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雷拓看着地板不敢抬头,“你对这具身体下过杀手吗?”
“拓……”
“回答我。”
“我——没有。”
雷拓清晰的听到心里长长的一声呼气,静静的抬起头。
阳关穿过大殿照耀在两个人的脸上,却融化不了空气的冰冷。
冬日的雪有些许的消融,汇聚成澄清的溪流在白色间流淌,阳光下折射着多彩的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走在雪地里,赤着的脚已经变得赤红。
肖若寒和三皇子一起坐在施粥的棚子里,看着一批批的灾民从面前经过。
“你对他说了什么?”肖若寒冰冷的声音更胜周围寒冷的温度。
“放心,我还没有把你的秘密全部告诉他。”
“我的秘密?”肖若寒挑眉,眼神更为冰冷。
“肖若寒,我知道父皇偏向你,毕竟你母亲是他最爱怜的女人,可你也该知道,你母亲是臣之妻,将军之妻,父皇是没有脸面公开你的身份的。”
“即使我不是皇子,也有能力坐稳这个江山!”
“哟,多狂的气魄,就不知道雷拓愿不愿意将他即将得到的江山让给你,他现在可是皇储。”
“不要逼我杀你!”
“我好怕哦……,亲爱的哥哥,你以为你有能力杀得了我吗?就像当年你保护不了肖若阳一样,你现在也不能为他报仇,告诉你,告诉雷硕肖家有皇子消息的人,是我,只可惜那个笨蛋杀错了人,惹了一身的麻烦。”
“啊!”骨骼断裂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清脆,三皇子恼怒的看着依然断裂的手臂,“你……”
“你不会有机会说出真相了。”
“住手!”一声大喝,进来的人竟是雷拓。
半个时辰前,拓王府,
雷拓裹着白色的狐裘懒懒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沉静。
“鑫鸿死了,在被送到边关的第二天就死了,据说是得罪了上面的人。”对执掌军队的肖若寒来说,授意杀一个发配的士兵并不是难事。
“那么什么也没查到?”
“我查到,在你大病的时候,肖若寒正在边关打仗。”洛忘并不知道雷拓就是展梅,虽然他们的感觉是那么的相似,但雷拓从没有开口向他确认。
对,雷拓似乎忘了,他是在病愈很久后,才听说有肖若寒这么一个人的。那么……
“对你下杀手的人该不是他。”洛忘了解雷拓的心结,这么多天来,那双柳眉从来没有得到舒展。
“重要吗?他依然利用我杀了雷硕。”
“我还查到一件事,不知道……”
“洛忘,”
“嗯?”
雷拓有些想笑的捏着下巴“你在害羞吗?”
“雷——拓——”亏他还担心他的心情嘞!
“住手!”雷拓大喝一声,打掉肖若寒放在三皇子脖子上的手。
“你要杀他灭口吗?”洛忘带回来的消息不是别的,而是军中盛传的肖若寒的母亲曾经被当今圣上玷污,老王为了封锁消息,才将当时守护京城的肖家部队送至边关。为什么老王要在雷硕和肖若寒之间二者选一,为什么老王总是询问着肖若寒的意见,那一刻雷拓终于知道了。
“拓,他杀了若阳。”
“肖若阳,又是肖若阳,若是我也害死了他,你是不是也要来杀我?”
“拓……”
“我早就该死了不是吗?”雷拓盯着肖若寒,随即转身带走三皇子。他的猜测还需要得到三皇子的确认!
天拓国宴,对于一年一度的这场盛宴,人们本已习惯,只是今年的盛宴过后会决定出太子的人选,所以格外的引人关注。
巨大的夜明珠镶嵌的大殿四周的墙壁上,简单却不失庄重,天拓国的重臣都坐在大殿下,等待着钟声敲响,老王为新的一年祝福,三皇子、四皇子和肖若寒都已经坐在了殿下主要的两侧,只有那个人还没来。
四皇子雷崭看了眼肖若寒,表情难得的严肃,“听说你们吵架了?”
“在你眼中吵架该是什么样子?”
“大吵一架呀!”雷崭几乎每天都和康非大吵。
“我跟本见不到他!”肖若寒哀叹,他不知道雷拓误会了什么,虽然并不全是误会。
“难怪?”
“什么?”
