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桃花,满眼绮色 中部+下部+番外——投木桃的芝芝
投木桃的芝芝  发于:2010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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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接近黄昏,他打算再询问一两间就回驿馆。跨出门槛,大街上正好有人骑马走过,看到他“咦”了一声,然后在他面前下马,微笑着说:“沈管事,好久不见了。”

沈素衣愕了一下,眼前浓眉大眼,肤色黝黑的青年男子,正是萧英祈的随身侍从青葶。

“真是碰巧,王爷今天正好回城。”青葶把后面徐徐驶近的马车拦住,凑身前去说了几句,和暖的春风吹动天青色的车帘,隐约露出镶滚了金边的锦袍下摆,青葶伸手撩起车帘,隔着大街的距离,沈素衣对撞上南昭王萧英祈的目光。

他们落脚在南昭的都城,出入会碰到萧英祈并不奇怪,但是让沈素衣心头颤动的却是那张久违却熟悉的脸,昔日的轻脱飞扬,都换作了成熟沉稳,与脑海中七年未忘的那个人重叠。萧英祈离开东云京城的时候才十八岁,七年的时间,现在正好与出征那年的萧英齐同岁。他们兄弟的长相极为相像,沈素衣仿佛看到那夜在长桥上,出手替他打退怀文怀武兄弟的男子,如青松挺拔,英姿奇伟。

“齐——,齐——。”

大街上吹过的风透着浓浓的怀念气息,沈素衣失神地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喃喃地重复着那个刻意封存却时刻未忘的名字。

萧英祈的唇角弯出微笑的弧度,“素衣,我们又见面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往事像是潮水一样汹涌上沈素衣的心头。桃花树下粉色的花瓣飞散,萧英祈开怀地笑着说:“素衣,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我好想要你,怎么办?”七宝阁书院中,他把他推贴在墙上,力道毫不温柔,带着强横、挫折以及无以名状的痛苦,激狂地拥吻他。

原来七年的时间是如此的短暂,像是羽光一样在手心飞散,在武王府中经历的那些事情,清晰得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

沈素衣的眼角渐渐湿润,忽然间有种想落泪的冲动,时间没有磨平他对萧英齐的思念,但是那个人,却是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烛影摇曳,果蔬飘香,沈素衣在南昭王府的偏厅落座,不时对着坐在上首的萧英祈的侧影出神。

萧英祈挑起浓黑的眉毛,深遂的五官在灯光的映照下俊朗得几乎让人窒息,“素衣,你在看我看得发呆吗?若你再这样看下去,我不能保证跟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素衣尴尬地收回目光。多年未见,但萧英祈对他说话还是一如当年的毫不客气。

“素衣,说一说你来南昭的目的,需要我帮忙吗?”

沈素衣垂下眼,“王爷大概是不记得了,武王出征前曾经写过信给王爷,我大哥的顽疾多年未愈,我想找南昭的名医袁在兮为他医治。”

“三哥给我写过信?刚到南昭那会什么都乱七八糟的,大概是送丢了,我没有看到。”萧英祈皱起了眉,“要找到袁在兮不是难事,但这个自大又臭脾气的家伙只怕不会跟你去东云。”

沈素衣抬起头看着萧英祈,听他的口吻,似乎对袁在兮相对熟悉,他四处寻寻觅觅,怎么就忘了这座近水楼台呢?

“这个人的事情回头再说,一提他我就头痛,除了你,还没有谁给过我这样的钉子碰。”萧英祈甩甩头说:“素衣,除了袁在兮,你来南昭就没有别的人要见?”

