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4————萧米
萧米  发于:2010年0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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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二媳妇儿把面馆儿全推给了芹丫头,自己当起了甩手掌柜。这芹丫头就吃住在面馆儿里,因为家里早就没了自己的床铺。

 

  这年的腊月三十儿晚上,香芹自己在面馆儿里包饺子:牛肉胡萝卜的蒸饺,记着不能放葱姜,二叔不喜欢!香芹用泡了一天的葱姜水和的馅儿。刚刚蒸好,香云来看她,扔下一串糖葫芦抱走了一盆蒸饺。香芹吃过饺子,早早的上床躺下,躺下前,没忘给炉子压了锹煤。今年的媒不好烧,都是土面儿不说,还很潮,肯定是二婶儿又图便宜了!

 

  香芹梦着二叔的笑脸和父母的背影,慢慢的睡死了。

 

  初三被人踹开门,人已经硬了,送去医院一捡——煤烟中毒而死!

 

  叶老二原本就有心脏病,听了信儿,叫了声大哥就过去了!死的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痛苦。

 

  叶家同时发送了一老一少两辈人,一个土葬在了江边的陵园,一个火化了,骨灰就扔在了殡葬馆里。

 

  老二媳妇儿在三年后无疾而终,都说是老死的,可都知道,那不过是个50岁的人啊!

 

  “哥!那大师说的死灵就是香云她大姐!”贾云海敲了敲茶杯,“香云知道后,去找那个骨灰盒,哪成想那个殡葬馆早就没了,后来打听到是跟庆龙合并了!她又托了人去庆龙的库房找,足足找了两天啊!”贾云海咧了咧嘴,“最后在一堆无人认领骨灰盒里找到了!再晚两天,人家就要销毁了!照片已经老化脱皮,根本看不出长相了,还好有个名字和生卒年月!”

 

  贾云溪心里也不舒服,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看爸的情景,那骨灰盒高高的放在第五层架子上,孤零零的。

 

  “这老人都没了,谁还想着给她烧纸啊!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贾云海拍着头叹了口气,“这人可怜啊!所以啊,不管文文的事儿是不是因为她,都得给她找个地儿,好好送送!这不,香云给她换了个新盒儿,贴上一张塑封照片儿,送到以前咱爸那个殡葬馆去了,还是原来咱爸那个地儿,正好还找回来半年的钱,接着又续了十年!”贾云海边说边冲贾云溪点头。

 

  冬子撇了撇嘴,这个二婶儿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啊!

 

  最后,仨人分手前,定了下个月的初五。那是个除日子,还赶巧是个周六。贾云溪虽不赞同迷信活动,可也不好反对,只是嘱咐弟弟,千万不能放弃药物治疗。

 

  ――――――――――――――――――――――――――――――――――

 

  “你是谁?”李羽冲着小瑞皱眉,这个人好像认识自己似的,可自己只是觉得眼熟,却叫不上名来!

 

  “我?”小瑞趴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儿,果然是个有眼无珠的笨蛋,“白瑞!”

 

  “白……小瑞!”李羽这才知道,原来小瑞姓白!可不对呀,小瑞顶多也就十三四的样子,这人至少跟自己一边儿大了,“你……你几岁了?”

 

  “我……”小瑞想说400岁,又想不对,应该算700岁了!这时冬子端着盘子走出来,瞪了小瑞一眼,小瑞马上闭上了嘴。

 

  “他跟我差不多!”冬子含混的说了一句,放下盘子又冲小瑞使了个眼色,“就是后长个儿,最近还在变声儿,我爸说过了这段儿,他就不这么哑了!”冬子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其实小瑞还是没有李羽高,而且说两句话就漏底儿,所以爸爸轻易的接受了小瑞成长的事实。

 

  小瑞看冬子又走回了厨房,这才冲李羽呲了呲牙,“李羽,大礼拜天的不在家呆着,蹲我家干啥?”

 

  “干啥?”李羽皱了皱眉,又看了眼厨房,“一个人没意思,林林叫我来吃铜锣烧!再说,我也想他呀!”

 

  小瑞甩着头发晃了下脑袋,李羽一个趔趄就从椅子上张了下去。小瑞冲过去踩住他的后背,咬牙切齿的说:“我告诉你多少遍了,冬冬是我的!铜锣烧也是我的!你少惦记!”

 

  李羽翻过身给了小瑞一脚,原以为是个孩子,可现在完全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了!他趁小瑞闪开的当口站了起来,扭头呸了一口,“你的?谁是你的?小心风大闪了舌头!死人妖!”

 

  小瑞一开始瞪了瞪眼睛,可听到“死人妖”仨字儿的时候,他“扑哧”一下乐了,冲着李羽挑着眼睛笑了笑,哑着嗓子说:“我妖人!”

