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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皖  发于:2010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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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可以。”我在心里暗暗加了一句: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会努力去达成。
  “圆圆下星期六的手术。我原本说好要在手术们外陪着她的……可看来,我是去不了了。”林冬苦笑了一下,黑色的眸子深邃,里面有我苍白的倒影,“在这半年里,你能帮我照顾她吗?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她很快就能出院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吸毒的事。她肯定会瞎担心,耽误了身体恢复。”
  我嘴上的微笑僵着,大脑好像也被冻僵,但我还是狠狠地点了点头。我说,“我知道。你放心。”
  可实际上。我连自己都不能放心。林冬叫我去照顾那个女人。他叫我去照顾那个女人……我为什么要照顾她?我根本就不想,连她的脸都不想看到。
  “谢谢你,小九。”林冬一脸的真诚,他似乎也很累了,说完这句话后,就眯上了眼睛。我垂头看了看表,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二十分钟的探望时间几乎到头。
  我心里忽然一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之前说谢谢我,打算怎么谢呢?”
  林冬撑开眼皮,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和你开玩笑呢。”我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为什么我就不能像文修一样,把‘你无以回报,当以身想娶’这句话流畅的说出来?或许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可以毫无顾忌地,满口的甜言蜜语。也或许有些人天生下来就像我这样,永远不会讨自己喜欢的人欢心。
  当我在开门离开时,林冬忽然叫住了我,“小九。”
  “嗯?”
  “真的谢谢你。”
  我摇头微笑。

  感动

  我在家里,对着镜子,露出了无数个假假的微笑,并做足了充分的心里准备。最后我穿的衣冠楚楚,走出了家门,锁门,坐上了那一小时一趟,还总是有迟到嫌疑的55号巴士。虽然我只和林冬探望过圆圆一次,但她的门牌号我却记得一清二楚。有些事你讨厌到极致了,反倒记得清楚。透过猫眼,能看到白色床单上的圆圆。她今天居然还化了妆,两腮涂着淡红色,嘴唇上有着亮点。我可以想象到,原本拥有有一头乌黑长发的她,会是多么的美丽。
  她化了妆,八成就是为了林冬吧。只是那人今日却不能来了。等下能我就能看到自己讨厌的人难过、失望。这么一想,我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我觉得,或许我已经往心理变态上发展了。因为我一边想着要伤害她,一边还要面带微笑地推开门,说,“圆圆姐好。”
  我以为圆圆可能会忘记我。但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并小声地惊呼了出来,“小九弟弟,你怎么来了?”
  我心想她还真的是自来熟,我加上这次,一共也才不见过她两次,她却已经这么亲昵地叫我‘小九弟弟’。她其实最大也不过才二十一岁,叫我一声弟弟感觉还真的别扭。但我没指出,继续保持嘴角的笑容,有些腼腆地说道,“圆圆姐,林冬哥他今天不能来了。学校有个很大的考试。他怎么都推不开,所以让我来陪你。”
  圆圆听后,眼睛顿时一暗,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对我微笑,甚至反过来安慰我,“哦,考试要紧。他不过来不要紧,有小九弟弟陪着我就好。其实不过是个切除手术,有什么大不了的,医生都和我说过,就我这个情况,手术的成功率至少有九十以上呢!”
  我实在是被她乐观的性格打败了。说起手术的事儿,我还真的没怎么听林冬提起,我只知道今天是圆圆的最后一个手术,所以我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嘴,“要切除什么?”
  圆圆的笑容一僵,支支吾吾,“啊,那个,就是……林冬没告诉过你?”
  我见她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更是奇怪,追问道,“没啊。到底是什么?”
