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职场————云深
云深  发于:2010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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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实在是半疯狂状态了,我跟父亲说,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去找他,他如果再想把我关在家里,就等着随时替我收尸吧。父亲听了这话,也怕了,他不再管我了,于是我就日夜在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找,他可能去的不可能去的任何一个角落,一天又一天,却一天天失望。


      当我终于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不知道几天没吃东西,站都站不住了,所以一进门我就倒下了。醒过来以后,父亲跟我说,他跟学校说好了,这些日子的旷课就不计入成绩了,只要我通过所有的考试,完成毕业答辨,还是会发给我毕业证,他说这是他为我作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他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也不要再叫他爸。


      我还是回去学校完成了最后的一段大学生活,为了今后能生存下去。我白天上课,晚上去找人,倒也拿到了毕业证。这时他的表妹来找我,她说,他打电话回来了,让我别再等了,他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我身边了,让我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吧,就当一切是作了一个恶梦。我才明白,他是真的不想见我了,因为他说,这是一个恶梦。


      没什么可犹豫了,带着小弟偷偷给我的他从小存到大的两千块的压岁钱,我来了北京。一晃五年过去了,我也曾留给他表妹我的电话,只是他始终没有打过。我想,对于我们来说,可能一切真的都已经过去了。


      只是改变了的东西再也没办法回复过去,从那件事起,我就无法再热情地对人对事了,有时,我在想,可能一次的爱情已经把它都耗尽了。再加上自己在外面生活,开始的困难和孤独是不必说的,性子也就越变越淡漠了。”


      伸长了腿,我也学边云一样彻底的放松在长椅上,多久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多久没有不再回避的说起过去,又有多久没有这样真正信赖一个人到足以分享心事。

      “成煜……”边云低低的唤了一声,将一只手重重地放在了我的肩上,隔着衣物仍能感觉得到那手掌的温度是灸热的。

      我知他是想安慰我,拍了拍他的手,却也适时的将它隔离于我的身体。这样的温情一点点便足够了。

      人总归是脆弱的,温暖和抚慰这样的东西,我也需要,但我不愿让自己沉溺,因为沉溺意味着软弱,而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软弱,任何人面前都一样。

      今晚,能有个信任我且被我信任的人听我说说积蓄了五年的心事,已经,够了。

      17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挂出版社的名义组织一次教育研讨会,由我们杂志社来实际承办。举办研讨会有三个目的,一个是扩大杂志的知名度,一个是寻找赞助厂商,增加杂志社的收益,最后一个自然是为发行提供更多的机会……”例会上边云的提议如重磅炸弹,落在这个原本保守平静的杂志社里。


      我暗自惊叹,原来那晚他所说的大动作并非逞强之辞,而是真刀真枪的想要好好做一回事。这个提议虽然看似简单,但如能按计划实行,当真是人人可获利的事,只是操作上有一定的难度,不知他是否考虑过。


      “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人员的邀请,自然现在的研讨会多不可数,我们的会议想要达到一定的人数必定是要费些功夫的,虽然发行那边是可作一定的工作,但我想主要的还是要靠各位老师的努力,我们的作者和铁杆的读者,以及教研员都是最可能的人选;另一方面,就是厂商的赞助了,这方面,我有一定的信心,我们杂志的优秀在业内也是有口皆碑的,如果黄编和大家没什么意见,我希望可以负责这方面的联系工作……”


      看来他都考虑到了,可是这厂商,他真的这样有把握?这年头想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难道他没有考虑过一旦失败会怎样吗?这个家伙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又暗自揪了一份心。


      不出意外的,这件事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虽然也有个别同事不乏担心之辞,也被边云的巧舌如簧化解开来。黄编一句再商量细节,无疑是赞同了这个计划,编辑部内个个人心鼓舞,准备要大干一场。面对边云,都生了几分佩服之心,原本的疏离自然而然的化作了一团和气。


      惟有我,皱起了眉头。

      吸着烟,我闷闷地问,“你说有把握厂商联系的事,真的假的?”

