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爱,从不属於我 下----轩音幽篁
  发于:2010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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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我能消费得起的,一开始我妈只安排在普通病房,可老妖居然跟著我来到医院,不知他从什麽时候开始跟著我,只知道在普通病房待了几分锺的我们,立刻被转入豪华的私人病房。
本要拒绝,可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在那里她可以被照顾得很妥贴,有最好的仪器助著,有护士二十四小时的看护,让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无论多不愿意也好,关乎到我妈,我没再坚持,所有的费用就当先向他借的,我会如数还给他。
墙上挂锺在左右摇摆,嘀嗒有声,时针已经指向八,看了看她的脸色,起身走出房间,背後灵阴魂不散得跟著,很烦,很燥!
“别跟著我,烦不烦!”
忽得转过身,怒瞪著他,他很闲吗,这麽大一个公司不去管,要来医院闻消毒水味,脑袋磕坏了?
我看他不言不语,只双眼亮亮得盯著我,没来由闪出一股气,转身就要离开,还未跨步,他抓住我手腕,被我愤怒得甩开,双眼利箭般的射向他。
“你去哪?”
“我……怎麽,我去哪还要向你报备?喔,差点忘了,你是怕我逃跑,这昂贵的费用就无法追回是吧,对啊,只是,我身无长物,唯有这具身体……大概还值几个钱,或者……我现在先还你点利息,省得你担惊受怕的!”
我贴住他身体,与他耳鬓厮磨,手隔著布料轻轻揉捏他的器官,舌头划向脖颈後,他推开了我,声音里带著痛苦的压抑。
“你想惩罚我,我心甘情愿,可是别如此作贱你自己!”
“第一个作贱我的就是你,你凭什麽这样说,你有什麽资格说话,啊!”
用力推出一把,把他推跌在沙发上,我冷冷的转身离开。
医院里是不分节日的,虽然日子特殊,走廊上来来往往走动的病人家属和值班医务人员照样频繁,食堂里也有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过,一来二去,相见得多了,自然就相熟起来。
我让他们帮我煮了碗水饺,端回病房,我妈依然安静得躺著,把东西放在床柜上,伸手轻拍她的脸。
“妈,我知道你醒了,我买了好东西给你!”
躲在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轻轻颤动两下,她眨眨睫毛,缓缓睁开眼睛,“你这鬼灵精!”
“套用妈的一句话,我是你儿子,你有没有醒来,我又怎会不知!”
我将病床摇起大半,用两个枕头高高垫在她身後,一杯白开水先我一步已经递到她眼前。
“谢谢你,卓总!”
“夫人安心养病,别想太多!”
我没理他,拿走我妈递过来的水杯,端起水饺,放到她面前。
我妈很喜欢吃水饺,要荠菜猪肉馅的。
我外婆家在美丽的西子湖畔,外婆是地道的杭州人,外公是北方人,因为工作调派,结识我外婆,两人共结连理。
也许是南北结合吧,我妈特喜欢吃水饺,只是她从不吃除荠菜猪肉馅外的任何馅,这个坏习惯因为外婆外公的纵容,一直廷续到今时今日。
我从未见过外婆外公,所有的记忆都是由妈妈口中对我叙述,外公是一名光荣的军人,一生正直,外婆是一名人民教师,为国家培养栋梁,他们一生光明磊落,却生了个不孝女,甘当别人情妇。
一气之下他们和我妈断绝关系,互不来往,从妈妈口中我能感觉到外公外婆有多爱她,那些不过是气话,又怎能当真,是我妈自己无颜见二老,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再回过家。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惦记著他们的,那张老旧的已经泛黄退色的黑白照片,几十年来一直都被她压在枕头底下,这是我偶尔发现的。
“妈,荠菜猪肉馅的,你尝尝!”
她笑著咬下半只,轻嚼细咽,眼眶,却慢慢开始泛红。
“妈,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是除夕啊,该开心的,不兴哭,不吉利,这种东西还要我这小辈提醒你吗?”
她气笑一声,怒嗔我一眼,继续吃著我喂的饺子。
“外公外婆,一定在想我们呢!”
刚含进嘴里的半个饺子啪嗒一声,掉进碗里,溅出几滴汤汁,我抽出纸巾替她将脸上擦抹干净,看她欲哭未哭得样子,心隐隐犯痛。
“妈,告诉我,外公外婆一定很想念我们的,让我去找他们好不好?”
“笑笑,别去惊扰二老,别去打乱他们的生活!”
这女人,她就不能少逞强,明明想见得要死,却嘴硬如此,何苦,干嘛总是把心事憋著,我是她儿子啊,有什麽不能跟我说的。
室内安静诡异,挂锺嘀嗒不止,吊瓶循环不休。
数日而已,她的眼眶已经深陷,眼瞳更加深黑。
“妈妈,生日快乐!”
看著时、分、秒针合为一体,我拉起她的手,送上生日祝福,伴著我的祝福声,还有窗外远远而起的新年礼花,轰鸣震天,五彩斑斓,透过窗户,将我们的脸印得五光十色,绚丽多姿。
“他终究,没有陪我过过一个生日!”
