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林曦
林曦  发于:2010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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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东说归说,终究没这么做。以后,他没再过问韦峰的家事,甚至也不打听他过去的情史,只是自顾自地用最热烈的情绪,最新式的姿态,证明着他对韦峰的“爱”,用心之专,像是严格地履行合同。


“你多久没来找我了?”

“半个月吧。”

“胡说,都一个月零八天了,东东那么久没见到你,都快想死了!”

“真的假的?”韦峰笑眯眯地问。

“人家说话,不许笑得那么奸诈!”

韦峰笑得更开心了:“我偏笑!”

东东鼓嘟着嘴,歪着脑袋想了想,坐到韦峰的腿上:“不许淫笑,抱我!”韦峰老实听话地把手从他背后绕过去。

“一会儿咱们上哪儿去?要不去我家吧,我搬家了,你还没去过呢。”东东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

“去你家做什么?你家下水道堵了?!”

“讨厌啊!”

东东热切地拉着韦峰回家,韦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急啊?是不是这么久没钓着合适的啊?”

“你胡说什么?”东东的笑一下子没了。

“怎么了?”

“——”无语,东东瞪着韦峰。

“哟,生气啦,小宝贝?”伸出手,想摸那张小脸。

“别碰我!讨厌!”东东真的有点生气了。

韦峰有点好笑,一直以来,他心里的东东是个小孩儿,会哭会笑,会玩会闹:“呵,真生气啦!怎么了?”东东愤愤地坐着,心里委屈。韦峰就附在他耳边,轻轻地叫着他:“东东,东东,小东东,小东东——”


东东到底是小孩子,过了一小会,自顾自地就又高兴起来,继续拉着韦峰回家。

韦峰其实并不想去,他来酒巴,无外乎是想找点纷繁找点惊喜,昨天晚上与王霞的那场争吵,让他突然对那个家有了深切的厌倦,而今早在小齐家看到的,又令他心头一空。这个酒巴,其实也是小齐常来的地方。


东东趴在他耳边:“干嘛不说话?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门口处人来人往,周未的酒巴,总是这样,韦峰喝了口酒,眼前一个,二个,三五个人过去,又这么一个,二个,三五个人过来,眼前突然有点花。

酒巴的台上突然灯光一变,一个身形高圆,打扮得如同人鱼似的男人扭着腰肢,款款走上了演出台。他捏着个麦克风,哈着气声唱起一首缠绵的歌:“女人花摇曳在风尘中,女人花它随风轻摆动……”


东东靠在韦峰身上,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些什么。韦峰面无表情地坐着,他心里知道,演出一般都在十二点钟开始,这个时候,小齐应该是不会来了。

一曲唱毕,下面一片哨声,一阵稀落的掌声,演员指捏兰花,做出种种娇媚的姿态,向四座先抛出几个飞吻,嬉笑地与台下打牙犯嘴,然后神情严肃地报出歌名:“下面,有请今夜这个酒巴最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娇娇小姐,为诸位帅哥们送上一曲,夜上海!”。


台上扭着身子,唱着一首改了词的旧歌的演员,神情动作间,一种浓厚的浮靡气息像酒一样地把大家泡兴奋起来,台上唱一句,台下笑喊一句。

韦峰看着,突然有点反胃,他站起身来,拉着东东:“走吧,去你家。”

“别急别急,多好玩儿啊,让我看完……哎!哎!”

韦峰拉着东东跑出酒巴,招手上了辆出租,车起动的时候,眼前一个身影划过,他心头一动,没暇多想,车已经跑了出去。东东笑嘻嘻地斜了过来,正好挡住了他的眼睛。


车跑得飞快,秋夜的凉风吹得身子一轻,东东热呼湿润的嘴唇,在他脖子间游动,一种冲动突然涌上心间。

东东的屋子在一楼,一丛丛树荫挡在窗口,悠悠的光线从叶间透过来,碎银片似地洒在地上。东东一下子跳起来,搂住了韦峰的脖子:“哥,我好想你啊!”

光影里东东的眼睛越发清亮得如同星星似的,韦峰笑着,轻轻地吻了他的唇,这个吻他给得并不深入,却很快被东东生拽着,拖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韦峰手乱地把东东压倒在床上,两人的舌与身体开始纠缠在一起,血像加了压似地往头上涌。东东投入地嘤咛着,把韦峰拽入更深更长的激动之中。韦峰卖力地给予着,东东的手在他背上挠出了一道道红,不多会儿,两人便淋漓尽致了。


韦峰困顿地躺在床上,两眼迷蒙,似睡非睡,他也有近一个月没有这么投入过了。

东东翻过身,趴在他身上:“哥,抱我!”

韦峰把他环在臂弯里。

“抱紧点!”

环得更紧了些。怀里的小人儿突然抬起了头,扭开了灯,认真地看着他,韦峰又好笑起来:“怎么了,宝贝?”

“你不爱我!”

“傻!”

“是不是?”

