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峰啊了一声,看着老韩。
老韩冲他严肃地说:“忘了告诉你了,她怀孕了。”
半年后,正好是四年前两人办离婚手续的日子,王霞生了,是个儿子。
韦峰得讯后,飞快地赶到医院,看着那个小孩子,抱着不撒手。护士奇怪地看着他:“你是谁啊?”
“我是孩子的爸爸。”
王霞在床上转过头来看着他,泪光盈盈。
又过了一年,那是结婚第五年,韦峰和王霞正在商场里闲逛着,王霞把孩子交给他:“你抱一下,我得去一下洗手间。”
韦峰抱着儿子,在首饰柜台前逗着儿子玩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你说,你送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你真的喜欢我吗?你不是结了婚的吧。不行,必需当面说,你喜欢我,快说!”
他猛抬头,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在一个高高的身影边上,任性地扭着身子:“快说,你喜欢我!不然我不要!”
韦峰一下子呆了。
王霞回来了,抱过了儿子:“看什么呐,发什么傻呆?”
韦峰一笑:“哦,没有,我幻听呢。”他伸过手来,扶着妻子的腰,一步步汇入商场里的人来人往之中。
废话
在网上写东西,本来是不需要交待的,所以这篇字取名“废话”。可看不看,只当我是骗点击率的吧。
当初把“结婚三年”的第一节给朋友看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是三年而不是四年或者五年”,我说:“其实就是那么一写,你别太较真儿。”
其实还是有点心理依据的,我一个已婚同志的朋友曾经很自豪地跟我说,他跟老婆的婚姻生活幸福美好——当然也包括性,并游说我:“如果不交个男的朋友,你干脆就交个女的朋友,然后结婚得了。”
我当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我这位朋友是个很有生活品位,并有着很高品质追求的人,这一点从他那保养得白里透红的皮肤上可以看出。我经常促狭地想:像他那种男人,基本上是属于比较在女人堆里吃得开的,所以他在感情上选择了“行易”的一条路。
不过看着他满脸幸福的光彩,我就很想和他开个玩笑,正好他结婚也近三年,所以提笔上来便是年不过“三”。
除了这点阴暗的心理证据,其实也还有些推理依据——如果推理也可当证据的话:一般所谓“大流”男女,大多在婚后二年内解决造人的问题,我们属于“小流人群”,于是可以酌情多宽限一年。
再说婚姻,我一直以为婚姻的存在其实有着三种功能:一个是社会功能,它让世上的男女可以或自由或不那么自由地组合成一个家庭,用这种小的、相对固定的元素来保证社会的稳定;第二个是发展功能,人要存在要发展,必然得要有新生力量补充,所谓传宗接代,其实就是传我们奋斗不完的“宗”,接快老死的我们这一“代”;第三,鲁迅说,旧时中国的结婚登报,其实是合法性交的“广告”,引申一下,不如说婚姻就是合法性交的红头文件。
同志们不需要婚姻,但是同志的父母亲人们需要我们有婚姻,这便是我们“婚姻之庠”的由来。
韦峰选择了先结婚,并没有错,因为他没有公开自己的身分,所以他的社会人定位依然是“大流”的,毕竟为了让父母高兴而结婚虽然过于无原则,但对于一个同志而言,我们不能要求他去“争”,只能说他有太多的不得已。他只错在什么事情都从最理想的状态出发,而没有考虑外界的因素与其它人的感受,比如他让小齐等他三年,他的理由是“我爱的是你”;比如他会对东东招之来挥之去弃之远,他的理由是“他是小孩,有的是找快乐的机会”;甚至他让离了婚的王霞帮他撒谎。可以说他是自私的。不过,他又是倒霉的,他遇上了个较真儿的小齐,粘人的东东和真爱他,要求不高却足以令他无法应付的王霞。或者也可以说他是有责任的,只是他的责任太过单向,只对上有高堂,而不平对糟糠。也许,可以说他是一个希望得到太多,包括同性之爱,异性之家,父母之眷顾,情人之唯喏,但是唯独没有想到自己应该付出多少,应该得到多少的人。他的苦让人痛,他的独让人气,他的伤让人怜,他是一个浑身到脚都充满了缺点的人,一个朋友看完后跟我说:“韦峰是个讨厌的人,唯下体可采。”我笑笑,无话可说。
