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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皖  发于:2010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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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那针管里装着的是毒品,这一针打下去,上瘾的几率很大。万一上瘾,这后半辈子就算是完了。所以我拼命推脱说不要了不要了,态度卑微的就差没低下身去舔那黑社会大哥的脚指头。可他的那群弟兄们也都不是群混蛋,硬是说什么,“老大,你怎么连一个MB管不了!”
  那老大抹不开面子,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今天要不打了这针,要不砍了舌头,自己选一个。”
  我哪样都不想选,急的满头冒汗时,一直倚在沙发里,几乎被我彻底忘掉的林冬却出声了。
  他说,“我替他打,行不行?”
  那老大倒也没多加为难,“行,反正你们中谁打一下都行,我正好验验货。”
  林冬就替我打了这管浓度极高的毒品。我那时被他感动地五体投地,觉得林冬是我此生难寻的好哥们。这辈子没人对我那么好过。那时林冬正好在找房子住,我就叫他搬到我公寓一起住,只收他很少很少的租金。
  林冬一般不怎么做MB,他比较受大龄女青年的欢迎,而且他是个直的,受不了跟男人做那个事。我和他正好相反,天生的同性恋,对阿妈极人物怎么都硬不起来。
  林冬替我打了一针,我本以为这事会不了了之,因为林冬是个很自律的人,他的房间永远一尘不染,星期六上午更是雷打不动地用吸尘器吸地板。我想他这种人肯定能克服住毒品的诱惑力。不像我,总是浑浑噩噩的度日子。
  可没想到林冬也没撑去。如果说当时他只是吃了微量的摇头丸之类的东西,说不定还能凭意志控制住。但不是,那根装满毒液的针管,是直接扎到他血液里去了。
  · · ·
  林冬又捏了捏我的手,用哭腔说道,“求求你,帮我,打,就一针。”
  我嘴上说着,“不行,你忍忍就过去了。再忍忍。”腿却不由自主地往保险柜走去。这保险柜,只是我知道密码是多少。保险柜里有一个黑箱子,里面放着注射器和三管浓度不算低的毒品。仅仅为了这三小管,我们不知道要卖多少晚。
  我单手颤抖着扭开了保险柜,9914,保险柜开了,我从里面拿出了黑色的箱子。这箱子是潘多拉的魔盒,带给人间无数的灾难,但我们还是一意孤行地要打开它。林冬缩在沙发上,见到那黑箱子时,眼睛有一瞬恢复了正常,可下一秒就再次涣散开来,手臂举了起来,嘴里喃喃着,“就打在这儿……”
  他的皮肤不是很白,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胳膊下的青紫色血管。我手里拿着注射器,动作和老年人一样缓慢,寻找着他的静脉。
  我第一次给林冬打针的时候,手抖得很厉害,总是找不到血管,在他皮肤上戳了一个又一个的洞,流了一滴滴的血珠。这次我打了两次就成功找到了他的大血管,然后将那管无色的毒品注入林冬的身体里。几个简单的动作,却使我大汗淋漓。
  林冬马上就消停了下来。他的表情彻底的舒展开来,笑容虚幻。我快速地把注射器放回小黑盒,然后锁到里柜子里。然后走回沙发,手足无措地看着林冬。距离他上次犯了药瘾,只有三天。间隔越来越短,我也越发的焦躁起来。
  林冬蜷在沙发里,帅气的面孔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水,刘海也那汗水被浸透了。我扬起手,轻轻地将他前额的头发顺到他的耳后。可他却拽住我的手,笑容干净纯粹,“圆圆,我爱你。”说完手就一使劲,把我拽到他的怀里,狠狠地吻起我来。
  我象征式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倚在他的怀中,像一只猫一样,任由他的大手发泄般地在我的身上游走,任由衬衫的扣子,一个个掉到地上。
