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 上——紫袍客
紫袍客  发于:2011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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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西林平淡的笑了,他的眼睛里近看的话布满了血丝,黑眼圈也很明显,但是就是呈现了惊人的男性魅力,“格格,这句话,抵过索斯比拍卖行上所有的赞美了。”

梁梦舸觉得自己在欧西林面前是个小孩儿,苍白又没说服力,现在完全被动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那些义愤填膺的要和欧西林说清楚的念头提都提不起来。

欧西林真是不想打破尴尬,近距离的看束手无策的格格,有点儿残忍,但是那么清晰好看,“格格,你觉得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我又没看到你的画室……我怎么知道,这里还好……”梁梦舸垂下睫毛,闹别扭似的回答。

“好吧,你跟我来。”欧西林没想到自己会做这个动作抑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就是要这么做,他拉着梁梦舸的手,拾级而上,古旧的楼梯因为新鲜的人物而变得光彩夺目,这座优雅的已经几十年无人居住的贵族小姐的房子现在走来两个人,没有什么人比他们走在这里更合适了,一袭白衣和莲雾色衣装的两人,一前一后,慢慢的走上去,楼梯上的人体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行走一盏盏的点亮,温柔的灯光让一切都温柔起来,在环廊的右首儿,有间屋子,空旷的屋子,柚木的地面儿,经历的岁月却宝光依然,那些岁月被踩得吱嘎作响,却分外鲜活起来;窗子都半开着,纱帘全是白色的,在屋子的中间有架钢琴,一张琴凳,然后在屋角有一丛盛放的牡丹花,再无他物,两个人的眼神略微的碰了一下,就都躲开了,欧西林又带着梁梦舸来到了旁边的更大的一间,空的几乎可以自己和自己对话,靠墙一面是百宝阁儿,最简单的式样,上面摆放着书法绘画的一应器具,同样的落地窗子,白色窗帘闪动,在感觉挺远的那一端,有古香古色的桌子和一张大大的画架,下面铺着纯毛的雪白色短绒毯子。

“这是画室,还好吗?”

“为什么铺毯子呢?不是要抖落上颜料了吗?”

欧西林笑了一下,示意梁梦舸坐在旁边的一个矮桌上,梁梦舸坐下,欧西林弯下腰帮他解开鞋带,这太可怕了,梁梦舸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脚,欧西林清楚的感觉到,但是手指的力量却挽留了梁梦舸的脚,脱掉他的鞋,扯掉袜子,梁梦舸有一双清秀的脚丫,整齐的趾甲,闪着年轻的光泽,干净的脚趾,他也许会走很多路,也许会做很多的运动,可是,他的脚依然修长而细致,没有茧子,脚后跟光滑而结实,连着脚踝的骨质强韧有力,梁梦舸的脚失去了知觉,糊里糊涂的坐在那儿,也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中风了,“现在放松了。”欧西林说,他穿着暇步士的人字拖,很轻松的也脱掉鞋子,可以看到他性感的脚趾,他领着梁梦舸走到那大片的纯毛垫子上,梁梦舸才知道,光着脚踩在这上面,然后在这空阔的房子里,吹着带着香气的风,听着海浪,是一件多么惬意且激发人想象的事情。

“尝试闭上眼睛,会觉得非常的放松,怎么样?试一下?”

梁梦舸眨了眨眼睛,“不行,我的平衡器官发育的不好,小尧说的,我一闭上眼睛就容易跌跟头。”

“我在你身后,不会有事的。”

梁梦舸看到欧西林明明在他身前,所以,他不能闭上眼睛,他有点儿紧张,欧西林转到他的身后,“好啦,你这个小孩,这样放心了吧?”

梁梦舸点点头,“行吧,你躲远点儿,我把你砸个跟头你媳妇儿还得跟我拼命。”

欧西林不再因为妻子或者爱人,媳妇这类的称呼而望而却步了,这是事实,必须得认可和正视这种存在性,“好吧,不闭上眼睛了吧,你想到什么?”

