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 下+番外————禾韵
禾韵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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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下)+番外 BY: 禾韵


41.万岁第三十七声

黑暗里,只有一点吝啬的月光在。

“ 哎,不是说今晚有星星么,你敢忽悠我? ”

“ 谁忽悠你啊——你当我雷神电母什么都知道啊?”

他望着那厚重的云层,十分不满的抱怨,“ 爬山累死了,你说的轻巧……我难得出来一次就这么浪费了。”

青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在草丛里,斜眼一瞥,满不在乎:“ 就那么点路都说累,小心早衰!还有——谁叫你跟来的啊,我可没逼你。”

“ 你你你——” 明明知道对方口无遮拦,还是忍不住反驳:“ 你当我很想来么!是上次你说这里好我才好不容易赶来的。 ”

青年压着自己的手臂,懒懒嗯了声,看着半点星光都没有的夜,道:“
小楚啊,做人别那么较真嘛,你看我们爬山的时候不也挺开心的啊,现在的小小瑕疵算得了什么?”

楚桑拔了一把野草扔到青年脸上,“ 我出来一次很难的。”

他与永宁见面的机会很少,大概一个月只有一次机会,每次他们都约在偏僻的小茶馆里见面,时光宝贵,但两人就是把那些时间花在打打闹闹,吃吃喝喝,争争吵吵上。

不过朋友之间,打闹倒也是种非常难得的乐趣。

永宁哎了声,慢条斯理的挑走那些草碎,吐出口中的狗尾巴草,叹道:“ 是啊,大少爷啊大少爷,小的我就是一望夫石,天天含泪盼君归来——盼君归——”
故意尖着嗓子哼了几句,唱罢,还真的假模假样的擦拭眼角,故作可怜。

“你……你酸我。” 他永远都是跟不上对方的节奏,连反驳都是那么单薄无力的。

他当然没有告诉永宁自己的身份,对方大概也当他是普通官僚家的少爷,两人相识一年有余,他也知道永宁是那种不会纠缠他人私隐的人,这种直爽和信任让人十分的心安。

他知道青年是京城人士,至于其也不是太清楚,不过他一直觉得青年很像时下坊间那些奇侠故事里的主角,潇洒不羁,喜笑怒骂随性而为,谈笑间风流大气,肚子里又总有一箩又一箩的奇闻趣事。

他有些向往那种恣意的生活,比如说可以一直任性的等到乌云散去,拨云见月。

楚桑也学着永宁平躺在草丛间,背部被刺得有些痛痒,闷哼了几声后反而习惯了,也不觉得太难过,青年用手肘撞撞他,然后一个翻身靠了过来,笑道:“
喂——”

他直直望着夜空,嗯了声,“ 干嘛?”

“ 你说,我们能一辈子好兄弟吗?” 青年嬉皮笑脸的,浪费了一张好面皮。

“ 当然可以啊,为什么不行?” 虽然他不能时常出宫,但他觉得情若是真,又企在暮暮朝朝。

青年笑得更赖皮了,拿一根野草搔他脸颊,一边搔一边笑:“ 我就是怕把你欺负狠了,你又不理我—— 哎,我可最怕你生气了。 ”

“……” 搔到鼻孔了,痒得他想打喷嚏。

“小楚?” 永宁趴在杂草丛里叫他,声音软趴趴的。

“干嘛?”

“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青年笑撑着头看他,“ 小楚啊——”

“ 你……干嘛忽然那么磨叽。” 他很不习惯啊。

青年大咧咧道:“ 说老实话——跟我一起挺快活的,是吧?”

人脸厚到一定程度,真的是什么话都可以说了,他脸热了热,还是嗯了声。

高山流水下伯牙遇子期,绝对都没他们快活开心,他是这么想的。

青年笑意很深,也很诚心的说道:“ 我也很开心啊,小楚,真的,谢你了。 ”

两人在稀薄的月光下对视着,他了解永宁的脾气,此人说话油滑的很经常胡侃,现在忽然来一句正经话,一下子就让他心跳微快起来,越快越暖和,他从青年的眼瞳里看到自己,小小的影像荡漾在墨瞳里,几分模糊几分熟悉,然后他看到那个模糊的自己越来越近,慢慢扩大——几乎近在咫尺间。

再然后,他屏着呼吸,忍不住用手覆上自己的模糊的面目——

指尖冰凉,铜镜里那是张很堂皇熟悉的脸,其实再精彩的脸,对了几十年,也没有其他想法了,除了可以让人感伤外,毫无用途。

“ 陛下,已经梳好了,要现在更衣吗?” 刚才为他梳头的太监还拿着玉梳,略带不安的问他。

上皇当了数月,楚烈终于肯把他放出去,嗯,不,请去参加百花宴见见百官们,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用那么留意一下自己的样貌状态。

无论怎么打足精神都还是一副懒沉沉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让人泄气恼火,再好的脸皮也只能往老里去,收回放在镜子上的手,他瞧见宫女们手上捧着的黑色华服,庆以黑为贵,穿这身,妥当是妥当,只是更把人往老里显。

他今天难得的,想显得年轻精神些,一来呢,免得下面的人说新皇不孝顺,二来,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

