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感动?他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喂!你——你就不明白,莱姆这么做是为了你?!”
“就算我明白,我就一定要感动?他总是为所欲为,自以为是,我为什么要为他这种人感动?!”卓尔有些激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控,总之,我会尽快给你们答复。再见。”意识到自己的不理智,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尽量平稳的道别,离开。
“梅兰达,你太激动了。”拍拍梅兰达肩膀,丽莎笑道。
“可是他……那副温吞水的个性,我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该死的混蛋!
说什么为了满足他的愿望?分明就是给自己的胡作非为找借口。
假结婚?
他把婚姻当儿戏吗?婚姻都可以当成儿戏,可见他的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坚定。如果真的坚定,当初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离开?
总是这样,总是把所有责任推给他,让他来担负别人的指责,仿佛他才是那个无情的坏人。也不想想,到底是因为谁。
他的心愿是让他找个真心所爱的女人,结婚,生下爱的结晶,而不是这种游戏般的契约婚姻。如果他真的这么把他的心愿放在心上,就不会做出假结婚这么荒唐的蠢事!
最可恶的还是他自己。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妄自尊大的混蛋觉得心痛?真是……
卓尔一边碎碎念着,翻来覆去的咒骂,践踏莱姆,一边愤愤的跺着脚在街上走,每一步都恨不得把莱姆踩死的那么狠狠跺在地上,完全没有注意路况,没注意自己正在往哪里走,沉浸在满腔的愤恨。
“吱——”
汽车尖锐的急刹车,划破交叉路口上方的天空,有人随之惊声尖叫。
交通灯显示车辆通行,行人禁止。
四四章 车祸之后
倒地的瞬间,其实是空白的,并没有传说中的记忆回放,至少,卓尔没有。
当他意识到自己被撞倒后,所谓的记忆的列车才迟迟发车,呼啸驶来。
他欺骗所有人失去的那段记忆,脱离梦境的禁锢整个浮现在自己眼前,就像人们常说的过电影一般。
整个记忆,主角只是莱姆。
真真实实的,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的脑海被莱姆占据。或生气,或欢笑,或温柔,或残酷,他总也无法抛弃的一切统统就在那短短的时间内沸腾。
这才明白,原来,他在那个时候,想起的,放不下的,不是父母,兄弟,或者其他,只是那一段自己曾经绝情放下的感情。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说谎家,仅仅是个糟糕的,欺骗自己的骗子。
伸手向天空,想抓住的,是雾都冬日罕见的阳光。
豁然,微笑。
飞奔着,狂躁的雄狮一般冲进每一间诊疗室,终于在护士的引导下找到病房。
却顿时没了推开病房门的勇气,唯恐……见到他死都不愿见到的场面。
深呼吸,拼命压抑内心的惶恐,喝令自己要镇定。倘若真的发生他不愿见到的后果,他还要做坚强的后盾。
咬下牙,推开门。
瞬间释然。
几乎从胸腔蹦跳出来的心脏,坠回原位,缩小的瞳孔也恢复原先大小。
眼前的人,还好。
此时,正用清澈的黑色眼瞳望着他。
缓缓走到卓尔跟前,落座。
动作不敢太急,太重,怕泄露自己的狼狈。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下午开会时,莫名的感觉到阵阵焦躁,就拨通了卓尔的电话,结果得到了他发生车祸的恐怖消息,一分钟都不敢耽误,直接飞车往医院赶。那些正在一起开会的人,远不及他的一根落发重要,自然落得被抛到脑后的命运。
一路上,各种惊悚的结果争先恐后的充塞他的脑海,压得他快要疯狂,窒息。他不敢想象任何一个后果真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样子。
一边和凶悍的想象力对抗,一边衷心祈祷他平安无事。
此时,真的看到他完整无缺的靠在病床上,只是脸颊手肘做了包扎,没多严重的轻松模样,竟然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没什么吗?”不敢确定的问道,尽管十分努力,轻轻颤抖的声音还是泄露出内心的紧张。
“让少爷失望了,贱命一条撞不死。”得到的,却是冷诮。
“该死的你!”立即萌生出手刃这个气人的家伙的凶念,颤抖的理由从担忧转化为愠恼。
“该死的我死不了,少爷失望到了极点吧。”
“没错,我失望透了!那个该死的司机应该撞死你这个眼盲心盲,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混账!”狮吼。
怒不可遏的瞪着卓尔,恨不得用眼睛将他咬杀。他满心的担忧,居然被他狠毒的曲解为诅咒?这个该死的家伙是不是不气死他就活不下去?
