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梦寒——子泱
子泱  发于:2011年1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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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绝伦的宛妃在深宫中因见不到情郎,郁郁寡欢,在饮下最爱的茶饮後,对月洒下晶莹泪珠,诉说著对情郎忠贞不一

的心思,复又想起自身早已嫁做人妾,在凄美的月光下含恨而终。

只见那人影转向郑婒容,美丽的面容惨白万分,嘴角涌出血色,滑落姣好下颔。

「我的好姊姊啊!您忘了妹妹我麽?您送来的寿酒,妹妹我刚才收到呢!」

「啊──」郑婒容看著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像是崩溃一般大叫一声,「你是谁!别过来!」

「姊姊怎麽这麽见外?妹妹我还在想,要在您大寿时送什麽回礼呢!」女子顶著瀞妃的脸,带上血色的唇角更显妖异,

只见女子把头上的发簪一一扯落,如瀑黑发倾泄而下,衬上那身华衣竟有些怪异的美感。

「妹妹我实在想不透,所以亲自送来映梦来让您欣赏欣赏,您还喜欢麽?」

女子语毕便如疯如狂的掩嘴轻笑起来,晶莹泪珠却在同时滑落面颊,像是透色的泉。

「你是谁!你不是那贱女人!那贱女人……我亲自看她喝下,亲自看她断气的!你到底是谁在这装神弄鬼!?」郑婒容

强撑镇定,但却已是慌乱至极。

「我要杀了你!不能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郑婒容抽出发簪向女子刺去,只见女子抽出绘扇展开,簪尖穿过扇面的瞬

间,女子将扇一收,夹著发簪甩向远处,并扶住站立不稳的郑婒容。

「不能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皇上麽?太后?」低沉的男声突然从郑婒容耳畔响起,带著温热的活人气息。

这诡丽女子竟道出低沉男声,而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赵焕,看著郑婒容面带悲哀。

第五十一章:

「不能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皇上麽?太后?」

这句话无异是一道响雷划过郑婒容的心头,她转头看到赵焕时,原本混乱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看著赵焕的目光也带

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一旁的「女子」在赵焕示意下离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皇上……太过追求真相并不是好事。」郑婒容低声轻道。

「的确,朕记得您常跟朕说,很多事不必去弄明白,就算明白了也不要轻易说出,因为还要判断形势,判断有利的时机

,利用此让自己立於不败之地。」赵焕坐了下来,指尖轻敲著桌案,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果此时言涵在一旁,就能

知道赵焕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的平静。

「本宫的确说过,但这是让皇上在本宫寿宴上弄出这麽个闹剧的原因麽?」郑婒容并不打算解释她刚刚的失控,这些年

来她已经累了,守著那些不能与人诉说的记忆,深宫中甚至宫廷外的明争暗斗已经让她厌倦无比,却又无法脱身。

当初不择手段爬上了如今的位置,却在多年後渐渐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纵使荣华富贵,纵使她能一手操纵事态的变化

,但她最终也只是被权力、被地位束缚在深宫中,一日一日等待腐朽的女人,早已年华不再。

夫君不爱,又已经神智不清,儿子不亲,如今在此以过往苦苦相逼。

母仪天下,如今这四字拿来讽刺她是最好不过了。

「只手是无法遮天的,但是只要以手掩住视线……」赵焕伸出手,「就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地了……您在背後支持朕的

一切,基於此朕对您所做的事视而不见,不闻不问,让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朕发现朕错了,错得无可弥补。」赵焕那总是出现在脸上的不在乎此时已经消失无踪,看著自己的手,「朕的放

