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能传达到你那里----上奈
  发于:2010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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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烟在沈岩的手里淡淡地飘著烟雾,慢慢变长的烟灰最终承受不了重量而落在了地上。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被人重视过,对方的话竟然让沈岩感到一阵怪异的违和感。可是,自己原先的冷漠态度也在这种感觉里悄然瓦解了。
  “你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麽事?”
  “老师想把他朋友的女儿介绍给我,让我这个星期和对方见个面。”卓驯静静地看著沈岩的反应,就像是期待著对方能够说些什麽似的,“我想老师是不是已经看出来我…”
  “那不是很好麽。”
  男人露出了仿佛是听错了一般的表情,看著沈岩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
  “和女孩子见面总比和我这种人在一起浪费时间要好。”
  靠近床边的那一扇窗没有关上,风吹进来时带动著已经被洗得发白了的窗帘。沈岩淡然地看著窗帘随著风舞动著,一时间竟然想起了高中时期那段放肆却又快乐的日子。
  “我走了。”
  埋著头的男人速度地站起来,就像要逃开似的朝门口跑了过去。沈岩仅仅是看著他的背影,没有挪动一步。
  只是因为想要见面就会哭的男人,在被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後,一定又在哭了吧。明明是那麽爱哭的人,为什麽在高中时期被欺负成那样,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他哭呢。
  『我不会为那样的人哭。』
  那个时候问他时,男人曾经这麽说过。
  或许自己一直以来认为在默默保护著对方的方法实际上根本就是错的。那个只会在自己面前哭的男人其实从来都比自己还要勇敢也不一定。
  “可恶!”低声咒骂了一句,沈岩转身追了出去。

 


直到能传达到你那里 22

  Chapter 22
  
  卓驯的车还停在楼道外面,知道他并没有离开的沈岩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地放慢了脚步。往建筑工地的方向一路走去,果然在已经被拆得乱七八糟的工地那里发现了对方。
  刚挂掉电话的男人在转过身看到沈岩後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是随即又淡淡地笑了。
  “老师说明天会有记者来采访,让我好好准备一下。”
  最近一到了傍晚就会起风的天气让昼夜温差变得更大了。男人用手按住被风吹起的头发,投向沈岩的目光里仿佛已经没有了刚才临走时的失措。
  “虽然,就算让我一辈子就只能做写书法这一件事我也会很高兴,可是有时候也会想要喘口气。”大概是有沙子进了眼睛里面,男人低下头揉了揉眼睛,“所以明明知道你小时候那麽讨厌我,我还是会羡慕你。”
  在卓驯刚刚被父亲带回家里时,自己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他相当排斥。可能在现在看来有些幼稚的举动,但在那个时候却是自己最直接的反应。这种行为直到两个人进入了同一所高中之後才有所改善。可是虽说是改善,在卓驯被欺负的时候,自己大多数时间也仅仅是冷眼旁观罢了。
  “所以说,那一次你出手帮我,我真的很高兴。”男人还是低著头,小声地说著,“只是…我死都没想到後果会那麽严重。”
  静静地看著男人略微弓起的背部,白皙的颈项在夜晚的路灯下仿佛也散发著柔和的光。沈岩突然想起了那年夏天的晚上,在昏暗灯光下男人的身体。交缠著汗水和喘息声向自己敞开身体的男人在最後吻著自己的嘴唇时,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沈岩…』
  那是自己坐牢之前,男人对自己说的最後一句话。尽管已经过了那麽多年,却还是没有忘掉。
  “卓驯…”
  风有些大,沈岩好几次都没有办法点上烟,感到有些烦躁的他索性把烟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那个时候,你为什麽要和我做爱?”
  站在前面的男人转过了身来,被揉红了的那只眼睛里还含著眼泪。但是当视线和自己相接时,男人却温柔地笑了。
  “那你为什麽要追上来找我?”
  为什麽呢?
  因为不安和担心。害怕就这样放开的话,对方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但如果对自己更坦白一些的话,这麽做都是因为对眼前这个人的爱。
  对,就是这麽简单。
  “你…不要去见那个女人。”卸下了毫无意义的骄傲,沈岩对男人说。
  
  
  从浴室走出来,沈岩发现在自己之前已经洗完澡的男人坐在床边,还在拼命地揉著眼睛。
  “怎麽了?”
  男人红著眼睛抬头,笑了笑。 “沙子好像还没有跑出来。”
  “我来帮你。”
  沈岩走到男人的身边,温柔地抚上男人还依然流著眼泪的右眼,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有点痒。”男人略微抬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回去真的没关系麽?”
  男人看著沈岩,然後就像是做了什麽重大决定一般地点了点头。
  
