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麽样嘛？人家也好奇啊！”晓培追问。

　 “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反正，以後你看见大约是那个样子的女人就绕道走，千万不要招惹上就行。”周易明白的拒绝了晓培的好奇心。

　　晓培嘟起嘴，周易清楚的拒绝了就说明在他不想说的时候，怎麽都不可问出个所以然来：“那好，等你能说了要告诉我！”

　　半个月之後，周易的感冒更严重了，吃了N种药完全没有好的迹象，晓培实在看不下去，决定就算是押也要押他上医院打针。

　　周易和晓培在医院大厅见到了欧阳健，欧阳健主动过来跟周易打招呼，说是他老婆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快奔四十的人了，第一次做爸爸，高兴得满脸欢喜，非要拉上周易去看看他的宝贝儿子。

　　穿著白色病号服的陈茔趟在病床上，身边放著一个用毯子裹起来的小棉包子。欧阳健小心的抱过起那个棉包子，献宝似的抱到周易面前，让他看见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蛋。

　　周易看到那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婴儿首先注意到的，是他在晃动小脑袋而露出的左耳上方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凹洞。周易想起在匾下挖掘出的那副骸骨，头骨的左耳上方有一个被钉子穿透过的洞，能够判断出那个工人在死前曾经被一枚长钉由左耳上方斜插进大脑内部。

　　出了病房，晓培扯了扯周易的衣角：“小八那个小肉团就长得那麽好玩？刚才你笑的好恐怖。”

　　周易摆出一个奸笑，“我这样叫笑的恐怖？”

　　晓培一吐舌头：“是奸诈是奸诈啦，你笑的好奸诈！”

　 “小肉团是很漂亮......不过，更深刻的见识到，报应这回事真的是很难说清楚。”

注1：虚水，即道路，风水专用名词。因为道路的来往走向也像水流一样，故得名。一般来说，虚水对住宅的风水有很大影响。

夜客05

05

　　处理完王鑫的事情之後，周易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接在王鑫之前的莫家委托的工作，因为莫家人还没有答成共识是要收还是要超度，所以这件工作也就一直摆放在那里。

　　莫家派人来请周易去，已经是王鑫事情解决的一个星期之後的事情。专车专人接送，坐在名气响当当的xxxx上面，周易却怀念起自己的两轮自行车，果然是穷人命啊自己。

　　车子开进莫家的N栋豪华别墅之一，车停稳之後就有人来给周易开车门:“老爷在书房等您”，在佣人的带路下周易来到书房，看样子莫老爷子等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怎麽样？是要收还是要超度？”周易问的直白，连个客气的招呼都没有。

　　“你看著办吧。”莫老爷子笑得很和蔼。虽然和蔼，但是不好亲近，仿佛无形之间有一道墙，把人拦在了他之外的地方。

　　“嘿嘿，”周易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我明白了……不过，你真不想知道自己的小儿子究竟是怎麽死的？”

　　“警方的调查报告是汽车的金属疲劳而导致的车祸。”莫老爷子陈述他知道、也是他认可了的事实，“公司总有一天要交到年轻人手上，我老了，也到了抱孙子不管事的年纪了。”

　　“嗯，你也七十多了，是该退休在家养花养草了。”

　　“要不要陪我下盘棋？”莫老爷子从书桌上拿起象棋。

　　晓培外出买家用的时候周易还没有回家，今天超市大减价，晓培决定多买点东西塞冰箱里，免得要经常出门。虽然托周易的福让她在白天也能出来，但如果在大太阳底下爆晒久了还是件很危险的事。

　　超市非一般的挤，看来跟她一样爱大减价的人不在少数。好不容易挤进蔬菜限时抢购区，晓培正要开始挑周易爱吃的蔬菜，突然闻到了一股味道。那是‘人’闻不到的味道，来自她的同类。如果是在平时，晓培会刻意忽略，这满大街的哪里没两只鬼？自己能出来晃悠，别的鬼也能出来晃悠。但是这个恶心的味道有点熟悉，晓培觉得自己肯定在哪里闻到过，而且不止一次。

