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我本轻狂
我本轻狂  发于:2010年03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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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李全有些担忧的请示怀锦。
  “让他走。”怀锦厌厌的摆摆手。
  出了内城,空焰等随从已在那里等得心焦,见怀熙出来,赶紧迎上去,却见他衣衫带血,抱着一个人,那人被披风抱着,看不清眉目。
  “王爷,你受伤了!”空焰看清怀熙手臂的伤忍不住低呼。毕竟怀熙刚才受荣爱他真气冲击,伤的不轻。
  “回府。”怀熙却不理会,抱了人率先上了马车。
  夜风吹开披风一角,露出那张惨白却依然美丽的容颜,空焰忍不住叹息:从来夸有龙泉剑,试割相思得断无……是啊,这世上还能有誰让他这般在乎……

  第 30 章

  次日,正殿上就宣了旨:淮南候意图通敌卖国,意图谋反……
  此事,一经公开,满室哗然。
  刘国老等老臣认为其中必有冤屈,当即跪请圣上明察。
  圣上曰:结党营私,官官相护,可见一斑……以同党论罪,几位老臣遂交由刑部发落。
  这样以来,朝堂上那些老头都是人精~哪里还会嗅不出风向:皇上要办狄家,不论有罪无罪这事都是铁板钉钉了……
  于是折子雪花一样的参了上来:
  不遗余力的举了淮南候的几大罪状:结党营私,贪赃舞弊……其中通敌叛国一项里赫然提到苏涵山的真实身份,说淮南候安排苏涵山借荣爱的西席身份为掩饰,私下与其密谋弑君篡位……强烈要求皇上诛奸斩逆。实在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另一宗折子中写道:陛下仁慈,念及狄英功劳,只是自古奸佞之臣,哪个不曾先立过大功?若留下此等大奸大恶之徒,万民危矣!社稷危矣!望陛下能拔云雾以见苍穹,除奸臣而正朝纲……
  一个个写的那叫个慷慨激昂,正义无双~完全不记得往日寒暄逢迎的和颜悦色,谄媚卑躬……
  “来~看看这些折子~写得真好,这帮老东西别的不行,落井下石可是一等一的好手~省了朕不少功夫~”怀锦翻着这些折子,笑得漠然:果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挑了眉,丢一本给怀熙,意思:这帮废物和狄英二十年的交情都懂得见风使舵,怎么你倒笨了?
  “……”怀熙沉默不语,自家兄弟多年,他岂会不明白怀锦的言下之意。
  怀锦也似乎没想要答案,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处理着折子,直到打更,怀熙告退。
  “李全~你说朕该拿怀熙怎么办啊?”等一群人都退下,怀锦继续批折子,忽儿,谈天般的开。
  “陛下英明神武,见识高远,奴才不敢妄加猜测……”李全见怀锦搁了笔,忙上前把参茶递上。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拿言语敷衍朕,说吧,恕你无罪。”怀锦挑了眉头,目光隐约锐利。
  李全的头垂得更低“皇上若是要讲律法,宗人府条款清明,皇上若是要讲人情,您和王爷兄弟之间的家事,皇上若是要讲利害,天下利弊皆在您一心,从哪儿看也不需奴才多嘴呀,皇上真是难为奴才了……”
  “哼~你倒是乖觉~”怀锦不再看他,“那就由你教教那人规矩吧……”
  淮南候的案子最终贴了榜:所有同党抄家问斩,圣上念尔等旧日功劳,不株连旁系亲族……前皇后狄又菱失德,打入冷宫。
  这边,荣爱自那日重伤散功,就一直高烧昏迷,并不知道圣旨已宣,而外面已经有个易容成同他样貌的死囚被斩首了。