沈素衣错愕地抬起头。

俊朗的脸容接近,下一刻,他的下颚已经被萧英祈以指尖抬起,修长的手指在他的眉眼上轻轻地描画,耳畔响起流露着不可抑止的喜悦的喃语:“素衣,你还是像从前的样子,几乎没有改变。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你相见,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萧英祈身上透出的热力像是罗网一样笼罩下来,下一刻,沈素衣的唇已经被他攫住。

044-八角楼

唇瓣被攫住,不容逃避的侵占,霸道得让人无法躲避。口腔里都是萧英祈温热的气息,热力一点一点地从他的唇齿间传递过来。

沈素衣的心在颤抖。

那种带着渴望的缠绵触感,他已经久违了太长时间,仿佛是小船在寒夜里走过漫长的水路,终于见到可以停泊的温暖港湾。

他的喉咙里轻如白羽地逸出那个梦魂萦绕的名字,“齐,齐。”

萧英祈没有听清楚他的呢喃,继续加深这一个吻。七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他对这个人的炽热迷恋,终于可以重新拥抱他入怀,所有的情感都在一刹那间被重新点燃。他从未对他忘怀,这一次再也不会放手,他要把他留下。

“素衣,七年前我不能带走你,但现在,你留下来不要再回东云。”

沈素衣的眼神恢复清明,他连忙摇头。

“找到袁在兮,我便会回东云,我大哥的病不能再拖了。”

“袁在兮的事情,我再替你想办法。你不要岔开话题,说一说这七年你是怎样过来的?”

萧英祈投过来的目光灼灼,不管时光过去多少,他骨子里的性情依旧没有改变,他仿佛还是当年桃花树下的蛮横少年。

沈素衣被他看得发窘,只能说:“我一直在七宝阁书院中当夫子,来南昭之前刚把教职辞了。”

“身边有其他人没有?”

他能不能不要再问下去了?他似乎没有责任和义务回答他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吧?沈素衣猛然抬过头,迎视着他的目光抿唇不语。萧英祈开怀地笑起来,“素衣,你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变,生气的时候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形容词?

屋顶上传来乒乓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在屋顶上打斗,而且不止一人。

“发生了什么事?”

萧英祈的面色沉了沉,隔着窗门询问在外面守卫的青葶。

青葶被传唤进来,连忙解释,“有人闯进了八角楼,惊动了警报,蓝统领正在与他们交手。”

萧英祈皱着眉说:“去跟你师兄说一声,他捉拿小贼到别间屋子的房顶上去,不要在这里打扰我用晚饭。”

“来的是两个人,轻功极好,师兄这回有点吃力。”

“哦?”居然有蓝骁制服不了的人?看来夜闯王府的不是普通人。这种时候青葶不会离开他的左右,无法助蓝骁一臂之力。知道他们师兄弟联手的威力,萧英祈吩咐沈素衣,“素衣,你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我,不要乱动,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他带着青葶匆匆地离开。

云木潇与杨惑潜进了南昭王府,这座王府的确一如霍绎形容的奢华无比,难怪前任南昭王无德会被臣民所杀,以南昭的国力建起这样一座王府,耗费了多少百姓的血汗?

矗立在夜色中最为抢眼的是一座五六层的高楼,据霍绎所说,这座名为“八角”的高楼是前任南昭王用来收藏从民间搜刮而来的珍宝的地方,它以八卦的阵势建成,萧英祈极有可能把盟书收藏在这个地方。

“八角楼”,每面各有三门,按乾、坎、良、震、巽、离、坤、兑的卦象排列。云木潇指间捏了一粒小小的石子,弹指射出,石子从门缝射进去,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细听着石子着地的声音,然后说:“门后是实地。”

虚实未明,见他蠢蠢欲动,杨惑连忙阻止,“这里连个把守的人也没,只怕里面有机关,我们还是谨慎一点,不要进去。”

“你怕就留在这里等我,我进去转转就出来。”

人都已经到了这里,云木潇不想再浪费时间,早一点了结在南昭的事情,才能让赵轻寒早一点打道回东云的京城。他从屋檐飞身跃下,足不沾尘地到了八角楼下,从正门掠了进去。杨惑劝阻不住,只好跟随着他而去。进入八角楼,眼前出现一堵堵的木板墙,斜正不一,大小不同。门更多了,或开或闭,或明或暗,真真假假,各不相同。

