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凶之后——绒布线袋
绒布线袋  发于:2011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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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再过来。”

徐伟平说“一定”,与他握了握手。

虽然停业了,徐伟平却决心坚守着这个废品收购站,等着徐有树回来。

大徐一手创办的收购站,自己帮他看着,只要人能平平安安的出来,就会重新办起来。

不过,现在收购站里的流动资金已经被徐伟平动用聘请律师了,再加上为了让徐有树在拘留所里少受点苦,各种关系都

要打点,钱花得很凶。如果实在万不得已,收购站里的钱花光了,徐伟平就不得不动用自己的那个9万块钱的“买凶”帐

户了。他现在也顾不得禁忌,只要钱花出去派得上用场,以后的事都无瑕去考虑。

聘请的这个律师是徐伟平以前认识的,姓何,业界很有一些名声。何律师很快就到拘留所里与徐有树会谈了一次。回来

后,何律师说:“他的状态很不好。”

徐伟平关切的问:“怎么了?”

何律师说:“我观察到他的嘴唇是肿的。我问他的身体状况,他什么都不敢说。我需要证据证明他是否在里面受到逼供

。”

徐伟平想不到花了钱,徐有树在里面还是没有好过一点。那群想陷害徐有树的人渣真不知道手眼通天到什么地步。徐伟

平愤懑之余,也无计可施,只好问:“大徐说他倒底有没有收赃物?”

何律师说:“徐有树说他是没有的。他不知道那两箱电缆线是从哪里来的。我相信他说得是实话,因为他关在里面这么

多天一直在坚持的就是这条底线。可光凭我们两个人相信他,没有用,得有证据证明徐有树不知情,从来没有接触过那

两箱子东西。现在就是缺少这些证据,而几百斤的电缆线又是在他开设的废品收购站里搜出来的,他一个人说不知情,

法官是不会相信的,警察也不会信,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取到口供。到时候证据移交到检索院提起公诉,完全是一边倒,

根本不用审判,就可以直接宣读判决书了。”

徐伟平表情凝重。他担心徐有树在里面抵不住煎熬,稀里糊涂的做出不利于自己的招供。有人就是想把徐有树整进牢里

去,用尽卑鄙的手段让他的废品回收站关门大吉,从这片地界彻底消失。

“一群地痞!无法无天的恶棍!”

徐伟平很气愤,气愤很快化成动力,让他冷静下来。目前全付精力只能放在一个目标上——

把大徐捞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正当的也好,不正当的也好,只要能让大徐清清白白、平平安安的从里面走出来。

徐伟平喝了口水,想了想,说:“既然警察只找他们想要的证据,我们就找我们的。”

何律师说:“是这样。我们具体讨论一下。”

徐伟平找了一个小学生作业本,当成笔记本,在上面记录下讨论的结果。他们讨论一会,找到一个疑点:那两箱赃物一

定是有人乘着徐有树、徐伟平都不在收购站里时,里应外合,搬到废纸箱堆下藏起来的。也就是说,两个在院子里干活

的工人都有嫌疑。

何律师说:“你们雇的两个工人,都是从哪来的?”

徐伟平说:“是徐有树认识的老家人,在站里干了都好几年了,看着都挺老实本份的。一个老严,一个老胡。老严一直

都在,上次问过,他说不知道。另一个老胡,上个月儿子结婚,回老家了。”

何律师说:“最好能找找那个老胡,我觉得他嫌疑最大。”

徐伟平点点头,第二天就忙着四处奔波,找到老严,又找到老胡的老乡,确定老胡着实回老家了,于是打算到老胡的老

家去找人。他把小维托给徐有树的二哥照看几天。

过了三天,徐伟平从汽车站坐公交车回来,才走到路口,就看到小维站在街角翘首以盼,徐有树的二哥蹲在一边的树下

愁容满面的抽烟。

小维一眼就发现徐伟平回来了,兴奋的大喊一声,“哥”,连蹦带跳的在路人诧异的注视下,跑到他的面前,象个小孩

子一样一头扎到他张开的双臂中。

徐伟平微笑着摸摸他的脸,拍拍他的头。这几天天气继续降温,到了零度以下,坑洼不平的路面积水处结了一层薄冰。

本来天气预报会有雪,只是天阴沉沉的,刮着干冷的风,并没有见到下雪的迹象。

徐伟平拉他的手,试试穿得暖不暖。只碰了一下,小维就“呵”的缩回手,“好凉!”,不愿意让他再摸。徐伟平笑了

笑,没有理他,因为徐有树的二哥走过来,想要帮他拎包,徐伟平赶紧说:“不重,我自己来。”

徐有树的二哥并不坚持,只是皱着眉头——自打见他第一面起,他眉头间紧锁着的三道纹就没有打开过,永远的愁眉不

展——有气无力的问:“咋样?找到人了吗?”

徐伟平说:“没有,他们家说老胡回家参加完儿子的婚礼,前几天又回A市打工了。”

“又回A市了?”