  月光透过床头的窗照进了房间,男人原本就很白的皮肤在月光下好像变得透明了起来。沈岩仿佛不愿错过对方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仔细地吻著男人越来越发烫的身体。
  想要让对方更焦急一些,想要看到他从来都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过的表情。
  “已经…可以了。”男人目光湿润地看著沈岩,将沈岩的手慢慢拉到後面,“不用再管我了。”
  没有出现像单秋津做爱时那样性感的表情,甚至因为不好意思在努力忍住不发出声音的男人,在自己看来却比谁都来得诱人。沈岩撩起对方额前的刘海,仿佛像是要确认什麽似的,凝视著对方。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能像现在这样坦率就好了。
  低下头吻上男人微启的嘴唇,沈岩默默地想。

 


直到能传达到你那里 23

  Chapter 23
  
  裸露在外的背部感到暖洋洋的,卓驯微微睁开眼,意识到是阳光的缘故後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想试著换一个舒服一点的睡姿,却发现自己的腰部根本使不上力气。
  “你醒了?”
  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和对方的目光相遇,卓驯露出了微笑。 “个人展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能睡到自然醒。”
  男人暧昧地笑了笑,侧过头继续抽起了烟。过分异样的空气让卓驯感到些许不安,虽然知道这种时候说点什麽会好一些,但自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认识一个叫单秋津的人麽?”
  和预想中不一样的开场白让卓驯困惑地皱起了眉头。自己确实在书法展上认识一个叫单秋津的人,但为什麽沈岩也知道这个人呢?
  “那个人他怎麽了?”
  “其实我早就和女朋友分手了。在一个人搬来这里住之前,我一直都和单秋津住在一起。”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在吐出烟雾的时候就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他什麽都做的出来,所以我才希望你离我远一点。”
  “你们…是那种关系麽?”
  掐掉了手里的烟,沈岩又点上了一支。 “从监狱里开始就一直和他保持著那种关系。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只要有一个人就好,不管是谁,只要有人就可以。如果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轻松一些。”
  只是稍微动一下,下面就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可是比起这些来,自己却更希望对方不再露出这种懊悔的表情来。
  “你怕他会来找我的麻烦吗?”忍住痛意,卓驯起身坐到了男人的身边,“我没问题的,就算单秋津来找我,我也不会有事的。”
  男人伸过手来触碰卓驯脸颊的时候,卓驯的目光落在了他左臂上那条狭长的伤疤上。昨天晚上也许是看不太清楚的原因,这条伤疤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显得那麽触目惊心。
  小心翼翼地试著去摸了摸那条伤疤,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卓驯收回了手。 “怎麽会弄成这样的?”
  “在监狱里不小心弄的。”
  和自己不同,男人回答的时候却轻描淡写。
  “还会痛吗?”
  “怎麽可能。”男人看著卓驯,笑著摇了摇头。
  拉起对方带著伤疤的左手,在视线重新落到伤疤上时,卓驯低下头温柔地舔上了那条令人感到难过的伤疤。
  
  
  结束了下午的采访,卓驯有些疲倦地走出了演播大厅。向来不太能应付媒体的自己,却也在越来越多这样的采访中适应了过来。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如果现在去沈岩家的话,也许可以等他打工回来一起吃晚饭。这麽想的同时,似乎从刚才开始积压的劳累也解除了不少。
  冷不防背後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卓驯吃惊地回过头去,在看清是谁後更是惊讶到张大了眼睛。自己从来都没想过早上才刚刚谈论过的人现在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好久不见了,卓先生。”
  原来觉得恭敬友好的笑容,现在对卓驯而言仅仅意味著圈套。
  “你找我有事麽?”
  卓驯过度的戒备让浅发男人微眯起了眼睛,但是很快地,他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笑容。 “我只是想请卓先生吃顿饭而已,卓先生有时间吗?”
  其实只要对这个人说没有时间就好,但是相对的,自己不可能永远逃得掉。终究有一天还是要面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天去也就没有什麽了。
  “现在就去麽?”
  单秋津看了卓驯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

 


