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卷二)同生契 BY 暗夜流光
荒(卷二)同生契 BY 暗夜流光  发于:2010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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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宁儿整个身体都靠在他温暖的胸膛间。双眼直直凝视他地脸,口中语声微弱地回道:“只是这几日身子有点虚。不碍事的。浅舟……我这几日想得很多,我想要你……长命百岁,谁也害不了你……”

  宁浅舟看她呼吸急促、极为虚弱之态,心中好一阵焦急,慌乱打断她道:“我知道你一心待我好。是我错怪了你。我们先去看大夫,好不好?有什么话都可以慢慢说!”

  钱宁儿却伸手揪住他衣襟,勉强露出一点憔悴地笑容,极为缓慢的摇头道:“我没病……就算有,也只是心病……浅舟,我这几日都吃不下、睡不好,就是为了那块心病,这病只有你能治得好。”

  宁浅舟看她深深呼吸几下之后,不但话多了些。面上也透出了红润,一颗心才稍稍稳下,扶着她走进屋里。扶着她坐在床畔之后。宁浅舟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竟然并没发烧。而是触手一片冰凉。他不知这是算好还是算坏。只得继续逗着她开口说话以作观察。

  “宁儿,你我已是夫妻。你有什么心事只管说给我听。你说我能给你治病,你便告诉我如何能治,只要为夫拿得出来,定要为你换个平安。”

  他到了此时总算有点开窍,宁儿是因为受了他的气才郁郁而病?她忍着心中郁结之气,乖乖在房里禁足三天,足可见本性温柔善良,待他这个夫君也十分顺服,全不像自己原先所想般任性娇纵。

  宁浅舟怜爱之心打起,决定只要能哄得这位小夫人开心,就算耗费巨资也在所不惜。他本就带了一支上好的宝石钗子来哄她高兴,眼下却觉得这件礼物轻了太多。

  钱宁儿坐稳身子,一双冰凉地手仍是握住他的大掌不放,“浅舟,我听宁府许多人都讲过,你这几年生过好几次大病。我怕府里有人想要害你,才自己去胡乱查探,哪知惹得你极不高兴……这几日我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安心。”

  宁浅舟感动的同时又觉微微好笑,她一个弱女子却去查探那种事。虽说其心可嘉,其情可叹,但这番作为注定只是徒劳而已。哪里有什么人谋害他,令他深陷泥沼的不过是一场旧梦、一丛野花,他这个被害之人也可算做心甘情愿,从头至尾都只有冷暖自知,他人岂可理解万

  但眼前这个柔弱女子是自己已经娶进门的妾,也是自己要照顾一生一世的家人,世间最难消受的便是美人恩,她既然为他如此忧虑关心,他也该以怜爱缱绻予以偿还。

  “宁儿,你只管说吧。只要为夫做得到,一定答应你便是。”

  钱宁儿这才散去愁容,握紧他双手继续说道:“浅舟,我想与你盟一个誓:今生今世,永不变心;祸福共担性命相连。我爷爷和奶奶便是结过这个盟誓,他们两人一辈子也未曾分离。若你与我结下这个誓,我便再也不用担心你会不会被人所害……你若死了,我也无法独活,我若能活着,你便可以复生!”

  宁浅舟心中大感荒唐,若盟誓当真有用,这世间又何来那么多生离死别?不过女子们总会相信那些奇怪的符咒誓约,尤其喜欢逼着自己心爱的男子立下海誓山盟,他身为四个女子地丈夫,早就深知此点,为了哄得妻妾高兴欢喜,给她们盟个誓又有何难?于是,他一边在心里苦笑,一边点着头软语应声:“嗯,你说如何便如何吧。只是盟了这个誓之后,你可要好好休养身体,别再胡思乱想了。”

  钱宁儿目中立时现出惊喜之色,站起身来拉住他手用力点头,“嗯!事不宜迟,浅舟,你随我来!”

