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殇 下(兄弟)————极闲攻
极闲攻  发于:2010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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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亚拉?”

  被人唤醒,有片刻顿滞思维才正常起来。歪头一看,有些错愕,正看着我咧着大大一张微笑的人竟然是奥兹。他呼地松口气,摸摸我的额头,说道,“很意外?哈哈,我可是被邀请的贵宾哦,对了亚连怎么没有来?你有点发烧,是不是着凉了?说来南国果然温暖了许多。哈哈,想不想喝水?”

  没有吭声,身子陷入柔软的床里偏头也感觉困难。这儿是一处朴实无华的房间,素雅整洁,悬挂在壁炉旁边的画作却无声地表明了这儿决不普通的内涵。是尼古拉斯大帝的肖像画,虽然没有细细甄别但第一眼便令人震撼的画本身就已经不存在真伪一说了。

  这时,门把扭动,有人进来了。无论如何在这儿看到贝索尼的时候,心里惊起千层风浪,他为何在这里?

  “奥兹,米提在找你。”

  “噢,真是麻烦的家伙一直没变!”奥兹笑道,“亚拉你先休息一会儿,晚宴还没开始。我先出去了,可能的话一会儿我邀请你作舞伴,哈哈!”

  等奥兹走后,贝索尼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将我扶坐起来把两片药放在我的手心处后,才坐在床边,露出一丝苦笑,“怎么很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你看上去……非常不好,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么?”

  怠于开口,我开始变得沉寂。有时我多么希望自己哑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样就算我再痛苦也不会被人知道了。

  “亚连呢……你们,你们吵架了?”

  吞了药片,我再次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火树银花,盈盈闪闪的灯光将皇宫照得白昼般透亮。时不时飞溅出火星的礼花正在欢庆即将到来的典礼,隐约可以听到人们交谈欢笑的声音,他们神采奕奕沉浸在这美妙的夜晚中。我的家呢?永远掩藏在郁林深处,没有这么多美丽的表情,夜色如此浓烈冰凉。

  40 发疯吧

  “你是谁……尤塔克·贝索尼,你到底是谁?”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男人俯身亲吻我的眼睛,手指摩挲着我的唇角,缓缓说道,“或许知道我是谁以后你能原谅之前我对你所做的事情。虽然……这对我而言是奢求。”

  “亚连在什么地方?”

  “……”

  “他怕黑,小的时候开着灯才能睡着,不然就会缠着我,抓着我的衣服蜷缩成一团,他怕黑……为什么把他关在那儿,他会哭,为什么——”

  “你怎么了亚拉?!亚拉?!”

  “他很少送我东西,从小到大都是我给他买蛋糕买玩具,他每次只是默默收下连句谢谢也没有。我知道,他的女佣把我买给他的蛋糕悄悄扔了,把我给他的玩具锁在高高的柜子里。不知道的,我不知道那块蛋糕里面有毒,我,我只知道他喜欢草莓蛋糕,看他总是哭鼻子就把一整块都给他。我真的不知道啊,没有人告诉我里面下了毒。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干的。我爱他还来不及我不会害他,他是我的弟弟啊,亚连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

  “喂!亚拉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亚拉!”

  我抓住男人的衣袖,胸口扭曲着被碾压着,碎成粉末一样,“他那天把戒指给我戴在手指上,很漂亮的戒指我买不起的,黑色,银色,很漂亮的。我的戒指呢?亚连去哪儿了?我得告诉他蛋糕里面的毒不是我下的,我是他的哥哥啊我会保护他,他在什么地方?亚连在什么地方?”

  “佩基蒂上将!亚拉情况不对,他怎么——快叫医生过来!”

  “你们都是坏蛋!你们都是坏蛋让我去找亚连,戒指找不到了!你们把它藏起来不给我,坏蛋!我讨厌你们!亚连,为什么不让他跟我玩,为什么把他关起来,为什么不让他跟我玩——啊啊啊啊啊啊!”

  “你快按着他手脚!把他的嘴掰开快!”

  “亚拉振作一些!亚拉——”

  我浑身绷紧,牙齿死死咬合。手指不受控制弯曲起来,无法呼吸,骨头被折断了似的烈烧。指甲深深掐在男人手背上,泪腺坏了眼泪不停往外流,被撬开嘴,咬着男人的胳膊,血流出来,我摇着头,却只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一些人匆匆跑来拉扯我的四肢,剪开我的衣袖,尖细的针管闪着寒光扎入我的胳膊。我不伤心不想这样,我无法控制自己,我不想这样!

  “别那么用力!住手!他左腿有伤,亚拉,你怎么了——”

  针剂开始发挥作用,我渐渐松弛,心跳逐步恢复正常,父亲将我抱起来,对贝索尼说道,“皇子殿下,请准许我带亚拉回家。”

  “让他留下来。医生怎么说?亚拉怎么了?离开学校的时候还很正常。”

  “最近遭受到比较大的精神刺激,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我很抱歉。”

  “……鲁特亚·法瑟先生,亚连现在在什么地方?”