直到能传达到你那里 24

  Chapter 24
  
  放在桌上的绿茶飘著阵阵香气。坐在对面的浅发男人端起茶杯,轻嗫了一口茶後,慵懒地靠在了沙发上。
  “卓先生不喜欢绿茶吗?”
  在书法展上认识单秋津的时候,卓驯就猜到对方家境应该很富裕。但是当自己被带到对方家里时才发现,单秋津过著比自己原先想象中还要更奢侈的生活。
  “我以为像你们这些书法家们都很喜欢喝茶的呢,所以还特意叫人准备好。”
  陌生的环境让卓驯感到拘谨,自然也就没有什麽兴致喝茶。况且自己也很清楚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麽。
  “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情?”
  “老实说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懂欣赏书法这门艺术,在我眼里所谓的书法作品只不过是散发著墨水臭味的字而已。”从沙发上站起来的男人转身从後面的冰箱里拿出啤酒来,熟练地拉开拉环後迅速地喝了一口,“还是酒更好喝啊,卓先生要不要来一罐?”
  “不用了。”虽然恨不得立即反驳回去,但最後卓驯还是用了最为平淡的口吻回应对方,“我和你本来就不是一种人,所以你这麽想也没有什麽好奇怪的。”
  “那麽,如果说沈岩也是那麽认为的话,是不是表示你和他也不是一种人呢?”
  “你想说什麽?”
  单秋津像是很满意卓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慌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你真的了解沈岩这个人麽?”
  这种时候哪怕是逞强地说一句『了解』也好,但是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提出的问题,卓驯却怎麽样都说不出来。因为连他自己都明白,即便和沈岩已经认识了那麽久,但说到所谓的了解,一直以来自己都仅仅凭著单方面的猜测罢了。
  “你和沈岩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吧?”从表面上来看似乎一点都不介意的男人很快地喝完了一罐啤酒,“不过我还是好心地劝你一句,为了你的将来著想,还是趁早和他分开比较好,毕竟像你这样的乖孩子是没有办法适应像他那样的男人的。”
  “你就了解他了麽?你们不过是从监狱里才开始认识的而已。”
  “可是监狱里那个才是真正的沈岩。”
  露骨的视线笔直地刺了过来,卓驯怔怔地看著对方,一瞬间竟然分辨不了对方话里的真伪。
  “你应该也注意到他手臂上的那条疤吧?你知道是怎麽来的麽?”就像是在炫耀一般的男人缓缓地继续说道,“是他刚进去的时候被一个杀人犯弄的,不过相对的,那个杀人犯差点被沈岩打死。说起来在沈岩来之前,我们那间牢房谁都不敢不听那个杀人犯的话。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沈岩和一般人不一样了。”
  卓驯并没有见过那个被沈岩差点打死的杀人犯,但是记忆里的某一处却把那个杀人犯和很多年前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李维宗重叠到了一起。
  “普通人是不可能会把人打成那样的,而沈岩却还能够像旁观者那样当作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所以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把你这种只会握毛笔的人和沈岩联系起来。”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现在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你以为一个人真的那麽容易变麽?”浅发男人刺耳的轻笑声传了开来,“要不要我来和你打一个赌?”
  手心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出汗了。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卓驯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直视对方的眼睛。

 


直到能传达到你那里 25

  Chapter 25
  
  “你要打什麽赌?”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能向我证明,只会握毛笔的你也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陪在沈岩身边就好。毕竟对於以前那样乱来的人来说,就算会改变也需要时间,不是麽。”
  尽管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正跳入单秋津设的圈套里面,但现在要回头也已经太晚了。调整了一下呼吸,卓驯重新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怎麽证明?”
  浅发男人的唇边化开了笑,然後,就像是安排好似的从桌上拿起了蝴蝶刀。被拉出的刀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著令人发毛的寒光。
  “那个杀人犯被沈岩用玻璃碎片刺了好几下,满脸是血的样子我直到现在都忘不了。”就这样展开著刀面,单秋津将蝴蝶刀轻轻推到卓驯面前,“如果你有胆量用它刺我一下的话,我就相信你有留在沈岩身边的勇气,我就保证再也不会去找你们了。”
  明明早就不是夏天了,但从身体里不断涌出的燥热感觉还是让卓驯额头冒出了汗。而原先已经出汗的手心更是像已经粘住了一般,没有办法伸展开。
  “你放心,我不会去报警反咬你一口的,所以你大可没有顾忌地动手。”
  虽然不知道单秋津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从他已经伸出手的来的动作看得出他一点都没有在开玩笑。如果自己现在能跨出这一步,眼前的这个男人可能真的不会再出现在自己和沈岩面前。但这麽做的话,自己或许就更加没有办法证明现在的沈岩已经改变了的事实了。
  “我不想和你打这个赌。”
  “我就猜到你那双手是没办法握刀的了。”浅发男人笑著放下了手,起身来到卓驯身边时,眼里浸透了满满的轻蔑,“这样的你还好意思留在沈岩身边麽?”
  为什麽同样是喜欢一个人,单秋津却抱著和自己完全相反的念头呢。正是因为看到了那个男人经历了那样的过去,才更希望现在的他能彻底脱离开,这难道不是最普通的想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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