任伤了朕唯一的妹妹,也辜负了瀞妃娘娘。」

「唯一……你把其他的皇女视为何物?把本宫当成什麽?」郑婒容语气转冷,「瀞妃究竟是做了什麽让你向著外人!」

「不是她做了什麽,而是您做了什麽。瀞妃娘娘欠了您什麽?怜儿在那麽小的年纪就失去唯一的支柱,他们不是您的棋

子,而是活生生的人啊。」

「朕为皇,并非才能,并非宠爱,只是父皇一时兴起的结果,但也是因为这样,朕更是要证明自己能在这地方站稳脚跟

,亲王跋扈,也仅止於此,吞并邻国,也易如反掌,因为现在的皇是朕,把所有能用的事物都当成棋子,就是您教我的

,不是麽?」

「而棋子终有反咬的一天,是我教您的。」

郑婒容的面庞浮现恐惧的表情,在她眼前的赵焕彷佛跟记忆里的赵璟重叠了,无情的笑容在在讽刺著她的徒劳无功。

「另外,郑家表示母后您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了,并全权交给朕来处理。说到环境清幽、人烟稀少的地方,没有什麽比

华升宫更好的地方了。」

郑婒容听到那三字後突然扑上前紧紧揪住赵焕的衣襟,颤抖著双手,「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这麽对待本宫!焕儿忘

了本宫是你的亲生娘亲吗?焕儿──」郑婒容的嘶喊在下一刻止了住,温暖的怀抱带著她熟悉的薰香,她记得那是她亲

手做给赵焕的薰香,他从小时候到现在都一直用著。

即使已经当上了皇,也都没有改变。

郑婒容和她的夫君一样都喜欢自己制作薰香,还有一阵子让亲手制作薰香这事在宫中流行起来,有时许多嫔妃也会跟她

讨教讨教,偶尔她会亲手做出独特的薰香给赵焕,看著赵焕一天一天的成长,原先将自己的孩子视作棋子的郑婒容突然

发觉,自己已经对这孩子放入太多的感情,身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早就超过了一切。

所以她的内心挣扎著、痛苦著,看著赵焕因为瀞妃的孩子而逐渐疏远自己,但她却无法扭转过去,过往的事情已成定局

,非关对错,只关有没有做过。

──以及有没有後悔过。

她已经无法做出和当时一样的薰香,就像她们母子间的距离也非亘久不变。

但她现在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亲近,而不是咫尺天涯。

「基於道义,朕必须狠下心来夺去母后的性命,但是基於孝道,朕必须保全您的性命……」郑婒容看不见赵焕的表情,

但他的双臂正微微的颤抖。

赵焕一直在两方为难著,来自瀞妃的托付,来自母后的期望,互相拉扯下他不知该把哪边看得重些,所以他选择了让自

己成为一个看似不务正业的皇帝,在非必要时放纵自己的一切,还屡次把言涵给拖下水,即使眉头都已经皱得能夹死蚊

子了,却从来没有听过言涵有一丝怨言,言涵选择尽著他的本分,是因为知道这个皇帝并不如表面上的轻浮,即使每次

都让他收摊子收到疲惫不堪。

『您就放手去做吧,臣会跟在您身後的。』

赵焕记得言涵一脸郑重的对他说道,言涵是赵焕父皇赵璟认可过的人选,而推举言涵的就是郑婒容,她不避讳後宫不干

政的不成文规定,向赵璟荐举,这推举的动作看似相当轻松,但赵焕知道郑婒容是冒著莫大的危险,若皇后意图干政这

是被有心人加油添醋,那可不是打入冷宫能了事的,而且若赵璟内心人选并非言涵,对郑婒容起了疑心,甚至连整个郑

家都会受到牵连。

如果不计郑婒容因为女人的忌妒而把他人置於死地的话,她可说是大胆而真正替延国著想的太后。

赵焕不知道该不该因为瀞妃的死而否决掉郑婒容所做过的那些贡献,但他知道的是他只能从两个选择中选出一个他认为

比较适合的道路。

这决定势必要对不起瀞妃,但剩下的责备还是什麽的就由他来扛吧,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太沉重了。

更何况他还是郑婒容唯一的孩子,他不扛谁扛?