  其间他曾醒来一次,见怀熙守在一边,人也憔悴了不少,却还是问出了昏迷时让他疑惑的问题:噩梦般回放的当天,自始至终,没有人和怀熙说过父亲的事,为何他和怀锦却似心照不宣……
  “我只问你一句。”荣爱看着怀熙“这件事你之前知不知道?”
  “……知道。”怀熙嘴张了又闭,终是说出这个词来。他知道荣爱这么问怕是已想通其中关节,隐瞒无意。
  从鹿山回来,被急召入宫的时候,皇上和他说过,他知此事已无回旋余地,原打算避开皇帝锋芒,从牢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荣爱,却不想徒生变故,荣爱竟从旁人那里得了消息,闯入禁宫,不得已和怀锦撕破脸,落入这般尴尬境地。
  “呵……你果然知道……”荣爱脸上各位平静“为什么这时候不骗我呢……”只是那种淡淡厌倦,那种心灰意冷的神情让怀熙的心猛地沉下去,一股凉气寒到了骨髓里,他知道,荣爱此生是不会原谅他了。
  “荣爱……”想说什么却又似无从辩驳。
  眼前这人是怀熙……
  怀熙哥哥呵……
  牙牙学语那时的事,并没有什么记忆,只是后来听阿姐说“你小没良心的~那时候还不会叫姐姐,却学会了叫哥哥。都说九殿下性子冷,可我看他小时候教你说话的时候可是很耐心的。”
  刚学会走步那阵,好动,喜欢满院子的疯跑。
  父王不在,姐姐去了太后那里暂住,那个家没人有资格管我,由着我去。
  夏天摔倒了,衣料薄难免去层皮,碰巧被怀熙看见。那时的怀熙不过六岁,却一言不发的背起我就走。当时应该哭得挺惨的吧~上药的时候怀熙那么小心,眉头一直没松开……
  后来,那一院子的砖全被撬了,换成毯子,而我也再没见过而那天照顾我的人。
  所以,以后在别人指责怀熙冷漠的时候,我一定会狠狠的打到对方认错,因为在那时我心里没有见过誰比怀熙更温柔……
  第一次听说母妃的事情,不记得是哪些个皇子、子弟了,那时还没学过武功,全凭着一口气,打得特别狠,不要命一样,竟然也撑到怀熙赶来,后来发起了高烧,可我记得很清楚:我没哭,自始至终都没有。
  可是怀熙哭了,一边哭一边骂: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忘了还有我么?我会护着你的,一辈子护着你……
  那时的我伤心完了,就剩下自暴自弃,纨绔子弟的胡闹行为,差不多做了个遍,可那即使出了天大的祸端,还是觉得什么都不怕,我怕什么呢?再怎么样,怀熙总护着我呢……
  那样像是约定一样的话,我想我当时是相信的,一直相信到它破碎的那一天……
  后来遇见了师父,执意跟随他去习武。而每年我的生辰,怀熙永远都记得,如果淮南候府没有被抄家的话,你可以从我的柜子里找到那些小玩意:天下第一匠人打造的宝石短剑,西域的
  彩色丝绸做得纸鸢……还有那个镶金祖母绿的开弓扳指,至今仍在身边。
  那时我想对自己说:怀熙对我最好,所以我将来也会待他最好。
  回来的上元灯节,偷偷拉了怀熙出宫。莺黄的柔光,从那些淡薄的绢纸中如烟波般洇了出来,在京城熙熙攘攘人群中,回头看见他站在人群里朝我笑,没有人知道,高傲冷淡的怀熙笑起来的时候,眼底会有柔和的波纹……那时我是觉得幸福的……
  要立太子的时候,我偷偷跑去找他,跟他说:如果怀熙想当太子,我就让父王全力帮你。谁都知道我们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怀熙笑着摇头,说他不会当皇帝。
  ……
  少年安得长少年,海波尚变为桑田……
  连城易碎,朱颜易凋,可是那些声音越久越沉默,那些笑容越来越斑驳,那些在晴天暖日下美好的烟月年华,终是被现实打得支离破碎,而那个曾经给予他纯粹梦想,好像阳光一样让他憧憬了整个少年时光的人,也随着那些梦想一般分崩离析。过去的我们一起死在了岁月里,剩下现在苍白华美的躯壳,我怎么忍心再去提起?
  那时,我想问苏涵山,如果我们只是寻常儿女,彼此的伤害和辜负是不是就不至于这么鲜血淋漓?而现在我想问怀熙,如果人生只若初见,是不是梦醒的时候就不会像那时那么痛不欲生?

