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卷二)同生契 BY 暗夜流光
荒(卷二)同生契 BY 暗夜流光  发于:2010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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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是我自己要嫁给你的。我怨不得你,更怨不得你的其他三位妻子。浅舟,我明白了……我会学着懂事。”

  那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已带上些许嘶哑,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他表示着服从和容忍。他心中总算起了些怜惜之意,走到床前执起她的手。

  “宁儿,我不是怪你。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我不但是你的夫君,还是你头顶的天,除了要照顾你、爱护你之外,也要管教你……我都是为了你好。还有。我已经吩咐管家给后院加锁,宁儿,你以后也莫要再去后院了。那里花草太多,怕是有蛇。”

  手心冰冷的女子良久才低低应道:“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卷二《同生契》13、薄冰

  自那日与宁儿小有争吵之后,宁浅舟对这新娶的小夫人也有了些许挑剔,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渐少,又把大部分心思花在了店里,每天总要早早出府,到得中午时才回府休息。

  对钱宁儿最初的情热过后,他开始想着如何让几位妻妾和睦相处,若要自家后院长久美满安宁,此事乃是当务之急。

  他最信任的莫过于正妻,她自入门以来便一直温婉大度,无论他娶了哪个新人进门,总是对她们亲亲热热,把她们当作自家姐妹。

  新年即将来到的腊月底,他连着好几日陪在正妻房里,与她商量了许多家中要事。果然不负他的重望,这位正妻待每个小妾都是一视同仁,只劝他雨露均分,对待每个姐妹都要体贴爱护,偏重于任何一人都未免会伤其他人的心。

  宁浅舟着重问起她觉得钱宁儿如何,这位正妻寻思片刻才微笑着道:“宁儿妹妹一派天真烂漫,就算有何处不太懂事,年纪也还尚小。我和另两位妹妹都会让着她些,日子长了才见人心,她总会懂得我们都是为了她好。”

  宁浅舟微微吃惊,这便是说钱宁儿对她们三人面前都不甚友善,否则何来她们都“让着她些”?正妻待人向来都是极好,他可真要多多管教宁儿了,否则正妻便会受她的委屈。

  想至此处,他弯腰对正妻深深一躬,面上神色极为郑重,“夫人,你乃是我结发正妻,也是宁家主母。家事无论大小,你都有决断之权,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宁儿么……她年纪尚轻。确是有些地方不太懂事,你须得拿出主母的威严来好好管教她。切莫容忍放纵。我经常身在店里,府中家事难免有所遗漏,你可要替我多担待些。”

  听得他这番肺腑之言,正妻赶紧伸手相扶,“夫君。我嫁入宁府之前,只是个家境贫穷的绣女,嫁给了你之后,你和公公都待我极好。我旧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成为一家主母,更没想到能得到夫君的敬重疼爱……浅舟,你只管放心,但凡一心一意待你好的人,我都会待她好;若是想要害你地人,我也不会让其得逞。总之一切以你为重。”

  宁浅舟听她说得情深义重,心里也大为感动,以前的事他虽然记得不清楚。但有粗略写在纸笺之上---当初正妻嫁入宁家之时,自己正是病重濒死。虽说她家中贫困。嫁入宁府便能一家生活安好。但毕竟入府后尽心伺候一家大小,对自己更是好到极处。几个小妾入门。她也未曾表露一丝妒忌不满,反而费心劳神的安排婚宴。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尤其是结发正妻,更难得有这般容纳新人地胸怀。他听过城中好几位朋友劳心家中之事,不是正妻霸道善妒、便是小妾贪心谋财,整日里长吁短叹,烦起来恨不得把她们全部休了才好。众人都极为羡慕他,道他家中妻有德行、妾有才貌,如此才是享受了真真正正的齐人之福。

  想起众位友人地羡慕之情,他心中涌起些微得意满足,他那些担心与忧虑应是庸人自扰。他笑着对正妻又是一躬,语声已变得轻快愉悦,“浅舟多谢夫人!此后便我主外,你主内,一家人和乐融融,我们宁家可要一直兴旺美满,羡煞旁人才好,呵呵!”

