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 上+番外————禾韵
禾韵  发于:2010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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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桑已经掉到了地上,不过依旧睡得安稳,卷着身子,咬着手指,流了满嘴口水。

宫女们早就见惯不惯的冲了上来,并让摄政王别紧张,陛下不会醒的。

于是小皇帝又被抱上了龙床,这次摄政王留了心眼,用手臂圈着睡。

真没多久,摄政王又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陛下趴到了他的肚子上,小狗一样乖巧,不过口水已经流到了他的衣物上,摄政王觉得自己神经紧的快崩了,他把小皇帝从自己肚皮上移了下来,用被子卷了个严实,只露出小小脑袋。

可是在楚祁第三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绝望的发现原来小皇帝又趴到了他的肚子上,含着手指,睡相安宁。

如此执着的精神……尚且也算是帝王的一种优点吧,于是他放弃了,直接就让小皇帝趴着睡了一晚。

翌日,朝中大臣们发现摄政王面容憔悴,腰身无力,顿时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太医院整装待发如临大敌。

10.万岁第九声

楚桑面对容尚书的这张脸,难免有些闪神。

容愈很年轻,今年似乎也只有二十三,在这个年纪就能当上六部尚书,可见这人的心机魄力。

而且,这年轻人有张实在祸水的脸,而他对于美好的东西往往最没抵抗力,光瞧容愈的容颜,那绝对衬得上精彩绝艳,修长眉目,凤眼靡丽,薄唇冷目,
      但如此相貌生在容尚书的身上,只让人觉得冷颤。

青年一身朴素的黑袍,脸皮似乎是没有见过阳光的白,整个人像刚开光的刀,还是出鞘必见血的那种,阴气甚重,一双冷目瞧不出半点热度,又硬又冷,跟庆国那些死板僵硬的条律有的一拼。

听说容愈审犯人自有一套骇人手段,反正天底下没有他审不出的案子,也没有他问不出的事,再嘴硬的人,到了容愈手上,那也只有乖乖张嘴的份。

想想刑部那常年阴风阵阵的地牢,再想想容尚书的阴冷艳容,所以玉面阎王这名字取的真是贴切,楚乔被分到刑部做事,到如今,想必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楚桑搭着这只手,慢吞吞下了这量大型马车,这次是微服私访,一切从简,他也不过是一身寻常富家老爷的打扮,毫不引人瞩目。

踏进楚王修建的行馆,楚桑一路都是慢悠悠,从容闲适到了顶点,反正嘛,温泉不成,那也只好拿这儿将就,全当踏春好了。

不过这行馆修的倒是宏伟,楚桑冷着眉眼看,历代庆帝以节省为本,一切无益之费都不滥用,所以庆宫虽大,但也多年没有大规模修缮,论起来,倒还不如一个藩王的行宫精致。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其间连绵着曲廊亭阁,层层的回廊上随处可见精细繁琐的雕饰,曲径通幽,奇石异草,他在荷塘边停住,看着这远超过藩王标准的用地面积,对身边的容愈笑道:“
      容爱卿啊,这楚王倒是会享受”

容愈站在一旁,眼瞳里也是低沉的怒意:“
      回禀陛下,这里的地砖与墙瓦皆是海外贡品,原只准宫中使用,那檐边的龙纹雕饰岂是藩王能使用的,楚王明目张胆的在京城圈地建行官,仿庆宫而建极尽奢华,违礼逾制,天子脚下,岂容放肆!
      ”

爱卿,你眼睛可真好使, 够利索啊。

他望湖兴叹着,其实,这逾制的行馆是上上任楚王大兴土木修建的,与这任楚王倒没什么大关系,当年庆国正是外忧内患,与他现在悠闲的日子正好相反,当时不巧外有匈奴进犯,内有皇子夺位,那些藩王们自然也蠢蠢欲动的嚣张起来,吃穿用度都比照着帝王过。