过去他就酷爱曲解他,现在更是变本加厉。逼得他火山爆发,想宰了他泄愤,却又不争气的下不去手。
“在病房大吼大叫,不知道谁比较混账。”卓尔小声嘟哝。“只是轻微的擦伤而已,具体检查稍后会出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低垂着脸,闷声解释。
狂躁的怒狮,贲立的鬃毛仿佛得到抚慰,乖顺的服帖下来。莱姆的怒火稍稍平息,重新坐回卓尔身边。
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凶狠看向卓尔。
“那个见鬼的司机呢?!撞了人逃跑了吗?!被我抓住,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拳头攥的咯咯作响,磨牙的声响也像夜叉索命。
“干嘛找人家麻烦?责任不在司机,把我送来医院,我看没什么大事,就让人家回去了。”责任全在他走路不专心。好在司机在过路口时已经放慢速度,事故发生时又反应够迅速,及时刹车,才没造成大事故。他反而觉得对不起受到惊吓的无辜司机。
“他把你撞成这样,你竟然不追究,还放走了那个该死的的司机?”
“把我撞成哪样?少爷你是不是一心希望把我直接撞进停尸房,要不就断手断脚?!”好像他伤得多严重似的。
“该死的你就不明白我在替你担心?!”莱姆叫道。气愤于他对任何人都能轻易谅解,唯独对他严苛。
“我该死,司机该死,全世界人都该死,唯独少爷你最不该死,是不是?”还嫌他不够倒霉,拼命诅咒他去死吗?
“你……你非要曲解我的语义,是不是?一天不和我作对就不舒服,是不是?”枉费他为了他寿命都惊吓得少了一半。
“我怎么敢。”
“嘴上不敢,却无时无刻都在这么做!”
“你究竟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我麻烦的?”
“你不找我麻烦,我找你麻烦干嘛?吃饱了撑的?”有奖励吗?
“你从一进来就不停的找我麻烦!”
“是你从我一进来就和我作对,故意曲解我的话吧?!”
“我累了,懒得和你吵。”自觉气弱,卓尔瘪起嘴,沉下脸。
“我从来没想和你吵。”深吐一口气,彻底放心。
这家伙和他作对精神好的不得了,一定是没什么大碍。
这就好,感谢上帝!
检查结果出来,卓尔也没留下什么隐患,除了那些擦伤和心情抑郁,基本上身体健康。没必要占用病房,莱姆就把卓尔接回自己公寓。
享受着莱姆殷勤的伺候,卓尔不是不感动,就是忍不住想气他,见他被自己气的跳脚才心情舒畅。
这场虚惊,他想开一些事,于是,心情的抑郁就变化为憋闷。
听了丽莎告诉他的那些实情,他总觉得又被莱姆玩弄了,就想报复他,给自己补偿。
当然,他的心,也停止了伤痛。他没想到,准确说,不敢想,自己在莱姆心中如此重要。
当年的决定,或许真的做错。
不仅仅是对莱姆,也是对于自己。
因为太在乎,所以丧失了信心;又因为……所以走错一步。
索性,他放弃的,莱姆还没有放弃。或许,从始至终,莱姆都比他要执着,只是,他被那时候的自卑蒙蔽双眼,未能看清。
不是未能看清莱姆。而是未能看清自己的心。
心里明白,可,越是明白,越是控制不住想逃。
被怯懦玩弄于股掌,被软弱欺骗到现在。
倘若人生苦短至此,甚至不知道何时何地蒙主宠召,他干嘛还要浪费光阴?还要将这份情感拒之门外?
他……想明白了。
但是,不想轻易让莱姆满意。
所以,他现在还不打算告诉莱姆他已经从丽莎哪里得知了一切。
就当他在报复吧。
错失的十年,他过得,远不及想象的轻松。
“还是休息两天比较保险。”莱姆细心的替卓尔喂食自己笨手笨脚亲自煮出来的第一碗稀饭,建议着。
在莱姆的认知里,伤患病人吃稀饭比较好吸收,大概也会比较营养。否则,卓尔也不会在他每一次生病时做给他。
不过,尽管尽了最大努力,还是做不出卓尔的味道。本来很没信心,可是,卓尔也没说难吃,应该味道还可以接受吧?不由得,有些自满。
他总算也体会到,心爱的人品尝自己的料理时的心情——忐忑,却安慰,还有那么点儿得意。
“工作你替我做吗?”