  宁浅舟跟着她走至桌边,只见她揭开桌上两个茶碗的盖子,碗中早已放满了水,水色却有些奇怪,水面似乎隐隐透出五彩光华。

  桌边还早已放了一根缝衣针,钱宁儿执起针来在自己手指尖轻轻一刺,一滴鲜红的血珠慢慢沁出,她抬手将之分别滴入两个茶碗中。

  宁浅舟皱眉看她一番施为,心中仍是大大地不以为然,但无论如何,她总是信了那些怪力乱神之语,真心真意要与他结下这同生共死的盟约。

  他想到此处,终究是感动大过好笑,叹了口气便从钱宁儿手中接过那枚缝衣针,也在自己指尖轻轻一刺。看着自己地血分别滴进两个茶碗之后,他便与钱宁儿各自端起一只碗来,正要喝下碗中之水时,钱宁儿再次轻声提醒道:“浅舟,你一定要看着我地双眼喝下它,同时心中默念我方才所说的几句话。宁浅舟只得点头照做,便算是陪着她唱戏也要唱足全套,如此她才会心情舒爽,从此乖乖巧巧地照顾好自己。

  两人都忍着血腥味喝完碗中之物后,钱宁儿总算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如此我便放心了。浅舟……今后再也没谁能害到你。”

  卷二《同生契》16、疑云

  陪着钱宁儿煞有介事的盟了血誓,宁浅舟才把怀里那只宝石钗子拿出来给她,“宁儿,你衣着素雅,不爱打扮,但我今日无意间看到这支钗子,觉得戴在你头上定会好看,便临时起意买了来送你。你觉得如何?”

  钱宁儿此时正披散着一头长发,看他拿出钗子竟微微一愣,随后才嫣然笑道:“你说好便是好……只要是你送的东西,我都会喜欢。”

  宁浅舟心中柔情大起,拉着她走向妆台之前,“今日且由为夫来替你梳妆可好?为夫第一次献丑,手艺不精,宁儿莫要取笑我便是。”

  钱宁儿被他推坐在镜前,面上神色本有些奇怪的不自在,听他说“第一次献丑”才轻轻“啊”了一声,“你没为其他几位夫人梳过头么?”

  宁浅舟站在她身后轻抚她黑亮的长发,另一手取过木梳开始梳理,语气轻快地答道:“她们都甚为在意自身妆容,往往是我尚未醒来之时,她们便已整整齐齐地坐在床前了。我有问过她们,都道是女子都不愿让夫君看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呵呵……只有宁儿你从不在意这些,反而最是慵懒可爱。”

  钱宁儿沉默半晌,对着镜中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低声启口:“如此说来,做个女子真是可怜,非但要与别的女子分享夫君,还要整天担心夫君不再宠爱自己。”

  宁浅舟听她语气中并无妒忌之意,只有感慨之情,不禁有点惊异,语气轻柔地对她解释道:“男子虽可三妻四妾,但只要是有担当的男子。多娶一个便要多担一份责任。婚姻嫁娶本乃是一生一世的盟约,娶进家门便要好好体贴爱护。就算有朝一日爱宠消散,仍要照顾她一辈子……”

  钱宁儿面上浮起略带嘲讽的笑容。只是身后的宁浅舟却看不见,“就算爱宠消散。还要绑在一起过一辈子,呵呵……有担当地男子果然不同。浅舟,若你将来忘了我,不再爱我宠我,你还是会养着我一辈子。对不对?那我如何才能知晓,你已经不再喜爱我了?”

  宁浅舟执梳的手一顿,心中难免有些不悦之感。难得两人间坚冰刚破,自己又花费心思一力哄着她,她却这么煞风景,偏要在这种时候说起让彼此都会难堪的话题。

  他勉强笑了一笑,抚着她地头发柔声说道:“怎么会呢?我们不是刚刚才立了誓?我会一直都待你好的……啊,我真是糊涂,你身子不适、不宜出门。这头就不梳了吧。我陪你上床歇息,再给你找个大夫来出诊,总要开两剂药调理调理才好!”

