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沙漠之兔
沙漠之兔  发于:2010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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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世味年来薄似沙,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听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根说在我出生那年的春天,天下已大旱三年无雨,我娘临盆诞下我时,天空突乌云密布,天降大雨。
      听年长我七岁的双胞胎哥哥——楼夜风、楼夜雨说,我的小命是在我家住了十几年的那个食客救下的。不是我娘生我时难产,也不是我天生不足,而是因为我有一双被人称之为妖瞳的紫色眼睛。

      听扶养我长大的奶妈说,我出生时就与众不同,别人都是哭声降临人世的,我却是带着笑容而来,接生的产婆越是想打我的屁股让我哭出来通气,我就越是大笑的利害。守在产房外的爹听到了我的笑声,还同他的亲弟弟,我的亲叔父笑言道:“此子非池中之物,他日必成大气。”

      当我爹从接生婆手上,接过我这个三公子时,脸上是带着高兴地笑容地,但当我睁开双眼,我爹就是再大肚,再开朗也笑不出来了。大吼一声妖孽,作势就要将我抛入屋后的莲花池。

      娘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跪再地上苦苦哀求,叔父在旁好言相劝,也没能说服爹爹留下我,后来是藏在门外的夜风、夜雨两位哥哥,叫来了号称上天下地无所不知,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年的笑春风(就是那个在我的家住了十几年的食客)替我补上一挂。据挂相上说,我若是男孩子必成妖孽,祸国殃民。不如将我当作女孩子来养,一来可以避过此劫,二来也可让楼家更加兴旺。反之若是就此将我抛下莲花池,必替楼家招来祸害,又用三寸不烂之舌,喽里八唆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这才让爹爹留下了我。

      多年后我问笑春风那挂是真是假时,他笑言道:“天下之事,你信其有它便有,你信其无它便无。”总之,我的小命就是在他那一挂也不知准不准,灵不灵的情况下被留了下来。而我家楼府也从江南的一户小地主变成了江南一带的首富。

      此后,江南名家——楼府,少了一位三公子,却多了一位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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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叫楼夜春,年芳十四。别家姑娘到了我这个年纪,大都早早订下婆家,待到十六、七岁便是一、两个孩子的娘了。可我爹却将我深藏家中,不与外人道,并不是我长的不堪入目,吓得无人前来提亲。反而是那些听闻夕日江南第一美女的娘,膝下有女初长成时,提着重礼,邀上媒婆,前来说媒,却让我爹以吾家有女初长成,实不忍心早早出阁,更因其先天不足,身子盈弱恐害他人无后为由,替我一一拦下,无论你是江南名家,还是皇亲国戚一录请回。

      是的,我先天不足,长的一双据说会祸国殃民的紫色妖瞳。
      是的,我身子盈弱会害他人无后,再怎么被当作女孩子来养,也无法改变我是男儿身的事实。试问天下间,有谁听说过男人同男人可以生的出孩子?
      我爹就是要让我在楼府,这座有江南名宅第一楼之称的巨大牢笼里,渡过一生。
      其实我也真是个让爹娘操心的孩子,且不说我爹为表开通,为我请来私塾的先生教我识字,却在我七岁之后再无一位先生肯来教我读书,光是将皇上老儿御笔亲封的天下第一女,给气的回家抱病三月,就够让我出名的,让两老头疼的。

      没办法,谁让我自幼过目不忘,早早的将论语、春秋、战国、十三经、女戒等倒背如流,且不说让那些张口闭口,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自喻为才子的各色先生汗颜。也不说在同天下第一才女比女红、歌副、舞技、琴艺时,不小心将他丢出方圆百里,气得才女变白女(白痴女人)被人抬回家。光是引来那些,自称是慕我之名,想楼家千金一面的江湖人物,夜夜来我家屋顶踩点,逼得我爹不得不花重金,请来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江南四大侠客来当护院,花掉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就够让我爹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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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后花院的莲花池畔,徐徐微风吹来,吹乱了我的发丝,也泛起阵阵波澜。莲花池里养了不少锦鱼。不是有老话说,富则养鱼,贵则养锦吗?爹爹在前些日子替自己花钱捐了个地方小吏,大有入仕的意思。这莲花池里的锦鱼也是为了映景吧!