王霞是一个比较趋于理想化的人物,因为爱一个男人而可以包容他同性恋的身份,我见过,但并不典型。王霞或许可以算是那些长期情海沉浮的大龄同志们可期待的理想,只是这种理想过于稀少。其实让韦峰回到王霞身边,会不会幸福呢?我看未必,倒是一定会安定一些,能躺着就不坐着,说的是什么?我看就是安定。我们拼死拼活地工作,为的是什么,也是安定。对于韦峰,她的确是太爱了,我比较遗憾的是没有把韦峰“可爱”的一面写出来,所以会有朋友对王霞最后“近于痴”的选择表示不解,其实不光是她,我自己现在看的时候都不能理解。因为,爱是王霞原谅韦峰的唯一理由,可惜,我没有写好。
小齐与高嵩,是我对同性之爱的一种理想。他们的个性并不完美,小齐的犹豫与他的决绝往往是相辅相成的,高嵩的“大而化之”其实一过头,便可以看成是“没心没肺”,不过这样的人一旦爱起来,更执着着,更稳当。虽然是理想,但是小齐那么凑巧碰上的结婚难题,相信是年龄到了的同志们都会面地的。让他们最终可以相守,或许是我给自己的一粒定心丸,或许是在这篇不由自主越来越灰的小说中,强行留下的一笔阳光罢——不确定,或许真有这样的积极事例呢,我相信且期待。
东东是我最对不住的小孩儿,他真的很可爱,像我所喜欢有小宠物一样,要一个大哥哥们似的情人搂在怀里哄,而他的思维非常之想当然: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得哄我,所以你也得喜欢我!本来他应该拥有很好的爱情,可惜他遇上了韦峰,这样一个更加想当然的人,所以他只好伤心。其实写到他与韦峰分手的时候,我自己都有点心痛——他有什么错?不就是长了一双和小齐一样的眼睛吗?他对韦峰的爱,其实并不比小齐少多少。在本来的设想中,最后韦峰在商场看到的,就是他和一个新的朋友,后来我把“东东”隐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向不喜欢写一个人的外貌如何漂亮,但是当我的朋友问我小齐和东东谁更帅的时候,我想了想,只好说:“风格不同,东东漂亮而明亮,小齐清秀却苍白。”
香粉其实是我一个曾经的朋友,或者说是很多朋友的综合体,他们是同志群体活跃气氛的人,却经常承担着外界,包括圈子里面人的白眼,因为他们太外在地表现了自己的思想,而且表现得理直气壮,甚至有点大而无当。其实他们和其它同志一样,都渴望着爱,小说里的香粉对韦峰,其实是一直保有一种似乎少女怀春般的期待与幻想,甚至也付诸行动。可惜,他不是韦峰们喜欢的类型——这或许也是他们这些“女人们”总是很难找到固定的“汉子”的原因吧,毕竟与他们在一起,忍受高注目率,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承担的。他们的悲哀也在于此,所以更变本加厉地令他们及时行乐,疯狂快活。但是我一直相信人性本善,所以在寻找小齐的过程中,我着力写了香粉的关切与热心肠,人都是有优点的。
老韩是我那个朋友的引申,把他的皮肤染黑,声音放粗,用词加俗,便成了这么一个人。他们在感情生活中摸爬滚打,使得他们更了悟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感情——生活是老师,其实不如说成爱情是老师。他的媳妇是个本分老实却抱窝的女人,对于韦峰,她是非常之看不惯的。这样的女人,正好适合老韩这种对爱情已无太多奢求的男同志——当然,这个人物不是我那个朋友之妻的引申,因为我并未得瞻其芳容,所以无从想象。
本来我想让红衬衣代表着同志群体比较不优秀的人群,但是我的朋友看完后跟我说:“他不像同志,倒像个流氓。”我看看我后来对这个人物的描写,其实连流氓都算不上,他只是我实在没法往下编了,只好把他拉过来扎了韦峰一下,算是帮我的大忙。这个人物,是我想写好,却没写好的一个,有笔力才力篇幅的影响,也有懒惰的原因。
再说一下结局,边写边看着网友的发言,一直不出声,只是怕出了声会动摇自己的设计,因为这个小说是边写边想的。只是最后还是变了,本来想让韦峰说一番关于责任的内心独白,可是后来觉得有点傻,像入X宣誓,所以罢了;本来韦峰与小齐的那一夜,应该是会在小齐与高嵩间起作用的,这个是我实在不想写了,所以省略了;而韦峰受伤,本来是应该与红衬衣当面对质下春药一事后发生的,后来一想难免会引发更多的事情,于是犯懒,也罢了。甚至还想把那个“伴娘”写成拉拉,然后勾引王霞的,以此深刻反应“同性恋与婚姻”的关系,后来一想,这太过搞笑与戏剧化,所以也罢了。我本来也想在结局中写老韩最终也红杏了墙了的,彻底跟我那个朋友开个开玩笑,但总觉得这样难免让人对同志的婚姻过于灰心,而且前文中并没有铺垫,所以作罢,也算是为已婚同志们一个理想吧。
写完了,一看,还真是废话连篇,希望没有耽误大家在天涯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