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宇回到办公室才打开那张纸条,纸上就写著两行字 ──‘插入,抽 插,射了,拔出来休息。插入,抽 插,射了,拔出来休息。插入,抽 插,射了,拔出来睡他妈的觉!’
“……”
吴庆宇沈默了,然後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用手按压自己的眉心。
他能猜出那家夥被自己胁迫,不会乖乖的认真写。但却没想到他会写的这样简明扼要。
看著最後几个字,吴庆宇甚至能想到孙成在写这段话时的表情。
病了这麽久,好不容易出现一丝转机,却偏偏是这种人。
吴庆宇又看了一眼那个字条,这张纸条简直和孙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著这纸条上的语气就能想到那张流氓样耍赖的脸,吴庆宇想著想著,心里涌现出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又想了想,忽然觉得有点滑稽,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秘书敲门进来:“董事长,您的快递。”
快递单子上物品分类写的是保健品,吴庆宇看了一眼,把盒子收起来。
吴庆宇对孙成得罪了什麽人一点兴趣都没有,把孙成栓在身边,只是想验证那天晚上的真相。
吴庆宇知道孙成的过去不光彩,把他放在别的岗位自己也无法放心,才直接安插他打扫卫生。
但是吴庆宇没想到的是,孙成这样的家夥,越是被威胁就越会想方设法的折腾,绝对不会乖乖就范。
禁区荷尔蒙 七
狭小的出租屋里,传来男人的鼾声,昨天这群人打扑克打到深夜,这会躺的七扭八歪的睡的正香。
平静而安详的气氛中,忽然有尖锐的闹铃声突兀的盖过男人们的呼噜声。
‘铃……铃……铃……铃……铃……’
“我操!”牛子不堪其扰的坐起来,拍著床吼,“谁定的闹锺!”
本来已经被闹锺吵得半醒的几个人被这句怒吼彻底的震醒了,翻身爬起来,目光不约而同的聚集到闹锺的方向。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摸了一会儿,然後压掉了闹锺。孙成看了眼表上的时间,慢腾腾的爬起来,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状态坐在床边发呆。
“孙成,你这几天是干嘛呢?”耗子问,“没见你做啥事,天天早出晚归的。”
孙成没精打采的往身上套保洁服:“上班。”
“上班?你从良啦?”小六上下打量著孙成,“你上什麽班累成这个样子?”
孙成心里想要是你们连续一个星期每天跑上跑下的打扫厕所也得变这样,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含糊的说:“干体力活。”
崔江皱著眉问:“在哪干体力活?”
“一个什麽影视公司。”
几个人目瞪口呆的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你去拍三级片?”
“去你娘的三级片,要是真拍三级片就好了。”孙成窝火的骂道。
开头孙成一直以为吴庆宇让自己扫厕所是想羞辱自己,小混混能屈能伸,被羞辱一番也没什麽了不起的,孙成也做好了被他羞辱的准备。
但是没有想到自从第一天以後,吴庆宇再没怎麽搭理过他,偶尔见面不是和旁边的人聊公事就是在打电话,看都不看他一眼匆匆就走了。
奥巴马也没他这麽忙。
孙成摸不清楚吴庆宇想干什麽,本想抱著敌不动我不动的战术来等著,结果等来等去却什麽都没有等到。
难不成真要我扫一辈子厕所?好,孙成想,你没动静是吧,那我先来!
这天吴庆宇刚到公司就听见员工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有,新来的那个打扫卫生的。”
“太缺德了。”
“小声点,他是董事长介绍来的,据说他和董事长关系很好。”
“那也不能这样啊,再说了,关系好能让他扫厕所?”
“听说他拿著本子记名子呢,是不是有什麽内情啊?我隔壁的那位,早上一个小时,都去上了三次厕所了。”
“那……那我们要不要也去上个厕所?”