徐伟平深吸口气,说:“继续找吧。只要在A市,总能想办法找到。”

徐有树的二哥却感觉希望很渺茫似的,手插在口袋里,很冷似的佝偻着背,情绪低落。过了一会,他说:“昨天,院子

里来了两个人,说是那院子的房东,跟三兄弟签的合同到期了,院子不租了。”

徐有树猛得停下脚步,贴在他身边正东张西望的小维猛得被拉了一个趔趄。

“不租了?他们……还说什么了?”

“没有……”,徐有树的二哥也知道自己正在汇报一个不好的消息,所以也很为难的神情:“他们晓得跟俺说了也没用

,说等你回来后再说。”

第十二章

房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给徐伟平清理场地搬出去。

徐伟平提出可以续约。房东不同意,说已经有人提前看好这个院子了。而且以前租出去做废品收购,周围的邻居早就已

经怨声载道,街道、卫生防疫都来纠察过好多次了。

徐伟平知道以上不过都是借口。想到大徐出来后,只能让他看到自己辛苦打拼出来的废品收购站关门倒闭,徐伟平心里

面就堵得慌,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月内,徐伟平把院子里堆积的废品能处理的都贱价处理了,还有些值钱的暂时卖不了的,就借周围几个关系好的邻

居院子堆一下。他现在手里的钱象往外泼水似的,只听“哗啦”一声响,泥地里湿个半分钟,就被吸收个干干净净,连

影子也没有。可是又不能不花,哪一处关系的打点都得钱。

徐伟平另寻了一处出租屋,很便宜,二十平方米的一间平房。好在向南,冬天还能晒到太阳,不至于太冷。徐有树的二

哥帮他搬家,两个人将床板、桌子、衣柜搬到三轮自行车上,一个人在前面蹬,一个在后面推,小维也来帮忙,到了出

租屋内,把家俱摆好位置。

因为到了新环境,小维却很兴奋,跑进跑去的碰碰这个,摸摸那个。院子里有个染着红头发的女人蹲在水笼头边刷靴子

底。小维好奇的观看了她的红头发一会,突然呵呵的傻笑起来。女人觉察到了,愤怒的站起来就骂:“看你妈的X!耍什

么流氓!”

徐伟平听到了,赶紧出来向那女人解释。女人看了小维几眼,不客气的对徐伟平说:“以后把你们家傻子关好了!别出

来惹事!”回身拎着高筒靴子走了。

徐伟平把小维拉进屋,说:“这儿就是我们的新家。记住了,以后不要随便跑出去玩,就在门口玩。有不认识的人跟你

说话,你都不要理他。给你吃东西,你也不要拿。如果我出门了,你一个人在家,就不要出门,把门锁好,有人敲门也

别理。听明白了吗?”

小维愣愣的听他交待了一大堆,过了好半天,才慢腾腾的点了点。徐伟平也不知道他倒底明白没有,不厌其烦的又讲了

一遍。

帮徐伟平搬完家,徐有树的二哥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回老家了。三弟的收购站没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跟徐有树兄

弟俩挤,而且呆在城里干耗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他打算先回家看看,如果有事,再回来。

拎起包,徐有树的二哥一只脚跨出门槛,想了想,下定决心似的又收回来,重新在屋子中间站定,似乎还有话想说。

徐伟平看着他。“伟平兄弟,”徐有树的二哥犹豫了半响,方才嗫嚅地说:“你……你不会不管三兄弟了吧?”

徐伟平终于知道他一直愁眉苦脸的在担心着什么了。徐伟平现在自身的处境都已到了窘迫的地步,任谁遇到这种情形恐

怕都会萌生退意,一走了之。

“俺晓得你也难,”徐有树的二哥抓住他的手臂,“可这会子……这会子三兄弟就全靠你能救他出来了。不管最后咋样

,只要你还肯管他的事,俺就在这代表着俺老徐家上上下下,谢谢你了——”

说着徐有树二哥的身子就向下滑,象是要跪下的光景。徐伟平赶紧一把捞住了他,不让他的膝头着地。徐伟平可受不起

这个大礼。

“二哥,你别这样,”徐伟平说:“大徐的事,我肯定会管到底的。”又拖又拽的将对方拉起来重新站好,他接着说,

“二哥,你恐怕还不了解大徐跟我之间的交情。大徐对我有恩,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我和小维,他对我最有义,毫

无条件的信任我,视我为他的兄弟,把生意都交给我一起打理。现在他出了事,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清清白白的出来的

。”

徐有树的二哥低着头,紧抓住徐伟平的手,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感谢的话了,只能语无论次的敷衍了几句,满心凄惶

