说:“好凉,”然后笑呵呵的塞到自己腋下夹着,“暖和吧?”

徐伟平被他无忧无虑的笑容所感染,禁不住微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在胸口隐隐的作疼。他伸手摸摸小维的脸,觉得

自己太没用,是个无能的草包。

废物!

医药费不够,徐伟平提前出院。那天在医院门口打车,巧遇了老陈。老陈看到徐伟平的脸,吃了一惊,指指他眼角缝的

线,问:“怎么回事?”

徐伟平说:“没事,惹到了几个流氓,被打了一顿。”

老陈狐疑的盯着徐伟平研究了一会,知道他不愿多说,就不再多问。问了他的地址,说:“我现在还要到楼上去办事,

以后有空去看你。”

元宵节,老陈来看他。徐伟平想到上次欠他人情,又蒙他屡次探望,正好赶上过节,就提出请他吃饭。老陈也没有推辞

,徐伟平带上小维,三个人在附近找了个像样点的川菜馆,点了一桌子菜。其实老陈都没怎么吃,徐伟平心事重重,意

态消沉,桌上的气氛很愁闷。只有小维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老陈问:“伤怎么样?”

徐伟平说:“好多了。这几天下雨,疼一点。平时还好。”

老陈又问到徐有树的案子,徐伟平说下个月就会开庭审理,起诉的罪名还是涉嫌窝赃。年前被徐伟平找到的老胡如今已

经不知去向。

老陈说:“会判多久?”

徐伟平说:“三年吧。何律师要做无罪辩护,如果真得判刑,肯定是要上诉的。”

老陈说:“三年时间其实挺短的。表现好一点,一年半载也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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