“嘘,董事长来了。”
见到吴庆宇走过来,讨论的人群面色尴尬的向吴庆宇打著招呼,然後一哄而散。
扫厕所的?吴庆宇脑海中浮现出孙成的脸,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就是扫个厕所,充其量是打扫的不干净,他一个扫厕所的又有什麽能耐闹的公司的员工聚在一起讨论。
结果快到中午的时候,保洁大妈打来了电话,那大妈第一次直接给董事长打电话,显然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斗争,说话结结巴巴:“董事长……您能不能来16层的厕所看一下……”
被人叫到厕所是第一次,吴庆宇纳闷的走过去,却发现厕所门口站了一堆人。
最前面那个小平头的男人在大声吆喝:“排队排队,大号五毛小号三毛厕纸一毛,自备零钱,我不找零的啊。”
“董事长,其实我不想麻烦您的,”保洁大妈哭丧著脸,“可是他,他他他……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锁,把17到21层的厕所都锁住了,然後他又摆了个桌子要收钱!董事长,就算他和您关系好,也不能这样啊是不是,我们……”
“好了,我知道了。”吴庆宇挥手打断保洁大妈的哭诉,往孙成那里走过去。
旁人见董事长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
孙成嘴里叼了根烟,一边收钱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直接交十块钱我可以给你们办个包月卡。一个月之中可以免费上大小号,不限次数,厕纸随便拿,要是送我包烟就给你们办张包年卡。”然後头也不抬的问下一个人,“你大号小号?”
“小……”那人说到一半,看见吴庆宇走过来,说了一半的话又咽回去了。
吴庆宇看著孙成,这家夥不知道从哪个剧组找来的桌子和板凳,桌子上放著一堆毛票,还有一个画的乱七八糟不知道在记著些什麽的本子。桌子前面还一左一右,像对联一样的挂著两张红纸。左边的红纸上写著‘厕所是我家,爱护靠大家!’’右边写著‘上完厕所不冲水者,杀无射!’
吴庆宇盯著右边的那纸条,心里有点窝火,不清楚他是到底真的写错字,还是在借机讽刺什麽。
孙成在本子上划了一个圈,然後依然头也不抬的伸手:“上大上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老天爷看著呢,你们要凭良心说话!别糊弄我。小号,三毛,给钱。”
手伸出去半天,没有拿到钱,却听见一个沈稳的声音:“孙先生可真有良心。”
孙成一下子就听出来这声音是谁,抬头笑道:“哎呦!这不是吴董麽?怎麽今天有空来厕所视察工作,来来来。”他站起来,叼著烟弓著身子,双手指著自己坐过的板凳,客气的说,“请坐请坐。“
吴庆宇自然没有兴趣坐在厕所门口,只是用眼睛扫了一眼那张桌子:“你这是在做什麽?”
“董事长你看见就好,不用夸我。我这不是给公司创收呢麽?”孙成吐出一个烟圈,指著桌子上的本子道,“没关系,您放心,这钱我做了记录,今天我总共收了十三块两毛七。我决定和公司五五分,来,给你五块,剩下是我的。“
察觉到所有的员工都在看著这边,吴庆宇压住心里的怒火,沈声道:“孙先生,请和我到办公室,我们谈谈。”
“呦呵,你们看看,咱们董事长多平易近人,连扫厕所的员工都有机会和他‘谈谈’。”孙成对著围观的员工摊开手,嘿嘿一笑,然後把本子交给旁边的保洁大妈,“大妈你先帮我照看著,记清楚了,别偷我钱啊。”
大妈看了一眼吴庆宇,犹豫著接过了。
等两人走了,员工们聚在一起挤著著看小本子上写著什麽,就剩依然摸不清这两人关系的大妈,坐在小板凳上苦著脸考虑自己应该怎麽办。
禁区荷尔蒙 八
吴庆宇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心里憋著火。
孙成走进办公室,上次来没有仔细打量这里,这回正是白天,孙成站在门口,上下打量著这间办公室:“呦,上次来没发现这房子这麽大,空的地方可以摆个麻将桌了,之前我想进来你们秘书还不让我进。”
吴庆宇关上门,然後转过身,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向上挽了几挽,然後说:“孙先生。”
听见他叫自己,孙成条件反射的转身,还尚未看到那人,就啊呀了一声。
吴庆宇忽然发难,抓著孙成的胳膊反手一扭,将他死死按在门上。
“喂,喂,”孙成嘴里还叼著烟,含含糊糊的叫道,“吴董你是文化人,有话好好说,动什麽手啊。”
“对於您,我觉得用这种手法更简单。”吴庆宇说,“我们公司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它的影响十分的恶劣,你有什麽解释麽。”
“有!有!”孙成说,“你先松手。”
吴庆宇动也不动:“您先说,要是我觉得合理,自然会松手。”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捅了这麽大的篓子,我也没什麽话好说了,我愿意接受处罚,你解雇我吧。”
“光听这句话,我认为你是故意的。”吴庆宇反问,“您觉得呢?”