  “傍晚时分已经让他离开。已经让他离开家了。”

  “对于我回归皇族的典礼,你竟然让家族的继承人擅自离开,这就是鲁特亚家族对我表达敬意的方式么?”

  “喂,贝索尼,别说得太过分了!”

  “把亚拉放下,你们出去。”

  周围又安静了,我拽住贝索尼的手,脑子里还针扎般刺痛无比,若不是一针镇定剂,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不是第一次了,洛伊死之后我也发生过这种事情,意志和身体都脱离了控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停止。

  “你们家族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好些了吗?”

  “对不起,刚才突然间——对不起。”

  贝索尼长声一叹,拉起我的手,在手心贴下一吻,“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本应让你好好休息一下,但我不想让你错过典礼。”

  “你到底是——”

  “尤塔克是我母亲的姓氏,如果愿意,今后就叫我路德维希·贝索尼。亚拉,真希望一会儿你能站在我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啊,对不起。”

  典礼开始之后我才看到了爷爷,与离家时已将判若两人,苍老衰颓岁月残忍的印记刻痕让他双眼浑浊行动迟缓,他坐在路德维西大帝身边,花白的胡子落在斑印的手背上。我的父亲看上去仍是那么英俊,只是眼神中夹杂着太多的伤痛,唯有他身边的女人能给他带来纯粹的慰藉和爱恋。

  我靠在佩基蒂宽实的背上,四肢虚软无力。他的狼头拐杖仍旧栩栩如生好似一头凶猛骁勇的野兽,这温暖的南国让它更为躁动。

  “亚拉,记不记得在克罗亚娜郡的时候贝索尼曾来找你?当时那一句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真是好气魄,我说过只效忠于皇帝陛下,论理就算得知他是陛下的三皇子我也可以丝毫不介意。不过后来他私下与我见面,却是屈身请求我放你走。不然我可不会那么大方简单松手,加之你又是法瑟的儿子更让我欢欣不已。哈哈,你感谢贝索尼了吗?”

  “我头晕。”

  男人这才转身,一点不在意周围有人侧目私语将我扶到了角落,摸摸我的额头道,“听说你在家绝食,自残可不是坚强的表现。你是只会逃避退缩受了伤害就藏起来的懦夫吗?照我说,你弟弟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比你好,和分家那些家伙打交道简直要命。”

  当贝索尼沉敛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里接受皇室头衔册封时,掌声就像风涌入了狭窄禁闭的门缝般激荡。他自信的表情和柔和的微笑都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突然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我更多感到的是疲惫和释然,和一个将来身居上位的人谈身份阶级贵贱显得多可笑。如此丢脸的我,还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祝贺他。佩基蒂似乎看出了什么,一双大手就像父亲当年一样摩挲着我的脸庞,温暖,安全。透过人群之间的缝罅,我看到父亲向这里看来的眼睛中沉淀了难以言说的感情。

  宴会开始后,一直周旋于各个王公贵族间的贝索尼才抽了一个空当走过来,佩基蒂先是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后才话锋一转,道,“我看让亚拉去你那儿住些日子,关于高狄·欧吉利耶斯的事情改日再谈。你说呢亚拉?你也不想看到你叔叔巴欧克吧,啧,说来就来!”

  “皇子殿下,恭喜您的回归。”巴欧克谦卑有礼向贝索尼躬身,眼睛却停留在我身上,笑容依旧计算过般无懈可击,“上将,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再怎样也不如你,近日收购了北国矿区的事情可是引人注目,果然青年才俊,我们这些老家伙该把位子让出来了。”

  对此巴欧克只付之一笑,便又寒暄几句离开了角落。待他进了人群,贝索尼才若有所思笑道,“原来就是他收购了北国矿区。果然不可小觑。”

  佩基蒂不置可否耸耸肩,拿起他的拐杖抓住我的手腕道,“没错,你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打交道,除却人品不说,手腕高明狠辣的家伙倒是挺讨我喜欢。”

  贝索尼上前一步俯身在我耳边说道,“一会儿别走,留下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41 还是没疯

  贝索尼上前一步俯身在我耳边说道,“一会儿别走,留下来。我还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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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答复,我跟着佩基蒂穿过了宫殿从侧门走出去,在花园对面的一栋纯白色小楼楼顶的玻璃温室里,我见到了路德维希陛下。隔着油绿发亮的树叶,佩基蒂无声行礼后退出了门外。我独自一人绕过身边看似茂盛实则较弱的花草树木,沿着一条人工溪水走到了温室深处,一处雅致的小型喷泉旁,身着深蓝色镶钻长袍的男人正在悠然自得啜饮清茶。虽已年近半百但却保留着他年轻时放浪不羁的表情和眼神,初次相见便会让人产生一种被猎狩的无措感,他就是这样一位具有强大人格魅力的君王。

  “听米提说你把我的信扔进了垃圾箱?”伴随着浑厚低沉的嗓音,一个几乎可以用灿烂来形容的笑容也展现在我眼前,“过来陪我喝茶,鲁特亚·亚拉。”

  “是。”

  亲自为我斟茶后,路德维希说道,“信里的事情考虑得如何?”

