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峰看着她,只好说:“你那意思是你不回家了?”
伴娘看着他,越发想笑,使劲忍住,拉了正要提高嗓门的王霞就走。
出来上了车,王霞就哭了起来。
伴娘一边开车,一边好心地给她上纸。
哭了一会,她的情绪开始平复,看着车外的夜景发愣。
伴娘突然问了她一句:“你说你老公在外在有女人,你有没有看见过?”
王霞摇头:“要看见了还能这么着?”
“那你查他电话了没?”
“查过,他精得很,打过的电话就删了。”
“我说,王霞,我是多嘴,你听了只当没这回事儿,也别在意。”
“你说吧,要在意,我也不拉你来了。”
“我总觉得吧你老公是在外面有人,不过呢,他好象又跟别的男人不大一样,你看他比你大三岁吧,按理说糙老爷们糙老爷们,应该比你老好多才对,可我看他的皮肤比你的保养得还好。”
“他长得就那样,少兴。”
“你真以为是那样啊?我有一姐们,前一阵子离婚了,没什么,本来跟老公的感情挺好,后来发现她老公其实是个同性恋,她说她受不了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干那事,还说,那样的男人等于享有了女人的特权,还用不履行女人的义务,心里不平衡。”
王霞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眼光中露出的一种极复杂的光:“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刚结婚的时候,他一直都挺正常。”
“看看,你也知道他现在不正常。上次你不是让那谁去打电话勾搭他来着?结果呢?我跟你说,没有哪个男人是不吃腥的,太正经的男人要不就是没心,要不就是没力!”
韦峰当然不会知道两个女人在车上的对话,不过王霞的态度给了他一记警钟:将来怎么办,是继续还是离婚,这的确是个问题。
这时候,他突然有点后悔当初的选择,当时要是豁出去了,死扛着父母的压力,也许现在就没这事儿了。
但是他不是那种可以抛开父母的人,包括亲情精神,包括经济物质,都是。
其实,能够享有父母提供的便利,加上自己的努力,获得一个更好享受自己向往生活的环境,是一件挺美的事,虽然可能得付出点代价。
他想起老妈让自己和王霞见面的那天,手里拿了个钥匙:“那姑娘据说不错,要合适,就处个一年半载的,结了婚,就把这套房子给你。”
那时,他跟小齐正甜蜜着,根本没想到要结婚。不过难免独立出去住的诱惑,令他有点动摇。
和王霞见两次面,他突然觉得有一个能干,要求不高的女人当家,其实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于是把她带进了家门。
她真是个能人儿,才见了一次面,就把父母哄得开心得不得了。
王霞走后,老妈把房钥匙交给韦峰:“想怎么装修,自己去弄吧。”
有了自己的独立天地,韦峰的第一件事是把小齐找了过来,他不知道他要结婚,兴致勃勃地计划着这儿要打通,那儿要补齐,上什么颜色,装什么灯。
当晚两人少不了缠绵,他们像蛇一样绞在那张好久不用,而有点尘土味的床上,直到大汗淋漓,然后才贴着对方,沉沉睡去。
两个人足足在那里呆了半个月,韦峰才把王霞带来参观。如果不是老妈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提到这间房,韦峰估计也想不起来。
王霞和绝大多数女人一样,实际而易于满足。她热切地看着屋子。然后两个人同样进行了口对口的接触。
韦峰一向在几个同志朋友面前自夸面对女人时,同样可以雄起无碍,那天,他表现得几乎无懈可击,王霞的反应令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此后的发展如同平行线,无限前伸,两不相碍。韦峰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几乎不露破绽。直到他结婚前一个月。
他觉得不能再那样两边应付了,因为老爷子老妈对他结婚的问题已经下了最后通碟。
他必需娶王霞。
那天他带着王霞去买结婚戒指时,小齐正好也在那里看护肤品。
结果不问可知。
韦峰对小齐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给我时间,让我哄我爸妈高兴了再说,好不好?我们的日子还长呢!”
小齐对韦峰说:“那个女人怎么办?”
“我不爱她,我只是要娶她!我爱的是你,亲爱的!”
“你不爱她那你娶她做什么?”
“你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时间,多长时间?你怎么处理?”
“我两三年后再离不成吗?到时候,还是我们俩在一起!”
“那这三年里,我算什么啊?你的姘头?你的男情人?你们的第三者?”
两人的争论最后不欢而散,小齐走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哭,韦峰看着,又心疼又恨,疼的是他的伤心,恨的是他的“不会转弯”!
