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只是青竹帮的说法,经水宴影及夜凉调查,青竹帮还隐藏了一些并不光明的事情。
那个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的右护法,半个月后的确又被塞在轿子里送回青竹帮没错,可是却并非被割了舌头、打断四肢;相反的,他被青竹帮软禁了——清晨里鬼气森森出现在青竹帮总堂的轿子是大红的喜轿;轿子里的右护法是凤冠霞帔、大红盖头、裸着下体、见到男人就淫荡的贴上去神志不清的阉人。而且,每两个时辰如果没有男人就会疯狂的撕扯自己的头发、皮肤……
副帮主新纳的娈童被绑架,在交纳赎金的情况下被撕票,尸体被无声无息的送回来的没错。但却并非残忍的肢解尸块,而是梳洗干净、穿戴整齐,且表情安详之极,仿若生前的清秀少年。副帮主也并非心痛之下卧病不起,而是见到那娈童宛如生前的尸体后,痛哭之余竟发疯的将之带回房内,三日不出。三日后侍女只听得房内一声惨叫,发现副门主突发暴病,目光呆滞、神志不清,手足开始溃烂,药石无医。而据房内情况看来,副帮主曾与娈童的尸体发生关系,即——奸尸……
左护法的确被人劫走,至今未归、生死不明没错,但地点并非是青竹帮大堂院内,而是闻名江南的男娼馆“醉月楼”。可是江湖人皆知,青竹帮的左护法是从不近男色的阴沉男子……
“唉……他们青竹帮到底是怎么回事?!”水宴影座在水门大堂的副位上,头痛极了,青竹帮几次三番来求助,可又不向他们吐实,就看这资料吧,青竹帮给的资料明明就藏着好多事情——也许是因为不光明。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真实情况都不交代清楚,还谈什么知己知彼?!
江湖上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很肤浅、很表面化的。一场比武,一生一死,活着的明明就是使了阴谋的江湖败类——但!没人知道、没人发现,他就是武功高超的英雄好汉!当今的青竹帮事件也一样,不管事实上青竹帮多么的不合作,可一旦青竹帮——附属于水门的青竹帮,当真被人给挑了……水门也别想在江湖上混了!
“妈的!浑蛋!!!”咚的一拳捶上桌子,水宴影几乎咬牙切齿的骂道,“他青竹帮到底想怎么样!以为天塌下来也有水门顶着呢?!这么不合作,叫咱们怎么查?!干脆省事点,也不查了直接动手毁了它,再随便找个祸患栽到他身上,对江湖上就说是清理门户,也好过毁了水门的声誉!不然,可怎么办!”
“呵呵~~~”经过半个月的折腾,夜凉总是笑眯眯的可爱表情也终于撑不下去了——整个一个苦苦的干笑!“凉拌咯,影,别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你都办了半个月了也不得法!!要是再指你的办法——水门就等着吹灯拔蜡、完事大吉,彻彻底底从江湖上除名吧!”本来就烦,听了夜凉的风凉话就更火大,水宴影又是一掌拍上桌子——可怜好好一张紫檀木的桌子就这样“啪啦”一声寿终正寝了——对着游手好闲状坐在左手的夜凉大吼:“你跟了大哥这么久到底都学了些什么?!运筹帷幄一点都不会,倒是风花雪月的东西学了一大堆!真搞不清楚大哥怎么会选你做水门的军师?!”也难怪,作为军师,夜凉的确是没用了点儿。
“咳——!”坐下来爬爬头,水宴影重重叹了一口气,疲态尽显的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唉,算了,不管怎样,是到如今也只有找大哥了。绕了这么久,还是只有大哥是可靠的……”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番话听在夜凉的耳里却极不是滋味。
——本来,水家的老爹就是那种不负责任的典型,贪图自由又讨厌小孩,所以,收养了水宴然逃脱了“传宗接代”的负担后,要不是“老妈”心肠好捡回来另外六个——他们可就不知道在那里了。也所以,在把水家的绝世武功……秘籍,传授给十二岁的水宴然之后,水家老爹就带着“老妈”一起天涯海角,潇洒的比翼双飞去了,水门、水家大宅、六个七个月到九岁的孩子——全都扔给了年幼的水宴然。因此,水家的其他兄弟都是在水宴然半父、半兄的呵护下长大的。
想象一下,从小到大一直被那样的一位绝代佳人哥哥照顾着,不管是谁,多多少少的也会有一点恋兄情结吧?而水家兄弟中表现上又以水宴影为最——只在水门不出江湖,终日粘在水宴然身边百依百顺。所以,夜凉虽然对水宴然崇拜、敬畏之情更盛父兄,但另一层面上的嫉妒却也是不容小视的。毕竟,情人心中总有那么一个人与自己平起平坐,这个滋味可并不好受。
瞬间,一种受伤的表情浮上了夜凉总是浮着笑容的脸,“可是,只有风花雪月才能抓住你……吧!”
