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殇 下(兄弟)————极闲攻
极闲攻  发于:2010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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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连没有碰我,他静静看着我,从身边走过。巨大的窒痛狂风骤雨般击打着我的理智,我抓住他的手,就在他马上要离开的瞬间。一时间火星噼里啪啦的声响也几乎被心脏的鼓噪声吞没了,无法细细回想过去的事情,模糊的轮廓勾勒出的是什么,我思念的童年背后隐藏的又是什么,我没有勇气一一探究,疼,从脊梁骨深处蹿出来的疼抽光了我所有的愤怒、怨恨、呐喊还有沉默。

  “如果你不能给我回应,就别试图挽留我。不然,我会抱你。”

  无法松手,我从身后抱住亚连,脸贴在他背后,隔着一层薄衣,微凉的体温所包囊的,是怎样的烈火。

  “他们都在指责我,你付出了而我在享受庇护,那些觊觎家族大权的分家巴结你诋毁你,你挑起重担而我逃避是一个懦弱的小丑!是这样吗?是吗!你和爸爸,你和爸爸很早之前就有了该死的约定,你成为他而我不必!是吗?!这就是你们的打算?是吗?!”

  亚连缓缓抬起胳膊握住了我的手腕,转过身,抚摸着我的眼睛,说道,“亚拉,你知道爸爸这一生已经完全被毁坏了。当年爷爷的偏爱看似给了他家族的荣耀权利,给了他多少人追求渴望的一切,所以他成为了别人理想中的人,放弃他成为历史学家的梦想,可他太温柔,这些年那些分家自诩是为家族赚了无数财富的功臣而给爷爷施压,父亲不是一个称职合格的继承人,他无法令鲁特亚家族繁荣。你像他,明白了吗?”

  “可是你不必那样对我,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也对这些毫无兴趣,你不必那样对待我不是吗!安静地退让,我可以成全你和爸爸!”

  亚连好似无奈地叹了一声,抱着我的腰左脚突然将我一绊,身子覆下来把我压在沙发上,他双肘撑在我耳侧,有了预感,我想逃,脸色煞白,“你,不,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那是你应该为爸爸做的牺牲,接下来告诉你我们的约定。7岁那年,我告诉他,我放弃我的人生接受你的安排,你把亚拉给我。今后无论我对他做什么,你都不能干涉,不然约定就作废。”亚拉的嘴唇贴着我的耳垂,潮热的气息散发出酒的醇香,一切因此变得醺然酡红,“从那天开始我就没有梦想了,家族需要怎样的继承人我就努力成为那样的人,不需要思考和判断,我的路他们决定。作为补偿,你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能再染指,无论妈妈,爸爸还是以前那些对你心存爱慕的人,我都不允许。”

  “我不是你的玩物,亚连,不是。还是说你能够从对我的折辱里获得快乐和释放?亚连,我们不必变成这样,不必——”

  亚连解开我的外衣,温热的手掌沿着我的胸口抚摸,若即若离碰触那两点,屈起的膝盖也强行切入我的双腿之间顶着后穴隐秘地摩擦,他的舌尖在我嘴唇上轻轻滑动,灰色的眼中闪动着水流般奇异的光彩,红色,金色,还有静谧深沉的黑色,交织成了让人沉溺的狡黠和清冽,“是不是因为被我隔离的太好,你不清楚我对你所作的事情表示什么?亚拉,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哥哥,我不需要这种关系。我爱你,我想要你,抚摸你吻你进入你的身体里,你感受到了没有?”