可怜现在楚王成了太子的开胃菜,就算不关他事也得关他事,总之,你逾制了,爷账孙还,不正好吗。

容逾掌管刑部三年有多,这行馆离京城也不远,他怎么可能不知楚王圈地逾矩的事,只是不说罢了,都卯足力气准备这次落进下石呢,他这次突击私访,并没有通知楚王,听说楚王已经卧床多日,嗯,惊吓病人多不好啊。

年近六十的楚王口里像被塞进了一颗大鸡蛋,目光迟钝地从病床上滚了下来:“ 陛下——小王罪该万死竟不知您来,陛下恕罪啊 ”

都说了是私访,你要是知道那怎么成,楚桑假意地笑了几下,轻松道:“ 不用慌张,寡人只是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而已,那么紧张做什么,寡人又不会吃了你

仆人拿着软垫,把椅子垫得松松软软的,他才舒服地坐了上去,手里端着清茶,瞅着楚王已经老态龙钟的病容,不由感慨,太子这段日子真把人逼急了,那日在宴会里楚王还是油光满脸的富贵老人,现在一下子瘪成黄花菜了。

而楚王心里叫苦连天,哪有人探病不带太医,而是带着刑部煞神啊……

容愈阴寒的目光冷飕飕的在楚王脸上晃了几下,薄薄很显薄情的嘴唇似乎是扬了一下,楚王如坐针毡,脚一软就跪在地上:“
      陛下明鉴,小王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一千个胆子也不敢……也不敢做这大逆不道的事,这其中必有蹊跷,陛下要为小王做主啊!”

皱皱鼻子,他不耐烦的抬手:“ 寡人都说了来看看你而已,别跪了,起来吧,也不嫌地板凉 ”

楚王的膝盖却打算在地板上生根发芽了,不断叩首:“ 陛下,小王真的没有做过这等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小王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

别,别说的寡人跟你命定三世似的,楚桑心里发笑,脸上还是不咸不淡的表情,高高在上的神态:“
      这次的事,刑部自会查出真相,不是你的事,谁也冤枉不到你头上,怎么,楚王对寡人的容爱卿那么没信心?”

“ 怎么会——”楚王倒吸一口冷气,咳笑道:“ 天下人都知道容大人刚正不阿,小王自然……自然放心 ”

放下茶杯,这软垫子弄的厚,害得他坐下都不想起身了,拖长了尾音,悠悠软软的道“ 宁渊,楚王如此信任你,你可不能让楚王失望啊 ”

直接叫出容愈的字,已示亲近,更是让楚王明白,你不信容愈,也就是不信他楚桑,皇帝都不信,你连黄花菜都做不成啊。

容愈似乎是顿住了,抿着唇,好像是因为刚才那一声宁渊而仓促起来,“ 是,臣定不辱使命,定将此案查清楚 ”

一抹红从青年的耳根角慢慢沁开,像朱砂融在宣纸上,一点点荡漾开。

不得了,他忽瞧见容尚书的似锦艳容,心也难免的又晃荡了一下,平日容愈都是正儿八经的冷着脸好像老天爷都是他庭下的人犯,刚才那点无措真是千年难见的奇观,害他都小小心动了一下。

往下一瞧,那楚王眼睛都看呆了,眼直直的盯着看,口里还喃喃着:“那就劳烦容大人了 ”

这都半条腿在棺材里的人了,还色心不改,他眼沉了沉,心里升起不悦。

11.万岁第十声

这都半条腿在棺材里的人了,还色心不改,他眼沉了沉,心里升起不悦。

就跟不小心吃到苦瓜一样让人觉得恶心,他最满意的臣子,怎么可以被这种老头子意淫,好吧,就算他大家长心态好了。

容愈过于出众的样貌不是没引起过别人的恶意玩笑,不过那些敢开容愈玩笑的人现在大概坟前都可芳草凄凄了,当然这只是比喻而已,容愈掌法自然不会做出出格的事,不过一个人,只要气魄高度摆在那儿,谁还敢去冒犯你。