  说完此句。他扶起钱宁儿便往床边送去。钱宁儿也不多言,顺着他地搀扶走至床边。脚步仍是十分虚浮。她躺在床上之后却不肯松开宁浅舟的手。只以一双妙目深深看着他的脸,眼中竟是暗蕴泪光。“浅舟……从此以后,我们的性命便连在了一起,我很开心,但又忍不住有些害怕,所以才话多了些……你别生我的气。”

  宁浅舟心底一软,俯身轻吻她粉色地红唇,又伸手捏捏她柔嫩的面颊:“我哪里会生你的气?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再胡思乱想,怎么又不听话了?来,好好休息一会,我给你去叫大夫。”

  钱宁儿瞪圆双眼低叫一声,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嗯,我听你的,不再胡思乱想。大夫就不用叫了……我真的没事,休养几天便会好了。”

  宁浅舟伸指摁住她的嘴唇,摇着头沉下面色,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却犹带笑意。钱宁儿知他只是吓唬自己,嘴角微微一弯,随后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从钱宁儿院中漫步走出,宁浅舟心情尚算不错,但只过得片刻之后,他突然感到身子不适。首先是心跳加速,而且越来越快,直到快得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接着便是头部剧痛,似乎有个小人拿着锯子在脑中肆虐……又过了须臾,他竟是浑身都开始疼痛抽筋,眼前景物也模糊起来。

  他心中大骇,撞撞跌跌的勉强走了几步,想要叫人前来,喉中却发不出声音,再踉跄几步,他眼前一黑,砰然一交摔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一阵虚脱的感觉中悠悠醒来,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正妻一脸焦急之色。

  看到他睁开双眼,双眉紧皱地正妻总算松了一口气,“夫君,你身上可有何处不适?你昏倒在宁儿妹妹的偏院之旁,恰好被我院中的下人看到,便赶紧抬了你过来。我怕惊动老爷,只悄悄请了大夫来出诊,大夫看不出你是什么病……”

  宁浅舟身子虽然感到虚脱,脑中却是一片清明,先前那些难受痛楚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他自己也想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只得摇头打断正妻,“夫人休得惊慌,我并无大碍,身子也没什么难受之处。大夫看了也说无事,你只管放心吧。”

  正妻长叹一声道:“你教我怎么放心?夫君……你是怎么昏倒在那处,可还记得前因后果?之前可是从宁儿妹妹院中出来地?你一大早便去了她院里,之后的事……唉,你别嫌我嗦,我委实是担心你地安危。”

  宁浅舟自然还记得早上发生地事,可那荒唐的盟誓不能讲与正妻听。那鲜血之盟不但有些发傻,还会令正妻心中难受,他又何苦多生事端?

  他在这厢犹豫难言,再抬起头时却看到正妻满面都是泪痕,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哭得这般伤

  正妻哽咽着握住他地手贴在自己面上,一双红红的眼里尽是自责之意,“夫君,是我不好……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我怕你知道那件事之后心中难过,更怕你疑心我妒忌宁儿妹妹,才刻意说她的坏话。我本想装聋作哑,只要你喜爱她,她也待你好便一切都不计较,可今日之事让我害怕得紧!”

  宁浅舟大为吃惊,这个向来贤淑的正妻竟然一直有事瞒他?而且听她口气,此事还关乎新入门的钱宁儿?

  他面色不变,只凑近对方沉声问道:“夫人,若是事关重大,你莫要有所隐瞒!”咬了咬牙,挺直身子开口道:“宁儿妹妹所说的身世,根本就是假的!你娶她入门之前,我拿了自己的嫁妆换得几十两银子,托人去查访她可有远方亲人在世,也好代替她的父母来为女方主婚,以免她嫁得太过凄凉……哪知查来查去,非但这城中从没人见过钱宁儿和她的母亲,就连她所说的出生之地,也并没有一户姓钱的人家!”