  “就是……这里呗。”圆圆拉下被单,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前,她的脸红成一片。我的脸也‘刷’地红了起来。可能是屋子里,温度太高了。我拼命给自己找借口。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没遇见过这么尴尬的时刻。而走到这尴尬的地步,还是我自己撞上去自找的。
  我沉默了一会,将脸转上窗外,像是看神迹一般盯着窗口那朵不知名藤蔓开出来的花。圆圆也没说话,只是呵呵笑了笑。她的笑声像是一对银铃小幅度碰撞时发出的声音。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很动听。也许林冬就是因为这个喜欢上她了?也许这只是她的好处之一。我转过头,“圆圆姐,切除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打算怎么办?凉拌咯。”圆圆对此很是乐观,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又是一红,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林冬说,他不介意。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介意。”
  就好想我看到林冬狼狈时的样子,也不介意,只会觉得难过。我侧过脸,忽然对圆圆的抵触感降低了一些。她和我是那样的相似。唯一的不同是,她喜欢的人,同样喜欢着她。而我喜欢的人,无论怎么暗示他,对他示好,都不会注意到我。
  后来我和圆圆又聊了些什么。圆圆和我讲起她的大学生活,她说得眉飞色舞,绘声绘色……我完全插不进嘴去,只能在一边闷闷地点头答应。
  其实也好在她没有问起我的大学生活,如果她问起,我一定会露馅。因为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大学生活,现在想起来,连高中的那段记忆都模糊起来。我只记得,我的成绩从来不好也不坏,而且还严重偏科,我的文科成绩和英文成绩都懒得一塌糊涂,倒是数理化偶尔能考过优秀线。
  圆圆很健谈,她和我说了很多很多,在刚刚讲到她在大学一年级时初遇林冬时,病房的门却被三个护士推开。她们的身后有着移动的滑轮车,她们把圆圆放到了车上,然后匆匆地推向手术室。我慢吞吞地跟在她们的身后。圆圆在进手术室前还对我微笑,用手指比了一个‘V’字形。我只觉得一阵手足无措,只好嘴上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两只手指举至空中,劈开。
  手术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半,我坐在手术室外等着,心里丝毫没有紧张感,不停地把玩着手机。这时候林冬或许正在为圆圆祈祷,祈祷她的手术成功。而我……我不知道我心底是希望手术成功还是失败。
  但容不得我多想,手术就已经完成了。护士满脸微笑着把打了麻醉的圆圆推了出来,不停地对我说恭喜,又说要注意多和病人做沟通,注意病人的营养问题。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做爸爸了呢。
  我笑容僵硬,谢过了护士,然后坐在床沿,等待圆圆醒来。在她被麻醉的期间我给林冬那儿打了个电话,通知他圆圆的手术很是成功。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声音都颤动了起来,一遍遍地问着我,“真的吗?真的吗?”
  我声音平淡,“没错。医生说她很年轻,所以恢复的会很快。你不要担心,我会把她照顾好,直到她出院。”我才刚说完,圆圆就醒了,她睁大着眼睛,有些迷茫,“小九弟弟?你在和林冬说电话吗?”
  我迟疑了一下,把电话递给了她,“嗯。你来和他说。”
  圆圆还有些虚弱,她细长的手指紧扣在我那款黑色的手机上,她的妆已经花掉,下眼线底有一道道漆黑的痕迹,她的唇角上有一层层不均匀的蜜色,但她的声音,甜美如昔。
  “林冬……”她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忽然无声地哭了出来。她哭得很狼狈,眼泪从她的眼角处,汇成了一条小溪,原本被汗水冲淡的妆容更是惨不忍睹。可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搜出了纸巾递给她时,她就用了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忽然一动,对她的厌恶感忽然全面塌陷。
  她对着手机说,“一切都很好,我很开心,有小九弟弟照看着我。他人很好,我知道,你忙着学校的考试,不要因为我耽误了。好,好,那我先挂了。”
  我心想这两人都是傻子。他妈的他们的爱情真让人感动,为了不让对方关心,全都隐忍不发。林冬是这样,圆圆是这样。我虽然没有切身体会,不太确定乳 房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但我想那应该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我在脑中能想象到圆圆胸口前的那一大道疤痕,狰狞而恐怖,取代了原本丰满的弧线。我想圆圆心里现在一定很难受,比我平时的难受要难受很多倍。
  所以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拿起一张纸巾,帮她擦起脸上的泪水,我说,“别哭了。”
  我很不会安慰人。后来我才知道,当一个人大哭时,你可以安慰她,恐吓她,让她停止哭泣。但是你千万不要说‘别哭了’这三个字。因为这样只会让她感觉更委屈,让她更有哭泣的欲望和理由。
  于是圆圆开始放声地哭泣。她一开始是抱着枕头,呜呜地哭着,后来她把枕头扔开,大声地哭了出来。或许这样哭出来对她是好的,有些事情总压在心里,总有一天会变质、发霉。圆圆后来哭完了,就镇定了下来,她一双红肿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你千万别告诉林冬我难受……我,我这是喜极而泣。”
  我点头,终于不再沉默,看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
  守密的事情我又不是第一次干。熟能生巧。我相信,对于这门艺术,我会越来越熟练。

  第 16 章

  “小九,你最近都在忙什么?都不打电话问候我,叫你来我家好几次你都给推掉。”文修的声音哑哑的,似乎是刚睡醒。
  “最近真的很忙。”我把手机压到耳边,低低地说着。医院的走廊,慢慢地走过一对老人,他们互相搀扶着对方的胳膊,爬满皱纹的脸庞温柔慈祥。他们对我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前行。
  “在忙什么呢?”文修的声音带有小孩子气。倔强,有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执念。
  “林冬的女朋友要出院。我找了个地方让她住下。”我顿了一会,“忙完这一阵,我一定……”
  “一定什么?”