　　晓培抬头，在拥挤的蔬菜专区搜寻这个味道的出处，然後晓培看见了左拐去冷鲜区的那个货架後面，有一团黑忽忽的影子。晓培背上一寒。鬼之间基本互不相见，所以有时就算同在一个时间空间里，也会刻意避开彼此，而现在，那团黑漆漆的影子不但在看她，很明显的还跟了一路。

　 晓培挤出人群，奔向那团影子，就在一瞬间，超市的里的音乐停了，本来比较嘈杂的超市有几秒陷入没有任何声音的安静，然後就听到有人说“没事没事，就是停电了而已”。晓培被这突如其来的停电分了神，等她再想去确认那团黑影的时候，那里已经一片干净了，什麽都没有留下。鬼待过的地方会在短时间内会留下鬼身上独特的气味，很多抓鬼的道士就是凭这个来找鬼的。然而现在在那个货架四周，一点点气味都没有。

　　周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晓培一个人缩在沙发上，怀里紧紧箍著个大抱枕，电视开的很大声。

　 “怎麽了？”周易奇怪，这小丫头很少这个样子，受了什麽刺激？

　 “我……我今天去超市买菜，看到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跟著我，”晓培想起来还是有点怕，丢了抱枕扑到周易怀里，“我追出去看，完全没有感觉到那个是什麽。根本不像鬼，吓死我了。”

　　周易任由她缩在自己怀里：“到底怎麽回事？你慢慢说，有我在不怕。”

　　晓培把下午在超市的一幕重复了一遍给周易听：“也不知道那个是什麽东西啊，要是我知道它是鬼也就不怕了，但是我也看不到它是个什麽东西，就是黑漆漆的一团，鬼该有的它都没有。”

　 “这样的话，我画张符给你带在身上就没事了。”周易暂时也不能确定出那玩意是什麽，看晓培这个平时那麽搞怪的小屁孩吓成那样真有点可怜，打算先给她画张闭眼的符带在身边，就算下次再遇到，她也看不见。

　 知道那家那家超市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後，周易挑了凌晨一点去，这个时间段里头的人少，方便他查办。周易来到晓培说的那个蔬菜限时抢购区，站在晓培描述的位置看向那个去冷鲜区的左边的货架，很干净，周易什麽都没有感觉得到，走进货架也还是没有感觉到有什麽不对。周易站在那个货架旁边，伸出右手食指，看似漫不经心的有一下没一下敲著那个货架。大约一分锺之後，一缕很淡很淡，让人几乎嗅不到的烧焦的味道传来，只有那麽一缕，还好周易的鼻子对这类味道敏感，不然就要‘错过’了。

　　周易宁可自己错过了这个味道。是尸臭，应该是尸体被长时间停放在湿热的地方而产生的腐臭味，就算只是淡淡的一缕也能闻得出来，他的鼻子可是经过特别训练。周易终於明白为什麽晓培说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是鬼的东西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了，她应该是在自己身上闻到过，而自己身上会带这个味道，是因为莫洛。周易在莫洛身边闻到过这种尸臭味，他跟莫洛交过几次手，身上难免会带一点莫洛身边的味道。

　　回去之後再给晓培画个闭鼻的符，这味道再闻过一次，可以十年不吃饭，太恶心了；不过，到是可以搜集这个味道，拿瓶子装了，卖给那些爱绝食减肥的女生，闻一次至少可以坚持一天不吃东西，闻了这个味道之後谁还吃的下？绝佳的控制食欲的方法，还能赚一笔额外收入，周易恶劣的想。

　　在周易被莫老爷子请去别墅的第四天，莫老爷子的大儿子莫家正找到周易家。说实话，周易不是很喜欢跟这样的人到交道，无奈这样的人一般出手都还客气也能狠敲一点竹杠，再有不愿，看在钱的面子上周易也要忍下来。