就像那夫子说过的,上一代的恩怨就在我们这一代结束吧,别再绵延下去了。

「这次请听孩儿一回吧,让孩儿承担您的罪孽,让孩儿有机会服侍您下半辈子……您辛苦了。」

不再是疏远的「朕」或「皇上」,现在的赵焕只是一个孩子,并给予年华已尽的娘亲一个厚实的拥抱。

郑婒容怔然的面庞终於滑下了泪水,滴滴晶莹像是要洗尽一切的涌出。

「焕儿啊────」

第五十二章:

扮为瀞妃的男子在赵焕示意下离开了太后寝宫,他把散乱的发丝简单束起,一面走一面动手将自己的脸弄成比较不显眼

的模样,瀞妃的那张脸真是太引人注目了,虽然弄得比较不显眼,但男子还是维持女性的模样,毕竟他身上还是穿著华

丽的宫衣,再顶张男人的脸,用膝盖想都知道会造成莫大的恐慌,说宫里出了一个怪人。

他将不便行动的外挂脱下拿在手中,虽然脱下後还是很不好走路,但也只能暂时如此了,男子不急不徐的往戏台的方向

前进,避过依旧骚动不已的大臣跟皇亲国戚,抄了一个小路闪进後台,後台一片寂静,跟外头的吵闹截然不同。

突然有细碎的声音从某处传来,男子便往那方向而去,男子那认真找寻声音来处的脸庞,在到达目的地时连著全身一起

彻底石化,脑袋一片空白。

唉,可真是个令人尴尬的画面,宛妃麟襄正被蟠王压在墙边吻得难分难舍,蟠王的一只手意图撩起麟襄的衣摆,但被另

一只修长的手打掉了。

「赵一青你有完没完!在这里你也能乱来?」麟襄愤怒了,可是那泛红的脸颊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唉呀呀没关系的梦楼,只要我们喔噗──」

脸皮超厚的某人立刻被忍无可忍的推开,不知是推的人力气太大还是被推的人没有防备,一代风流画师立刻倒在墙边哀

嚎。

「真是的……咦?」江梦楼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石化许久的人影,一张儒雅的脸庞立刻烧红起来。

「这位姑娘您哪位?」结果是爬起来的赵墨言一脸疑惑的问,男子立刻从石化状态解除,摆出个苦瓜脸。

「那是源!你还看不出来?」江梦楼冷静了下来,不过脸上的热度似乎还没退,一开始是因为被人撞见刚刚那景象才没

有反应过来,现在看到源身上的衣服後就判断出「她」的身分,源在装扮好後他有看过。

「喔抱歉啦,我在想是哪个姑娘家看到刚刚……」赵墨言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看来根本没在忏悔。

「还说!还好进来的是源,其他人的话你要怎麽交代!」

「唉呀这就不要追究了,梦楼你不问问状况吗?」死皮赖脸混过去。

江梦楼捏了赵墨言一把後转向了源,「源,结果怎麽样?」

「一切顺利,多亏了夫子您的协助才得以如此顺利。」源会这麽说是因为江梦楼的确在模仿瀞妃举止上帮了许多忙。

「不会,这是在下该做的。」江梦楼的表情黯淡了下来,但还是对担心的赵墨言回以一笑。

「梦楼你……」

「打扰了。」一道女声打断了赵墨言的询问,众人往声音来源处看去,见那在稍早成为话题中心的怜采公主面带微笑,

「江夫子是否有空呢?」

「请。」江梦楼连忙将人带往一旁坐下,赵墨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坐下还是离开,毕竟眼前的状况实在……

「公主,一青也留下来可以麽?」江梦楼这麽问道,怜采公主微微一笑表示不介意,江梦楼就把赵墨言拉到旁边坐下了

「源,可否帮怜星拿点喝的来麽?」怜采公主的语气像是询问,但源知道她是想把自己支开。

「是,公主。」

见源离去後怜采公主才开口:「怜星在这里为这些日子来的隐瞒说声道歉,希望怜星与两位之间的情谊不会因此而改变

。」怜采公主──同时也是号称第一才女的赵灵柔调皮的眨了眨眼,让彼此生疏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这倒是不会,毕竟在下并非是什麽墨守成规的人,一青更不是。」江梦楼这麽一说完赵墨言马上抗议了一声:「梦楼

