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冉燃 上————混世精灵
混世精灵  发于:2010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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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耀手中的啤酒杯“砰”一声砸在桌上,我心想这家伙终于被惹急了。孰料他慢悠悠地夹起一筷子干炸鸭心递到苏粲碗里,说:“人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所以这菜最合适你了。”

  苏粲立刻扯了扯我,一脸委屈:“锐锐……他骂我缺心眼……”

  我则笑而不语,一顿饭吃得宛如看了一场大戏。

  酒足饭饱后,许耀带我们在附近逛了一圈。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已让我感觉疲惫不堪,心不在焉地随着他的脚步走马观花。苏粲很是活力充沛,跑东跑西的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那时街上的人流不息,一个不留神,我便失去了许耀的踪影,索性坐在了路边的长凳上歇息。没一会儿,就见许耀四处张望着往回走。等他走到跟前,我伸出一条腿来,他这才看见我:“靠,一回头你就没影了,是累了吧?”说完,他往我边上一坐。

  起初的几分钟里我们都没说话,静静地坐着,偶而彼此目光交汇。许耀像是酝酿了好久,才缓缓开口:“记不记得咱俩以前,下了晚自习一起走到车站,有时候说开了,错过了好几辆车。冬天有回,你把外套给忘在饭馆了,咱俩在路上打打闹闹的,你还叫我企鹅爸爸……还有在学校小树林里瞎逛,我无聊,你也陪着我无聊……”

  我认真地听着,不敢看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了?”

  “那些日子再也不回头了。现在,要见一回都这么难。头一回看见你,我就在想这小子怎么冷冰冰的,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可后来我发现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东西,纯粹的,天然的。你总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你很细心,也很特立独行,跟你相处能感受到你对朋友全心的付出。我大概是太习惯这种生活了,太习惯你在身边了。这一个月来我都没缓过神来,总觉得,生活变得糟透了。你呢?过得怎么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少了谁就无法活下去的。时间一久,那些人和事自然而然就都成了记忆了。我过得还好,一切顺其自然,无所谓欢喜或悲伤。”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颜锐,许多时候我觉得你离我很近,却又让人难以捉摸。我甚至不知道在你心里我究竟占据怎样的地位。”

  “是么?”你不知道是因为我害怕告诉你。我轻笑道:“那我在你心里又有多重?”

  长达数十秒的沉默后,许耀骤然起身:“我只知道,这辈子认识你,是个美丽的意外。”然后抓起我的一只手:“一起走走吧。”

  我们好像回到了过去,埋没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懒散地走着。记忆仿佛回到了初春校园里的那一夜,他手心的温度深深地感染着我。感伤的思绪一下便占领了我的灵魂。

  “锐锐锐锐!!吃糖葫芦!”苏粲清亮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我们回头时,他已跑到了跟前,二话不说便把糖葫芦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轻轻咬了一口,许耀立刻便抢了过去,吞下剩下的大半颗:“酸的。”

  在他俩又一阵的唇枪舌战后,我们总算来到了歇脚的地方。苏粲吃烧烤的时候被油烟熏得不行,急急忙忙跑去洗澡,留下我跟许耀尴尬地站在房间中间。

  我打量了下屋子里的两张床:“不行再开间房吧,这儿三个人也不好睡……”我瞥见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又说道:“不然你回学校也成,我明天直接来找你。”

  “说什么呢?”他拔高了嗓门:“本来我都计划的好好的,这些天和你好好玩玩,那小子干我屁事儿,他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你别让他听见。”我急忙去堵他的嘴,又正色道:“你别闹成不成?带苏粲来事先没告你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压根不会在意。那是我朋友,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待他?你真要是嫌我们麻烦,我立马带他走人。”

  我刚把背包提起来,他就冲到跟前一把夺过我的包摔在床上:“你听好,哪儿都不许去!”

  “你别蛮不讲理成不成?我这是在跟你商量。”许耀的脾气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苏粲哪儿得罪你了,你老跟他过意不去?”

  “他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我看到他腻着你的那副德性就恶心,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许耀,你也给我听好,不许诬蔑我朋友!”我直直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别让我后悔来了这儿,行不行?”

  许耀踉跄着退后半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然后是一片死寂。

  半晌,他认真地看着我,说:“颜锐,我错了……现在难得见一次,咱们别吵了。伤感情。”

  我杵在原地,点了点头。

  苏粲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许耀砸过去一个枕头:“去,那床是你的。”

  他像小狗似地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这才两张床,怎么睡呀?”

  许耀一把将我扯上了另一张床,然后自己往上头一坐,突兀地搂住我:“这你就甭操心了,颜锐今晚归我了。”

  “你……”苏粲猛一跺脚,将浴巾砸过去:“狼子野心!”