梁梦舸正对着那巨大的画架,长长的虚了一口气,“嗯……我想到羊在草地上吃草。”

欧西林笑了起来,这种笑声充满了对孩子的那种宠爱和骄纵,梁梦舸觉得自己不学无术的最终结果是这样,缺乏想象力,因为脚底下像早春时候‘桃灵口’的小嫩草,毛茸茸的,俏皮的轻轻的扎你的脚,但是,那不是恶意的,是挠痒痒一般的,然后自己就想起了草地上很多羊,在吃草。

“好吧,格格,你想不想画下来,把你的羊。”

梁梦舸撅了撅嘴,眉头也皱了起来,好像在心里迅速的捏一只羊出来,或者搜肠刮肚的为他自己的梦想绘制一张可靠的图,双手插在裤兜里,耸着肩膀,那画架简单却奢侈,这种东西即使不是内行也能感觉出来,真正的华丽大概都低调内敛,在这上等的纸张上画一只羊,这不好吧?梁梦舸回头,欧西林就在他身后,正略略的侧着头看着他,他可真高,眉眼,目光都带着笑容。

“我不会画这么大张纸的羊。”

“那就画一个小一点儿的。”

“你不会笑我吧?”

“我想不会吧,你总不会比暖暖画的还糟糕。”

梁梦舸本来都拿起笔打算画了,马上停住了,回头望着欧西林,“万一还糟糕呢?”

“我会收藏起来的。”

梁梦舸因为这句话而害羞,转过头,专心致志的画自己的羊,欧西林抱着肩膀,在他身侧看着,本来是看着纸张上的羊的,可是,目光稍微移开一点儿,就被梁梦舸给吸引了,这个家伙大概是很紧张,眉毛,眼睛都在用力,歪着头,舌头从嘴唇的侧面儿可爱的露出一点儿小尖儿,随着画笔的走动而用力,唾液的色泽和舌尖滑润的光彩,让欧西林呼吸不畅,心跳加快,克制,是件艰难而需要勇气的事情,梁梦舸使尽浑身解数,画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东西,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就像杜欲晓唱的歌一般,“这是什么?你看像吗?”

欧西林挑了挑眉毛,“如果这只羊是用屁股对着我们,大概不会太错。”

“可是我画的是它的脸对着我们,你没看出来吗?”

欧西林佩服的看了看梁梦舸,错身到了他的身后,执起他的右手,“来吧,重新来一次。”

欧西林教给梁梦舸画羊的方法,“你画一个卷儿,两个卷儿,很多的卷儿,然后画一个茄子型,再画一个茄子型……嗯哼……”欧西林把握着梁梦舸的手指,紧贴在他的身后,像对待一个小孩一样慢慢的说,慢慢的画,梁梦舸非常的认真,偶尔,手指会倔强的想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和欧西林较一下劲,那可爱的小舌尖儿又出现了,看来这是他认真的习惯动作,“画一只角……”

“羊是两只角。”

“嗯,可是我们现在画的是侧面图。”

欧西林帮助梁梦舸完成了一幅卡通羊,梁梦舸深深理解了隔行如隔山,欧西林教给自己画的如此简单,却是只可爱的绵羊,胖乎乎的,然后,欧西林又教给梁梦舸画正面的羊,微笑的羊,悲伤的羊,吃草的羊,谈恋爱的羊,带着小羊的羊,单身汉的羊,有点怪脾气的羊……梁梦舸对这些羊无比的满意,最终,欧西林告诉梁梦舸怎么补白,梁梦舸很聪明,他故意把笔调变的很稚气,在需要补白的地方写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羊羊得意,四只羊,五只羊,六只羊,喜气羊羊。然后又找了个地方写上梁梦舸,嘴里嘀嘀咕咕的说,“哎,真不好意思,我怎么就画的这么好呢。”

欧西林大笑起来,拍拍梁梦舸的头,“好啦,画的好的要疯,我请你喝酒。”

第三十章:往事蒙尘

欧西林把露台上重新装修了,上面有个马槽子,很大的马槽子,用来做茶几,两边是竹墩子座儿,非常舒适的竹墩子座儿,上面放着靠垫,露台的地面儿换成了卵石的,有很多的小窝,那些小窝的下面是土壤,小窝里培植着植物,现在已经发出了嫩芽,梁梦舸走近才发现,原来马槽子是个鱼池,里头养着锦鲤,铺着卵石和水草,上面架空了一块儿钢化玻璃,玻璃上放着一瓶子五谷杂粮,梁梦舸和欧西林相视一笑,有时候,不是专业的男人,很少表达自己对美的追求,现在彼此心领神会;这老房子的屋顶是极其坚固的,竟然可以架上一座秋千,在没有架空顶盖的地方,就像是长出来的一样,木质的秋千,梁梦舸走过去,坐在上头,望着远处好一会儿才说:“喂,不是请我喝酒吗?”