  我的手被亚连按在他的心口,几近疯狂的鼓动与他冷静漠然的外表完全不符,他的唇停留在我的上面,舌尖的试探轻易钻入,大脑无法继续思考下去,我伸出双手环住他,眼角湿了。激烈的吻,恨不得把对方吃了嚼碎藏起来。避而不见阳光和黑暗,天父和死神,禁忌和羁绊,纷争和欲望,阴霾和晴空,溶化在滚烫的岩浆里,火红的烙印,铭文拓刻在灵魂上,接受审判或者背弃伦常,我不知道,亚连进入的那个瞬间,我的脸上落下了有些冰凉的液体。他微笑着,紧蹙眉头,眼泪啪嗒落在我脸上,“我不在乎兄弟之间有什么不能逾越的高山险峻,我要的人是亚拉,我不在乎我们有一样灰色的眼睛,一样的姓氏甚至一样的血缘,我不在乎神明的斥责惩罚阻挠,就算死后我的灵魂因此焚灭成灰我要的人还是亚拉,你能爱我吗?亚拉,行吗?”

  行吗?

  亚拉,行吗,能爱我吗?

  漂浮在自觉与自戒的夹缝中

  潜伏在忏悔和仪式的波浪间

  本能与冲动,一切皆被禁锢

  孤独和灵魂,全部成为束缚

  带着被黑暗所俘虏的身躯

  躲藏在你流血皇冠之下的

  荆棘之栏

  47 岚朝

  风雪停了,冰凉的阳光从窗户外面涌入,自由徘徊的风也被染成了耀眼的金色,苍莽荒凉,被无差别覆盖着的山野天地呈现出一大片壮观的景致。飞扬的白色纱帘翻飞如鸟,褶皱舒展成翎羽,从眼前腾飞起跃,在空中折射出水晶般柔美的颜色。

  眼前清秀的女孩,总是有意无意闯入我记忆里有关于洛伊的领地,身上已经不再有向日葵的香味,取而代之的是清淡甚至生涩的,只有冬天荒雪才会拥有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将托盘放在沙发旁边的圆形茶几上,静静退远两步看着我。

  一早醒来,亚连已经不在,看了看钟表已经上午十点了。

  “您要泡澡吗?水,水已经热好了。”

  “薇,你……”

  “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亚拉!”不等我说话,薇的眼泪便簌簌而下,她哽咽着断断续续说着对不起三个字,过了一会儿才勉强抑制了哭声,道了一声抱歉便跑出了房间。

  我搔了搔脑袋,叹了一口气披了衣服坐起来,喝了一杯清水后总算清醒了。这时,薇抱着衣服再次走进来,努力酝酿出一个笑容,说道,“我给亚拉烤了苹果派哦,先去洗澡然后吃早饭。”

  “马修怎么样了?”

  “嗯,高烧退了,伤口也没有恶化的迹象,这会儿已经醒了在院子里呢。”

  我到窗前向下一瞧,看到上身赤裸的马修正抽着烟和同样赤裸的亚连说着什么,身边是一堆劈好的柴火。

  “多亏了亚连少爷,不然我一个人准备柴火可能会非常吃力。”

  “为什么不叫我少爷?”

  “因为亚拉是我的朋友,是朋友。”

  “薇,我以为你死了。”

  “你伤心吗?”

  我回身看着女孩儿笑了,“不,一点也不,因为会让我产生回忆的女人又少了一个。”

  微微一怔,薇也笑了,带着微弱的哭意背转过去。我往浴室走去,隐约听到薇喃喃道,你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非常的,温柔。

  这么多年过去了,城堡里的木制浴池也没有坏损,只是颜色不如以前鲜亮。亚连进来的时候,差点因为水滑的地板摔跤。他扇开水雾,手里抓着一条毛巾。

  “舒服吗?”

  “嗯。你也一起来?劈柴出了一身汗吧,什么时候你也这么体恤平民了?”

  亚连脱掉衣服走进浴池,靠在我身边说道,“在讽刺我么?不是体恤,完全是为了自己,这么冷的天气若是没有柴火恐怕活不了几天。”

  “薇一直在这儿?”