  二十四、

  这回许耀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吭声,坐在床边安分地看起了电视。我便抽身去洗澡。弥漫的蒸汽和滚烫的热水很快使我的情绪松弛下来。回想自下了火车到现在所发生的一些事儿,不禁傻笑。我并不是个迟钝的人,许耀的一切反应我都尽收眼底,他对于苏粲看似过分热诚是那样反感。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很讨厌别人碰我或者对我表现得哪怕有一点点殷勤,他都会显得很不自然。我是否可以幻想许耀这种异常的行为出自于他对我的某种特殊感情,兴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亦或者仅仅,仅仅是一种极端的友情在作祟?

  来之前,我犹豫着,为何会鬼使神差的接受许耀的邀请,只是为了排遣无聊的时光?还是,为了见他一面,仅此而已?晓沐曾劝诫我不要自欺欺人,而我确也狠不下心。每每想起此生与许耀再无瓜葛,恐惧的阴霾便挥之不去。

  水气氤氲,意识渐渐从身体抽离,我只觉得四周的水很柔很暖和,困得几乎要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不断徘徊,我睁开眼,许耀正用力将我从浴缸里捞起来,嘴里不停地唠叨:“靠,还真睡过去了,一会儿水凉了你就得得病了。

  我昏昏欲睡,只是靠着残存的意志嘟囔着:“我好困……”随后任凭许耀胡乱地将我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踉踉跄跄地进屋栽在了床上。

  那一晚睡得并不踏实,浑浑噩噩的梦中有一股沉重的力量,仿佛鬼压身一般缠绕着我。猛然惊险,才发现许耀的胳膊紧紧抱在我的腰间。我能感受到光裸的皮肤所传来的温热体温。他的呼吸不紧不慢,气息盘旋于我的颈窝。

  那是我们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赤裸相拥,尽管这样的场景在我的梦境中上演了许多次,但现实却令我幸福得窒息。

  清晨醒来时,许耀正坐在床头,脸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我不明所以然地望着他,他伸手指了指床单,当我的目光触及到那片“地图”时,整个人便瞬间僵硬了。

  许耀拍着我的肩膀,话语里全是笑意:“真没看出来,你也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

  我不敢看他,假装镇定地说:“大概是着凉了……你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吧,难道你不遗精?”

  他顿时弯下腰来笑个不停。这时,苏粲满嘴牙膏沫地跑出来,模糊不清地问:“一大清早的疯笑什么呢?”

  许耀以闪电般的速度将被子盖在我身上,然后抱着胸哼了一声:“就不告诉你。”

  闹完一通,我们驱车去了天 安门广场,三个人站在城楼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许耀叽里呱啦地在给我们介绍远处的人民大会堂、英雄纪念碑。我听着像老和尚念经,用手堵住他的嘴:“你甭念了成不?我听着晕。”

  苏粲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背了几个晚上啊?”

  许耀拿胳膊肘捅他:“我乐意,你管得着?”

  然后在他的极力推荐下,我们倒了车去了趟香山。他说他之前也没来过,就等着秋意浓了,跟我一块儿爬一回香山。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他反驳道这不是矫情,是单纯的觉着,有些美好的事儿必须得跟我分享才行,我却不领情。

  我们去的时候,香山的枫叶才红了二成,这些年气候变暖的趋势明显,那传说中漫山遍野的红我们无幸得见,确有些遗憾。下山后,许耀对我说:“等十一月,我给你把红叶寄来。”

  苏粲在边上咳嗽了一声:“记得也给我寄。”

  “想得美你!”

  晚上一块儿吃的涮羊肉。许耀正汇报似地告知我们明天的行程安排,苏粲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猛然插了句话:“喂,帅哥!对面那桌那女的,盯你看好久了。”

  我们顺着苏粲的指示望过去,只见那女孩慌忙别过头去,只留下个后脑勺。

  “我说你有没有女朋友啊?”苏粲推了推他。

  “干你屁事儿!”

  “不说?不说就是有了。这就好。”

  许耀和我都莫名其妙:“好什么呀?”

  苏粲给我夹了一筷子涮肉,得意洋洋地说:“这样就不妨碍我追锐锐啦!”

  我嘴里的一口汽水霎时就喷了出来。许耀顾不得被我吐了一身,擒住苏粲的手腕就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靠!说什么呢?!你这个不要脸的同性恋。”

  苏粲蹙着眉头:“我是真心喜欢锐锐,光明正大地追他,哪里不要脸了?”

  “你丫别白日做梦了,他会答应你?颜锐,从今天起你给我离这种变态远点!”

  我一时被他俩弄得晕头转向,拿筷子敲了下苏粲的脑袋:“别逗了,你什么时候这么饥不择食了?”

  苏粲灿然一笑:“这不是吃得太闷了找点乐子嘛?”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目露凶光的许耀:“你不会当真了吧?”