  “你说要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好了哦。”文修像是捡到了什么大便宜似的,兴奋地笑出声,“那先亲一个。”
  我脸一黑。走廊上虽然人不多,但让我对着手机拟出轻吻的声音,还是很尴尬。我挣扎,声音又低了许多,“不要了吧……我现在医院,那样……很奇怪的。”
  “你怎么还这样害羞。比亲吻更刺激的事我们明明都做过了很多次。”文修又是笑了笑,但对我的答案还算是满意。他似乎很喜欢思想比较纯洁的宠物。近一个月的相处里,我已经大致的摸索出他的喜好。
  我装冰洁玉清,他就装怜香惜玉、花花公子。这个调调我喜欢,不累,不用动多大的脑神经,某种程度上,文修的纵容助涨了我随意的任性。一个月前我可不敢和主顾那么不客气的说话,并大大方方地推掉各种床上服务。我现在只是破罐子破摔了,也不刻意的讨好他,任着自己的性子来。至于文修什么时候能厌旧了我,这个日子我还不确定,但相信向着这个方向继续发展,这日期离现在应该不会太远了。
  “你今天办完事儿来我们家。我有事儿和你谈。”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我看着电话发了会怔,然后扣了扣病房门,原本的透明窗户已经被一块蓝色的步遮上,我在听到圆圆在里面喊‘进来’时,才走了进去。圆圆之前是在换衣服,她现在身上穿着长袖的棉麻连衣裙,裙边绣着一圈精致的蕾丝花边,裙摆飘飘在膝盖上,头上斜斜地扣着一顶鸭嘴帽。患者病服被扔到床头,圆圆似乎也不打算将它叠起。事实上,她连看它一眼都不想看。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窗外是一片阳光明媚。我从后背变魔术一般变出了一束水仙百合,口气有些僵硬,“祝贺你终于出院。”
  “哇,谢谢你,小九!”圆圆原本黯淡的眼神忽然转为惊喜。她夸张地咯咯笑了起来,将水仙百合拿在手心中,又不停地嗅了嗅。
  我不知道她最喜欢什么花,便只送上自己最喜欢的花。一束水仙百合里有三种颜色的百合,粉色蓝色和黄色,它们硕大的花瓣向外张开,完全合拢不上。它们盛放着,花瓣鲜艳,隐伏暗香,仿佛永不凋谢。就好像一场仓促的爱情。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送玫瑰花给自己的情人,也许只是为了记录一下曾经的山盟海誓,和达不到的永远。
  “你喜欢这花吗?”我无意地问了一嘴。
  圆圆眯着眼睛笑了,“是啊,我很喜欢水仙百合。因为水仙百合的花语是,喜悦,期待相逢。”她顿了顿,“你知道我有多期待走出这医院吗?林冬刚送我进来时,我以为这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我问他,我们哪来的钱去做手术?他说,总会有办法的。我那时还不信他。但你看,我现在不也是用两只腿走了出去吗?呵呵。”
  我忍不住插了一嘴,“你知道林冬是怎么凑到钱的吗?”
  “不知道。”圆圆沉默了两秒,“他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知道。”
  我侧过脸,“林冬对你真好……你真是幸福的人。”
  圆圆垂下眼,“是啊。可是我能走出医院时,却看不到他。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迈出这被消毒水浸透的医院。我们说好了要整夜庆祝,把天津街从头吃到尾。我们说好了……小九,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我安慰她说,“我明白。但你们若是把天津街从头吃到尾,说不定当晚就吃到食物中毒,要旧地重游。”
  “哈哈!”圆圆又欢笑出声。她很容易就被逗笑。她笑起来时有种让人亲近的气质。这种气质就好像圣母玛利亚头上的光圈,让人难以移开眼睛。在她身边,总是让我想起还不太懂事的小时候,我喜欢跟在一群小孩子后面乱跑,玩抓人游戏。回到家时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但嘴上还是傻笑着。我妈后来跟我说,其实我小时候有点傻,学什么总是慢别人一步。她说这可能是营养没跟上的缘故,毕竟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养我。
  而圆圆的笑容,总是轻易地让我想起那些遗忘很久很久的东西。她像是一束光,直直地穿透了我过去的黑暗。虽然我已经很努力的尝试过了,但我真的,讨厌不了她。如果我不认识她就好了,如果我不和她说话就好了。但这些如果都只是如果而已。现实生活里,我无时无刻不处在自我矛盾之中。
  “林冬他真的不来接我了吗?或许我应该在院前等着他来?……说不定他只是晚了点。”圆圆站在医院的旋转大门,迟迟不肯迈出步。我在前台付完了款,无声无息地站到她的身边。她身上混合着水仙百合的气味和淡淡的香水。我神情恍然,开始回想起前日去探望林冬时他对我说的话。
  林冬说,“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告诉她我正在戒毒,也不要告诉她我在外面卖……的事。”
  我犹豫,“那她怀疑起来怎么办?她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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