  正妻也笑眯眯地躬身对他还礼,端庄平凡的面貌透出坚毅之色,“嗯,我们宁家一定要和乐美满、坚如磐石,任何人也莫想伤我宁家一分一毫。”

  自正妻房中走出,宁浅舟心情大好,想起宁儿定在等着他,加快脚步去往偏院。到得宁儿居住的院中,丫鬟却跪在地上禀报,说小夫人早已不在房里,自己本是随身此后,可一眨眼就不知小夫人去了何处。

  宁浅舟微感惊异,自从嫁给他以来,宁儿极少出房,除非是陪他一起去见府中诸人,更别说单独走出院子。想起适才正妻所说之言,他不由怀疑宁儿是否去见了其他两位小妾,当下便沉了面色快步而行。到得两位小妾院里,并未见到宁儿的踪迹,两个小妾倒是凄凄切切地抱怨了几句,说夫君对自己这般冷淡,那新来的妹妹又十分傲慢,她们在宁府不知如何做人,幸好还有姐姐待她们好。

  宁浅舟心中烦乱,敷衍几句便又转身离去,漫无目地走了一会才猛然想到:莫非宁儿是去了后院?

  他按捺住一股怒气,向后院提步疾行,走至近前才放轻脚步,悄悄凑近院门之前。那把新换上的大锁果然开了,却不知是谁胆大包天弄开的,钥匙只在他一人手中,无论是谁都可当作宁府内贼。

  他屏息凝神走进院内,背对他的身影果然极为熟悉,那个娇柔瘦削的白衣女子极为警觉,立时站起来转身相对,手中正拿着一朵盛开的紫云花。宁浅舟双拳紧握,眼神震怒,勉强放稳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质问她道:“你从何处拿到的钥匙?宁儿!我早已对你说过,莫要再入后院,你竟不听我的话,私自独闯此处……你若不是我宁府内眷,我已可把你送官查办!”

  钱宁儿身子一颤,双眼一眨也不眨盯着他地脸,“所谓一夜夫妻白日恩……原来夫妻情意只有这般浅。你……你只是不许我再来后院,却不肯告诉我真正的缘由,我是担心你才不得不自己查探。浅舟,你是不是因为它才不让我再入后院?它莫非是什么害人之物?”

  她轻轻举起手中的紫云花,那些花瓣竟微微颤动,彷佛在害怕一般。

  宁浅舟冲过去一把抢了那朵紫云花在手,将她地身子推远好几步,“宁儿,你嫁入宁府,便该安守本分,何必强自去管一些与你无关之事?若你所言属实,只是担心我的安危,你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帮我?回去吧……这次我姑且信你并无他意。”

  钱宁儿身子被它推得摇晃了好几下,雪白地牙齿重重咬住下唇,脚下却一动也不肯动,“我是你地妻子,你的事怎会与我无关?我只是……”

  宁浅舟头痛不已,偏过头手指院门大声道:“我不想听!宁儿,给我回去,从今日起禁足三日不许出门!”

  钱宁儿被他吼得住了声,面上露出委屈无奈之意,但仍是低了头举步而出。走至院门之外十几步,她不由微微一愣----大夫人神情肃穆地立在近前。

  卷二《同生契》14、交锋

  钱宁儿与大夫人从未私下说过话,此刻两人单独相对,面上竟显出不知所措的神色。

  大夫人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眼,才凑近她身前来压低声音说话:“宁儿姑娘,我有话跟你说,我保证这番话绝不说与其他人知晓,就算浅舟也是。”