“ 去换件鲜一点的,寡人不爱看这颜色。”

宫女们赶忙又重新去取了几件袍子来,他特意选了件朱红嵌金丝大袖大袍,看起来十分的喜洋洋,可惜一穿到他身上,只觉得不伦不类,活像是把新郎装硬套到鳏夫身上。

白色那件,落花流水纹镶的边,优雅是优雅,却又失之大气,他不忍再看,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失势或者奔丧的可怜虫。

“ 罢了,还是刚才那件好了。”

好不容易攒起的精神就这样折腾完了,都这把年纪了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老气又如何呢,谁又敢说什么呢。

好吧,归根究底他只是不想在楚烈面前显得太落魄,太老态,以至于将做父亲那残剩不多的尊严都失掉。

酒宴已经开始了好一阵子了,歌舞正兴,觥筹错欢声落,但一派歌舞升平却因为他的到来而戛然而止。

他自诩为老瘟神,脸皮厚厚的扫了眼过那些忙着下跪的人,直直的落在最前方主席位上,青年放在手中酒杯,笑颜微露地走了下来,亲手扶住他。

“ 父皇,儿臣一直在等您。” 楚烈借着宽修大袍的遮掩,手指搔过他的掌心,表面上还是一派正经威严,他没法在这种场合抽回手,也就由得青年耍些小花样。

撇开视线,宴中百官里多了许多新面孔,看样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当然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位太上皇,这嫩苗苗一多,就让他有些感慨。

“ 后浪推前浪,新人换旧人,甚好啊——” 他一边笑着一边坐下,他现在的位置在楚烈的旁边,跟以前倒没什么区别,只是……

那个,可不可以别再搔他的龙爪了?

脸皮厚可不代表手心皮糙肉厚,他用尽力气端稳酒杯,对着楚烈直放冷眼,无奈青年十分沉得住气,目不斜视,一副认真欣赏歌舞的姿态。

孽子,不要以为寡人看不到你在偷笑……他忍住老泪,掐着肚中苦水,眼皮直跳,
此次宴会许多官员都带着自家未出阁的闺女前来,此回青年才俊甚多,用心淘,总可以淘到自己女儿喜欢的。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以前他为了楚烈的婚事操透了心,现在他当了甩手掌柜,这事万万就别管了。

万一,也找到个母老虎怎么办呢?一想到玉妃那虎虎生威的鞭法,他就有些牙齿打颤。

在殿里困久了,一开心就难免喝多了些,酒下肚后脾气更大了些,酒意正盛下便直接甩开青年纠缠着的手,红着眼剐着对方。

青年端正英俊的脸上布满山遍野都撒着无辜二字,一副孝子样,“ 父皇,儿臣都跟您说了,别喝那多酒了。”

“ 寡人不用你管!” 声音略高,幸好下面丝竹乱耳,底下的人没注意到两位人上人的暗潮汹涌。

楚烈嗯了声,陈述事实道:“ 那父皇要谁管?除了儿臣,谁还能照顾您?宠着您? ”

“…… ” 血气冲脑,脑内正两军交战着,火花激烈。

青年嘴角一弯,道:“ 嗯?父皇说不出了。”

桌面上摆着的碟碗摔落下地,楚桑左手撑在桌上,晃荡不稳的甩袖而起,不再顾下面百官们的瞠目结舌一片寂静,自若道:“ 寡人醉了,先行回宫了。”

他还是用着不合时宜的自称,没办法的事,三十多年的习惯一时根本该不过来,其实说来讽刺,不过数月,外头早就风云变幻,物是人非了。

傻呆在原地没法变的只有他而已。

42.万岁第三十八声

他根本不用楚烈现在才来提醒他身边的人有多么贫瘠,恼羞成怒下他独自退席,脚步虚浮的绕到不远处的小湖边上,一个人沉着脸吹冷风。

湖上鳞鳞生光,他慢慢吐气,今晚月色甚美,十分清明。

“陛下——” 老态的声音很熟悉,他回头一看,树影里巍巍走出来的人一品官袍,背微驼,正是右丞相蔡贺。

已经上了些年岁的人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几分羞愧几分挣扎,“ 陛下,老臣对不起您——”

酒劲很足,他想了老半天才哦了声,靠在湖边的大石头上,“ 你这辈子,算对得起庆国了,嗯,也就算对得起寡人,所以别跪在这儿了,回去吧。”

反正,这种宴会你也参加不了多少次了,楚桑很大度的想。

他这几月被半软禁在甘泉宫,但也不是猜不到朝中是谁助了楚烈一臂之力,否则青年不会那么顺利的就登基上位,右相早该到了退隐的年龄了,只是有些人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硬是不肯服老。

右相趴在地上,全身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先皇和摄政王将陛下托付给老臣,老臣如今……”

他厌烦的挥挥手,打断右相的话,“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要是还记得他们的嘱托就不会怂恿烈儿逼宫,寡人念你两朝,哦,这都三朝了看寡人这破记性——”

