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火舞星炀
火舞星炀  发于:2010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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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直了,冷冷地注视着我,不屑又厌恶,"哼"了一声:"娘儿们一样,也学人当保镖!你趁早改行吧,省得以后死得不明不白。"

啊!这句话已经侮辱到了我的职业自尊!我也站直了,将鼻血吐出来,用手背随意抹了一把鼻子,还是止不住,突然想起上次杜廷语塞在我口袋里的那包纸巾。

他看我居然掏了包纸巾出来,显然非常诧异:"你还随身带这个?你他妈有洁癖还是宋家的保镖装备啊?果然是一群变态!从上到下,都不正常!"

我一直的沉默让他颇不满意,又伸手过来一抬我的下巴:"你难道是个哑巴?"我鼻孔塞着的两团纸巾顿时指着他的方向,像两管机枪。

"连被打都不出声。看来果然是个哑巴,哈?"他的手又拍拍我的颊,正在刚才的伤处上,痛得我倒吸了无数口气。

如果跟他面对的是童桐,也许他还会有很高的兴致继续下去,但可惜是我,他玩到现在也没意思了。他看起来又不打算杀人,也许是不想为我这样的小角色浪费子弹或力气--直接地说,就是我没有死在他手上的价值--所以他只是冷笑着:"回去告诉宋景誉,下次派点能看的人过来,别让人以为宋家尽养些窝囊废!"说完,转身就打算走了。


那个一直沉默的人最后看我一眼,依旧笑着,跟在他的后面。

我看着他的背影,扶着鼻子,忽然努力喊了声:"你、你叫什么名字?"

却是打我的人听到我说话,有些惊讶,一回头,笑:"原来不是哑巴。"背光的面孔看不清表情,我只听到他声音里的倨傲,"跟踪了半天,你们还不知道我是谁?好笑!宋景誉没跟你们说?我是宋景棠。"


这个名字......我撇撇嘴。不过目前对我来说也不是重点,问的又不是你。

"上次......偷进西苑的是你吗?"望着总是让我的目光情不自禁跟过去的人,充满期望。

显然宋景棠是主事的,总是他在说话,这让我非常遗憾。他闻言顿了顿,似乎惊讶地扬起了眉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们干吗跟踪我?"失笑到极点的口气。"宋家这些年都养了些什么人?全是饭桶!"


讥笑了一阵,他再转过身,想了一下,又转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跟我一模一样的问题,只是气势完全不同,我只得乖乖地答了。

"陶天。"

"好,你!我记住了。"他伸根指头遥遥地点点我,"等我回到西苑,第一个裁的就是你。"

2

"身为保镖,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忠诚!绝对的忠诚!卖主求荣三心二意,是对我们保镖最大的侮辱,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保镖最基本的守则是什么?"

"服从!老大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让你去东就不能去西,让你上房揭瓦就不能下地挖土!"

"保镖最须紧记的是什么?"

"牺牲!在任何时候都应该舍身为主!有刀挡刀,有枪挡枪!"

老黑从队列的这头走到那头,声色俱厉,我们一声不敢吭,只管让他自问自答,在新来的少爷面前表现专业的保镖训练水平。

这个阵仗在少爷刚回来的时候已经演练过一遍了。当时少爷看得十分满意。现下要娱乐的嘉宾是少爷的堂兄,据说很快会成为西苑当家的宋景棠。他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挑剔的目光在我们面上一个个扫过。但我目前只顾着心情低落,因为那个人竟没有跟他一起来。


老黑好不容易训完话,用他从军队带来的习惯,标准地一个转身,对宋景棠立正:"大少爷,这些是我从我们西苑的保镖里挑选出来的精英,您可以完全放心地从里面挑选合意的随扈。他们个个身手矫健,以一当十。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宋景棠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慢慢地在每个人面前走过。我偷瞄了一眼他那个表情,可以肯定,是在冷笑。

"他。"他忽然指着我说,我几乎跳起来。实在是紧张,从他出现在西苑的时候我就开始紧张,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总之看到他,除了对他身边应该出现的人有万分期待外,就觉得脸痛。


"阿天!"老黑立刻叫了声,一个眼色丢过来,"大少爷赏识你,还不赶紧出来?"

"啊,是。"我应了声,站出来,就差没配合他的台词对宋景棠抖抖袖子跪下谢主隆恩。

宋景棠像是没听到老黑的话,只管指着我,修长的手指晃啊晃,脸上的倨傲和不屑跟那天一模一样。"哼,身手矫健?以一当十?这里面没有你吧?我那天说过什么?你现在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啊?"

在这种时候还能发出惨叫的当然不是我。面对早就料到的事情,本人除了低头保持肃静还敢做什么?

老黑叫完赶紧过来站到宋大少身边说:"大少爷,阿天他是个能干的人才......"

"他能不能干我比你清楚。"宋景棠那双眼里就像没有看得起的人,看老黑的眼光跟看我们的没有两样。

"怎么?我在这里说话没分量是吧?"他看着没动的我,一字一字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像裹着水泥打过来。凌厉而沉重。

我还是不敢答话,偷偷看了眼老黑,他也十分尴尬。暗下叹了口气,说:"不敢。大少爷要我走,我当然得走。可是我是跟老爷签的约......"