 

  “妖人?”李羽翻了翻眼睛,心里骂,还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变态!正鄙视这人呢,身后就传来盘子撞桌面的响动。

 

  “李羽!”冬子冷着脸站在李羽身后,桌子上摆着一盘还冒热气的铜锣烧,“小瑞是我的至亲,他是人妖,我是啥?”说完,走过来扯着小瑞的头发把他摁在沙发上,一边编辫子,一边狠狠的说,“小瑞,李羽是我请来的客人,尊重我的客人就是尊重我!你还拳打脚踢的,想吃就给我道歉!”

 

  小瑞扁着嘴不吱声。冬子放开他,坐到饭桌旁自己吃起来,李羽也坐过来,刚要夹一个,被冬子打了下去,“我这人有洁癖,麻烦你刷完了牙再来!”

 

  小瑞眨了眨眼睛,扭头问,“冬冬,你咋知道他没刷牙?”然后看冬子冲他翻了个白眼儿,李羽则是一脸的难堪,“啊!李羽,冬冬说你口臭!”

 

  “林……对不起,我跟小瑞道歉!我跟你道歉!”李羽知道,这位是嫌自己说脏话了!

 

  “小羽哥我替小瑞说对不起,”冬子说完先冲小瑞招招手,那家伙就笑嘻嘻的坐到了冬子身边儿,冬子夹了个铜锣烧给他,然后冲着李羽继续说:“我叫你哥,因为我当你是我哥,我也希望你能把小瑞当弟弟!”说着,冬子把筷子递给李羽,“小羽哥,我跟小瑞就象这儿两根儿筷子,谁也离不开谁,你要是不能善待他,那就别接近我!”冬子微笑着说完了这些话,心里也轻松了。他一直苦恼,也问过爸爸,朋友太好了,好到不舒服该咋办?爸爸说:能疏远就疏远,能分开就分开,实在不行就当他不存在吧!冬子觉得这两种做法都是治标不治本,现在才知道,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

 

  “铃……”电话响,小瑞跳起来接听。

 

  “爸!”小瑞大叫着冲冬子笑。

 

  冬子看了眼钟,都五点多了,这爸咋还不回来呢,“问他在哪儿呢?”

 

  “嗯,冬冬都着急了,爸呀,你啥时回来啊?”

 

  李羽冷眼旁观,这俩人真是亲兄弟?竟然都叫爸!

 

  “啊?那你不回来吃了?”小瑞扁扁嘴,一脸失望的望着同样沮丧的冬子,“那你少喝酒,早点回来!啊?不回来了?”  

 

  贾云溪被肖一兵拽走了!肖一兵走了一个月,皮肤晒成了浅棕色,还是短短的平头,稀稀的小胡子,心情似乎也被广东的阳光烘干了!贾云溪看他难得一身的浅色,白毛衣,米色条绒裤,知道这人心情不错,就欣然的上了白色的3747。

 

  “吃啥啊?鱼?”贾云溪摸着后视镜上的黑色绳结问着,心说,有点儿眼熟,然后马上想起来,那个BP机上的绳结是同样的手法编的,只不过,这个要大一些,看得比较清楚,原来是一个小篆的“萧”字结儿

 

  “差不多,今儿啊,咱吃湘菜去!”肖一兵冲贾云溪挤挤眼睛。

 

  “香菜?”贾云溪愣了愣,“这香菜还有啥花样儿,凉菜?饺子?”

 

  “啊?”肖一兵眨眨眼睛,随即明白了,“不是,是湖南菜!他们那名儿起的大扯,叫毛家湾!沾了老毛头儿的光儿了!”肖一兵拍了拍方向盘,“云哥,我也是头回去,是听一个材料商说的,店是刚开的,菜挺地道,最有名的就是泡椒鱼头!正好,咱哥俩儿都好这口,这鱼头也没小刺儿,咱可以放心的吃!”

 

  “啊!”贾云溪点点头,想起了十五晚上那个大鱼头,儿子费心的烹制,却剩了大半。  

 

  俩人没一会儿来到一个装修一新的饭馆儿,正是饭点儿,大厅里挤得满满的,包房紧缺,还好肖一兵提前定了位,是一个两张桌的大包。服务员说,这是平时给老板预留的机动间儿,因为客人太多了,才回拨出来接待,一会儿可能还会有人来!

 

  俩人先点了个泡椒鱼头,因为这菜费时。贾云溪看着菜价有点儿咋舌,一个泡椒鱼头90!再往下看,敢情这还是最便宜的!还有好多菜都是论位的,米饭一两10块!贾云溪说,四两饭够买一袋子米了!

 

  肖一兵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餐具:“云哥,这菜价里包括了包金的餐具,”又指了指壁画,“包括这2000一平米的豪华装修,”又指了指头上的水晶灯,“包括这定制的灯具,”又点了下门口的搁置的小提琴,“甚至还包括音乐!”

 

  “嗯,”贾云溪明白他的意思,“这气氛也要钱啊!”

 

  “那当然!”肖一兵端起茶壶给他倒满,“云哥,再好的东西都有价,”说完,肖一兵目光闪烁的停了一下,“哪怕是人,哪怕是感情!只要估价合适,没什么卖不了的,也没什么买不到的!”