  宁浅舟登时愣住,正妻定然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来骗他,那便是说宁儿才是骗他的那个人?她对他的情意看起来那般真切,就在今日还与他定下同生共死之盟,却原来他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卷二《同生契》17、焚花

  听完正妻所说的言语,宁浅舟惊异之余又觉微微伤心。但他仍是想不通钱宁儿为何要骗他,为何要千方百计与他相遇而嫁给自己。

  他茫然看向正妻带着担忧自责的脸,语声中透出一丝疲惫,“那……夫人可还查到些别的什么?宁儿她……这般骗我,到底所为何事?”

  正妻寻思片刻,弯身坐在了他的身边,双手轻抚他微凉的掌心,“女子花费心思大多只为嫁得好一些,也是找个下半生的依靠,原本无可厚非……我怕的是夫君你曾经得罪过那位姑娘而不自知,你最近记性不好,忘记了许多原本应该牢记的旧事,我那日私下试探过她,问她到底是谁……她竟说早已认识你,并与你海誓山盟。”

  宁浅舟只觉荒谬,不禁摇头苦笑道:“我当真是一点儿也记不起,什么时候与一位姑娘海誓山盟过。”

  正妻细看他面上表情不似作伪,这才偷偷放下了心,无论是从没有发生过那件事,还是夫君已经把那个女子忘得干干净净,都是天大的好事。

  她自然不会对夫君说出钱宁儿口中所讲的真名,反而沉了面色接口道:“那她便是满口胡言、居心叵测之人。她若只想嫁个好人家,何必隐瞒欺骗我们,就算她当真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我们照样会待她很好,夫君,你想……她到底是个什么出身,竟不敢与我们说真话?我们宁府的三夫人乃是歌妓出身,此事城中人人知晓,也说明我们宁府并不看重这些,可这位钱姑娘仍是不敢说出自己的来处……”

  宁浅舟听至此处。心中也是惊惧大起,他自己倒还罢了,宁府上下人口众多。若钱宁儿当真是个歹人,自己害了一家大小可怎么办?他浓眉深皱。想了半天才嘶声说道:“那不如我与她当面对质,且看她怎么说?她终究只是个弱智纤纤的女子,料想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若她愿意说出实情,又委实情有可原。我毕竟已娶了她入门……”

  正妻望着他轻声叹气,“夫君,你当真是个胸怀坦荡地老实人,若她有心害你,你去当面对质岂非打草惊蛇?我也不敢再让你独身一人去接近她,我实在是怕你再出事……不如我陪你一齐去找她,两个人总能相互照应。”

  宁浅舟有些不以为然,钱宁儿确实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又能把自己这大好男儿如何呢?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很为正妻对自己的这番情意所感动,带着淡淡地无奈点头应道:“嗯,如此也好。”

  提步走出房中之后。院内清新的气息令他精神一震,先前地虚脱疲累之感竟不知何时已然消散得无影无踪。非但身边花草气息十分怡人。目中所见的景物都似乎比从前更加清晰鲜艳。连身体也比从前轻盈了些,这一切莫名而微妙的变化令他大感迷茫。

  身旁的正妻见他表情古怪。语气焦急的出声问道:“夫君,你可是身子有什么不妥?”

  他抬眼望了望院外地景色,又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皱着双眉摇头道:“奇哉怪也……我非但没有什么不妥,还自觉神清气爽、身轻如燕,连远处飞过的鸟儿也看得十分清楚。”

  正妻面色微变,不再开口问他,心中却不禁暗想:“这倒真的奇了……莫非那钱宁儿还能给你吃一颗仙丹不成?她还是个仙女?我看她是个妖孽还差不多!”

  两人一起漫步走向钱宁儿的偏院,早有正妻房里的贴身丫头等在转角之处,看到主子来了赶紧上前开声:“夫人,我看到四夫人一个人出了院子,往后院里去了。我也不敢再跟着,怕是被她发觉,便只有等在此处向您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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