两人的关系渐渐地中止了,韦峰在结婚半年后,找过小齐,小齐冷静地说:“我们断了吧!”
这话让韦峰觉得自己的苦心被辜负了,他有点心灰地放弃了与小齐保持关系的念头头,此后他甚至想好好地做好一个“主流”的男人,做一个家庭的支柱,一个女人的老公。
直到遇见了东东。
东东,东东。
韦峰突然想起刚才东东的哭泣。
东东很可爱,可是他太小太单纯,虽然在床上疯起来不管不顾,却让韦峰觉得少了些回味。何况,他长得太诱人,这让韦峰觉得有点不安全。
他不能和小齐相比,却足以使韦峰一次又一次地面对着他的小脸用力抽送时,想起那个有点苍白却执着的小齐。
他打开手机,惊讶地发现,东东并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他长叹一口气,这样正好,省得烦心,他没再打过来,说明这孩子没那么想我。韦峰这样自我安慰着,上了床。
没有女人在身边的床,好大,好舒服!
东东这时候,也正躺在床上,他瞪着大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刚才韦峰的凶样,令他伤心,他哭了半天,刚刚止住。
脸因为泪水浸过,有点发紧发干,他也没想去洗把脸什么的。
东东最自豪的,是他天生丽质,皮肤吹弹得破,眼睛也明亮灵动,像一切相信年轻没有失败小孩子一样,东东以为自己是时尚而前卫的,他相信爱情,并且希望得到爱情,却对前辈人在爱情上的“霸道占有”嗤之以鼻。
“我只要你过来陪我嘛!”他在电话里对韦峰甜蜜地执拗着。
“没时间!”
“嗯!!”他开始撒娇,“就一会儿嘛!”
“不行!”
“那,要不我过去找你?”
“你有完没完啊?我说了,不可以的事,你再怎么闹也不可以!”
东东伤心死了,刚才韦峰的态度好凶的,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哭:我有什么错,我只是要你过来陪我,你结了婚,在外面有没有朋友,我都不管,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有一个想法,在他心里若隐若现,他不敢面对,也不敢去想:或许,峰哥他根本不爱我,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消遣解闷的小孩儿了!
他把被子蒙住了头,尖叫起来,泪水又一次滑落。
七
第二天,王霞没打电话过来,家里没人做饭,自己又不会,去老韩家蹭又不方便,韦峰就回老妈家吃饭。打的旗号当然是“把钱还给东东了,让爸妈放心”。
吃饭的时候,陪着两老人看电视,《牵手》,二老对片中男主角的婚外恋颇不以为然,觉得那个女大学生有什么好的,非要为了她和老婆离婚。
韦峰突然冒了一句话出来:“要是我离婚了怎么办?”
老妈回头疑惑地看着儿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儿?别胡说!”
韦峰呵呵乐着。
老爷子的话让他绝望:“你要是敢离婚,老子不砍了你的腿!”
韦峰看着老妈:“妈,你看我爸,整一个暴力倾向。”
“什么‘暴力倾向’,好好儿的讲离婚,我看你这孩子是该骂!”老妈说着,给儿子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我就是那么一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跟王霞过不下去了,那你跟我爸介不介意我再给你们找个媳妇?”
老爷子横他一眼:“胡说八道!”
“这孩子,越说越没谱了!”
“爸,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王霞是好孩子,你们真要出什么事,一定是你这小子的问题!”
韦峰忿忿不平:“凭什么就是我的问题?!”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说话,一副“臭小子,有胆儿你就离一个试试”的样子。
老妈看着儿子:“你是不是最近真跟王霞吵架了?”
“没有,不都说了吗,我们俩最近都特忙,见面说不上三句话,哪有工夫吵啊?”
“夫妻两过日子,一天老不说话怎么成?”
“没有不说话,是没时间说。”
老妈看了老伴一眼,嘴动了动,没吱声。
吃完饭,韦峰主动地要求去洗碗,老爷子嗯了一声,没发表意见,老妈乐呵呵地说:“哟,儿子知道帮妈做家务了?!”
韦峰听了,哭笑不得。
娘儿俩在厨房洗碗的时候,老妈悄悄地和儿子说:“上次我听王霞说,你们现在不打算要小孩儿?那你想什么时候要啊?”
“啊?”韦峰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妈我,想抱孙子了!”
“……”韦峰真是有点张口结舌了。
“发什么傻啊?!”
“我们最近都那么忙,哪有时间啊?”说完后,自己都想扇自己的嘴巴——这是什么理由嘛!
“胡说!你们连双休日都不在一起过啊?”