      “三小姐,大少爷和二少爷回来了。”喜鹊穿着身碧绿地丝绸宫装,手持一把圆面美人扇,腰间挂着串银铃铛,随着身体的走动,一晃一响地,嫣然一副二层主子的架式。

      喜鹊是我的贴身侍女,从我五岁开始就留在我身旁伺候我,他是家里少数知道我实为男儿身的人之一。因为是奶娘的孩子,在我家签得也是卖断一生的契约,所以我爹很放心,不怕他在外头乱说。

      大哥和二哥早在五年前就上华山学艺,说是有朝一日要当武林大侠,我爹爹本是想让他们日后继成家业,没想到两个哥哥人小鬼大,竟在一个月夜风高的晚上,包袱款款地留书出走,这一走就是整整五个春夏秋冬。今日回来少不了要挨上爹爹的一顿家法,也不知这些年有没有将皮练厚实些,过得了过不了这一关。

      喜鹊扇着美人扇,上下起伏的素胸实在让我神往了一番。虽说是被当作女孩子来养大的,但毕竟是男人啊!“我爹爹怎么说,是不是要请家法。”
      “已经请了,大夫人和二老爷、二夫人正劝着呢。”我爹是个痴情种子,除了我娘就再没娶其他妻妾,倒是二叔一口气连娶了四个老婆。平时大家为区分两房的正、侧室就称乎我娘为大夫人,二叔的正妻为二夫人,其他的三个妻妾则按旧姓称为姨娘。

      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发丝。“哪咱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等晚些时候你去打听打听,事情是怎么了的也就是了。”
      三小姐还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什么事情都要别人逼到退无可退才全力反击,真让人捉摸不露。喜鹊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娘亲时常在耳边叮咛,无论主子多么疼你、宠你,也万万不能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持宠而骄的,有哪个是有好下场。嘴上回道:“知道了,那三小姐现在要不要用些甜点,方才厨房的老妈子说新做了一味点心,想让三小姐试试。噢,还有听门房的人说,同大少爷、二少爷一起回来的还有个叫什么新觉的少爷,江南四老(就是我爹请回来的护院)同他也是认得的,一进门就打招呼来着。”

      又在心里说道我呢。我装出一副懒阳阳地样子,继续看着我的锦鱼,散慢道:“点心等会用,让厨房替我暖着,我再看会鱼。你去忙你的吧。”
      “是。”盈盈一福,喜鹊听命走开了。这身碧绿的衣衫又是新做的,爹爹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会不知道,想让喜鹊一辈子做我没名没分,见不得光的女人。现在侍他好些,才不会跑掉,为了我这个不男不女的儿子,爹爹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又坐了估摸一壶茶的时间,风越吹越大,眼瞅着要下雨了。起身理理有些凌乱的衣角,我慢悠悠地朝我住的梅非院走出。
      真倒霉,快到梅非院了,老天却突然开玩笑似地,下起倾盆大雨。雨水无情地打湿了我的衣衫,浅蓝色的外衣贴在身上显半透明状,都显出了白色的里衣,千万不要让人看到,我默默地祈祷。

      一拐弯就是梅非院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院落的门口。“你是谁?”有人站在自家门口,总要问一声吧。
      “在下新觉,是来楼家住客的,不想迷了路,不知这位姑娘可否让在下去里面避避雨。”话是对着我说的,口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把我当作楼府的小丫鬟?也对,素色的衣料,不镶边也不带金,两根毫无发饰的麻花辫,仅在发尾末梢处扎了红头线。又有谁会猜到堂堂楼府的三小姐,平日里就这副打扮。

      朝梅非院里望了一眼,喜鹊还没回来,大概还在别房的丫鬟那里嚼舌根。因为我喜静,故梅非院平时也就那么两、三个下人供我使唤,今天大哥、二哥回来怕是全去帮忙了。

      雨越来越大,在新觉催促的眼神下,我带他走进了梅非院。
      “我这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先给你生个火盆,你就脱下外衣靠着火盆考考吧。”找来两块大大地白布,一块丢给他,一块留给自己。解开被淋湿的麻花辫,在新觉异样的眼神下,自管自的擦拭了起来。