  “你并不知道,你在克罗亚娜郡丢失的东西我派底律去调查找寻,邮票已经被人使用过了,找到寄信人是一间孤儿所,盯查了两天发现了薇的踪迹,她匆忙把一包东西放在孤儿所门口后就趁夜色跑了,最后是底律把她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手脚被困缚,嘴也被塞死,因为亚历山大钻石的事情,有人想杀了她。”

  “应该不是佩基蒂。”

  “不是他。”亚连沉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他是一个军人,不确定因素宁愿消灭也是放存,如果他要杀薇早就动手了。”

  “……这些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

  “所以说你不适合与他们打交道。”亚连摸摸我的肩,说道,“你在这里面只有被伤害蒙蔽的份。佩基蒂之所以没有杀薇可能是因为对钻石丢失的事情心存疑虑,高狄·欧吉利耶斯并不是个大脑空无一物的家伙,明显被怀疑的事情……会做么?他憎恨巴巴拉女王是真,但顺带毁掉那幅画像只会增加自己的嫌疑罢了……”

  “……亚历山大钻石丢失的事情与他无关?”

  “并不是。”亚连靠在我肩上,笑道,“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下手而已。因为事出突然,想杀了薇灭口,警方当局连尸首也没有找到就宣称薇已经死亡,戴维给你的信件中也提到了这件事情。薇确实被利用了,她先前的主人就是高狄·欧吉利耶斯,不过现在,她至死都必须忠诚于我。”

  苦笑着,我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似的,一股说不出的疲惫感令人倍感无奈。不曾设想那场邂逅掩埋了多少未曾浮出水面的残枝暗节,身在漩涡之中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比起亚连,我差太多了。

  “亚拉,了解护国教团吗?”亚连若有所思顿了顿,说道,“也许外公知道的更多些。”

  心底一沉,更加扑朔迷离的问号铺天盖地涌来,“大赦都帝国的护国教团?”

  城堡的名字叫做岚朝,听说取自奶奶生前最宠爱小狗的名字,就连阁楼收藏室里也至今悬挂着岚朝的照片。小巧玲珑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蝴蝶犬,曾是家族很重要的成员。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和亚连在这儿陪爷爷度夏时,它就失踪了,后来只在厨房的烤箱里找到了一些残留烧焦的毛。

  “亚拉喜欢小动物吗?”

  “不,一点也不。”接过薇递给我的咖啡,我说道,“因为它们通常会死在我之前。”

  我喜欢在充满沉潮气味的收藏室呆一会儿,翻翻书典或者抄写亚罗伦的诗歌,我享受握笔的感觉,思绪很快飞出了窗户,恣意,无拘无束。

  “这个……给你。”薇从白色的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照片,轻轻摆放在我眼前。“我后来在上将的树林里捡到了。”

  那张雪地里嬉戏玩耍的照片上,一双温柔的灰色眼睛有着与天空一样的颜色。我拿起来默默凝视,半晌问道,“你认识一个穿洋装的小女孩儿吗?她有非常水亮的大眼睛。虽然不大肯定,但在克罗亚娜郡是她和她的同伴抢……拿走了邮票。”

  薇咬咬嘴唇,垂下眼帘,手指绞着衣角,“抱歉。嗯,我们都叫她洋装公主,她被妈妈抛弃后就一直穿着那件裙子。我后来才从亚连少爷那儿得知他们偷了你的东西,手机,还有一本诗歌集子……”

  听到这里我沉沉叹了一口气。也许亚连知道的事情远远比我想象的更多。原以为他只是根据亚罗伦的线索得知了我的下落,现在看来,那个洋装公主大概把我被人灌迷药昏迷过去的事情告诉了亚连,我仍旧记得印象中那件水红色的洋装,和小女孩儿成熟的目光。我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和羞耻了。

  “我们都是在教会孤儿所长大的。因为贫困,所以偶尔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对不起……他们用那样的邮票给我写信……我不知道那么珍贵,后来很想把邮戳清理干净还给你,可是亚连少爷说不必了。对不起,亚拉。”

  “……薇。”我走到女孩儿身边,说道,“我听琳娜说,你是在邻镇孤儿所长大的。为什么会与克罗亚娜郡那里有关系?还有,我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当初在佩基蒂上将的庄园,唯独你借助照顾我的机会得知了亚历山大钻石所在的地方,但是,你被派来照顾我的起居——应该是一个巧合吧,这是巧合么?”