杨惑苦笑道:“难怪不用专人看守,若有人藏身在门后突然偷袭,只怕我们都躲不过。”

门户曲折,他们小心谨慎地又探了几重,一路上特别留意,云木潇还以刀尖在经过的门上轻划出一道浅痕作记认,但左旋右转,几重木门之后,他们不但没有找到登楼而上的楼梯,而且还迷失了方向。

忙乱中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外面警报频传,他们此时并未深入,硬闯过几扇木门最后还是冲出了八角楼。但是王府的守卫已经闻声赶至,夜色中有人横地里跃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对方只凭一双肉手,便缠住了云木潇的雁翎刀,武功之高,让他吃了一惊。去路被堵死,他和杨惑与对方交起手来,从地上到屋顶,虽然对方一时无法取胜,但他们要脱身却不是易事。

待到青葶从偏厅赶至,加入到打斗的行列,他们终于知道,这回是踢到铁板上了。

沈素衣赶到院中的时候,云木潇和杨惑已经被王府的侍卫团团围住。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萧英祈已经不悦地开口呵责,“素衣,我不是叫你留在偏厅里等我不要出来的吗?”

云木潇错愕地看着沈素衣,他没有料到居然会在南昭王府碰到他,而且很明显沈素衣跟南昭王的关系非比寻常。

沈素衣向萧英祈请求,“王爷,请放了他们,他们是跟我一起同来南昭的朋友。”

“你来南昭一路上都与钦差赵轻寒同行?”

萧英祈的目光冷了下去,沈素衣觉得嗖嗖的凉意扑面而至。七年的时间,萧英祈并非完全没有改变,这样阴沉的目光,教人生寒。萧英祈已经知道了云木潇和杨惑的身份,他这样闯进来为他们求情,是太莽撞了。

他硬着头皮说:“他们有得罪的地方,请王爷恕罪。”

萧英祈收回目光,吩咐蓝骁道:“蓝统领,放他们走。”

包围圈退让出一个缺口,杨惑隔着远远的距离叫唤沈素衣,“素衣,你与我们一同回去。”

萧英祈一把攥住沈素衣的手,冷声道:“素衣不回去,你们夜闯我的王府,这件事我回头自会找赵轻寒问责,你们最好趁我未改变主意之前尽快离开。”

他们再坚持下去,只怕萧英祈就得翻脸,沈素衣连忙催促杨惑和云木潇离开,“杨侍卫,你们先回去,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杨惑和云木潇不甘情愿地离开,萧英祈强硬地把沈素衣拖回房间,把他按贴在墙上,瞪视着他问:“你来南昭除了找袁在兮,真的没有别的目的?”

看得出他非常生气。

沈素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赵轻寒所奉的是密旨,临行前薛凤歧特别试探过他的口风,他保证不会插手这件事,薛凤歧才答应让他与赵轻寒同行。萧英祈只怕已经对赵轻寒有所警觉,他刚才的莽撞,萧英祈一定会认为他是怀着目的接近他。

有口难辩,他讷讷地说:“王爷,你弄痛了我。”

萧英祈恨恨地盯着他,“素衣,你总是在我满心欢喜的时候当头给我一盆凉水,七年前如此,七年后还是一样!”

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沈素衣不敢去迎视,把头别了过去。

“心虚了是不是?”萧英祈用手指抬起他的下颚,磨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沈素衣,我现在不跟七年前一样好说话,要我放你走是下辈子的事情,这就是你招惹我的代价!”

萧英祈愤怒地拂袖而去,房门被拍上,沈素衣听到他在外面吩咐青葶看守他,不允许踏出南昭王府半步。他不由得苦笑起来,虽然还不至被捆绑关押,但他被萧英祈软禁了。

云木潇回到驿馆,气得想砸桌子泄愤。

原本想帮赵轻寒快点了结南昭的麻烦事,但是出师不利,反而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漏子。他错在不肯听赵轻寒的劝告,轻敌鲁莽,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他?而让他更加生气的是,进门就看到林擒和玉言肩靠肩地坐在台阶上说话,态度亲昵暧昧,霍绎这个乌龟迟不到早不到,偏偏在这个时候抵步。

真的是气死他了!