你怎麽这样说我……」

「那依环、梓翠、萧萧那些姊妹们要怎麽说?」江梦楼抬眉。

「啊梦楼我只是帮她们作画饶了我吧──」赵墨言马上苦著脸讨饶,赵灵柔忍不住笑了出来。

「能碰到两位,真的是太好了。」赵灵柔有感而发,她一直以来都是被当成一个体弱多病的公主,事实上她的确是从小

就身体不好,一直到前几年才渐渐好转,隐瞒身分在宫外行走的荒唐想法也同时在心中萌芽,因为母妃在她小时候跟她

说的那席话她一直忘不了,所以她打算寻找那个虚无缥缈的哥哥,好一偿母妃当年眼里的遗憾。

「如果公主愿意,书院永远都会为了您敞开大门。」江梦楼温柔的笑了,看到那笑容的赵灵柔视线逐渐模糊,连忙眨了

眨眼,笑著回道:「多谢夫子,怜星该回去了。」

「在下送您。」江梦楼和赵墨言起身,但赵灵柔笑著推辞了。

目送赵灵柔直到离去,赵墨言才开口:「怎麽了?」

江梦楼那被赵墨言握住的手微微的颤抖,「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爹的事情麽?」

「记得。」

「但那时对於我的娘亲却只字未提,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麽我对瀞妃这麽熟悉麽?」

「当然是想,但我可以等……」赵墨言拥住了江梦楼,「因为总有一天你会跟我说的,也不想想我是梦楼你的谁?」

「哼,就会耍嘴皮。」江梦楼依偎在赵墨言温暖的怀中,「当年被赵璟带回宫里的,就是我娘──江婉。」

「咦?」这下赵墨言傻了。

「强抢民女没听过?」

「不、不是,可是令堂的养父是闻将军,令尊是武学世家的後人,怎麽会如此?」

「当时娘已经跟著爹离开闻家,爹因为一些缘故不在我跟娘身边,事情就在那时发生的。我当时的年纪还很小,但是有

一幕我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娘因为察觉到外头有异而把我藏起来,没多久我就眼睁睁的看著娘被人带走,我却什麽都做不了。」江梦楼的声

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只因为娘看向我这边的一个眼神,让我顿失冲动跑出去救我娘的举动,我好恨我什麽都做不了…

…」

「梦楼,没事的,我在这里。」赵墨言把江梦楼拥的更紧了。

「於是我娘成了那个名动天下的瀞妃,我爹再也没了笑容,因为救不回娘,他比我还恨那个夺走一切的男人,但是他没

想到的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一切的推手,害我娘被带走的凶手……」

「奇诡药师──连江,你所认识的那个『连溯泉』。」

「天啊……那你还跟他这麽接近?」赵墨言倒抽一口凉气,这些日子以来梦楼跟那个「连叔」单独相处了多少时间,赵

墨言已经不敢去算了。

「这是他该做的偿还,」江梦楼抬起头,眼泪滑落白玉般的面庞,「我要他一辈子都绑在映家这个束缚下,他该还的永

远不嫌多。」

「我娘被带走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是映楼之妻,来自远方忌妒让她成为牺牲品,连溯泉奉命把我娘带走,

让映楼身边不再有旁人,永永远远只属於那个让连溯泉听命的人。」

「……奉谁的命?」这次换赵墨言的声音微颤,突然不敢知道那人的身分了。

「一青你听我说,」江梦楼把赵墨言的脸捧住,「上一代的过错并不是你的责任,如果你要负责的话也太没有道理了。

「那是因为我们现在……」

「那跟我们俩相不相爱都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是赵璟的儿子,但并不是赵璟……想想我在映梦里给你安了什麽

角色?」江梦楼勾起笑,难得主动吻了赵墨言。

「唔!梦楼你这样害我无法思考……」

「这样就分心?没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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