　 “我知道爸其实是想让你封了洛洛的魂，让他不能转世，也不能回那个家，永远当一个连鬼都不算不上的魂。我这次来找你，是希望你能超度洛洛，让他找户好人家；当然，如果他还愿意回这个家也可以，我等他。”莫家正表现的很冷静，只是在言辞之间透露出对莫洛的关爱，“你也明白的，我不说什麽拐弯抹角的话，爸他对洛洛的去世虽然表现的伤心，其实他根本就是恨洛洛。”
　
　 “莫老板，我的工作就是帮人家处理死人的事情，谁给钱谁就是老大，谁恨谁、谁要谁死都跟我没关系。”周易耸肩，一副‘我只是按顾主的意思工作’的样子。

　　“那麽我出钱，支票由你填。”莫家正开口，把一张签了他名字的空白支票放在小茶几上。

　　周易吹了个口哨：“莫老板真是大方啊，莫洛这小子幸福啊有个这麽为他好关心他的大哥！不过莫老板，我先收了老头子的钱，这样是坏我的规矩，以後谁还敢找我办事？”

　　莫家正没有再说什麽，也没有收回支票。

　
　　第二天到周易家里来的人是莫老爷子的大女儿莫家洁，也是为了莫洛的事情，恳请周易手下留情，留下张签了名字的空白支票；第三天是莫老爷子的二儿子莫家麒，一样的恳请，一样的签了名字的空白支票；第四天……一个星期之後，周易手上有了七张莫家新一任领导团队签了名的空白支票。

　　“我说小八啊，这样的生意多接一回，你就成千万富翁了！”晓培调侃，“不过，没想莫家的人这麽有兄弟爱哦，我还以为豪门无亲情呢！那个莫老爹真是恶毒啊恶毒的。”

　　周易忙著收拾东西偶尔才搭理她一两句话，下午他要去一躺莫洛出车祸的那条公路看看，当然，如果还能找到当时的那辆车是最好的，莫老爷子发话了，周易也不好再摸鱼不工作，毕竟接了人家的钱。

　　根据周易手头上的资料，莫洛是在去年8月11日傍晚一个人开车外出，因为汽车金属疲劳且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时车速过快，导致了车祸的发生。警察有做过详细的调查，在莫洛的死上并没有任何疑点。

　　在莫洛死後，莫家开始出现了一点问题。经常有莫家的佣人说看到小少爷生前住的房间有人影，而且经常听到脚步声和叹息声。做生意的人比较忌讳这类事情，莫老爷子也找了好几个风水先生和道士来看，但是都没有什麽效果，最後经人介绍，才在上个月底的时候找到了周易。

　　周易在接手这件事情之後就去过莫洛生前住的几间房，并没有什麽很大的异样。在之後的几次初步试探中，周易跟莫洛交上了手，周易对这个青年很满意──另一种意思上的满意。

　　莫洛在死後尸体被家人领回并且火葬了。

　　周易想起那个在莫洛和超市里都有感觉到的尸臭，莫洛是被火葬的，就算是再度出现的他身上有尸臭，也不应该是尸体被长时间停放在湿热的地方而产生的腐臭味道。并且，周易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得到，那个味道的来源不是鬼，却也不是人。换而言之，这个味道虽然是来自莫洛身边，却不是来自莫洛。

　　会是什麽东西这麽跟在莫洛身边呢？周易很好奇。

　　傍晚的时候，周易骑著他的两轮轻骑环保车来到莫洛出事的地点。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想找到什麽有价值的线索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周易来只是想看看这个地方的地形。

　　莫洛出车祸的地方是盘山高速路的一个向外的大拐弯，被撞坏的护拦虽然早已经整修过，却也依稀可见当时的车祸痕迹。周易走到那个还留著痕迹的护拦边上向下看，倾斜度很大的坡，经常可以在盘山公路旁看到，并没有什麽不妥。周易点燃一根香拿在手里嘴里念著听不清的咒，走了一遍莫洛出车祸的大概位置，还是没有什麽大的发现──唯一例外的，就是又有那麽一缕若有若无的腐尸味。