“妈,你怎么问我这个啊?”
“脸红什么,有什么可害臊的?我是你妈,这个都不能问?”
韦峰觉得不得再待下去了,赶紧出来。
老爷子看他一眼:“发烧了?怎么脸红得那么厉害?”
韦峰支吾着,就要走。
老妈赶出来下了最后通碟:“你回去跟你媳妇说,无论如何,明年春天,你得让我抱上我的大孙子!”
韦峰啼笑皆非,一路走一路想:现在都快冬天了,明年春天见小孩,你当我是DNA复制啊?
接下来几天,王霞没再打电话过来,东东也没有,韦峰一则是喜,觉得轻松不少,一个是不往心里去,觉着那孩子有的是玩,是高兴的机会,没啥可担心的。
倒是给小齐打过几次电话,他都没接,打家里电话,也没人,韦峰有点泄气。
周末的时候,突然想起明天要和王霞一起回老妈家,便主动给她打了个电话。
王霞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懒懒的,提不起劲来,没答应:“算了,我觉得我没必要去了,我们都已然这样了,我再去有什么意思?”
韦峰吃了个瘪,还有点不死心:“那你还回不回家住了?”
“我让出来,我不回去,你不正高兴吗?”
“随你便,爱回来不回来!”
王霞没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晚上的时候,韦峰又去了酒巴。
他以为会遇见东东的,结果东东倒没去,却意外地看到了小齐和上次那个肥肥母母,油头粉面的人坐在一起。
小齐躲都没躲了,看到他过来,只好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香粉一看到他,可兴奋了,眼睛立刻水灵得要往下掉水:“哇,爷们儿来了!来,这里坐!”
小齐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啊?”
香粉高兴地说:“上次人家替你给小于还酒账,你怎么不谢谢人家?出来混一定要记住‘宁愿欠操,也别欠钱’,要不姐姐替你谢得了。”
小齐哼了一声没说话。
韦峰坐在小齐对面,看着他:“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啊?”
“哦,我手机没带身上。”
“真没带?”
“这有什么可撒谎的?”
“那怎么不给我回电话呢?”
“有事吗?”
韦峰不说话了。
香粉看着他们俩各有机锋,笑了起来:“哟,敢情你们俩还有故事呐!妹子,你信不信我告诉你们家那棵‘大松树’?这样可不好,你都嫁人了,有汉子的人了,怎么那么不讲三从四德?”
小齐瞪了他一眼:“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你有他电话,打好了!”
香粉嘟着嘴,看着韦峰:“我这妹子是个小刁妇!有了棵‘松树’仗腰子,现在谁都不放眼里头。你可别告诉我你爱上他了,那可是有苦头吃的!听姐姐的,没错儿!”
韦峰一笑。
小齐扭头看他:“江老娘们,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我才不怕人把我卖了呢,最好卖我到一个穷得娶不了媳妇的穷山沟,哎呀,有谁快来买我啊,我的初夜!”他说着便开始骚首弄姿起来。
小齐笑得伏在桌上:“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韦峰也乐了。
香粉掏出一支烟,点上,冲着韦峰喷出一串烟圆,然后抻出手指,轻轻拍拍他的手背:“不好意思,这是薄荷烟,女性专用,你们男人一定不喜欢,我就不让你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韦峰看他的那短粗的手指上,居然抹了一片莹光的粉红,不由得又一笑了:“我叫韦峰。”
“哇,好威风的名字。我是‘老逼香香’。”
韦峰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齐看了他一眼,回头对香粉说:“江老娘们,你别见着个男的就发浪,人家可是结婚了的人!”
韦峰陡然收了笑,看着小齐,小齐垂了眼睑,不说话。
香粉立刻流出一种惊讶的神情:“哎呀,你也是结了婚的啊。”
“怎么?”
“看来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也是结了又离了的人。”
韦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小齐也扭过头,怪怪地盯着他。
“兄弟,老姐我可命苦了,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个‘1’,你们做‘1’的结婚还没什么,操什么不是操?闭上眼睛当老婆是一男的就得了,可是我们这种女人可苦了,见‘眼’就晕,难道让我和她搞拉拉吗?哎呀,真不是人过的日子!”香粉一面说,一面冲着韦峰抛出几个自以为迷离飘远的眼神。
韦峰又想笑又觉得恶心,忙推说去洗手间,起身就往里走。
香粉回头叫:“兄弟,要姐姐带你去吗?”
韦峰没敢回头。
小齐拿眼角看了香粉一眼:“拜托,你一会再这么骚,我就走了啊。留你一人在这儿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