  圆圆是他女朋友的名字。林冬出来卖也是为了他的女朋友。这个故事和我出来卖的理由一样,狗血又恶俗。林冬的女朋友得了乳腺癌,好在发现时是早期。
  他女朋友很漂亮,我见过她的照片,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眼睛璀璨如星。他们两人站在一起实在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但这世上,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不长久的。
  林冬本来打算和圆圆今年结婚,可有天心血来潮的去医院一检查,无意间发现圆圆得了癌症。林冬家不算有钱,他女朋友圆圆家比他家还要穷。但医院说,这病,要治,要尽快治,再耽搁下去,有钱也治不好。林冬一咬牙就去借了高利贷,交上了手术的首付。可高利贷,就个吸血鬼一样,他们诱惑你,进入一个个看似富丽堂皇的城堡,然后将你的血,吸得分毫不剩。
  就在林冬成天躲债躲得就差没去女厕所里蹲着的时候,他的朋友就给他出了个馊招,建议他出来当MB。林冬懵懵懂懂地也就来了,他运气还算不错,转行去做了牛郎,很快就被人包下了一个月。包他的那客人一只手上戴两只金戒指,三个玉扳指,嘴巴旁还有一粒黑疙瘩,她坚持说那是美人痣。她打扮的和孔雀一样,却俗不可耐、满身铜臭味。她唯一可爱之处就是,她很有钱。
  林冬干了快半年了,其实只差一万块,就能彻底还清那笔债务。如果不是因为替我打了一针,他现在应该是在医院里,陪他那刚刚做完化疗头发掉光光的圆圆聊天,他那双修长的手指中会握着一把银色的水果刀,漫不经心地削着苹果。
  但此时,他的手指却在我的后面,或深或浅地□。
  我发出难耐的呻吟,双手攀上他的身子,之后又勾上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他。他双眼迷离,一直在叫着,“圆圆,圆圆……”我堵上他的嘴,拒绝再听到那女人的名字。
  林冬出来卖是瞒着他女朋友的。他对圆圆说,“我是从亲戚那儿借来的钱,你别操心,乖乖养病。”
  圆圆就会感动地稀里哗啦,“这世上没有比你对我更好的人。”
  然后林冬就会亲昵地刮她的鼻梁,笑笑,“傻瓜,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偿还我呢。”
  林冬最常提起的就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他和圆圆之间的事,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嫉妒死那个圆圆了。没错,是嫉妒。我其实很喜欢林冬,喜欢到趴在沙发上,让他压在我身上,嘴里还叫着‘圆圆’的名字,任意妄为。
  因为从他替我打下那针的一刻,我已彻底沦陷。

  对不起

  我们一共做了三次,林冬困得睡着了,我则爬起身去洗澡,这一泡又泡去了一个小时。
  我记得店里的人曾经骂我龟毛,洗澡的时间是他们的十倍,既不环保又浪费时间。他们认为,反正怎么洗都是脏的,洗得再久也没用。我当然知道,怎么洗都是脏的。我只是讨厌身上有油腻腻的感觉。
  洗完澡之后披着一条大毛巾就走出了浴室,头上滴滴答答的全是水。林冬蜷在沙发上,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郁的味道。我赤着脚,啪嗒啪嗒地跑到厨房,打开了窗户,清凉的夜风直吹得我直哆嗦。
  从厨房的窗口望下去,一些老人正在社区的花园里,一脸悠闲地遛着狗,还有人在跳着秧歌。夏天的夜晚总是燥热无比,谁也睡不着,就喜欢在外面溜达。我垂着头看了看,然后又打了个喷嚏,这才往屋里走去。
  我怕林冬在沙发上被吹得感冒,就使出全身的力气,这才将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半拖半拉地把他拽到属于他的卧室里。我也实在没有力气帮他洗澡了,就打了一盆水,将毛巾放在里面泡了会,然后用湿毛巾帮他擦身体。
  结果擦着擦着林冬就醒了。他醒后一脸的茫然。他是不会记得打完针之后都做了些什么的。他使劲地眨眼,就好像嘴里被塞了一块糖一样,含含糊糊地说道……“小九……怎么是你?”