　　看来这个暂时还不清楚是什麽的东西，在莫洛出事之前就跟在他身边了。因为没有直接跟这个东西对上，周易现在甚至不能判断它是不是别人下的诅咒之类。

　　周易回到家里，一片狼籍的客厅晓培缩在沙发上抱著大抱枕，一脸都是泪的抽搐著，见到周易回来了，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扑向周易：“哇呜~~~~~~那个东西找到家里来了！！”

　　周易错愕，这间房子他有下了法术，没有他的允许，那些东西是绝对进不来！！

夜客06

06

　　晓培被吓的不轻，周易安抚好她送她回房间之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香都点燃了，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插上三根，然後拿出出四张白色的符，分别在香旁烧燃。

　　客厅里的景象恢复整洁，虚拟的景象里，晓培坐在沙发上又叫又笑的看动画片，电视突然一片漆黑，晓培僵住身体以一种惊恐的表情转过头看向大门，黑漆漆的一团雾笼罩著门。晓培一声尖叫，顺手抄了手边的水杯就砸过去，杯子砸到门，发出一声响後又掉在地上。浓烈的腐臭味熏的周易差一点吐出来。

　　那团影子像雾气一样散开了，沿著客厅的顶，像快速生长的植物一样蔓延开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覆满了客厅的顶。晓培在下面不停的用东西去砸，有好几次自己都被掉下来的东西砸到。

　　黑漆漆的那团东西，看上去应该是‘念’之类。周易抽了身边的一只香按灭，房间里又恢复之前那片混乱。‘念’，就是人们一般所说的恨之类的意识类东西，经常可以听见有人说‘我的诅咒很灵，诚心诅咒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就真的要倒霉’这就是‘念’。这样的人会带一点灵媒的体质，那些所谓的‘看香很准很灵的人’，大部分是这种体质。不过，‘念’一定要是‘人’才能发出的，换而言之就是，那个围绕在莫洛身边，暂时还不清楚是好是坏的‘念’肯定是来自活人。周易想起那很真实的尸气，‘念’和‘尸气’同时存在吗？这应该是不可能的，谁能死了的同时又活著？

　　中午的时候周易给莫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开门见山的说他要住进莫洛去世之前住的那间房，莫老爷子很爽快的答应了他提出的‘要带一个人跟我一起住进去’的要求。

　　因为这间房闹鬼最严重，所以整栋别墅，除了一个七十多岁眼睛又花耳朵又聋的老婆子常住外就没有了别的佣人。白天会有佣人来打扫，但是他们基本都不会更不敢留在这里过夜。老婆子只有一个儿子，据说後来某次跟莫老爷子一起外出时遇到人寻仇，为了保护莫老爷子而死。莫老爷子愧疚之余把老婆子安排在了莫家工作，当然，工作不过是堵人口的话，其实是跟养老差不多的。

　　周易是第二次来这栋房子。上次来是在半夜，虽说这栋房子闹鬼最严重，周易跟莫洛的几次交手却都不在这里，而都是在莫洛别的别墅，最严重的是莫家正家里专门给莫洛准备的那个房间。

　　莫洛死了将近一年，来过这栋房子的莫家人只有大哥莫家正。

　　莫洛的单人别墅是背靠山、且建在斜坡的下方。周易不知道莫洛买这栋别墅的时候有没有专门请风水师看过，从风水的角度来说，斜坡下是不宜建房的，犯忌，容易损丁。而门口那个观赏用的喷泉，本来很好的一个‘明堂’，把门开在正中就是最佳选择，偏偏大门开朝了偏右方向。右方属白虎，风水上一般以白虎为凶位，反对在右方开门。

　　跟第一次进这栋房子时的感觉一样，第二次来周易还是觉得不舒服。这个不舒服一小部分是来自这栋房子乱七八糟的风水，更大的一部分则是这栋房子本身的类似怨恨的怨气。这块地皮原来是什麽，周易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