  “你他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出门外头竟变了天,风雨大作。苏粲拉着我就拦了辆车,把过到马路对面去买伞的许耀给扔在了身后。我冲他吼:你疯了,再这么耍他,信不信他一刀子捅死你?苏粲哼了一声:我才不怕他呢,连承认喜欢你的胆儿都没!我就不信逼不出他的真心话!随即从我手中抢过不断震动的手机,干脆地摁下了power off。

  我看着窗外许耀转身时那落寞的身影:“你逼他做什么?这都是我自找的。”

  “靠!你也是个傻冒!告诉他不就一了百了了?玩什么暧昧,真急人!”

  “是啊,一了百了……”

  跟苏粲在游戏厅打了俩小时电动。那小子走到哪儿都是个招蜂引蝶的种。没多久来了个帅哥一直在他边上看他玩,俩人挤眉弄眼,完了搭讪了几句就熟络了。再然后,这小子去了趟厕所回来就向我小声汇报:少爷我赚点零花去。说完,就被那小帅给拐上了车。

  等我站在马路上,一掏兜才发现,今天带出来的钱都用完了。我只得打了辆车,开了机给许耀打了个电话,让他二十分钟在宾馆门口给我送钱。他冲着我只吼了一句: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车到了,他早候在了台阶上。给司机交完钱,开了车门,就把我恶狠狠地拽了出来:“行啊你,跟着那小子一块儿耍我是吧?”

  我避重就轻地说:“没,陪苏粲出去散散心,这不就回来了?”

  “成啊,我也正闷着呢,你也陪我散散?”

  我还没说话,他挟着我的腰便利索地拐进了黑洞洞的巷子。

  我跟着许耀在陌生的地盘上左拐右转,很快就迷糊了。他的步伐杂乱,像是在寻思着什么。小巷边昏黄的路灯照在我的眼里,似是笼了层薄纱,视线朦朦胧胧。

  他猛地一转身,定睛望着我,眼神里的光几乎穿透我的灵魂。我怵在原地,有种深陷险境的预感。

  他一步步踱过来,直到近到鼻尖对鼻尖。紧接着,他的嘴唇忽然压下来,我失魂落魄,眼冒金星。

  二十五、

  在梦境与现实间挣扎了许久,感受着他落下的吻温柔而细致,方才体会到那一刻的真实。

  我的背脊撞在了冰凉的砖墙上,胳膊被顺势拧到一边。许耀仰起脸,诡秘地笑着。然后鬓角擦过我的脸颊,在我耳边低语道:“要是你真是同性恋,倒也好办了。”说完,我的话又被他封在了唇齿间。

  这一吻几乎将我的体力消耗殆尽,我使劲推开他,急促地喘着气,看见他依旧恶劣地笑,我冲他骂了一声:“让你亲了么?耍什么流氓你!”

  许耀一只手撑在我身后的墙面上:“就是突然想亲你了,怎么着?”说罢就将我一把拦腰抱住。

  我刚想踹上一脚,突然一束耀眼的光芒打在了我们身上。来人吆喝了一声:“干什么的?”

  我俩当时都傻眼了,顺着光亮望过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片儿警打着手电正大步跑过来。到了跟前,见我俩一副纠缠不休的模样,三两下就把我跟许耀分开,紧接着就把他给制服了:“你小子胆儿够大的啊,大半夜拦路抢劫,走,跟我走一趟。”

  许耀的胳膊被拧在了背后,一头雾水地仰头看着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逗乐了,怕是刚才自己那声流氓把警察给招来了。

  民警同志指着我:“你也跟我走,回去做个笔录。没受伤吧?”

  “没,他是未遂。就是被占了点便宜……”我忍住笑回答,许耀随即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这样啊你,快跟人说清楚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冤枉啊!!”

  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鬼哭狼嚎,我方才“良心发现”,不紧不慢地给民警同志作解释——当然故事的原委已被我重新改编。

  他听完把许耀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番,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害臊随地小便,罚款五十!”

  “啊?!”许耀从地上窜起来,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对着警察却是毕恭毕敬:“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我是憋急了……”而我早已笑得蹲在了地上。

  在警察同志的护送下,我们回了宾馆。刚钻进电梯,许耀猛地就勒住我脖子,在我肩上狠狠咬了一口:“你这只妖孽……今我不收了你我就不姓许!”

  那是那天晚上我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不知是那夜的雨把我给淋坏了,还是许耀的吻让我浑身不正常,总之我的脑袋一沉,就这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等再醒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医院。许耀正背着我上急症室,那一路狂奔折腾得我的胃像是翻江倒海一般,耳畔还尽是许耀无休无止的唠叨声:“颜锐,你醒醒啊!颜锐……你说话啊!!你到底有没有事儿啊?你可别死啊……喂!!别吓我啊,说句话成嘛?你倒是吱个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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