孙成嘿嘿一声笑出来:“我觉得你的想法没错。”
吴庆宇问:“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你朋友。”
“你当我傻的啊。你会因为这事说出去就怪了,你威胁我肯定不是因为这事。那天被你唬住了,後来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我一个小人物又斗不过你,你要是真怕我把那天的事说出来,随便想个办法封了我的嘴都更省事。”孙成说,“更何况,你是什麽人?我是什麽人?咱俩身份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就算我说出去也没人信。你要是真怕我说出来,就应该把我能赶多远赶多远,用得著把我放在你公司吗?我就不信了,你们一个大公司,缺扫厕所的缺到这地步。”
没想到他思路还挺清楚的,吴庆宇想了想,松了手:“你没想过,或许我就是喜欢掌控人,所以才威胁你。”
“得了吧你,看你一天忙的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哪能有闲心捉弄我。”孙成一边活动手臂一边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明说了吧,你到底想让我干啥?要是你心里对我那天不爽,我就站在这,随便你打我一顿,我绝对不还手,咱能了结就了结了,别拖拖拉拉的,我呆在你们公司里就浑身不舒服。”
吴庆宇盯著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什麽不对,忽然明白了──这家夥不知道自己的病。
吴庆宇松了口气,他没那麽天真,就算想从孙成身上找出自己那天射 精的真相,孙成不知道自己也不会主动把弱点告诉他。
“等到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用到你,不过你可以放心。”吴庆宇走到自己办公桌面前,拉开抽屉,拿出那支录音笔,“这录音只有一份,我对你们的帮派斗争不感兴趣,等我的事情处理完了,就会还给你,但是孙先生,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请你不要再刻意激怒我。”他顿了一下,问,“你明白了吗?”
吴庆宇话说的很客气,孙成却觉得自从自己踏进这个屋子,吴庆宇的每一句话都是威胁。
这家夥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骨子里却也是个十足十的恶棍。结果最後说了一堆等於没说,结果还是要被他威胁,还是要扫厕所。
“明!白!”孙成一字一句的说,“你都说的这麽明显了,我能不明白麽?”
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吴庆宇把录音笔放回抽屉,点点头,微笑,“你明白就好。”
秘书拿著一个小邮包进来:“董事长,你的快递。”
吴庆宇看了一眼那个写著保健品的盒子,马上对孙成下了逐客令:“孙先生,你可以走了,请把厕所恢复原状,并就这次的事件写份检讨交上来。”
“是,是!”孙成气呼呼的往外走,“你不说我也得走,我时间很紧的,每天忙著扫厕所,没空和你聊。”
“还有,孙先生,检讨不要写错字。”吴庆宇又叫住孙成,然後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赦’字,“这才是杀无赦的赦。”
孙成现在彻底明白什麽叫做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了。
他俩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保洁大妈的监督下,孙成把厕所恢复了原样。然後坐在自己当初借来收钱的桌子前,把本子翻过一页,写了‘检讨’两个字。
然後孙成就不知道再写什麽了,望著那两个字越想越窝火。
他都多少年没写过检讨了。
孙成伸手去兜里摸烟,却摸出个空盒子。
啧,没了。孙成有些烦躁的跑出公司买烟。
从附近的商店买了包烟,点了一根叼在嘴里,慢悠悠的往回走,却听见後面有人叫自己:“孙成!”
孙成转头一看,对面走过来两个男人,孙成一看见他们就乐了,走过去,拍了拍那个喊自己的那个男人的肩膀:“嘿,魏达,你怎麽在这?”
“来给之前做的程序做维护,我哥今天休年假,正好和我一起出来吃个饭。”
孙成斜眼看了一眼站在魏达身旁的那个叫吕宁的男人,那男人长的很平凡,和自己的弟弟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是兄弟。也对,他们本身就没有血缘关系。
“你小子现在出息了啊,这种地方也有你的客户。”孙成歪歪头,扫了一眼旁边的高楼,“挺厉害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