      “你……”半晌过后,新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再过二个月就十五了。”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对我的年龄感兴趣,抬着看了他一眼,补上一句。“你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看你的身高还以为是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男女有别,紧遵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新觉自觉地将视线从楼夜春身上移开。“十四岁是大姑娘了,别随便在陌生的男子面前散开发丝。太轻挑。”

      一挑眉,会和翘家的两位兄长成为好友,性格却是如此的憨厚,难得。“你说你叫新觉,好像出家人。”
      “我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淋了了雨有些冷,新觉朝火盆挪了挪身体。“我小时候天下大旱,田里的庄稼全枯死了,爹妈也饿死乡间。我运气好,遇上云游在外的师傅,将我带到了少林寺还教我武艺,让我日后的生活有了保碍。”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亲切,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刚见面的他。“我还没有请教姑娘地芳名。”

      “楼夜春。”
      “楼家的三小姐。”没想到眼前不起眼的小丫头,竟是江南首富的千金,楼家兄弟常挂在嘴边的小妹子。
      “是啊,让你失望真过意不去。”听到对象失望地口气,我想也不想就出口讽刺道。
      “是在下失言了。”自知惹恼了他,新觉不由心中一动。“我会在楼府打扰几日,不知楼小姐可否愿意带我四下走走。
      “你……”与他四目相对。“你不怕我吗?”
      “怕?我为何要怕楼小姐?”
      “我的眼睛……”
      “眼睛?”新觉细细打量了一番。“很漂亮啊,像星星一样。”
      不可置信地缩放瞳孔。“它是紫色的。是传说中祸国殃民的妖瞳。”
      “世人愚昧不知而已。”新觉无所为的摇摇头。“我曾去过西域,在那里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种。有的人肌肤像白雪一样的白,也有的人拥有像像黑碳一样黑色肌肤。头发的颜色也很多金的、褐的、黄的,还有火一样红的,眼睛的颜色也很多,蓝的、绿的、浅褐的、金色的,当然也有像你一样紫色的。”

      “真的吗?真的有人拥有和我一样奇怪的眼睛?”
      看着楼夜春满怀希望的眼神,新觉实在无法告诉他,即使在西方,拥有紫色眼眸的人也是被当作巫师处死的。“当然有。天下那么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将来有机会,你自己去西域看看,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出去啊!?很难噢。”楼夜春失望地低下头,在新觉看来,他是因为自已是女儿身,不方便出远门。实则楼夜春知道,爹爹一辈子也不会放自己出楼家大门一步。
      “其实也不一定要去西域那么远的地方,长安城就有很多从丝绸之路来的外国人。”不忍看到楼夜春失望的样子,新觉开始同他讲自己游历在外的所见所闻,不时得惹来楼夜春含羞般的笑容,看得新觉心猿意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头的雨势开始变小,天色也开始暗淡。“我的衣服干了,你能不能给指条去望燕楼的路?”(望燕楼是楼家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地方。)
      “好啊。”换了身干净的蓝衣,我领着新觉出了梅非院。
      “你住的地方明明没有梅花,为何取名梅非院?”新觉出门时好其的问。
      “非即是无,梅非梅非不就是梅花不在的意思。”
      “啊?我不明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新觉更迷茫了。楼三小姐给他印象是一个很冷淡却不失亲切的人,新觉很清楚楼夜春是以这种态度面对所有人的。他不要,他要的是楼夜春以唯一无二的眼光看自己。一想到唯一无二这个词,连新觉也自讽般地苦笑了起来。

      “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到望燕楼了。我就送你到这吧。”爹爹不喜欢自己是众所周知地事情,楼夜春可不愿意在这会往枪口上撞。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分手在际,新觉红着脸问道。
      “怕是不能,我爹爹他……,还是让大哥、二哥多陪陪你吧。”淡淡地口吻,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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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觉再次见到楼夜春是与他在梅非院邂逅的一个月,时逢楼夫人(楼夜春的母亲)大寿,楼夜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宫装,腰间系着同色系的梅花状镂空带银丝线的束腰,头发上则带满用南海白珍珠作的饰品,前面的留海全放了下来,掩到下眼眸处,巧妙的隐藏了他的紫色双瞳。同初见时的淡然不同,今夜的楼春夜多了一份属于女子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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