“工作放一两天,又不会自己逃跑。”
“是啊,那么,如果少爷你的设计稿晚一两天交稿也无所谓咯。”吐槽。
“你……”心一狠,把恼火生生镇压下去,假装没听到卓尔的挑衅。
“少爷,请问你的婚礼到底决定什么时候办?”语调淡漠,同时留心偷瞧莱姆的反应。
果然,莱姆神色变得阴沉,紧绷的嘴角说明不悦。
“只管养好你的伤,少管闲事。”
“少爷,你这话就奇了。别忘了,当初是你指明要我帮你筹办。再说,丽莎已经回来,再拖下去不合常理吧。”
“我倒觉得,以你的立场过于关心我的婚事不合常理。”
“我的立场?尊敬的少爷,我算是什么立场?无非就是你在自己所爱女人怀孕期间的发泄工具。”
偷看到莱姆的太阳穴抽动一记,卓尔心情莫名高涨,整到人的快乐在悄悄冒泡。
“既然你如此清楚自己的立场,就别上嘴巴少说话。发泄工具只需要伺候主人的欲望,没有说话的权力。”
好啊,该死的莱姆真的狠心这么说,他是在怨恨他?
显然,卓尔已经忘了之前他是怎么对待莱姆的了,为了莱姆不客气的话语运气。
“少爷让我闭嘴,我就闭嘴。”本来他想挑明提前挑明的,既然他这么不希望他挑明,他自然可以闭口不语,只是,到头来,他别后悔就行。
“吃!”
卓尔孩子气的指指紧闭的嘴唇 ,唇角尽是嘲弄。
莱姆依稀听见自己理智线崩断的声音,气呼呼的阁下碗,转身走掉。
“随便你!”
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让卓尔的报复心得到空前的满足。
原来,欺负人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难怪该死的莱姆那么喜欢欺负他。他不会一直被动挨打,偶尔也该让他占一次上风。
所以,亲爱的兰兹亚少爷,自求多福吧!
“该死的你!丽莎找过你,你该死的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直到第二天,凶神恶煞的莱姆举着手机踢门回家,狠狠的把无辜的手机摔在他面前。可怜的通讯工具寿终正寝。
【诶,诶,手机别摔啊……侯爵少爷用滴手机一定嘎华丽丽……还不如给猫捏!!TAT555555……浪费可耻!5555555555555555555】
四五章 冰释
“该死的你!丽莎找过你,你该死的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无辜的手机成为盛怒中的人手里的牺牲品,轻易就被摔得死无全尸,呜呼哀哉。
当自保变得比较重要时,人类是不会过度发酵同情心去怜悯其他东西的。
“为什么要告诉少爷你?”收回可惜的目光,坦然面对莱姆的兴师问罪。
“你该死的竟然还叫我少爷?!”如果有胡子,估计此时莱姆的胡子都竖起来了,以示证明自己的愤怒。
“那么,我该称呼少爷什么?”
“你到底要和我装到什么时候?你就当真以为我看不出你在给我假装失忆?!”
“少爷,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沉下眼,卓尔冷声道,继续装糊涂。
“你……你别以为我不敢和你动手!”
“你当然不会不敢。”
“你该死的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少爷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按照你的心愿去做了,你还不满意?!”
“我的心愿?我的心愿是什么?我自己怎么都不记得?”
“你该死的让我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我照做了,你‘忘’了我就提醒你!”咬着牙强调那个忘字。
“如果少爷这么听我的话,那么,我让少爷放我离开,少爷也会照做咯。”
“别给我耍滑头!你休想离开!”
“砰——”茶几上的烟灰缸砸到餐厅的玻璃隔断上,烟灰缸不幸破碎身亡,有机玻璃制成的隔断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
莱姆错愕的瞪大眼睛盯着突然发火的卓尔,看样子吃惊不小。
“不是只有你会动手,亲爱的少爷!”卓尔冷笑,眼睛里迸发出恼怒的火焰。冰与火的交融,让莱姆有些胆寒。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卓尔。
卓尔一直都是好脾气的,即使气愤也只会隐忍,什么都往肚子里搁,展现给人的都是温和的一面。
所以,有时会显得更加绝情。
而这样把情绪外露,确实还是第一次。
“亲爱的少爷,你口口声声指责我假装失忆,那么,我想问你。令你执着的,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如果是过去的我,那么,请你放手。十年时光一去不 回,我早就不是过去的我。如果是现在的我,就闭上你的嘴巴,别再和我提过去的事。我说了,我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无论你怎么不服气,我还是只会给你一句不 记得。”注视着莱姆,一副随莱姆选择的模样。
“你就是你,不会有什么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如果少爷你纠结于过去的那个我,休 想我再接受你。我说出去的话,不会收回,而且,我也已经付出了巨大代价。如果你可以忍受现在的我,我可以考虑和你重新开始。但是,你不要再玩什么假结婚的 游戏,我讨厌你用那种方法玩弄我!少爷,请你弄清楚,我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你摆弄在手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