  薇明显没有料到我和琳娜已经遭遇的事情,她睁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这时,亚连走了进来,薇便匆匆收拾了托盘离开了。我看着亚连走近,他瞥了一眼薇的身影,道,“你还有所留恋?”

  “没有。”

  “薇让你想起了洛伊?”

  亚连盯着我等待答案,他戳着了我的痛处。这儿,也是洛伊去世的地方。不可否认从第一次见到薇开始,她就迅速并且精准地勾起了我对洛伊的想念,时间的流逝并不能带走那些痛耻和无奈。

  “你不想念她么,亚连?洛伊和我们一起长大,她曾经——”

  “我的童年只有你罢了。”亚连粗鲁地打断了我的话,语气变得阴滞,他走到我面前,手指沿着我的脸颊滑向裸露在外的锁骨,“只有亚拉,其他人不值得我想念。”

  心里闷痛,洛伊曾经喜欢亚连,和家里很多女佣一样,远远的观望,露出羞臊的表情,也会因为和亚连的一次擦肩而过高兴很长一段时间。我按着亚连的手,说道,“别再这样。就算你不需要,我也还是你的哥哥。”

  “你有拒绝我的能力吗?”

  亚连纤长有力的手指固执地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的嘴唇随之欺近,轻柔的吻,没有狎昵和情欲,只是一个单纯的交贴,我闭合了眼睛,慢慢沉溺沦陷。心里喊着不行不行,却离不开,因为一旦离开我还会回来。

  “亚拉,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原因只是我们之间愚蠢的血缘关系,忘记它,因为我根本不在乎。”

  “让我原谅你曾对我所作的一切么?”

  “因为不那样做,你就会离开我。如果你不需要我,你就会远走高飞。”亚连靠在我身上,手紧紧环着我的腰,压抑低沉的嗓音听上去脆弱敏感,琉璃一样顷刻间就可以支离破碎,“我宁愿让你受伤让你痛苦,把你逼入绝境,这样你才会需要我。没错,我可以阻止你掉入贝索尼的阴谋中,我甚至可以早一些让你脱离佩基蒂,但我不愿意!我害怕你离开我,害怕你不再依赖我!亚拉,爱我,我不需要哥哥,我只要亚拉,我爱你,我一直很爱你,如果得不到你,我就杀了你。”

  过去的一切能一笔勾销么?风雪背后就是清明的天空,镜子般印照出大地山河被模糊的轮廓和经脉,耀眼的阳光却无法融化冰雪,但总有一天可以。

  “亚连,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没有。”

  “我是说,如果你不是鲁特亚家族的继承人,想成为什么呢?”

  “……糕点师。”

  “我知道的,你从小就喜欢吃草莓蛋糕,我知道。”

  如果我的全部都停留在童年该有多好,我还有那样纯粹的心思爱护亚连和洛伊,可我办不到,无法阻止时间的荒洪将过去掩埋,这样逃避、叹息甚至怨恨一直到这一刻。

  爸爸是对的,我和亚连注定会有一个人成为他,他的一生全都被宿命毁了,亚连,也一样。

  我呢?

  48护国教团

  马修的伤好得很快,他自愿留下来帮薇料理城堡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先前并不知道薇就在离安度兰镇不远的城堡中,连琳娜也被蒙在鼓里。亚连救了薇以后就将她藏匿在离家不远的民房里,直到爷爷因为巴欧克谗言的缘故被命令在皇族庆典之际离开本家后,薇才一路悄悄跟来了城堡照顾他的起居。

  想起玛丽安,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收养琳娜和薇的教会孤儿所瞧瞧,加之亚连提到了护国教团的事情,一连串极为不祥的联想在我心头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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