自嘲完后,还是温声道:“总之,
今天这鸿门宴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要以为现在你帮了谁,谁就会一直记得你,旧人是争不过新人的,还不如早早回家逗孙养鸟……总归是有条命在。”

这肺腑之言,也算是他对右相为朝廷卖命几十年的报答了。

“可老臣不甘啊——”右相一边磕头一边道,“ 老臣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他略感好笑,咳了几声,“
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先皇当年一路提拔你,摄政王倚重你,手握重权,门下学生也多,受人尊敬,你有哪点不如意?寡人记得你那几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又孝顺,儿孙乖巧听话,林老啊——人能善始善终不是件容易事,权势在手的确是好,但没了,你也不是活不下去。”

“ 让贤吧,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

明明是在劝别人,自己倒提前伤感起来,酒入愁肠愁更愁,回到甘泉殿后便和衣躺在摇摇椅里,那边宴会也许正在热闹,不过这都不管他的事了。

他跟林相都是属于过了气的,只是一个看的开一个看不开罢了。

睡意迷茫间,感觉有人过来抱他,他想睁眼看看是谁,不过努力了好多次都失败了,于是只能在那个怀抱里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扯着对方的衣服,含糊不清的嗯了几声。

半睡半醒间他感觉到亲吻的热度流连在脸颊边上,这种感觉是他所喜欢的,在无法抗拒的欢愉让人身体发热,头脑发晕,软成一片。

于是他认定自己身处于一个情
色的梦境里,酒色本来就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兄弟,在梦里似乎有人脱了衣服,线条很美,但举止却像是猛兽出闸似的,在他腰间揉搓的力气也颇大。

这种让人老脸羞红的梦让人很不好意思起来,这么大尺度的寻欢作乐他可从没试过,挑 逗的花样层出不穷,让人没法不呻吟出来。

不过,这梦里有点不对头啊……到底哪里不对头呢?

亲吻连绵不绝着,身体自然也有了反映,春
梦好像是没有止境的,对方酒气浓重,满嘴都是宫中酿的桂花酒的味道,而桂花酒的香味似乎滚了满身都是,又酥又痒,甜甜腻腻,快感席卷上来的时候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陌生得让他几乎想开口叫停。

但既然是梦里,也由得情 潮高涨上去了。

压在身上的人肆意的把他翻了个边,等等——他不记得玉妃的手臂那么有力啊!

这梦荒唐的地方当然不止于此,某种陌生的抽
插感让人十分茫然无措,感觉虽然不坏,但由于梦境好像太过真实的缘故,这种被压在人下的事让他甚为恼火,但无论吵闹还是挣扎似乎都没起到任何作用,对方反而变本加厉的用力起来。

不行了……沉沉浮浮间,楚桑用仅剩的一丝理智提醒自己,是不是该戒酒吃斋降降火气了。

楚桑醒来的时候花了很长的视线固定视线,大概是宿醉的关系,头痛欲裂,嘴唇干涸,手脚也乏的不行,赤 身裸
体下被被子裹着难免会有些瘙痒感,蹭了蹭,忽觉不妥,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压着自己,他努力的偏过头,就看见身边还躺着一个人,手是横在他腰上,而头靠在他后颈边的锦被里。

太过熟悉的面孔和不该熟悉的身体让他再一次糊涂起来,楚桑在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老眼昏花后,有股非常恐惧的荒唐感随之升起,慢慢把魂都淹没了。

青年还在沉睡,没有醒觉,被褥间还留着桂花酒的残香,这香味勾起他昨晚那个荒唐诡异的梦境,于是他试着动了动。

腰部以下陌生的钝痛马上让他红了眼,他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孩子,联想起那个梦,他自然明白这种痛是怎么来的。

但他没法消化掉这个事实。

以前不是没听过,有些亡国的公主皇子们会被新的皇帝收入宫中肆意玩弄,当作金贵的宠物,毕竟这些人比外面那些花草要强的太多了,面子上也来的光彩,但这些事,他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虽然也会觉得那些落难的皇子皇女们可怜,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落到这种境地。

但若是被外人欺侮,还有个憎恨复仇的理由。

青年在凌乱的被褥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睡意还缠绵于脸侧,眼黑湿润着,也有点分不清的神情,表情意外的有些温柔稚气。

青年有点反映过来了,手脚在短暂的无措后,轻轻叫了一声: “父皇?”


色的痕迹持久的没有消退,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但他这一辈子根本玩不了什么力竭声嘶的泼妇把戏,连咒骂人的词汇都停留在十几年前好友教给的自己几个词上。

就算他现在真的鼻子酸眼睛痛,楚桑还是丢不下皇家百年的风度气度廉耻礼仪哭吼出来,他看着眼前就算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但依旧英俊的青年,拧着眉毛,一字一句的哑着嗓子问:“
你——把寡人当女人用了?”

43.万岁第三十九声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拧着眉毛,一字一句的哑着嗓子问:“ 你——把寡人当女人用了?”

楚烈脸白了又红,摇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全身痛得几乎麻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道: “ 那非要折辱寡人到这种程度吗?皇儿——寡人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他把楚烈当作心头肉,护着宠着让着,但现在看来父子之情也就这样了,是他自作多情丑人多作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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