“每年你都不会来参加国宴的,今年来只是为了看他是吗?”肖若寒从不参加这种所谓的宴会,有时间倒是会在静香亭里人家吹曲。
“对了,许久没听说你去静香亭了,怎么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了!”雷崭知道肖若寒有一个关心的女人,静香亭的花魁——静香。
“她现在是三皇子的人了。”肖若寒端起酒杯表情淡然。
“哇,三弟是想玩火吗?”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一声声抽气生拉去了肖若寒所有的思维。
很简单,通常大殿里会有这种声音发出时,一定是他家的今天又穿了什么放荡的东西。肖若寒转过头,虽然已然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刺得有些失神。
雷拓一步步走进大殿,虽然已经习惯了周遭人的大惊小怪但还是不太适应他们放肆的眼神,口水快滴到酒里了,雷拓咬牙,要不是为了依贤辛辛苦苦为他缝制的这套衣服,他才懒得穿出来。
雷拓还记得他在镜子中的模样,一身金色的紧衣包围着身体,白色的丝质腰带简单的系在腰间,没有任何装饰自然的垂下,外罩一件淡黄色蚕翼轻纱,四周镶嵌的是百梅盛开图,梅心由金线绣出花蕊,衣摆处依贤还绣上了金色的凤尾,虽然觉得这衣服有点女人气,却也是他喜欢的风格。不过穿在这具身骨上,倒是更显得英俊洒脱。
“我真的要穿吗?”
“殿下把小奴从三皇子手里救出来,这是小奴的谢礼呀!”
“你的谢礼不用这么奢华吧”
“殿下是主人的心上人,小奴离开主人到殿下身边就是为了照顾殿下的衣食住行,小奴不会武功还总给殿下添麻烦。”
依贤将雷拓黑色的发丝高高竖起,这是雷拓最喜欢的发型,因为在战斗时不会妨碍他的视线。
“依贤,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咦,我没说过吗?”
雷拓极忍耐的翻了个白眼,“在告诉我之前你就被三皇子抓走了。”
“哦,好像是哦!”依贤在忙着为那黑色的发丝放上白色的梅簪。
“依贤……”
“嗯?”
“……”雷拓苦笑,下次要问她关于“主人”的事的时候,要找一个她空闲的时候。
大殿上,肖若寒看着从他面前走过的佳人,无声的笑了。昏暗的光下,雷拓身上只有一处格外的闪亮,他的左耳有一枚蓝宝石耳钉,是肖若寒亲手为他穿的,而当雷拓伸手为肖若寒穿时,肖若寒却跑开了,那是一个承诺,一个“我属于你的承诺”。
肖若寒端起酒杯,看着酒杯中映照的脸,无声的牵着唇,当时没有让雷拓穿不是因为他不想属于他,只是不想做一个被主人抛弃的玩具,肖若寒不会抛弃雷拓,但他没有把握他会不会被雷拓抛弃,尤其是当他知道了真相之后。
“怎么突然心情不错?”雷崭疑惑的看着肖若寒忽晴忽雨的脸。
“你觉得雷拓想得到这个江山吗?”肖若寒突兀的问出声,原本舒展的眉再一次锁紧。
“如果他要,你会给他吗?”雷崭看着缓步走进大殿的雷拓,又瞥向肖若寒,如果你足够爱他,一切也会很简单。
雷拓坐在大殿的正右侧,对父皇行了礼之后,坐在三皇子旁边。
“三弟的手臂如何了?”
“谢谢二哥关心,不知二哥的女人如何了?”雷拓救了三皇子的命,为了感恩并表示合作的诚意,他大方的把依贤还给了雷拓,因为肖若寒的秘密已经揭晓,雷拓没有理由不与他合作!
“似乎胖了!”
“哦,这证明小弟的诚意啊,不知二哥考虑得如何了?”
“我还没有见到那个人!”私下见了三皇子很多次,雷拓都没有看见子浮,可以判断子浮的主人该不是三皇子,而是展欢,该当初太子和展欢合作时,展欢把子浮送进拓王府,一方面监视雷硕,一方面当时机不对时抓住雷拓,毕竟雷拓是雷硕的致命弱点。
“二哥为何一定要见他!”
“你会和一个要杀自己的人合作吗?”
三皇子不自觉的一颤,曾对雷拓下杀手的人不只有展欢,不过他杀的是过去的雷拓,而正是因为他,这个展梅才有机会进入雷拓的身体的,不是吗?
“二哥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江山,只有除掉肖若寒江山才有可能是我们的!”
“我们?”雷拓缓缓的端起酒杯,“三弟似乎还不了解我的为人!”
“什么?”
在三皇子诧异的一瞬,雷拓已经开口对高高在上的父皇,“父皇是不是该考虑小妹的婚事了?”