欧西林站在马槽子的旁边儿,微微一笑,“稍等一下。”

等欧西林再回来的时候,一条轻薄的毯子盖在梁梦舸的身上,并且给他一双棉质的居家鞋,他提着一个篮子,里头放着啤酒和零食,他也坐在秋千上,打开两瓶啤酒,给了梁梦舸一瓶,欧西林腿长,体格强壮,坐在秋千上,立刻稳住了秋千,梁梦舸靠在秋千的一边扶手儿上,欧西林自然的把他的双脚放到了秋千上,没等别的表示,把毯子给他盖好,“夜风很凉。”一点儿都不容争辩,说实在的,露台上的风的确有点儿凉,这是海边的原因。

蓝紫色的深邃的夜空,清澈的可以看到上面飘渺的星云,那些璀璨的颜色沉落到海里,把所有的星星都润上水色,格外的醒目闪亮起来,月亮就贴在两个人的头顶,或者身后,老旧的透明的黄色,海水哗啦啦的响着,四野俱寂,汽笛声远远的传来,两个男人坐在这里,不声不响的喝酒看风景。

梁梦舸靠在秋千的一侧,身上的凉被有一半散落到了地上,欧西林的长腿撑着秋千,慢慢的摇动,不经意的摇动,他向梁梦舸举了举啤酒,“来吧,祝贺你的新事业。”

“祝贺你的画室。”

两个人一仰头,酒都下去了一半,欧西林舒适的靠着,“格格,我听说你那个怪楼地方有鬼故事,有没有利用呢?”

“还没有太好的主意,勒勒说在那里搭建一个魔域城堡,小尧不同意,小尧喜欢同样冒险却与众不同的东西。”

“恩,他是个天才,在很多方面都是天才,我和他有过合作。”

“是啊,他很赏识你。”

欧西林微笑了一下,碰了碰梁梦舸的酒瓶,“我有个朋友,是带剧团的,一个芭蕾舞剧团,我有个想法,既然那里你现在做成了一个爱丽丝仙境,不如加入一些玄幻的因素。”

“哦,比如说?”

“我的想法很不着边儿啊,你别笑我。”欧西林借助手势表达着,“你比如说,我们用干冰在某些地方做出烟雾的效果,设计好灯光,我朋友的那些演员,都穿着白色的……”欧西林想了一下,“比如说,那种从头到脚,都飘逸的蒙住头的白衣,执着灯笼,慢慢的从林子里穿过,然后有歌声传来,比如说,用芭蕾舞演员表现情人,传说中的情人,嗯……表现故事……用天然的空间感和距离感,表现那里的神秘,这会不会太惊悚了?”

梁梦舸认真的看着欧西林,欧西林有些不好意思了,“喂,这算什么?”

“你怎么想起来的?”

“我不太懂你们那个,但是,自打你那个项目下来,我去看过几次,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我们可以把那里做成一个……”

“一个开放式的剧场,每个人都是表演者,每个人又都是观看者,你这个家伙,真是了不起,这个主意不错。”

“会不会搞砸?”

