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燃马上软下来。「好好好，我不玩了，只是抱抱就好，绝对不乱动。」

　　他这样保证，一边调整姿势，以便实践保证。孟初的身体简直比刚开始的时候更加僵硬，这叫他莫名其妙，还道自己玩过分了，于是决定用更真诚的拥抱来弥补。

　　「好─」

　　「不要─」

　　他们的声音和身体的动作同时停下来，萧燃只是一瞬间的茫然，低头望，那一瞬间擦碰到自己腿上的炙热到底是什么……

　　他再抬起头，正望到孟初脸色是死一般的灰白。

　　「孟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带着不敢置信，还有另外一点什么：「你─」

　　「放开。」孟初声音嘶哑，近似咬牙切齿。

　　这叫萧燃下意识预感什么，但是一下子又说不出口。

　　他这里恍惚，孟初已经再也不能忍受，几乎用了所有力气狠狠挣开他的手，萧燃下意识的反抗一下，这一来一回的拉扯，

　　最后结果是─

　　「碰啪！」椅子倒了，两个人都掉到了地上。

　　「有没有撞到头？痛不痛？」

　　萧燃比较走运，是迭在上面的那个，孟初就惨得多，后脑勺正正Ｋ中地板，直觉眼前一片金星，痛得一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萧燃俯身把他头托起来，小心翼翼地揉。

　　「痛，别碰！」

　　「好好好。」萧燃哄声说，「会不会头晕？」

　　孟初缓过一口气，终于能看清居高临下，正看着自己的萧燃，也猛然警觉自己在下面的位置，立时又要惊跳起来。可惜只是腰以上的部分，用力挣扎向上移一下而已。

　　「走开啊。」

　　「啊。」萧燃仍愣中。

　　「从我身上下去！」他咬牙。

　　萧燃终于回神，这一瞬间两人也终于再回到之前的情境里。

　　最糟糕的是，现在的姿势，萧燃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两腿间抵住的炙热。他看回孟初，孟初的脸是潮红一片，那是他从没见过的孟初，被欲望和羞耻一起控制着的孟初。

　　糟糕了……

　　嗓子干干的，萧燃张嘴要说话，孟初已经先开口。

　　「闭嘴，下去！」

　　萧燃不动，微喘气，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孟初，孟初再要挣扎，肩膀已经被压制住，分毫不能动了。

　　他忘了，萧燃看上去弱弱并且漂亮得跟女人似的，但已经是空手道上段者，最重要的是，现在他还处于下风，万万不可能敌得过萧燃。

　　嗅到一点危险的味道，孟初继续锲而不舍地瞪着萧燃。

　　「不许跑掉，不许绝交，不许别扭负气。」

　　啊？什么？

　　「你发誓不会我就放开你。」萧燃盯着他的眼睛说，那种神气是孟初没见过的，好像宝贵的东西要被谁夺去了，拼了一切要保住。

　　宝贵的东西？

　　他吗？

　　心一时漏跳一拍，孟初感觉复杂地别开了眼睛，有点怕直接对上萧燃灼灼目光，火力太强烈了。想较量的人都必须自戴盔甲，而现在他是赤手空拳。

　　老祖宗家法有云：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你走开。」首要的事情是，把目前最不利的形势改变。

　　萧燃狐疑，但还是很快移开身，自己先起来，再伸一手去拉他，孟初避开他的手，径自起来进了浴室。浴室门大力合上，能看出他的愤怒以及火气，哦，也许另一方面的「火」也很急切。

　　萧燃笑了出来。奇异地，对于孟初因为自己起的反应，并不觉得恶心或者不适，只觉得可爱，甚至还有点得意。

　　原来孟初也是这么正常，会有突发事件，也会狼狈啊，甚至还因为自己而起反应……

　　真可爱。萧燃的笑容大大绽开，同时没忽略自己因为回想到孟初适才的身体接触而下腹一紧，忙把那念头挥开。

　　真是，什么时候了，还能想这么多，而且居然还是对孟初，再怎么心里想亲近孟初，但孟初也是个男人……

　　嗯，他很认真地停了乱想。

　　扪心自问，对于自己对孟初有了色心这件事，其实一点也不吃惊。或者其实一直都是有的，只是自己一直在自欺地，把这种渴望当成好奇心而起的兴趣而已。

　　真的有点难办了。他居然是喜欢孟初的，还是那种会联系到肉体的喜欢。

　　如果被孟初知道了，他一定会立即被当成拒绝往来户吧，从此见到他三、四丈开外就绕道走那种。

　　虽然当着他的面，被他无意的动作搅和得孟初有了反应，但孟初，并没有喜欢他吧。他并不是不明白，孟初的心情，跟一开始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他现在也不过是孟初刚刚看得眼熟的一个路人而已。别说其它，就连康琳琳，也是不及她的十分之一重要。