“的确,怎么了?”老王看着雷拓,不觉得他的话单纯的出自关心。
“我觉得肖哥不错,身为天拓的公主嫁与肖哥这样的将军,该是最为匹配。”
话音未落,全场已一片哗然,满朝文武都知晓肖若寒和雷拓的关系,肖若寒竟然被甩了……
天拓国王无声的扯扯嘴,“我儿还小,孤王还想将她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可是父皇,嫁与肖哥又不是外人,他从小同我们一起长大,小妹还是随时可以回来的。”
“这,孤王再考虑考虑,而且还要看看公主自己的意思。”
雷拓看着一脸铁青的肖若寒和一脸迷茫的三皇子无声的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二哥想做什么?”
“事情被抖出来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
“这……”
“不过,我最近听说有些乱民行为异常,可能有对朝廷不利之心,二位可要小心。”雷拓好心的提醒着肖若寒和三皇子。
“哦,二哥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肖将军。”
雷拓笑着,伸手遮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两位的性命都关乎我朝国运!”放下酒杯,雷拓起身,向父皇行李后,消失在大殿之上,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留下的阵阵的余香,会让今夜的青楼客满为患。雷拓在想有时间应该找老鸨要提成。
白色的雪照得黑夜也带着淡淡的光,四周没有往常一样的黑暗,一只手伸向雷拓的腰身,将那个人狠狠的包围在自己的怀里,洛忘没有阻止反而转身离开。
“为什么要我和公主成亲?”一句呜咽的低问,让雷拓的心猛的一颤。
“不好吗?”
“他是我妹妹!”
雷拓转过头,故作惊讶的看着肖若寒,
“你不是就想拆穿我的身份吗?我告诉你,我可以告诉天下人,我的母亲被当今圣上强暴生下了我,我的弟弟为了保护我这个罪恶的皇族血脉失掉了性命。”你早知道了不是吗?
“我……”雷拓哑然,他的确想拆穿肖若寒的身份,报复他的欺骗,可当他真的说了的时候,雷拓又茫然失措,因为肖若寒像一个婴儿一样,依赖着他……
“你利用了我!”这是事实,他不该追究吗?
“当我以为你是雷拓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什么意思?”
肖若寒笑着,将他圈在怀里,将手中的红梅放在那人如玉的手中,“展梅,我很喜欢你过去的名字!”
妈的,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秘密,而他却被别人骗的团团转!
“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三知道的事,没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那么你也该知道原雷拓的死是谁下的手?”
“如果你答应不离开我,明天我就告诉你!”耍赖的口气险些让雷拓失笑,雷拓知道他喝醉了,否则也不会冲动得在皇宫的花园里抱着自己。侵犯皇子,是死罪。
耳朵上蓝宝石的光在灯笼的淡淡的光芒下闪烁着,肖若寒感觉温暖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耳垂,“我给你个机会……”雷拓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我喜欢你……”梦一样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动着,久久不曾消退……
肖若寒睁开眼已经在府里,体侧传来温暖的体温,猛一伸手却扑了个空,床畔的凹陷处还有淡淡的余香,只是佳人已经不在。伸手在凹陷处揉搓着,感受那份久违的温柔,他知道他在沉沦,只是他不想阻止也无力阻止,那柔软细腻的樱唇,长长的掩映着那双明眸的睫毛……每一部分都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
左耳一阵刺穿的疼痛,让肖若寒回过神,酒醉之间肖若寒还记得,那个“恶毒”的美人用金针刺穿了他的左耳,带上了一只蓝宝石耳环,肖若寒有些懊恼的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颇似一个山林里的老猎人。
“你在想什么?”雷拓一边梳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
“你……”
“还在?”你想这么问吗?
“亲爱的,我可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被你包养的小白脸,大家都知道我能不能当上皇储全仗着你,我怎么敢得罪你呢?”雷拓自顾自的说着,笑靥中带着猜测不出的神情。
“你……”
“什么?”雷拓将梳子递给肖若寒很自然的坐在镜子面前。
真的想当这个国家的皇上吗?
“拓,我喜欢你!”
肖将军府,雷拓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神情冷峻。
“你的意思是说是三皇子授意你们去杀我的?”
“是,是的!”两个人颤抖着,不敢抬起头,他们确定当时这个所谓的雷拓已经断气了,为什么还活着……
“你们可以下去了。”
“什么?”
“怎么,想留下来吃晚饭吗?”雷拓睁大双眼,无辜的看着两人惊骇的表情。
“不,不……”
“你打算怎么做?”两个人走后,洛忘看着神情回复自然的雷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