这个楚王,可真不知死活,楚桑恹恹的吐了口气,又和楚王拉家常一样聊了一阵,直到楚王跪到脸色发白冒虚汗的时候,才有了离去的意思,好心去扶了一下楚王的手臂,言笑晏晏的话别:“
      今天这茶倒真不错,怎么私藏呢,那可不好啊,寡人在宫里还喝不到那么香的呢。 ”

楚王才刚离地的腿唰的一声又软成虾脚了。

徐步走出楚王卧房,天色尚早他难得出来一次自然不想那么早回宫。

于是停步,转身看着身后的青年,把主意打到了容愈身上。

黑衣青年大概被瞧得全身别扭,只好开口问:“ 陛下?”

他笑道:“ 容爱卿,不知道欢不欢迎寡人去你府上坐一会呢?”

青年的视线扫过马车边的便衣护卫,随即微垂着脸,一贯的内敛态度:“ 臣怕会耽误陛下回宫的时间,而且臣的家实在是……”
      顿了顿,容愈似乎是有些微的苦恼:“ 实在是不堪入目……”

楚桑大度的挥挥手:“ 怕什么,还怕寡人吃了你不成 , ”语锋一转,“ 难道是金屋藏娇不想让别人瞧见?”

容愈立马沉默不语了。

就算平时办起公来铁面无私人神共惧的人,其实也是有生动的一面啊,他打趣道:“ 带路啊,寡人的马可不会识途
      。”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边回想着刚才容愈脸上生涩为难的表情,一边忍不住扬起嘴角笑。

毕竟是年轻人,禁不起玩笑话,唔……大概是年少就处于高位的原因,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说的来的话的同僚,容愈就像朝中的异类,臭石头一样的存在,没有人想跟刑部这儿沾太多边。

车缓缓行驶了半个时辰,宅子是几年前他赐给容愈的,曾经是前朝一代贤相的府邸,如今赐给了容愈,自然是满含着他的期望。

哎,可惜这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冷冰没人气先不说,光看那铁血侍卫比仆人多上如此多倍,就让人有是不是到错地的错觉。

哦,原来这是刑部的分部,他受教了。

容愈在一边解释:“ 臣一个人住,用不着那么多丫鬟,所以就冷清了点,陛下如果不嫌弃就到里面坐一会,臣让人上些茶水。 ”

审起犯人从不口软的青年对着他总有些局促感,楚桑不由摸摸自己的脸,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吓人了?容府的侍卫个个身型彪悍不输宫里的侍卫,衬得容愈身型削瘦,面容凄白,但偏偏那眉眼又是最浓厚的味,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看着这犹如牢笼一样的府邸,他不由道:“ 爱卿,也是辛苦你了。 ”

刑部这地方是最得罪人的,积的是怨,攒的是恨,怨气重,恨意浓,时不时都可以化成刀把你刺得体无完肤,历代朝廷里,最不得善终的两个职位一是户部尚书,第二便是刑部尚书,一掌钱财,二判生死,却都是最折福的官位。

所以连在自己府上里都不能安稳,时刻要吊着心眼以防不测。

他是真希望容愈能走出条不同的路子,“
      前些日子寡人也听说了,有人混进了的府上意图不轨……多加派些人手也是对的,不过也要仔细点,你那些侍卫都是哪儿来的?”

说起那单刺杀,容愈眸光冷寒,抿唇道:“ 谢陛下厚爱,臣府上的侍卫都是邓将军原来手下的老兵,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信得过 。”

哦,那倒是,邓将军曾是皇宫里的近卫军头头,最擅长就是训些眼利手快下手狠的……说起来,当年他逃出宫去玩,每次都是邓将军的手下找到他,鼻子甚是活络,这该怪他龙气太重,掩都掩不住吗?