      边云嘿嘿笑了几声,“假的。不那么说,他们怎么有信心。”

      “咳”被烟呛得咳了几声,“你还真敢说!没有把握的事这么容易就说出来,有没有想过找不到怎么办?没有赞助,你以为社里会批准这样一笔预算外的投入吗?”

      他倒悠闲起来,吸着烟看不到半点着急的神色,“不找自然没有,找就一定会有。”

      “可你还要作栏目,哪里有那么多时间?”

      “所以这阵子你就多担待些了,大不了我挤出晚上的时间来作。”

      “我多作些自然是没有问题,可问题是都没谱儿的事你就这么有把握?”

      “放心放心,我提议暑期举行,一方面是考虑到我们的会源大部分是教育口的,那时正好有假期,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筹备时间的问题,总还有几个月可以消磨的,好几个月我就不信还找不到几个厂商赞助。”


      他破釜沉舟的口气倒叫我无法再说什么,算了,有这股子拼劲总也是好的。我拍了拍他,告诉他稿子的问题不必担心,其他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记得找我,他笑笑地说好,眼睛笑成了弯月。


      可是晚上拿着一大叠稿子回家看到半夜也没有看完的时候,我又开始想要抱怨这个任性的家伙了。困顿地躺在沙发上,抽支烟才勉强提了提神,没办法,谁让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别人是不行的事,到了朋友这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想着他那副早知道我会帮忙的神情就觉得好气又好笑,然而心里又有些温暖,好几天了,他想必一直在作那个会议计划的,却还是抽出时间来陪我聊天吃饭什么的,几乎把我的空闲时间占得满满,他是明白的吧,我和杨南,他不想我有余力想起不愉快的事,所以宁可晚上赶工,也要用大把的时间陪我耗在忘记上。


      只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虽然大部分的时间是可以不想起他的,毕竟我不再如少年般的情怀,不会时时将感情的事放在首位,但不期然间这个名字撞入心底时,便会引来如连锁般的反应,辗转间,终是心疼和失望交织。


      我也知是怯懦,不然何必在这里独自神伤却不肯先迈出一步,也曾拿起电话,下意识地要拨那个号码,却终是在最后一个数字时收了手。这一步太沉太重,我无法衡量若迈出,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不禁耻笑自己,爱情在这现实的心里总也已成了可衡量的东西。是啊,可衡量的,我有太多东西不能舍弃,虽然爱人间的相处总须妥协一些东西,但作为一个人,有些东西我却是永远无法舍弃的,譬如自尊,譬如自由……


      “铃……”半夜的铃声煞是刺耳,将我从混乱中拖出。

      “喂?”

      沉默。

      “喂?”

      还是沉默。

      心跳的有点快,连那端的呼吸声仿佛都熟悉起来。没有故作无知,“是你吗?南……?”

      再沉默,但终是传来了回答,“是我……”

      “你……”我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分手或继续都不是那样容易的事。

      “下楼好吗?我就在楼下。”

      “好。”我挂了电话,抓了件衣服就冲下楼去,似乎一切挣扎在此时全都抵不过想要见他一面的渴望。

      坐在他车里时,还有些气喘。

      “你…还好吗?”刚刚问出这句话,就被他一把搂住。心里一紧,却并没有推开。如斯想念,你我均是,只是贪了一时的欢好却怎也遮不住日日厮磨间的杂砾,若要爱一次伤一次,伤一次爱一次,这样的生活我经不起。


      “成煜,回来吧好吗?我……想你,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寝食难安,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起你就痛得没办法,如果你再这样不理我,我怕自己真的会得心绞痛了。”他用脸颊磨蹭着我的,痒痒的,心里又惶惑的很。


      “你别这样,南……”

      “煜,我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想你……”他嘴里轻喃着无数的想念,唇舌也渐捕捉到了我的,辗转着相交,我又有些沉溺在这柔情中了,耳边似还在荡着他回转的低语,我渐迷了神思。