　　唉……实在是愁煞人也。

　　他这里抱着头作叹息，浴室门出一点声响，开了。孟初一脸闷闷地走出来，看见他，凶狠地瞪过来，那脸颊上依旧有未散的一点红晕，看上去甚至有点妩媚。

　　「看什么看！」恼羞成怒说的就是他现在这种状态了。这个混蛋，还敢先声夺人，要他发那种誓，害他现在不能食言而跟他绝交。

　　但是很想、很想杀他灭口。他好像没有说过相关的承诺对不对？那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做了而不必有内疚感？而且还正好是长假期间，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就是专门用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掉某个人的绝好时机。

　　萧燃在一边看着孟初表情剧烈地变换，最终非常不善地瞄准了自己身上来，那种样子让他有点好笑。

　　孟初大概自己不知道，他愤怒的时候，眼睛瞪圆了望着别人的样子，天真的一塌糊涂，尤其在一个人自以为地想什么计划

　　的时候─

　　不用猜他就知道，孟初心里正在想着怎么把他灭口才万无一失。

　　这样的胆小又没心没肺，实在可爱。

　　他不知道自己不由就笑了。直到孟初眼神凶狠瞪上来。

　　「不许笑！」

　　啊啊啊，听他在说什么。这口气简直跟三岁小孩有得拼了。

　　所以萧燃反而笑得更厉害，孟初已经陷在自我检讨中，暂时无暇他顾了。

　　第五章

　　这一天，萧燃收到一个奇怪的包裹。撕开包装，是一本装订得很简单的本子。

　　《禁爱》。封面上唯一两个字，黑色钢笔的字迹，清秀带着刚劲。

　　没有寄件人名字地址，也没有任何附言，他一头雾水，打开来，只是一个剧本而已。他一直保持着纳闷的表情走回房间，等到开始看，依旧拧着眉。

　　孟初回来看见的，就是萧燃这一副怪模样坐在房间里。

　　「你看的什么？」什么东西能把人的脸看得扭曲成那样？

　　「啊？啊。」萧燃回神，抬头看他，自然地就微笑，「一个别人放到邮箱里来的东西。」

　　「什么人寄来的？」他怎么觉得萧燃的说法有点怪。

　　萧燃摇头，「不是寄的，只是包装好放到邮箱里面罢了。」他给他看信封，除了老大两个字「萧燃」外什么也没有。

　　「我想应该是认识的人。这个好像是在今天早上才放进去的。」

　　萧燃继续扭着眉看回书里。

　　「是一个剧本。」

　　「哦。」基本上孟初是兴趣缺缺，萧燃却不知怎么，很有兴趣要讲下去。

　　「是一个爱情故事，一女两男的恋情。不过，还有点不同的地方。」

　　「你有兴趣吗？」孟初说。

　　萧燃笑得意味深长。

　　「这个，要再认真看下去就知道了。」

　　不管他，孟初转身想爬上床去睡午觉，却被拉住了。萧燃伸两根手指拉住他裤脚，让他不敢用力扯开，只好又坐下来。

　　「干嘛？」实在是不爽的。缺乏睡眠的时候，他的脾气最糟糕。

　　一颗枕头塞过来。

　　「陪我看嘛，你上去睡觉一定又要很久才能醒过来，你也不希望下午去不了图书馆吧。」萧燃眼神闪闪地望着他。

　　一睡下去就很难起得来，这确实是他的弱点。孟初皱眉，迟疑一会，还是坐下了，就靠着椅子，抱着枕头开始假寐。

　　萧燃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样子，笑一笑，低头入神自己手上的东西去了。

　　那一次尴尬事件，萧燃的处理手法最后证明是正确的，以那里为一个点，孟初对他终于渐渐露出比较亲近的样子来了。

　　是个好现象吧。孟初已经不再忌惮他的接触─当然不忌惮并不是说接受，只是没有从前视他如洪水猛兽那般疏远，也许是在他面前暴露过那么糟糕的片刻，居然负负得正，孟初大概看通了，决定不再把萧燃当作特别不能面对的东西。

　　这样的放松心情之下，对于萧燃是大大有利的，他甚至可以不留痕迹地对孟初撒撒娇，对他要求一点什么。只要他借口找的好，隐藏好直接的动机，孟初便随他去，高兴就答应，不高兴就不理会他，如此而已。

　　简直是大大进步。

　　打算好好看完那个剧本的，但是萧燃很快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孟初在他身边固然能让他心情愉快，但是对于孟初的存在，自己的自制力实在不能相抗衡，结果除了想看着他之外，根本不能作其它的事。