  “恕我失礼,我无法胜任您所说的职位。”

  男人把玩着蓝花瓷杯,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皇家鉴定师,怎么,你没有自信?据佩基蒂观察你这方面的能力令人惊叹,还是说你怕因此招致麻烦?高狄·欧吉利耶斯,你是不是也害怕他?”

  “不,并非如此。”我盯着自己手腕上还没有痊愈的擦伤,说道,“我是害怕您的恩宠。至于高狄·欧吉利耶斯,我没什么深刻的印象了。”

  “噢?”路德维希身子前倾,捏起我的下巴,提着嘴角笑道,“被我宠爱不是一件美事?至少据我所知,想舔我鞋子的人都需要资格。记得你打碎我的圣母琉璃水瓶后我就说过了,你赔不起,长大了就来服侍我。忘了亚拉?”

  我只是默默看着男人却不说话,半晌他才松了手兀自品茶,一杯近底时才抚掌大笑起来,又变成了原先那个玩世不恭的男人。

  “真是一点没变,那个时候你就是这个眼神,哈哈,哈哈,亚拉,若是杜诺没有嫁出去,我一定让你娶她,哈哈。对了,你和贝索尼都在欧里帕索国立学院,好像还是同一宿舍,怎么样,我这个儿子有没有坐拥天下的本事?”

  “……嗯。”

  “他是我的私生子,母亲是个平凡的女人。呃……好像是家小酒馆老板的女儿。那年我去北沃纳西郡游玩与她相识,一见钟情。只可惜我后来派人去接她却得知酒馆在一场大火中倒塌,几年寻找下来也杳无音讯。贝索尼13岁回去扫墓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大了,他的母亲在我离开后因未婚有子被赶出了家流落到偏远的边疆小镇,没过几年便积劳而逝。教会收养了贝索尼,一直到他上学为止。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不敢想象那时他才13岁,真是可恶的小家伙。我一气之下告诉他若是能不透露身份达到我的要求就让他回来,我把国家交给他,他做得不错,你说呢?”

  “……嗯。”

  “不过——”路德维希盯着我慢慢敛起了微笑,低声道,“他犯规了。似乎在佩基蒂面前使用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了要回什么不得已为之。佩基蒂可不是个有爱心的人,三言两语想说服他是不可能的。你说,贝索尼还有资格继承我的皇位么?”

  我心里咚咚擂鼓震天,原来这之间的逶迤曲折我根本不知道。贝索尼……为了我宁愿犯规而用自己的真实身份迫使佩基蒂放我走?路德维希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看好戏似的等我给他答案,他显然知道我在其中是什么角色。

  “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甘愿这几年的努力白白牺牲付之一炬,是不是能证明那样东西比整个国家还重要?”路德维希站起身,绕走到我身后,用力按住了我的肩膀,矮身笑道,“除非他所为的是一位优秀的——皇家鉴定师。”

  说完男人便离开了温室。我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一摊手,尽是冷汗。回想起那封深红底色的信里所说的事情,心里有如风暴雷雨交加所侵袭过的大地一片支离破碎四野狼藉。沉湎于古董珍宝的君主希望我成为他的皇家鉴定师,又提到高狄·欧吉利耶斯这个人,简直就是在暗示这份工作有多么危险复杂。被卷入无休无止的暗斗阴谋之中,就是我接受皇家鉴定师身份所带来的荣耀背后必须付出的代价。

  思索了一番,头脑胀痛却得到了无奈的结果。

  独自在温暖的花房里坐了很久,直到贝索尼找来。他四处瞧瞧才走近,没有收拾的器具和已经冰凉的茶水一目了然地表明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走吧,看样子你已经很累了。”

  “对不起。”

  “……老头和你说了?”

  “嗯。对不起贝索尼。”

  “你就当我是为了赢和亚连的赌局,之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这是报应。你那个弟弟,哎,真的是个很棘手的家伙。一时心急不择手段让你夹在中间受委屈,所以亚拉,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三个字,再也别说了。”

  贝索尼深深一叹,拉起我的手望着门口打闹的奥兹和米提,笑道,“我啊,我确实是为了皇位才那么努力,和亚连打赌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庇佑也能成功,后来想想自己的认知真的太幼稚,我努力的目标却是一个与过程完全相左的结果,很讽刺吧。亚拉,你说反抗这个国家的制度是很愚蠢的事情,除非阶级隔阂消失。我,无论如何想做一个尝试,纵使无法成功。我们的先祖,在欧里帕索独立之前也认为摆脱宗主国的控制简直是异想天开,可一百年多年后,尼古拉斯大帝做到了。我想创造一个没有身份束缚的自由国度,你说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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