      一声“嘀”的喇叭声唤回了我的理智,大概是他不小心触到了方向盘,却让我猛然清楚,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回到从前的境况,有些话要说出来,有些事须要有改变,不然就只是软弱到让自己唾弃悔恨了。


      用力推开他,“南,你听我说,不要这样,我们要好好谈谈。”

      他喘息着说好,眼中已渐布上情欲色彩,我的脸热起来,身体也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安,但仍是稳了情绪,想与他解开心结。

      “我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看看他,情绪还算缓和,我准备从头说起,“你说我不信任你,你又何尝信任我,我与同事正常的接触,你都火冒三丈,大吃飞醋,这算什么?幸好那天是边云看到了,如果是别人……”


      “不要再跟我提边云!”他声音冷硬。

      我疑惑,我与边云明明只是同事,就算现在成了朋友,但也绝无暧昧,他和我生活了两年,竟不知我至此吗?“你真的这样不信任我?提边云怎样呢?难道你以为我和他会有什么吗?你随意而为,至少也要顾到我的感受吧?你明知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却在那种场合吻我,那种情况下,我……”


      他并没有让说下去,俯身在我颈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我身子一僵,又忆起他那晚的一巴掌。他将唇移至在我耳边,轻声说:“煜,为什么你还要和边云在一起,你既然怕别人知道你是同志,那面对边云这个人尽皆知的同志,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怎么不顾虑自己的感受了?还是你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顾虑你自己的感觉,和边云就只顾虑他的了?你知不知道,那晚我随后就跟上了你们的车,我一直在楼下等着,看他什么时候下来,可一等就是一整晚,你知不知道那时我心里怎么想?你顾虑我了吗?我是你的爱人,情人,你却留一个对你心怀叵测的男人在家里过夜?你说,我该怎么想,怎么信任?”

 

 

 

 

 


      18

      极是温柔的口气,但凉意却由他噬咬过的颈子缓缓侵入身体,我推开他,望着他的眼睛,一字字地说,“边、云、的、事、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事情发生后,也曾在瞬间有过怀疑他的念头,但终被我否定,我以为杨南虽在与我的事上有些冲动,但总不至到以这种手段伤害他人的地步。但是他今天的这番话,听在耳中,入到心里,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件事,是他所为。


      我看着他没有半分惊慌,内疚,甚至不安的眼神,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是我,那又怎么样?他本来就是,不是吗?何况他看到了我们两人一起,如果我不这么做,谁能担保他不会去胡说八道!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知道的吗?现在他就是想说也未必能找到人听了,就算听了,谁又会信他的话。我这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你而施了些手段,你又何必这样激动?”


      我怔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这个人真是我认识的那个杨南么?他到底在说什么?一句为我就可以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伤害别人,伤害一个根本是无辜的看到他愚蠢举动的人?


      诚然,边云是说他不在乎,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有眼睛的就可以看得出他在单位的压力有多大,平日跟他说说笑笑的人现在见了面,全都是冷淡的打声招呼便急着到背后去议论纷纷了,活象生怕被传染了什么绝症似的,还有同事们,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的,明白是碍于黄编的面子不会让他太难堪,但暗地里那些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投以怪异的偷窥似的目光,不要说边云了,就是我在一旁看到了都觉得心里酸楚。单位如此,家里也可想而知,上次他说的与姐姐的争执,恐怕是到现在都还僵持着。


      而这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竟然是杨南,还说是为我才会这样做?

      我觉得心里象被灸火烤着一样,烧得我坐立难安,“碰”的一声,我一拳砸在了车门上。

      “成煜……你别这么生气,好不好?其实……这也要怪你,谁让你平时总对我说你多么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而且那晚你还和边云那样亲热,我也是气极了才会这样的。但我总归也是为了你啊,你也不能就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不理我吧?走啦,今晚去我那儿吧?”说着,他就要启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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