韦峰嗯嗯哼哼地说着,并不回答。东东突然低头,狠狠地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韦峰“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你有病啊?!”

东东的眼睛亮得可怕:“不许你不爱我!”

韦峰盯着他:“别犯病!”

“不许你不爱我!不许你不爱我!就是不许你不爱我!”东东执着地咕着,眼里的执着伴着那越来越亮的光,渐渐变成了一种乞求一种失落一种伤感一种强硬。

这眼神似曾相识!

韦峰心里一动,那在车前掠过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小齐!

小齐!

 

小齐一天都在外面晃荡,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渐渐平抚,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高嵩——那个男青年。中午的时候,他给高嵩打了个电话,没有开机。

过了半小时再打,不在服务区。

回家看的时候,高嵩已经走了,床上的被子,用过的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小齐坐床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韦峰今天的电话,一下子打碎了他的清梦。转过头,是高嵩的脸,他安稳地睡着,应该没听见的。

高嵩的脸,是典型北方人的脸,长得长长开开的,就像他大而化之的性格。

小齐有点后悔,应该直截了当地跟韦峰说不许过来的。谁知道,他就真的自顾自地来了。突然怨恨起他来。

小齐去开门的时候,高嵩就醒了,抱着他说:“老婆,别起床了!”可还是去了,可能是预感吧。曾经二年的交往,不能说断就断。

后来,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对高嵩发火,其实他很无辜的。

想起高嵩看着自己的脸色,小齐心里一痛:我怎么舍得让他那么生气?我不喜欢他吗?越想越乱,把头埋进被窝,让棉絮把那些思绪挡在外面。

一天都打不通高嵩的电话,空落的感觉让小齐觉得找不着北,他打了车,直奔酒吧而去。

高嵩是个爱热闹的人,他常去这些地方的,小齐觉得自己会找到他,在酒巴。

他下车匆匆往酒巴跑的时候,差点撞上辆车,小齐没留意,韦峰正坐在车里。

今天高嵩并没有来酒巴,倒是碰上了几个熟张,半心半意地打了声招呼后,他抽空儿跑出来再打高嵩的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

小齐有点急了,一个熟脸,抹了些香粉凑过来:“哟,妹子,是不是想汉子了?”

“什么啊?别瞎说!”

“呵呵,还跟老姐我说这个,你那颗“大松树”今天怎么没来?他不是最喜欢往这儿凑的吗?”

小齐烦死这个大母货了:“都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哎哟,还跟我装紧呢!哼哼。”香粉扭着头,从鼻孔里吐着出点气,顺便带出些不屑的神气。

另一个穿着红衬衣的说了:“得了,江老娘们,你别烦小齐了,没看见他现在魂儿都快飞了吗?呵呵,真没眼力劲儿,难怪你找不着男人!”

香粉急了,冲着红衬衣就嚷嚷:“你他妈才找不着男人呢!谁没眼力劲儿啊,我就是看他——”

不等他说完,小齐就称要上厕所,跑出去了,隐约听见香粉在后面叫:“妹子,别跑错了,这儿可只有男厕所!”然后是大家一轰乱笑。

门外的风凉得很,小齐拿又打了二次电话,依然不在服务区。关心变成焦虑,他突然想起给他家打电话。

电话通了,是他妈接的,小齐压粗了嗓子说是找高嵩。

高妈妈声音里透着哈欠味道说一天没回家,可能是在朋友那住了,又问:“你是谁啊?”

“啊,我是他同事。”

“您贵姓啊?有急事吗?要不要——”

小齐不敢多听,怕压不住自己的声音,赶紧把电话挂了。

高嵩,你到底上哪儿了啊?!小齐有点急了。

香粉扭着过来了:“妹子,怎么了?看你心里有事儿的样子,是不是跟我妹夫吵架了,跟姐姐我说说,我替你骂他!”

小齐不想搭话,只嚷着要喝酒。

大家吃惊地看着他。红衬衣意味深长地笑着:“喝吧,敞开喝,我请客!”

二扎酒下去,又打手机——不在服务区。

又是二扎。

他没留意,韦峰来了,正在他身后,看着他灌水似地喝酒。他正要喝第五扎的时候,韦峰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疯了!别喝了!”

小齐回头:“高嵩——啊,是你!放手!”他使劲地甩开韦峰的手。

红衬衣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们,香粉失声地捂住了自己嘴:“又是一个——”

“你洒什么酒疯?”

“管得着吗你?”

“走,回家吧。”

“回谁的家?你的?哈哈,不去。你已经结婚了!”小齐醉态毕露了。

韦峰一把揽起他,不容分说地往外走。

红衬衣一下子站起来了,拦在了他面前:“你是谁啊?”

韦峰看了他一眼,没搭话,径直往外走。

“站住!”红衬衣逼了上来,“丫很牛逼啊,知道我是谁吗?”