　　孟初真的如同一个蛊咒，易沾染而无法戒掉，连克制都是太艰难的事情。

　　为什么他会喜欢上一个这样的人呢。或者只因为，他是孟初而已？

　　不自觉就笑出几分自嘲，不跟自己作对了，索性丢开本子，认认真真专心看过去。那单薄的肩，瘦削的脸，一头柔软的黑发，都叫他移不开眼睛。

　　孟初在椅子上睡得不是很踏实，一只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头垫在枕头上，身体微微倾斜就要向前倒，他眼捷手快，连忙向前迎过去，正好接住，牢牢抱个满怀。

　　孟初迷糊里并没发现这一些，只是头在他肩上蹭了蹭，终于埋进他的颈窝，找到好位置，舒服地把重量全托付过来。

　　「孟初……」萧燃低声唤，不期待有响应，只为了这一刻而微笑的万分满足。嗅着孟初身上淡淡的舒服的味道，而他的整个人正完全在他怀里，这种想法，让他忍不住更加用力拥紧怀里的身躯。

　　他从来不是占有欲太强的人，只是对喜欢的东西有一点执念，会一直一直想靠在近旁，想用自己的所有能力来紧紧抱住，而孟初的存在则让萧燃明白，自己的执念可以强烈到什么地步，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强烈的欲求，想要拥有长久不变的承诺。

　　这感情完全不关乎性别，年龄，或者是外表。

　　只因为他是叫做孟初的这样一个人，这样纯粹地想占有这一个人。想把他拥在怀里，想随心所欲地亲吻他，想跟他在一起。

　　如果可以有响应，那是多么美好。

　　孟初在他手臂用力的一瞬间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睁开了眼睛，安静不动，连呼吸都不变。

　　挣是一定可以挣开的。

　　只是这样，就会看见萧燃的脸，以及那脸上会有的失望表情。萧燃的眼睛非常漂亮，闪亮灼人，在失望的时候却会一瞬间黯淡下去，彷佛星辰一瞬间的陨灭。

　　虽然嘴角的笑容一时惯性没有撤下去，这样相对的看上去，却显得更加忧伤。

　　萧燃不知为什么，喜欢并且习惯对着他笑，不知不觉，他也习惯看着萧燃的笑容，虽然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冷淡相对，但其实，私下里还是喜欢的。

　　萧燃很漂亮，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就会让人留下好印象，更何况千方百计在讨好着靠近，谁能够轻易不动容呢。

　　虽然只是那么少的一点，但确实是喜欢的。

　　「孟初。」

　　他听着萧燃喃喃的唤，微合眼眸，不想深究自己心里的感觉。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见萧燃的肩膀，因为环抱着他，显示出力的轮廓。

　　萧燃的手臂间有力而温暖，让他忍不住就要习惯。

　　孟初微微叹了口气。

　　「你醒了？」耳边是低低的询问，感觉到有呼吸热热拂过他的耳朵，那双手却没有丝毫打算要放开他的感觉。

　　孟初只能再微微叹一声气。

　　「你不看你的那本怪东西了？」

　　轻轻的笑声，透露萧燃愉悦的心情，环抱着他的臂膀又收紧了一点。孟初微转头，正好和萧燃转过来的视线对上，那个笑容让他无端地心情轻松。

　　「不看了。」

　　就这样不说话地对望着，彼此之间只听见呼吸，萧燃坦然地没有把眼光移开。

　　「要放开我了么？」孟初等了一会不见他有任何动静，只好开口问。

　　萧燃又笑了，依旧是可以感觉到愉悦。孟初有点疑惑，要转头看他想干什么，却被萧燃一手按住头颈，牢牢定在他肩膀上。

　　「孟初，」他听见萧燃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我们交往吧。」

　　─孟初，我们交往吧。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孟初。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交往了。

　　─没关系的，我来喜欢孟初就好。

　　─可以这样吗？

　　─可以的。

　　大学二年级的暑假到一半的时候，在别人的寝室中间，睡眠不足的中午，如上对话，孟初有了这辈子第二个男朋友。

　　萧燃打动他的只是那一句话。

　　「我来喜欢孟初就好。」

　　那么，他是可以不必喜欢萧燃的对不对，他只要这样地被喜欢就好。

　　这样的事情看起来很安全。所以他接受。

　　话虽如此……

　　但是交往到底应该怎么做呢？这是两个人后来发现的问题。

　　孟初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交往了，只能隐约记得所谓交往大概算是个动词。而萧燃则从来没有跟男人交往过，从前的经验也就无从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