  我手里抓着毛巾,有些怔怔地看他,然后答道,“是我。”
  林冬脸色顿时又白了白。他看着全身是裹了毛巾的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子。我那时正擦到他大腿内侧,还没完全擦干净。林冬他不傻,有些话不用我说自然也是明白的。
  “对不起。”林冬小声地说道,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着他就抄起柜子边的水果刀,使劲地塞到我的手里,满脸的仓惶,“你要是实在生气,就捅我一刀吧。”
  我连忙把刀扔到一边,“你不过就是上了我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都是好兄弟,还计较这个干嘛?”
  “不,我以为你是……以后我要是再这样,你一定要给我一拳!”林冬死死地咬着嘴唇,血流下来了也没感觉。毒品已经逐渐的麻痹了他的痛神经,看他这样我心里更是难过。
  “为什么要给你一拳,反正我也不介意。”我故作轻松,耸了耸肩,“被人上着上着就习惯了。”
  林冬扯了扯嘴角,微微地有些脸红。就算入行快半年了,他面子还是这么薄。他这种人永远都不适合干这种行业,也不应该和我这种人纠缠不清。
  “……你感觉怎么这样?”我问道,然后有些心虚,“我,我看你实在难受,就给你打了一针。”
  林冬叹了口气,拽过被子遮上自己的身体,他的眼睛是漆黑的,没有丝毫亮光,倒映着橙色的床头灯。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最讨厌的就是他的那双眼睛,那里总是充满了希望和活力。现在这双明亮的眼睛也被黑暗侵蚀掉了。可我不喜欢,我真的不喜欢这样子的林冬。
  “我想……明天去看看圆圆。”林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转头看我,用有些哀求的口气,“你陪我去医院好吗?我怕我在路上毒瘾上来了。”
  “不会的,你今天才刚发作……行,我陪你去。”我连忙答应下来。虽然我真的不想看到圆圆那张苍白、没血色的脸庞,也不想看他们打情骂俏。我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如果明天我的客人不找我的话……”
  “你平常不都是晚上去酒吧坐台吗?”林冬有些疑惑。
  “我开始批发了,被人包了,哥们,帮我庆祝一下,有个傻子一口气包了我一年,十五万。他肯定会后悔死的。”我努力地从嘴角挤出了一抹笑容,伸长五根手指在空中挥了挥。林冬笑了笑,表情除了疲倦外,没有过多的表情,“那我祝贺你。”
  我心里一沉,从床上爬起身,缠了缠腰际的大毛巾,笑不漏齿道,“那晚安。”
  “晚安。”
  · · ·
  第二日一大早,林冬就从床上爬起,搭上围裙,在厨房做起鸡蛋饼。他做的鸡蛋饼很好吃,比楼下那三块钱一张的煎饼果子要好吃好几倍。我一边揉眼睛一边走出卧室,马上就看到厨桌上白花花的盘子里摆着的一张张金色的鸡蛋饼,顿时食指大动,两眼冒绿光。
  林冬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会下厨做饭的男人。妈妈桑虽然常和我们吹嘘他的厨艺有多好多好,但我从来没有幸尝过,更何况他是男是女还有待推敲。
  “哇,今天又有口福。”我从抽屉里拿出两双筷子,放在碟碗边。林冬把围裙摘下,挂到门后,安静地坐下看书。我知道他最近一直入了魔一般,在背着英文四级的词汇表,甚至连睡觉时口中都会冒出几句鸟语来。我用筷子夹起鸡蛋饼的一角,满心欢喜的尝了口,结果差点没被咸死。
  我连忙咕咚咚地大喝了一口水,有些难以启齿地看着林冬,“林冬……你是不是咸放太多了?”