"把他的合约拿来!"他果断得很,头也不回,吩咐老黑,然后对我笑,"你放心,解佣金,该怎么算给你就怎么算给你。只是要你知道,宋家不养废物!"

老黑无奈,只好去了,忽然就听到一声传来:"老黑,不用去。"磁性低沉,就算听他骂人,都觉得好听得不得了的那个声音。

齐齐转头,宋景誉堵在老黑的去路上,身边跟着童桐。

东宫太子和空降部队,中间的火花之闪亮,可以刺花人眼。

"我阿爸选的人,谁都不能动。"低缓优雅的语调像将一个个字从声线里慢慢剥离出来的,如同弦上跳动的音符。

"连西苑之主都不行?"宋景棠讥诮地扬起右手,那食指上套着个祖母绿的方戒,巨大的戒面在阳光下闪耀着权势的光芒。

戒指晃进宋景誉的眼里,他的眸子蓦地一紧,折射出骇人的恨意,一瞬而逝。

"怎么,不服?"宋景棠慢悠悠地拨弄着戒指,那种高高在上的口气竟然比宋家娇子景誉少爷更专业。

我不禁想起那个姆妈说的没有架子的美人杜廷语。果然是绝世奇珍!

"你这个强抢的西苑之主也是暂时的,等我阿爸回来,一样要滚下来!"

"哼,到时候再说吧。至少我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如果你不服气,大可再抢回去。只不过,你行吗?"轻蔑地用眼角扫去,宋景誉果然一怒。

"你不过是得了次趁虚而入的便宜,得意什么?如果不是那晚因为童桐不在,你以为今天有机会站在这里嚣张!"

宋景棠面色突地一冷,因为站得近,我几乎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陡降。他的声音阴森森的:"正好,我也正想问问,那晚童桐为什么不在?"

此话一出,不仅是宋景誉,连童桐都一僵。我担心地望着他,他的目光却遥遥地越过所有的人,谁也不看,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宋景誉冷冷地哼了声,正要说话,童桐突然开口了:"上次是我失职,擅离职守。虽然少爷没有责罚,但我也一直难以心安。如果棠少爷不介意,不知我有没有资格替誉少爷向你讨教,将功补过?"


"童桐,这里哪里有你多嘴的份!"宋景誉一声爆喝,直气得头顶要冒烟。童桐这样说,自然是在说他没本事自己去抢这个位子。

童桐平时绝不会这样目无尊卑地强出头,我看着他,看到他捏紧的拳头,和漠然的眼里隐隐跳动的怒火。

连童桐都能惹怒,只能说这两个人都是好本事。都是不知道去体贴关爱别人的少爷。

宋景棠没有理会宋景誉,只是看着童桐,眼光幽幽的,满是内容。"童桐,我不会跟你动手的。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他,得到你,是他不知从哪里修来的福气!"

说罢,也不管宋景誉在那边气得七窍生烟五官扭曲,扭头看到还在一边呆呆站着的我,很有点心灰意冷地随意说了声:"就是他吧。"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在场的没有人意会得过来,还是老黑"啊?"了一声,他才淡淡地丢了句话下来:"不是要我挑随扈吗?现在就给你看看,我的保镖,就是窝囊废也能做!哼!"说完,飘然离去,丢下一群还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人。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我这个在短短时间内身份波澜起伏的人身上时,我茫然地只想随便抓个人问问:现在是怎样?我可不可以不要?

这唱的是究竟哪一出啊???

能不能把剧本给我看看先?免得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3

"大哥,东湾码头的那批货......"

"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如果真是给动了手脚,就让余老大自己给我个交待!"

"是。"

乔樵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几个人自觉地跟在后面。

"我叫他去,有叫你了吗?"本来宋景棠吩咐他的时候,连头也不必回,现在为了教训我,终于破坏了冷峻的老大形象。不仅回了头,还皱眉,目光凶狠,就差没把手里正在把玩的纸镇砸过来以泄心头之恨。


我赶紧停步低头,做忏悔状。以往做习惯了,从来都是被带来带去充作老大背景的"几个人"之一,刚才看到乔樵一挥手,纯粹条件反射。现在我是西苑之主的贴身随扈--虽然不知他能做多久,但既然目前还是,我就得牢记这个身份。


贴身随扈,贴身随扈。连念数遍,加强记忆。不要再犯错了,再错下去,很可能就要被丢去填地基了。

"已经一个星期了,你自己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不仅整日无所事事,还要麻烦我天天盯着你免得混进那些人里面找不出来。我拜托你,有点自觉好不好?你是我的贴身保镖,不是这些阿三阿四!都不知道老头子怎么会签你这种人?简直就是个窝囊废!养条狗都知道小偷来了叫两声?你呢?有人来你恐怕还要躲在我后面吧?废物!"