容愈在前带路,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步伐放的很慢来配合他的速度,毕竟比不上二十多的年轻人了,去了趟楚王府身子就乏的很,腿脚也酸,穿过花园回廊,进了主堂后楚桑微微仰头,负手而立,眸光盯在了那空荡明亮大屋里最显眼的牌匾上。

白纸黑框,熏黑的牌匾上那浩然正气四字气势压人。

笔力苍劲,气势蓬勃又不失细致,等等,如此好字怎么越看越眼熟了呢……

容愈神色凛然,黑衣削劲,沉声道:“ 臣永远不会忘记陛下当年的教诲 ,这字…… ” 眼垂了垂,青年一咬牙:“ 一直——一直刻在容愈的心上 。”

12.万岁第十一声

容愈神色凛然,黑衣削劲,沉声道:“ 臣永远不会忘记陛下当年的教诲 ,这字…… ” 眼垂了垂,青年一咬牙:“ 一直——一直刻在容愈的心上 ”

微讶,回头看着侧旁边的青年,又看回那牌匾,这才想起当年他正迷上了前朝大书法家柳公的字体,行文运墨间自然也偏着那个风味,一下子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吧。

而且,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他学柳公字体,似乎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眼前的青年才以户部侍郎的身份初登大殿,就以一人之力破了震惊朝野的两淮盐引案,抄了两淮上下五十三位官员的乌纱帽,当真少年英雄,当世少有。

在朝廷里呆久了,再纯粹的人,都免不得受污浊,明珠染尘,非他所愿,但那处处透着执着的眼,却让他不得不相信,那颗赤子之心,仿若当年。

“ 寡人知道,瞧你——别把脸板成这样了 ,对了,寡人今晚就在你这儿用膳好了 ”
      朝身边贴身侍卫吩咐了几句,侍卫长便悄然动身回宫调派更多的人来护送夜晚回宫。

黄花木案桌上,饭菜一碟碟送了上来,菜色自是比不上宫里的精致豪奢,可再精致也顶不上什么用,在宫里每道菜只能尝三口,口里连味都还没品出来就要换下一道了,乐趣全无。

容愈显然有些拘谨,臣子和君主同桌吃饭,如果不是极受恩宠的重臣都受不起这个福,他见状,微笑起来,容愈立刻欠身斟酒,白玉泛冷色的脸离近了些,可以清楚瞧见青年黑长的睫毛。

真像蝴蝶颤动的翅。

不得不说……爱卿你的脸,真比他后宫里的菩萨们秀色可餐的多啊。

“ 楚乔这段日子在你刑部,宁渊,你觉得这孩子资质如何?” 这酒倒不错,他忍不住一饮而尽,叹道:“ 直说无妨 ”

容愈挺着背脊,手腕微动,又为杯中注满琥珀色的酒,在青花酒杯里颜色极漂亮:“ 楚乔 ?”
      唇角一掀,青年似笑非笑:“陛下,恕臣直言,楚乔资质太差,做事错漏百出,摆在刑部,不搭 ”

没用就算了,如果能当门神唬唬人也还好,关键是楚乔活似养在深闺的小白兔,大理寺的水土不养这类人。

可是户部那边,他那儿子又不让人去,小辈们就是事多,这做长辈的也只能担待着,咳了声,他道:“
      那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虽算不上聪慧,但好好培养,假以时日也说不定会是栋梁呢…… ”

容愈眼角一颤,似乎被栋梁这两字骇到了,还算语气平和:“ 是,臣知道,以后会留点心的……也会让下面的人留点心 。”

“ 你做事,寡人放心的,你就当卖个面子给平西王 。”
      展眉微笑,其实这帮楚乔何尝不是在帮容愈,容愈为人严苛,帮了楚乔,就是帮了他那二表哥,朝中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这份情平西王是会记着的,欠人情是最难还的,朝廷里更加如此。

在他的注视下,容愈只好嗯了声,还是有点不情不愿的,可能是觉得要把朽木雕成象牙比较有难度。

侍卫用银针试了各味菜色,无恙,他动动筷子,视线被那碟红红嫩嫩水水的东西给抓住了,“ 那是什么?倒是别致水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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