——!听到夜凉寂寥的说法,水宴影惊讶的抬起头,却迎上夜凉放大的脸。
“呜!嗯~~~~!”…………
**************************************************************************窗外,偷偷归来的水宴飞飘然进入一空无一人的大堂,拿起被丢弃在桌上的资料,低头审视,“看来不光是夜凉没用的问题了……”
“据青竹帮变故起于三月初五,特查二月下旬起金陵周边武林人士变动
二月二十三日
湖北青城派掌门率弟子七人至白下门悦来客栈。因长江水匪流窜,货运不安,欲与水门结盟共剿水匪,除暴安民。现已得到门主同意,正与左右护法协商中,查无异动。
二月二十七日
嵩山少林寺僧人一十六名至灵谷寺传经解惑,至今未出,拟于三月三十日归寺,查无异动。
三月初一
西域天山雪女宫天山七子至紫金山梅花坡,祭奠已故的前任雪女宫主闵汝雪衣冠冢,查无异动。
三月初三
神秘紫衣女子主仆一十三人落足凤凰台,后足不出户。白日无声无响,夜晚鼓琴于台上,无聊无为。而门主自五日起夜夜守于台外,至今未见有异动。
然查女子身份而不得,仅知女子着紫衣、掩面束发,武功高绝、琴艺极佳,从未见其开口,不得已时便用腹语与人交谈,疑为哑女。而随行十二婢女着赤、橙、黄、绿、青、蓝六色衣衫,均掩面束发,训练有素,武功不凡,听其口音,应来自云南大理一带。恐有异常。
三月初四
瀛洲武士二十五人带男女奴隶五十人抵达雨花山落华客栈,之后与“醉月楼”、“眠花馆”老板“蛇”联络密切,最近反无动静。
据查,这批瀛洲武士往返金陵已有九次,每行必带来美貌男女约五十人,卖与“醉月楼”、“眠花馆”老板“蛇”,再带大批武器回瀛洲。停留时间不过十日,然今次却超过半月仍未将奴隶出手,而且无故失踪武士三人,唯恐有异,特查得,老板“蛇”即为被人劫走至今未归生死不明的青竹帮左护法。“醉月楼”、“眠花馆”均为青竹帮于五个月前盘下,证据确凿。与瀛洲武士买卖而来的青年男女大多转卖往杭州、苏州、无锡、扬州等地妓院。
总之,此次青竹帮事件恐与瀛洲武士难逃干系,但始作俑者仍不清楚。”
好错综复杂的情况!
看来青竹帮可是没干什么好事!水门不限制杀手业务,却严禁逼良为娼的青楼买卖,青竹帮是完全附属于水门的下属帮派,要遵守水门的所有规矩——只此一条便犯了门规,水门甚至有权利清理门户!
但不管怎样,水门自身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外人插手简直就是看不起水门。这个强出头的家伙……再怎么也应该给他一点小教训,叫他以后别再目中无人!
问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到底是谁呢?除了瀛洲武士恐怕难脱干系之外,其他的……个个都看来无关紧要,却个个都似乎暗藏玄机。
就说大哥倾心的紫衣女子吧!
到了金陵后却足不出户、昼夜无聊,只在夜晚鼓琴——那她到金陵干嘛?不可能是怀故伤情来的,要不然不可能带着十二个婢女,还连自己在内极其嚣张的穿着七色衣裙,明摆着就在昭告世人自己不是普通人嘛!而且,初五——今天都二十七了!到底是怎样的女子会狠下心来把大哥往门外一关就是二十几天?真是冷傲啊!