听杨惑把当晚的经过复述了一遍,赵轻寒揉着额角头都痛了。

私闯王府,光是管教下属不严这一条已经足够萧英祈参他一本。原本以为凭云木潇和杨惑的身手不会暴露身份,但是想不到萧英祈的手下居然有如此高人,他是太大意了。

他疑惑地问:“素衣跟南昭王竟然认识?他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

杨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他等了七年出征不还的情人,其实是南昭王的兄长,武王萧英齐。原本薛御史吩咐过我不要让他们见上面,但没有想到他已经身在南昭王府里。”

赵轻寒和云木潇都吸了一口凉气,若沈素衣把他们此行的目的告诉萧英祈,让他有了提防,他们更加不可能把造反盟书拿到手。

045-变故前

黄昏时分,夕阳斜照进庭院中,金色的霞光铺满了一地。

玉言正在林擒的指导下练习基本功。他们的年纪相差一岁,那次在“桃衣山庄”被云木潇和林越天撩起来斗酒之后,他们成了无所不谈的密友。玉言鼓着腮帮子扎起马步,腰部却是松松垮垮没有半分劲道,林擒伸手过来矫正,腰上的敏感带被扫过,他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

“原来你怕痒!”

林擒坏心眼地用手指戳戳他的腰眼,好不容易才止了笑的玉言弓着身子又笑了起来。他举起手作势要打,林擒笑着避开,两个人在院子里追逐起来。庭院中的石桌上趴坐着百无聊赖的云木潇,他捏了一粒小石子,弹指射向玉言的环跳穴,玉言向前一扑,整个人压在了林擒的身上。

“玉言,你要压死我了,快起来!”

被玉言软绵绵的身子压着,林擒扭头便去推他,结果两人的脸贴得太近,一下子鼻翼相碰,唇瓣相接,他一下子目定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

“不关我的事,我不理你了!”

玉言跺着脚跑回房间,仍旧倒卧在地上的林擒,一张脸红得熟透了的虾子。

“喂,你无事不许欺负我的徒弟。”坐在云木潇对面的霍绎一掌拍出,云木潇竟然不闪不避,幸好霍绎及时收住了劲道,否则这一掌要把他拍飞出去。

“你半死不活的,到底怎么了?”

半天云木潇才苦恼地舒出一口气,“世间如果有后悔药吃就好了。”

霍绎觉得匪夷所思,“你有病就找大夫看看,从你嘴里说出‘后悔’两字,半点也不像你的性格!”

云木潇恼火地拍桌而起,“还不是你这只死乌龟害的,你就不能早两天抵步,如果等到你来我再去夜探南昭王府,就不会捅这么大的漏子。轻寒今日登门道歉,被南昭王骂得狗血淋头,还限令他三日之内离开南昭。轻寒不许我跟他同去,否则姓萧的脑袋早被我一掌拍扁了。”

霍绎讪讪地笑起来,因为不想声势过大,所以他和林擒与钦差一行分道而行。他们师徒都是好酒之人,平日在“桃衣山庄”被林过云盯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开怀畅饮,因此一路上喝醉了好几回,延误了行程。

“赵大人被南昭王责骂,回来后把气撒你身上了?”

云木潇摇头,一下子泄了气似的又趴回石桌上,“轻寒骂我倒好,但他没有说过我半句不是,还安慰我说不要自责。他这样我心里才难受,如果我肯听他的话,就不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南昭王下了驱逐令,轻寒没有理由再留在南昭,但是盟书还没有拿到手,要他如何回去向皇帝还有薛御史交待?”

霍绎用手肘捅捅他,“我们今夜再去一趟南昭王府如何?”

云木潇瞪着他,“你别害我好不好?我和杨惑昨夜才惊动了他们,他们今晚肯定会有防范,而且轻寒若知道的话,也是不会同意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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