  “有吗?”林冬放下书,夹起鸡蛋饼也尝了一口,然后皱眉对我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今天做的点淡。”
  “哦……”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飞快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他的味觉……已经不敏感了。我嘴里嚼着咸的发苦的鸡蛋饼,难过的快要流泪。先是感觉、味觉,最后连心跳都要失去。
  林冬胃口很小,他盘子里的鸡蛋饼几乎只咬去了大拇指甲的大小。我没舍得把那张鸡蛋饼扔掉,就裹了层保鲜膜扔到冰箱里,然后用凉水冲了冲碟子,然后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发呆。有时我一发呆就是几个小时,大脑空空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林冬跑去自己屋子里换衣服,他每次要探望圆圆前,都是要打扮得衣冠楚楚的。即使是大热的天,他也要穿一身高领的白色衬衫,米奇色的裤子,扣子总是系到最上面,有种禁欲的诱惑。事实上,他穿高领的主要原因是,包养他的富婆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那牙口印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消掉。
  林冬把我叫到房间里,一个劲问我是穿那套衣服还是这套衣服好,我被他弄烦了,就吼了一声,“别为这点事犹犹豫豫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吼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说话太冲,小声地补充,“那个,我们要赶车去,你快点。”
  林冬听后马上就乖了,他从来不和我喊,脾气也很温和,一见我不耐烦了也不敢再犹豫,匆忙地套上了一件上衣就和我离开。
  夏天,天总是亮的早。我和林冬打扮得人模狗样,在路上狂奔。去X院的汽车一个小时只有一趟,我们出门时已经有点晚。但那天我们运气不错,开车的司机估计也是睡了个懒觉,汽车比平时要完了十分钟才到。车上已经坐满了人,我和林冬就随着那汽车上下颠簸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医院。
  推开旋转门,医院里的那股消毒水味扑鼻而来。我皱了皱眉,和林冬上了电梯。圆圆的病房是四零三号,是特殊病房,整个病房里只住着她一个人。那病房门是蓝色的,上面有一口小透明窗口,能透过里面看到病床。林冬在进病房前拉住我的手,忐忑地问道,“我这样子怎么样?头发是不是乱了?”
  我上下打量着他。林冬最近瘦得不成样子,骨瘦如柴差不多就是用来形容他的。他的眼底的眼袋和乌青都被神奇的化妆品一概带过。他的眼睛黑黑的,瞳孔比平时要大了些,医院走廊的阳光充沛,层层金色的光晕照在他的黑发上――他看上去真的很有吸引力。
  我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真诚地说道,“林冬,在我眼里,你是天下最帅的男人。”
  “哪里哪里,谢谢你的夸奖。”林冬终于被我逗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病房门。
  我踮起脚,透过巴掌大的窗口,可以看到圆圆欣喜的表情。我之前并没有见过圆圆的真人,只是看过照片,知道她近日要做最后的一个手术。如果这个手术成功了,她就将重新变为一个健康的女孩。
  圆圆头上带着白色的帽子,像是大头娃娃一样,手臂上还吊着点滴。没有头发的她看上去一点都不美丽,满脸的苍白和病态。但林冬喜欢她。所以我决定仔细地观察她,直到找出她的特别之处为止。
  这医院的隔音效果很好。我将耳朵紧贴在病房门上,却什么都听见。我顿时有些丧气,就好像看GV时不配音一样,激情大打折扣。我最后坐回了走廊上的蓝椅子上,拿出手机玩起了贪吃蛇,决定今天不破纪录誓不罢休,正玩着起兴时,一个电话却打了过来。刺耳的电话铃声害的我手一抖,屏幕上的小蛇撞墙,含冤而死。
  我心有不爽,接起电话,故意说道,“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能接通,SORRY,YOU,YOU……”后面的我接不下去了。平时英文就会那跟着GV学了那么几句‘COME ON’‘YES’之类的话。早知道我就不说英文了,太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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