的拎着包走了。

在出租屋的第一夜,徐伟平只觉得仿佛睡在冰窖里。小维冷得直哭,闹腾着夜里不肯睡,徐伟平只好把他搂到自己怀里

,两个人一个被窝,合盖两床被子,借着对方的体温来取暖。小维虎背熊腰的体格,徐伟平两只胳膊搂都搂不过来,最

后变成小维紧拥着他的状态。到了后半夜,小维暖和过来,身体就象个热乎乎的电热毯,徐伟平贴着的后背也暖洋洋的

,不再冷得如刀割。黑暗中耳听着小维熟睡时均匀绵密的鼾声,徐伟平终于朦朦胧胧闭上了眼。

第二天,徐伟平用报纸和尼龙袋把门框旁边漏风的大洞修补好,再接着捣腾那只烧煤球的炉子。好不容易烧着的煤球冒

出蓝莹莹的火苗,徐伟平把它拎进屋子给小维烤火。

小维正在本子上画画。这几天不知怎的,小维迷上了乱涂乱画。他有他的内心世界,但由于智力的问题,即使很认真的

用扭曲的线条和圆圈表达在纸上,也没有人能看得懂。所以空闲下来,徐伟平就要在小维的解说下,仔细的把他的每张

“鬼画符”研读一遍。

在炉子上坐好一壶水,旁边煨上几个土豆,徐伟平摸摸弟弟的脑袋。

“小维,好好在家里面看家,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嗯。”

徐伟平带好门,走出充斥着私搭乱建的耳房和窝棚的院子。半条街外有一个个体小超市,经营日用百货、水果蔬菜,价

钱都很便宜。徐伟平在那里很快选好了要买的东西,走到柜台前结帐。

有人走进店内,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向老板要了一个塑料袋,弯下身子挑选蓝子里的苹果。徐伟平漫不经心的看了他

一眼,却顿时僵在原地。

“找你的钱,”收银员说,看到徐伟平没有反应,提高嗓门又说了一遍,“你的钱!”

“哦,”徐伟平猛得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低下头,一把抄过零钱,都来不及放进钱夹,直接揣到口袋里。他拎起装满

了日用品的塑料袋,心里面有一秒中的犹豫——这时候是该跑到货架后面躲起来,还是装做素不相识,若无其事的与门

口的男人擦肩而过?

在还没有得到答案之前,他的两条腿已经本能的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显然,若无其事的离开是最自然的选择。与此

同时,挑选苹果的男人直起腰,眼睛望向前方,徐伟平相信在那一刻,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

“他应该能认出我。”徐伟平想,“他得装做不认识我。”

不出所料,男人只是冷漠的注视了徐伟平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他拎着一袋苹果,走向收银台,因为一条腿是瘸的,走

起路来身体向左边倾斜用力。

徐伟平经过他的身边,两个人手里的塑料袋差点碰到一起,“哗啦”作响。

匆匆忙忙走出超市,一股凌厉的寒风劈面而来,夹着细小的雪花。街头卖春联窗花的地摊正在装箱子收摊。徐伟平走过

去,买了一副春联,一张福字和一挂电子鞭炮。他付钱的时候,眼睛却看向超市的位置。随后,他走到街对面,在一个

巷子口卖猪肉的摊位旁边站着,借着电线杆的掩护,观察着超市门口的动静。

过了一会,瘸腿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因为身材高大,体形健硕,因而即使跛了一只脚,也没有虚弱的感觉。他的

面孔黝黑、轮廓深刻、神色漠然,再加上理到寸许的短发,气势上颇能让人生畏。只是手里拎着一块二一斤的廉价苹果

,穿着仍旧是那件见了两次的黑色皮夹克,皱巴巴的裤角上沾着泥灰——

显然,杀手的日子过得也不见得阔绰惬意。

徐伟平躲在电线杆和人流的后面,眼瞧着瘸腿的男人穿过街道,拐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胡同口有一个小小的裁缝店铺

,门口立着一块“专业订做羽绒服”的牌子。男人走进那家店铺里,过了一会儿,搬了一辆轮椅出来,在地上小心翼翼

的放平,推了轮椅走进胡同里去了。

徐伟平看到轮椅上坐着一个穿绿色羽绒服的身影,象个女人,只是头脸被围巾、口罩,帽子,裹得严实,又挡在一把遮

雪用的伞中,所以不知道相貌年岁。徐伟平猜测两人之间应是很亲密的关系,男人推着轮椅,女人默契主动的把男人手

里的杂物接过来,抱在怀里,就象是一对老夫老妻。

细雪密集起来,打得徐伟平镜片上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瘸腿的男人推着轮椅也消失在窄巷中不见了。徐伟平转身

匆匆的往家里走,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水开了的壶嘴里发出的凄厉哨音。

“哥,”小维透过窗户看到他回来,砰砰的直拍窗玻璃。徐伟平打开门进来,出租屋内天花板上蒸汽缭绕,炉子上的水

壶沸得“叮铛”乱响。徐伟平忙将它拎了下来,寻了暖水瓶灌开水。小维早已冲出去到院子里,张大嘴巴傻傻的看雪。

“下雪啦——”

徐伟平将壶嘴对着暖瓶口几次都没有对准,开水泼洒了大半。他干脆放下壶,蹲到炉子前,把一双冻得僵硬的手烘在炉

火上,缓缓的试图寻些暖意。只是他的心里,渐渐聚集起的焦虑、不安、惶恐,仿佛被塞了团冰渣,冻得他上下牙直打

颤,全身都在发抖。

“为什么他在这里?”徐伟平想,“上次在城南医院即见到他,为何他竟然是滞留在A市?枪击不成后他怎么不走?难道

还是等待第二次机会?周盛早就不再A市,跑到国外避难去了,他留在这里也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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