“失去一人,却得到数千万人的祝福,夫人,您不觉得自己赚到了?”
是啊,少了那个人,可她有我,有千千万万的人为她祝福迎新,为她礼花绽放,这,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妈,猜猜我今年准备送什麽给你?”
“我哪能猜到你这机灵鬼的主意,直接拿出来吧,我猜不到!”
“可我没拿来,礼物放在你房间里,你要是想知道,就赶快把身子养好,自己回家去看!”
生日礼物又怎能在医院送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生日礼物也不是这麽好拿的,得出一份力才行。
忽然一声震天爆破声把我惊得一下跳起来,揉揉惺松的眼睛,才发觉天亮了,我妈依旧静静得躺著,斜眼瞥到床柜上冰冷的残饺,才发现原来不是做梦,我妈是真的醒来了。
又一声轰鸣,原来还是礼花,大年初一,早上是该放的,第一次在医院过除夕、迎新年,滋味可说是酸甜苦辣样样齐全!
老妖靠在沙发上,眉头微紧,对他,我也真的很无力,恨他的强强专横,同时,又无奈於他的坚持不懈。
昨晚,大过年的他不回家,却在医院陪我和我妈,做这些又有什麽用,都不可能改变他对我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因此而原谅他,不会!
小蕊知道我妈住院,大过年也颠颠得跑来医院,其实她现在有孕在身,还真不想她乱跑。
幸好,有猴子陪著她,这小子,红光满面的,快要当爹的兴奋样,全都刻在脸上了。
他们知道我妈需要静养,只待了片刻,就起身离开。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跑这一趟,大过年的,晦气!”
“哥,怎麽说话的呢,小妈的身体最重要,我们又不兴这个。”
我被狠狠推了一把,这妮子,怀孕後怎麽有这麽大劲!
“我是替你担心,你现在刚怀孕,万事小心,猴子,小蕊交给你了,我可能没时间顾及她!”
“她是我老婆,我比你心疼,你放一万个心吧!”
送走他们,刚走回病房,就见我妈的主治医生在跟老妖低声细语,我走过去,打断他们。
“什麽事?”
他朝我看一眼,微敛下神色,“吴医生说你妈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要我们过去一趟。”
是吗,那不是正好,报告出来就能对症下药,我妈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可是,他们干嘛摆出一副寡妇脸,又没让他们演苦情戏!
吴医生的办公室里竖著两张CT片,我不是学医的,所以看不懂这上面的东西,他让我们坐在对面,从一份档案袋里拿出一叠报告单。
“这麽说吧,娄夫人的状况,很不好……”
“什麽意思?”
我急急打断他,不好的预感瞬间攀升,双手紧握成拳,很不好,为什麽前面还要加个很,他想强调什麽?
我妈很少生病,这次不过是悲伤过度晕厥而已,哪有那麽严重!
冰冷的手背被他覆盖,很暖,很安心!
“医生不问病人私事,不过,娄夫人因长时间的积怨,抑郁不得解脱,以我的医龄来看,起码有十几年之久,长时间的悲伤,压抑,她的脾,肝,肾都得到不同的损伤,如果当时有心理医生及时替她开导,也许就不会如现在这样……”
“现在怎样?”
“你们知不知道,娄夫人曾经做过肾移植手术!”
“什麽!”
我妈做过肾移植手术?什麽时候的事,为什麽要做肾移植,从没听她说起过,怎麽会这样的,发生过什麽事?
“她的肾功能已经严重衰竭,肝脾机能也在慢慢发生改变,她……时日无多,你们最好尽早做好心理准备!”
“胡说,你胡说,我妈身体一向很好,你敢咒她,你敢咒她!”
我把办公桌上的东西一气儿扫个干净,这个庸医,居然咒病人,这麽没医德的人是怎麽做到这个位子的,我拎起他衣领,狠狠瞪著他,我要记住这个人,我要去告他。
“娄笑,你冷静点,别这样!”
我又没打算打他,他急什麽,干嘛要把我抓得这麽紧,用力推他,可他愣是不肯放手。
“你快放手,抓著我干嘛,他一定是拿错报告书了,卓阳,你快帮我去问问他,他一定是拿错报告书了,你让他重新去找找好不好,他一定是拿错了!”
我求救得紧紧抓住他,我要他给我一个答案,我不相信那个医生,我相信他,我只相信他!
“是是是,我马上让他去重新找,你别激动,我们先回房看夫人,她在等你了!”
我被他半揽著走回病房,我妈很安静得躺在床上,真得很安静,安静得几乎感觉不出她在呼吸,紧张得伸指探到她鼻下,有热气,有热气的!
卓阳怕我现在的情绪吵到我妈,硬是将我拖了出去。
我喜欢大海,心情很糟糕的时候,我就喜欢面对大海而坐,看著一浪接一浪滚滚而走的海浪,似乎连带著把我的烦恼也一并卷走。
“我没有亲人,从小到大只有妈妈疼我,我没有爸爸!”
“我知道!”