老大,就算没人来我也要站在你后面啊,不小心站到你前面一样会死得很难看。

"大少爷需要我在小偷来的时候叫,我就叫。"我认真地表明我的专业精神,老大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职责,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就一定要做,决不推卸责任。

他蓦地停住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脚步,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死死盯了我二十九秒,大吼一声:"滚!你他妈给我出去!马上出去!立刻!"

我逃出门外,还听到他在里面愤怒地低吼,犹如一头怒到极点的狮子找不到可以撕咬发泄的猎物,只能啃自己的爪子出气。

站在门口的鸡毛对我笑,笑完又摇头:"阿天,七天了。我真是服了你,天天都能让老大赶出来。如果换了别的老大,早把你毙了,省得天天看到你生气。"

"你以为他不想啊?"我很没形象地贴着墙根蹲下来,叹了口气,"要不是老爷没回来他不敢轻举妄动,我早被枪毙八回了。"

"也得有那个本事让他天天看到天天都想枪毙你啊。你看我们站在门口的,他什么时候想动过?你是他身边的人才有这个荣幸,我们不知道多羡慕呢。是吧,阿术?"


阿术那张好像被车轮碾过的脸歪歪地对我笑起来,也不答话,只是笑。我被他的笑脸弄得寒毛都起立,赶紧挥挥手:"行行好,不要这样吓我,晚上我怕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阿术马上不笑了,像我欠了他七千万似的瞪着我,我又立即感觉头顶有冷风吹过,现在别说晚上,连白天我也不敢一个人去了。只好转头对着鸡毛:"你不用说风凉话,哪天我真的被他杀了,你立即就可以顶上去,天天有对着他的荣幸,让你做梦都笑出来。"


鸡毛立即做了个小女孩一样对天花板翻白眼的动作,十分恶心地嗲声说:"我才不要!现在这样天天对着阿术,人家不知道多幸福!"

阿术开心极了,嘿嘿地跟他两人相对傻笑,我捂起嘴巴,怕一时控制不住要在这里吐出来。

这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是站外圈,不管谁来,首当其冲对着的都是他们。所以宋景棠十分安全,至今还没有人过得了他们这两关。

"看来你在外面还更逍遥是吧?"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响起,我立即站直身,神情俨然目不斜视,仿佛从一开始就在当雕塑。鸡毛他们两个更绝,竖得比旗杆还直,跟死人一样。好像刚才就我一个人在自娱自乐,跟他们都没有关系。


宋景棠阴森地走过我面前,声音里的怒火简直可以让他自燃。"陶少爷,我现在要出门,需要我请你跟我来吗?"

我赶紧敛目收眉跟在他身后,半声也不敢吭。恭恭敬敬,对他视若神明。如果有命做他的随扈过半年,我想我已经可以去拿电影金像奖。

不想乔樵居然正好有事又折回来,全程在他身边一直看我,那表情是惊讶又好笑的。我不敢瞪他,只好把头低下。笑什么笑!不知道自己的笑勾人么!

其实做宋景棠的随扈比普通保镖要轻松,不再需要做那些踢馆揍人收拾尸体的琐碎小事,只要鞍前马后为他开门关门紧随身侧就已经足够。虽然,我知道这种轻松很不正常。


只要见过童桐,就该知道标准随扈怎么做。

贴身保护,细微周到,急老大所急,想老大所想,包办所有大事之外的小事,跟老大心意相通,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做......的,是童桐。而陶天,粗心大意,急不到老大所急,想不到老大所想,不管大事小事都做不好,跟老大毫无沟通的可能,连要贴身跟在老大身边都因为跟得太急而踩过他的鞋跟害他猝不及防扑倒在阿术身上。更不要说能让他用眼神指挥--不过,我最会看的也是他的眼色,稍有不对,立即垂眉敛目,石化成像。


好想他早点踹了我,不要让我再生生受这样的折磨,每天都在担心他一个不爽让我站进水泥块里,然后丢到海里喂鱼。

身为一个敬业的保镖,我并不怕死,只是不能死得这么不符合专业素养。如果是为老大挡颗子弹救他一命而死,传下来也是段佳话不是?

虽然我做不到像童桐那样完美得不像人,但也很努力地要成为一个好保镖。从懂事以来,我就知道自己是为宋家而活的,我的未来,只能是个保镖。

宋家的。

但不是宋景棠的。

宋景棠虽然现在号称西苑之主,却不住在西苑。他有一幢专门的别墅,倒是跟宋家相距不远。别墅很大,我们一批人全都住了进去。还能经常看到童桐,因为常常要碰到宋景誉。


我知道有同性恋这回事。男人喜欢男人,做想做的事。

但宋景誉和童桐,童桐和宋景棠,却没有这样简单。

理论上,听说宋景棠和童桐是好友。他是宋景誉的眼中钉。而童桐是宋景誉的贴身兼贴心保镖。以此类推,那他宋景棠自然也应该是童桐的眼中钉。于是最前面的那个关系与结论矛盾,不成立。实际上,宋景棠对童桐也的确只是一头热,酷酷的童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过。当然,除去保镖这个身份的童桐喜不喜欢宋景誉,也一样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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