韦峰看着他,猛地一抡手臂,红衬衣就飞了出去,酒巴里突然哗地一声,骤然安静了下来,小齐睁开眼看了看:“啊,你醉了?怎么躺地上去了?哈哈!”

香粉吓得张了嘴不敢说话。

小齐靠在韦峰身上:“嵩嵩,把酒钱还给他。”

韦峰横了小齐一眼,丢出一张百元钞,揽着那个醉了人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红衬衣半天才起身:“你丫等着!”

香粉看着韦峰的背影,突然冒了句:“真爷们!”

 

在小齐家的塔楼门前,高嵩从台阶上站起来,远远地,他就看到韦峰半搂着小齐过来了。他走上一步:“把小齐给我。”

韦峰认出来了,这是白天见到的那个男青年,想了想,他把小齐递了过去。

高嵩皱了皱眉:“小齐,小齐。”

小齐一身酒味地睁开了眼:“你是谁啊?嵩嵩,嵩嵩呢?”

高嵩把他横抱起来:“我在这儿呢。”

小齐不再说话,酒精已经把他麻醉得不分天南地北了。

韦峰看着他们,想了想:“行了,我回去了。你们上去吧。”

高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紧抿着嘴,硬硬地蹦了两个字:“再见!”

韦峰心里想笑:你真会想再见到我吗?呵呵,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再见到你。

 

出来的路上,一路月光一路凉风,手机又咿咿呀呀地响了,他想也不想,一下子按了取消键。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捺不住,接了:“喂!!”

“……”

“谁啊?!”

“韦峰,我恨你!我要杀了你!”是东东的声音。

韦峰一个机灵,突然想起了东东,想起了那个在床上正温柔地趴在自己身上做梦的小男孩,被自己近乎粗鲁地推到一边的小男孩,然后一眼泪花看着自己出门的小男孩。


“……”他无语,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电话挂上了,电波的声音为东东咬牙切齿的宣誓,作了效果音。

韦峰对着天空的朗月傻笑不止:好,来杀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杀了我正好,大家干净!

 

 

 

       三

周日的阳光照进客厅的时候,韦峰醒了,他没洗没漱,睡得浮皮潦草,在沙发上坐起来后,还觉得天地混沌,尚末开发。

王霞很早就起了,拿了拖把,把韦峰昨天的胡乱收拾一通的屋子重新打扫了一遍。看到韦峰起身后,默不则声地丢给他一身换洗衣服,背对着他,边擦地边说:“一会儿我去我妈那儿,你要去就去,不去就上超市,把那些碗啊碟啊的,再买一套回来。钱在床头柜子靠里面的抽屉里,一共是六百块钱,都拿去吧。”


韦峰慢悠悠地换着衣服:“买什么样儿的?”

“你看着办吧,反正都是你的钱买的,越脆的咂得越响的越好。”说完,她拖着鞋皮,到洗手间扭开水池子的水龙头,哗哗地冲着拖把。

按规矩,一个月的最后一星期日,是王霞携夫回娘家参拜的日子,刚结婚那年,韦峰倒很主动地和妻子一起回家。可过了半年,丈母娘就开始盘查,诸如“小霞,身上怎么样啊”之类的问题像月经一样地来得准时,头几次王霞还想法儿遮掩,可过了二三次,她就开始不说话,然后阴着脸,老太太的眼光就像刀子一样地在韦峰身上扫来扫去。


老太太是新中国第二批大学生,有知有识,一次吃完饭,母女俩躲在屋里说悄悄话时,老太太拿了本《家庭•婚姻•爱情》,指着上面一篇“如何从心理上医治先生的阳萎”,严肃地问女儿:“你说,韦峰是不是也这样啊?”


正好让韦峰给撞见了,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摔门子就出去了。

老太太吓得“姑爷姑爷”直叫,王霞嗔怪老娘荒唐,也跑了出去,路上自少不了一场大吵,自此后,韦峰就借口不怎么上丈母娘家的门。

王霞知道他不会去,她也知道韦峰不去的理由,自顾自地收拾完了,就出门了。昨天晚上和二个女朋友在粉酷的话,又钻进脑子里。

“小霞,算了吧,跟他离了算了,我就不知道,你跟他耗个什么劲!男人四十都是花,女人呢,过了三十就是半老徐娘了,女人是永远耗不过男人的。”

王霞不想离婚,韦峰和她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前后交往了二年,加上结婚这三年,出问题也是近不到两年的事。

刚结婚那阵子,韦峰的表现堪称“模范”。

当时的王霞幸福得跟童话中的公主似的,所有女伴一说起她都要流口水:“老公能挣钱,又帅,过二年再添个小的,那还不跟神仙似的?”

可是神仙似的日子过不了半年,王霞明显地感到韦峰的变化。从一星期甚至一个月,韦峰都可以不管不顾身边的妻子,睡得投入无比。

韦峰躲着他接电话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夜出的次数也逐渐频繁,他的衣服上也多了其它不同种类的香水味道,甚至有一些他从来不用的男式爽肤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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