他靠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抱著我,轻轻顺著我被海风吹散的头发,靠在他怀里,其实很温暖。
漫无边际的大海,浪潮起伏,却不汹涌,温和而挠人心!
“我妈是个苦命的人,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却只换来对方的无情抛弃!”
“那是对方不懂珍惜!”
“不,他根本不是不懂珍惜,而是根本不会,因为我妈只不过是别人的一个替身而已,只是替身而已!”
海浪温和,海风很冷,拂过额际,有如一把钢刀,平划而过,生冷得寒,尖锐得痛!
二十年的积怨抑郁,证明了她不是无恨,不是无怨,不是无痛,而是藏得好,埋得深,隐得牢。
可以想像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是如何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看著别人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心里是如何在滴滴淌血,大年三十,家家团圆,她又是如何迎接著一年又一年的失望与无奈!
要是没有那一夜,要是没有我的出现,也许她还在偷偷暗恋著他,虽然苦涩,却有甜蜜,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这个世上没有我的存在,至少我妈的下场不会如此凄惨。
“她吃得苦已经够多了,为什麽还要这麽对她,为什麽?”
我抬起头来看著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我要知道为什麽,老天不该如此狠心的!
“娄笑,生老病死,因果循环,在你眼里也许是痛苦,在夫人眼里,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解脱!真的只是解脱,而不是掉入另一个更大的深渊里吗?
妈,卓阳说得,便是你的想法吗?
原来爱,从不属於我(39)
第三十九章
像应验吴医生话似得,我妈迅速削瘦下去,脸上也安起痒气罩,不敢去碰她,那会让我觉得,我根本就是握著一付骨架而已。
今天,她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还让我陪她说话,要我讲小时候的事情给她听。
曾经听一位老伯伯说过,一个人开始喜欢回忆以前的事,说明他将不久於人世,我不相信这种说法,一点也不相信!
“笑笑,你是个好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害了你!”
从痒气罩里传出的声音,闷闷得,轻轻得,擦掉她眼角两滴泪珠,我轻轻握住她的手。
“妈,还记得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砸伤一个小朋友的头吗?”
“当然记得,你真不听话,怎麽能伤小朋友呢,把妈妈给气得!”
是的,我不该伤小朋友,我知错了,从那以後我就知错了,所以我再也不打架!
“那次,小朋友的爸爸非要把我打回来,是你冲出来替我挨了那一棍,妈,很疼吧!”
“不疼,只要笑笑没事,妈妈不疼!”
怎麽会不疼呢,流掉的血足足有两大碗,怎麽可能会不疼!
“妈,你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我一点都不後悔做了你儿子,我决定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要钻进你肚子,做你儿子!”
她气笑著捏了捏我的手,只是,柔软无力的手劲,不过是轻碰我一下而已。
下巴抵著交握的手,犹疑良久,还是决定问出口,“妈,为什麽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动过手术!”
手指在我掌中略抖了抖,她闭上眼好一会儿,才重新睁眼望著天花板。
“我没有病,我的肾脏是因为那天晚上的车祸,被撞坏的,司机撞了我就跑,我以为我没救了,可那天恰好有一对适合我的肾脏,手术迫在眉睫,多耽搁一分锺,我就多面临一分危险,於是,医生果断的替我做了肾移植手术,事後,我还见过那名捐肾人的家属!”
“那是因为老天知道你是好人,不希望你出事!”
“笑笑,命运真的很奇妙,你知道那名捐肾人是谁吗?”
她见我无知得摇头,苦涩得勾起嘴角,“她叫陈婉儿!”
“什麽!”
居然是她,难怪她会如此清楚那个陈婉儿的事,她花了多少功夫去了解她的事啊!
“命运,也很会捉弄人,当我知道撞我的凶手时,我却已经深深得爱上了他,不可自拔,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是那个男人撞得你,居然是那个男人撞得你!”
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不早告诉我,他不该这麽容易死的,他该被千刀万剐!
“当初,看到他车牌号的时候,我也惊呆了,可有什麽办法,爱了,就是爱了!”
“妈,你怎麽如此糊涂,他差点要了你的命!”
“好了娄笑……夫人累了,需要休息,你饿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不知道卓阳是什麽时候进来的,他没有再让我继续待在病房,而是把我拉出医院。
我在走廊过道甩开他,向大门相反方向走回去,我来到吴医生的办公室,他正在看一组CT图,轻敲了敲门,他见是我,伸出一手,示意我坐下。
“吴医生,对於上次冲撞的事,我再次向您道歉,很抱歉,那天我失礼了!”
“娄先生不必如此,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无需太过介怀!”
“我今天来是想请问,检验报告出来没有,我的肾跟我妈的匹不匹配!”
肾可以移植,既然有第一次,自然可以有第二次,第一次是我妈的运气,第二次,我要她不用靠运气也能度过难关,她还有我这个儿子在!
“关於这件事,我正想去找你,很抱歉娄先生,你的肾脏跟令堂的……并不匹配,所以你的肾无法移植给你母亲!”
“为什麽,我是她儿子,怎麽可能不匹配,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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