“西林,有时候我们不怕搞砸,钱到了一定的程度,不是非得赚的,而是得实现一些想法,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你的朋友肯吗?我们可以谈谈费用。”

“其实,他们已经办不下去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帮助她,格格,这个不是什么创意,我只是为了自己心里能好过一点儿,我的这位朋友非常的倔强,不肯接受施舍,你可以和她谈,然后费用我付,不管她说多少钱,只要你觉得这个想法可行,那么,请你帮忙帮助我说服她……”

欧西林说的非常的中肯,梁梦舸觉得这是个非常特别的事,喝了一口酒,淡淡的接口,“关于往事的?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你告诉我注意事项,不然我怕穿帮,男的女的,我怎么知道的他。”

欧西林干了酒,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膝头,一直的望着远处,最终看了梁梦舸一眼,“是个女人……”

梁梦舸慢慢的坐直了身体,被子整个儿的滑了下去,他直直的盯着欧西林,“这个忙恐怕我帮不了……”

欧西林苦笑了一下,把凉被重新给梁梦舸盖起来,“格格,别想的太多,我不是那样的人,她比我要大一些,是我一个……算是曾经的一个老师的女人吧,这样说也不太对,总之,和往事有关,与现在无关。”

梁梦舸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习惯,只是同样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西林,珊子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有些事情,也许你觉得无所谓,但是对于她就是很大的事情,她执着又善解人意,你不用隐瞒她,那样对你们有好处……”梁梦舸觉得自己说的多余,但是,还是想这么说。

欧西林点点头,然后自嘲的笑了一下,仰头把新开的啤酒一口干了,“格格,人最可悲的事情就是明明想做个自我的人,却遇到了你在意的人或者事,问自己何必呢?”欧西林深邃的看了梁梦舸一眼,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可是,消失了,“不是何必,是感谢上帝,他总是帮你下定决心,。”说完这话,欧西林坐的端正了些,话语就顺着笔直的身体出来,“那时候,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我父亲去世的很早,他是资本家的儿子,被折磨死了,我的母亲是个美丽又坚强的女性,我们那个时候,学画被看做是很可笑的事情,可是,我妈省吃俭用的让我学,还用纸板画出黑白色的钢琴键盘,在纸板上教我弹钢琴……”

“西林……”

欧西林浅笑一下,“能够一起想起往事的人,真是不多。”是这样的,万籁俱寂,暗香浮动,繁星夜,心灵上所有的微尘都被拂拭干净了吧?何必又在乎流言蜚语呢?

“我们住的地方不大,但是山水自然,独守一隅,没有学校教习我们系统的绘画知识,却恰巧,有个比我们大一些的男子……绘画是他的家传,他非常有天赋,他私下组织了一个小团体,教我们画画,第一次接触系统的绘画训练,一切都特别的新鲜,画纸,水彩,画笔,静物,石膏像……我觉得那个男子真是个了不起的人,那么有灵性,和善,懂得的非常多,肯听我们的胡说八道,他说话的时候声调非常的优美……”

梁梦舸靠在那儿,听着欧西林优美的像诗歌一样的声音,从他的声音里揣测那个男子的声音,想象他的样子,看着欧西林的样子,欧西林转头看看梁梦舸,到现在仍旧在和自己斗争,把事情说的颠三倒四,可是,没办法说的更好了,事情的本身不是戏剧,而且突然来到,根本就来不及措辞,“那时候我想,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很独特,很喜欢看见他……这是奇怪的话吧,格格,希望你别介意,我不是想找个他那样的人,那时候还不懂这个,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也遇到一个人,应该也是那样的,有灵性,自然,是野生的……”停顿了很长的时间,继续,“有一次,我去的早,想让他看看我画的画儿,却看见了我不该看的一幕……”

梁梦舸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欧西林继续微笑了一下,“我们有个小师哥,从来没见过那么清秀的男孩子,温柔,体贴,总是张着一对大眼睛听我们天南地北的说话,而老师看他一眼,就脸红,我们都很喜欢他,我觉得,他和我们的老师,那么的和谐,就像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一对鸟,一双树,两茎花,我说到哪儿了?是啊,我看到我们的画社老师正拥抱着他,他们……”欧西林鼓足勇气笑了一下,“他们在接吻,我第一次看到接吻,两个男人……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觉得他们美极了……”欧西林说不下去了,目光温情,惨烈,绝望,不顾一切,又云淡风轻的看向梁梦舸,露出一个微笑,梁梦舸尽量的往里缩起身子,因为那个‘接吻’而不知所措,欧西林觉得说到这儿,已经耗尽了力气,梁梦舸却突然说,“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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