 

  贾云溪皱着眉磕了下茶杯,“小兵!”

 

  “云哥,我知道你不爱听!”肖一兵伸了下手,按住贾云溪下面的话,“我说这个价,不仅仅指钱!”说着仰头笑了笑,“说到钱啊,我想起上高中时的笑话!”

 

  贾云溪抿了口茶,默默的听着,知道这人又要说段子了。

 

  “我们那时的班主任是个铁杆儿马克思主义者!特别看不惯那些搞第二职业的,捞外快的人。他总教育我们:钱是啥?钱是王八蛋!钱是粪土!哈!”肖一兵边说边挥手,重现着当年老头儿激动的样子,“所以,我们一起出去吃馄沌,结帐的时候就说:你们谁带粪土了?听得老板脸发青!哈哈!”

 

  贾云溪也浅笑着点点头。

 

  “云哥,我说这价啊,可以是任何用来交换的东西,比如亲人,比如生命!”肖一兵捏着茶杯,盯着里面的茶水,停了一会儿,抬起头,“哥,如果有人用冬冬的健康来换你的感情,你换不换?”

 

  贾云溪怔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慢慢的点了下头。

 

  “是啊,如果真有这事儿,我也支持你换!”肖一兵也点了点头,“跟责任比起来,感情这东西,太不堪一击了!”

 

  这时,泡椒鱼头上来了,好大一个圆盘子,里面的鱼头足有人脸那么大。贾云溪说,这一个菜就能吃饱了!肖一兵也表示同意,说,来这儿的客人,必点这个菜,来晚了就没有了!

 

  鱼头被红艳艳的小泡椒覆盖着,看着火热,吃着清香。鱼肉鲜嫩细软,跟北方菜比,少了酱油和盐的燥气,多了些鱼肉本身的原味儿。

 

  “云哥,我以前有一个湖南同事,说话平卷舌不分,他说他最次的科目就是英语和语文的拼音!”

 

  “嗯!”贾云溪点点头,试着咬了一个小泡椒,嗯,还是辣呀!看来不能被它可爱的外表蒙骗了!

 

  “他的女朋友叫刘娜,他打电话都这么说:喂?离好!请给我找一下留蜡!”

 

  “呵呵。”贾云溪笑着吃了口鱼。

 

  “有一次,我坐他的位子上改图,他过来开抽屉找东西,跟我说:肖儿,让一下,我拉(二声)个钱包!我笑:你要偷东西啊!”肖一兵一人分饰两角的表演着,贾云溪不得不放下筷子,专心的大笑了一会儿。

 

  俩人正笑的热闹呢,门被拉开了,服务员小姐先走进来,俩人一起望向门口,脸上还带着笑意,就这么看到了门口的人。

 

  高个子戴着一副无框的圆眼镜,深蓝风衣,灰毛衫,黑裤子;中等个的年轻人,一脑袋小卷,大眼睛,浓眉毛,薄嘴唇,孔雀蓝的帽衫,牛仔裤,大头鞋,两手正搂着高个子的左胳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老虎?”

 

  “小威?”

 

  87

 

  引路的小姐出去后,安静了一分钟。

 

  那个一头小卷儿的年轻人晃了晃身子,冲肖一兵冷笑:“你,干吗来了?来看看我是怎么‘财源滚滚去’的?”

 

  “小威?”肖一兵往前走了几步,又咬着嘴唇停了下来,“你说啥,我听不明白!”

 

  “哼!”小彭哼了一鼻子,斜了一眼贾云溪,回身拉起林十一就要往外走,“林哥,咱上长征屋里吃去,这屋空气不好,我闻着恶心!”

 

  林十一抽回胳膊,并没回答小彭的话,扫了肖一兵一眼,最后看着老虎说:“老虎,跟我回家吧!”然后就直接走上来,拿起椅背上的西服给那人披上,推着他往外走。

 

  “云哥?”肖一兵叫了一声,并没有动作。

 

  “林哥?”小彭一脸的迷惑,“这是……”接着马上闭上了嘴,他摸着自己的脸瞪着那个叫老虎的。

 

  贾云溪把着身上的衣服小心的躲开了林十一的触碰,冲着小彭笑了笑,“我姓贾,贾云溪!”然后又冲肖一兵点了点头,“小兵,我先走了,咱也吃的差不多了,再说,”贾云溪拍了拍那个瘦高个儿,还是没说出什么,只是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胡子,转身走了。

 

  林十一盯了肖一兵一眼,肖一兵也正看他呢。林十一又扫了眼小彭,先想,原来如此!后又想,C市太小了!然后就跟着老虎往外走,结果被门口的小彭截住了。

 

  “哥,这谁呀,你还没吃呢?哪儿去啊?”

 

  “谁?”林十一拽开小彭,又眯了眼肖一兵,“那是我儿子他爸!”说完,就快步追了出去。

 

  “小威!”肖一兵又叫了一声,想伸手去拉那人,小彭却一脸厌恶的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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