——!!!!
——大理、女子、紫衣、掩面束发,武功高绝、琴艺极佳、腹语、冷傲、其婢女一十二人着六色衣裙!!
——无色楼!!!
——大理皇朝、苍山洱海,平凡人知大理莫过于此,
——段氏武皇、六脉神剑、一阳指、天龙寺,武林中人知大理莫过于此。
——然,柬国将军所知却不尽于此,世上有光必有影,段氏皇朝是光,那么辅佐他的影呢?!
——无色楼!
属于段氏皇朝的黑暗力量;
只听命于武皇的终极侍卫团队;
以历代皇后为首的女子杀手组织;
世上几乎无人知晓其存在、可抵千军万马、大理真正的精锐之师!!!
无色楼为首的三十六婢着六色衣裙,以蓝为尊!那紫衣的就应该是无色楼主当朝的皇后!!——传说中擅长腹语、武功高绝、琴艺出众,出了名的冷傲的大理皇后!!!
………………天!!!!
对于五年前的一段笑谈,水宴飞并非全无耳闻,六弟那个白痴居然敢去招惹大理段氏,的确让自己吃了一惊,最后大哥以极其暧昧的态度将结果一语代过,段子楼这些年来到是毫无动静,但今朝这大理皇后所为何来?大哥居然爱上那普天之下最不可以爱上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瞬间千头万绪、诸多事宜涌上心间,让水宴飞不知如何是好……
一路狂奔,水宴飞终于停在了水宴然的门前,抬起欲敲门却又马上放下——大哥也不晓得怎样了,二十二天来夜夜立于风雨之中,一片痴心却无有一丝回报,大哥……
——算了!跳进去吧!
轻手轻脚,水宴飞乘着风动梧桐,拨开窗跳将进去,把碍手碍脚的文件放到桌上,提起走到床前——!!!
——这是大哥吗?!!!
纤细的身材比记忆中更加瘦弱,一袭白色的外衣未脱便趴卧在如雪的床单上沉沉睡去。倾国倾城的姿容透着浓重的疲倦,乌黑的发丝微微凌乱,更称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失了血色的双颊微塌,原本娇嫩的樱唇也失去了健康的红润——干裂而粗糙,仅仅泛出带着一点青色的粉红。眼窝深陷,眼下原本淡淡的青影竟变成浓浓的一圈几近黑色的暗淡,而双眉微蹙,勾勒出凄美的忧郁。宛如病重的西施、呕血的貂蝉,称得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可大哥本应是国色天香的怒放牡丹,不是凋零风中的一现昙花!而今却为了那大理皇后弄得如此模样!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有所为何来?!
水宴飞心痛的伸出手欲抚摸水宴然苍白的脸,却在仅差毫厘处颓然放下——大哥,你从来就不曾是我的,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不会是了吧!从你将心遗落给大理皇后时,从我选择了他作为终生的伴侣时,甚至早在你微笑着对我说我是你最疼爱最出色的弟弟时!我就明白了,你我只能是两条永远的平行线,就算我再努力,就算我再爱你,也改变不了你对我绝对不会有超出兄弟之情的任何感情的事实。此生你我是永无交集了!更何况,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属于自己的责任……
此生无缘!认命吧!紧紧握住收回的手,水宴飞强抑住用上喉头的叹息,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不过,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幸福,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又一阵风吹过,吹落了满地被水宴飞遗忘的文件纸,也掀起了雪白的纱帐。
水宴然茫茫的睁开眼“……!!”纱帐是谁放下的?还有被子——能在自己睡梦之中近身……莫非是紫?!……不会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冷若冰霜,除了告诉自己他叫、不,是他的代号是紫以外再没开过口,又怎会横穿金陵来找自己还帮自己盖被子?果然又是一枕黄粱。那么就是飞回来了……
水宴然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望,摇摇头劝自己别太在意,轻轻穿鞋下床,却冷不防踩到一页文书,拾起一看不禁柳眉一皱,挑起凤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