  钱宁儿眼神中浮起惊异与好奇之意,犹豫着轻轻点了点头。

  大夫人拉了拉她的衣袖,与她一齐走至更为偏僻之处,左右看过才又低声续道:“宁儿姑娘,你与浅舟相遇之事本就极为蹊跷,这件事我且不管。你的出身也未免有些可疑,此事我也不管。你花费心思嫁入宁府,若只为求财便无可厚非,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说个数字出来,我自会帮你达成心愿。若你拿到银子之后,愿意爽爽快快地离开宁府,我绝不为难你。”

  钱宁儿睁大眼睛皱眉想了一想,才恍然“啊”了一声回道:“你方才的话是说……我嫁给浅舟是为了要银子么?我要银子干什么?哦……是了!吃饭穿衣、买屋买地都是要银子的……但我即已住在宁府,嫁给了浅舟,吃穿用住都已有了,那还要银子干什么?”

  大夫人眼中显露出淡淡的怒意,面上却仍在微笑,“宁儿姑娘,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你若不是为了银子,难道与浅舟乃是故交?他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么?或是你的家人与宁府有过旧日恩怨?”

  钱宁儿听她说到“故交”二字,面上总算显露出忧伤之色,大夫人心中大惊,原来这钱宁儿真的早已认识浅舟?若是往日积怨,浅舟却有那健忘之症。对这女子毫无防备之心。若只是求财倒还好些,怕的便是上门寻仇。

  大夫人压住心底惧意,声音温婉地柔声开口:“宁儿姑娘。看你神情是早就与浅舟相识?若他旧日得罪了你,我且替他向你赔罪。就算是天大的错处,我也替他尽力偿还。不知你有否打听清楚,浅舟自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得了健忘之症,对从前地许多事都记不清楚了。不知者不罪,他即已认不出你。你又何苦抓着旧怨不放呢?”

  钱宁儿面上半是忧伤半是哀怨,苦笑着对大夫人摇头道:“你想错了……他并没得罪过我。我……我在你之前几年便与他海誓山盟,约定将来再见之时就是成亲之日,可我家中亲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历尽辛苦,总算判族而出,还为了他不惜……可是,当我终于找到他时,他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还娶了一妻两妾。连儿子都生了。”

  大夫人先是惊异之极,后是半信半疑,若钱宁儿此话属实。那旧事起码在三四年之前。可眼前的钱宁儿面目稚嫩,看来最多不过二八年华。三四年前也就是个稚龄女童。如何能与浅舟海誓山盟?

  她寻思着继续问钱宁儿道:“那你的姓名也是假地?哪里那么巧,浅舟姓宁。你便叫做宁儿?”

  钱宁儿脸上微红,低声回道:“嗯……这名字自然是假的。他即已忘了我,我何必提起旧事旧名,徒惹自己伤心。我遇见他地时候叫做千羽,本没有姓,遇见他之后,便叫做宁千羽。”

  大夫人越听越惊,这女子面上的痴缠之意真真切切,所说之言却漏洞百出。什么叫“本没有姓”,这天底下还有人没姓的么?她所说的什么“千羽”也定然只是随口杜撰。

  “宁儿姑娘,你到底出身何处?家里又有些什么人?若你所言为实,浅舟旧日真的有负于你,我们宁家定当好好仆偿你,还要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你家中名正言顺地结亲。”钱宁儿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半晌才摇头续道:“不成的……我家离此路途太过遥远,我爹娘父兄又脾气暴躁,我即已判族而出,便再也不能回去了,再说……我终是嫁给了浅舟,心愿得偿,何必再回族去生出事端。”

  大夫人听到此处,更生怀疑,开头的三分相信也都消去。

  “他那般负你,你半点也不怨他气他,还要执意嫁给他做妾?若是换了我,为了一个男人逃家而出,这个男人负心薄悻另娶她人,定要闹得他一辈子也不安生!”

  钱宁儿听得她这番煽动之言,先是点了点头才表情认真的再次摇头,“若他是刻意骗我负我,我自然会恨死他。可是……他忘却了许多旧事,连近期的事也记不清楚,你也说他是生了一场大病。我只想知道,他到底为何会得那健忘之症,还有没有其他的病症?旧日我与他相遇时,他还好好地……其他的事我没有法子再计较。大夫人,你嫁给他已有几年,可否知晓他除了记性不好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不妥之处?”

  大夫人看她回答得只有情意而无怨恨,不由暗自冷笑。天下间的女子都是一般,心中最恨地便是自己那个薄情郎和勾引自己男人的狐狸精。拿她这个正妻来说,嘴上脸上都能够不露妒忌哀怨,心中却巴不得那几个狐媚子早些失宠。

  这钱宁儿句句说的不是真话,居心叵测,要么就是对宁府另有图谋,要么就是铁心谋害宁浅舟。自己好不容易嫁入宁府这户大人家做了主母,怎能容得其他人破坏她地幸福?她心里暗暗想着对付面前这女人的方法,面上却对钱宁儿露出亲近地神情。

  “原来宁儿姑娘对浅舟这般情深,是我太多虑了。浅舟娶我入门时,便是得了一场大病,公公给他娶亲本是为了冲喜。还好我入门之后,他地身子便有起色,不多时就病好了,可去年又不知怎地得了那健忘之症,更有段时日憔悴不堪……”

  说至此处,大夫人目光炯炯的看向钱宁儿,“宁儿姑娘,浅舟几年来三番五次得了些奇怪地病症,我心中怀疑有人刻意毒害于他!”

  钱宁儿半点心虚之色也无,神色郑重的点头道:“嗯,我也是这般想,近日正在暗中查探此事。”

  大夫人面无表情地看她良久,脸上才又露出淡淡的笑容,“好,那你我便各自查探,总能抓住那个处心积虑谋害浅舟之人!”

  钱宁儿不疑有他,略带忧愁的面上也绽开浅浅笑容,“如此甚好!多谢大夫人了。我对宁府人事实在不熟,查起真相来多有阻碍,浅舟又不记得我,还不许我关心他的事。如今有你相助,我便放心许多,只要能保得浅舟安然无恙,其他的事我都不会在意。”

  卷二《同生契》15、盟誓

  宁浅舟对钱宁儿发过一通脾气之后,心中也有些许后悔,只是禁足三日的话已然说出,身为一家之主不便改

  钱宁儿这一次倒也懂事,竟真的连着三日未曾踏出房门,每日三餐都是让丫鬟端至门口便放下离去,自己锁在房里静悄悄地。

  宁浅舟去过她院中一次,拉远那个丫鬟轻声问话:“四夫人心情如何?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那丫鬟茫然摇头,“小夫人向来不喜闲聊,每日与我只讲几句话,她也不爱笑,对我倒是很好的,给她端水倒茶都要说声谢谢,让奴婢受宠若惊。”

  宁浅舟听这丫鬟的口气,钱宁儿这几天虽不太理人,心情倒还平稳,也就放下了心,安然等待这三日过去再好好补偿她。

  到得第四日清晨,宁浅舟轻手轻脚去了钱宁儿院里,小心避过睡在侧屋的丫鬟,只想悄悄推开主房的大门。哪知一推之下,那大门竟从里面反锁着,他愣了一愣,轻声叫出钱宁儿的名字。

  “宁儿……是我,浅舟……我给你陪不是来了,快开门让我进去。”

  他温柔服软的语声只如泥牛入海,没得到半句回话,心头不由暗暗叫苦,把声音语调放得更亲热了些。

  “宁儿,我知道你待我好,我那日是昏了头……乖,快给为夫开门,我给你带了赔罪的礼物来!”

  这句话说完,他才听得房里传来一响,随后是沉重的脚步声慢慢移向门口。

  当大门被屋里的人一把拉开,宁浅舟登时怔住---开门的人确然是钱宁儿没错,可她身子摇晃、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怎么看都是一副大病在身地模样。

  宁浅舟赶紧伸出双臂扶住她的身子,声音发颤地低声问她:“宁儿,你怎么了?病了也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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