  第 31 章

  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潇湘竹连行,博山炉熏凤尾罗香,青花玉镶碧文圆帐,月琉璃做窗……屋里每一样都精挑细选,华贵无双,只是,对囚徒来说,笼子再华丽也不过是笼子……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那些黑白分明的时光,像是一场镜花水月,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我们终不过飞鸟游鱼,过客风尘……曾经有过的幸福日子,都早已成了尖锐的刀子,每怀念一次都能看见鲜血淋漓的伤口撕扯着记忆,一刀刀划开全是那个人的样子……吻过的唇会说谎,牵过的手会荒凉,曲终人散,各自安生后,谁还能把誰放在心上,永远不彷徨?每当面对那些留下的温柔的谎言和真实的残酷,总是让我有理由生气,没勇气责备,那么还能如何?最终不过一个人倾城,一个人念语,在无关他人的国度里,凌迟旧昔的情愫,无花的往昔,无果的碎时,遗世独立才该是我不变的姿态,因为有时,无声即是无力,沉默原是绝灭,人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可若本就了无生趣,还会怕死么?
  “就吃了这么点?”怀熙看着下人端回的食物,不由的皱了眉。自那天荣爱问完那句话后,再没开过口,怀熙自知愧疚,也明白他需要时间,这几日都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并不强求他说话,只是无论送去以前他爱吃的什么,荣爱每次吃的东西也就勉强够维持生命罢了,怀熙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不是狄又菱还活着,按荣爱的性格,恐怕……
  怀熙在门口思来想去,终是推门而入。
  荣爱像是没有听见,依然坐在窗口,保持着眺望远方的姿态。失去武功的人状况比普通人还不如,苍白的身躯蜷缩在淡紫的长袍里,明明是触手可及的样子,却有种握住的不过是满满的虚空的错觉……就像捕风,如何才能捕捉到注定离散的风呢?
  怀熙忍不住伸手确认他还这这里,后者如同木偶一般,没什么反应,任由他环住,沉默汹涌而来,杀死了所有的空间、时间,让人窒息。最后还是怀熙开口“今天,我已用死囚代你了,都过去了……”他说话的时候,顺着荣爱的头发,像小时候安慰那个倔强的孩子一样,只是物是人非……
  许久,久到怀熙以为不会听见任何回答的时候,荣爱突然带着恍惚的笑意,轻轻的开口“那个傻瓜……会哭吧……”怀熙怎么会看不到他眼里的空洞,唇角苍白的弧线,还有那似乎瞬间就消瘦了的容颜……那个笑容,笑得怀熙的心紧缩成一团,只能用力的拥抱,似乎想要温暖怀里的人那颗已经冰冷的心,只是他哪里知道:如果心如死灰,暖与不暖又能如何?“荣爱……你别这样……别这样……”
  门外,空焰倚墙而立,听着里面那个高傲冷淡的人一遍遍呓语似的说,忍不住叹息:“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那边,灵安刚入京城。
  “爹,这到底是怎么会事?淮南候……”灵安回来后一直陪母亲住在华严寺,今日才出门,却不想看见皇榜,淮南候府已被查封,刑部又不是他一个子弟能进去的,所以急忙赶回家里,问个究竟。
  “安儿,如你所见,外面白纸黑字的写得明白,以后莫再提了……”傅尚书谴走了书童,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爹~你知道的,淮南候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您不能……”灵安急了,拉了傅尚书想要让他上书为狄英洗冤,却不想得到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衬的书房格外安静。
  “爹?!”灵安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
  “我说过,不要再提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傅尚书避开灵安的目光,他当然知道狄英冤枉,可皇上决意要杀的人,他又能怎样?难道像刘国老那样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搭进去才甘心么?更何况,京城里不少人知道灵安与荣爱交好,这个节骨眼儿上,躲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往枪口上撞……
  “爹……你怕了?”灵安不可置信的看着敬仰的父亲“您从小教导我要重情讲理,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为什么……”一步步往门口退,往日和荣爱一切的时光一点点在眼前回放,那个长得很文弱,性格却很要强的孩子,那个嘴巴狠毒,有事却会第一个护着自己的人…… “您已经变了,我不要再变,我要救荣爱……要救他……”终是推开门,跑了出去。
  “你这个孽子!给我站住!”傅尚书急了,让家丁把灵安拿下,不顾灵安的挣扎、恳求,将他软禁在屋子里。除去淮南候在宣旨当天,已经被秘密就地阵法,灵安一直被关到狄家其它人问斩之后……
  灵安还记得他们七岁的时候,荣爱就对自己说:“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再这样,我揍你啊~”灵安很怕疼,所以后面虽然委屈,他都会忍着不哭。可问斩那一天,灵安哭的很惨。他想荣爱如果知道了,肯定会皱起漂亮的眉毛,表达他的不悦,会一副恶霸的样子说“我揍你啊~”,照今天哭的时间来看,荣爱后面多半会真的会揍人……可这一次,灵安真的希望荣爱可以揍他,让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噩梦……那该多好……
  (PS:回复在作者的话里……)

  番外

  如果你问灵安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聪明漂亮、暴力不羁、很孩子气……但其实是很温柔的人……”他的表情会很丰富。先是皱眉片刻然后舒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是那种很能感染人的快乐的样子……最后他会猛的一拍手,恍然中带点得意“就是荣爱那样的!”
  然后长时间的沉默。
  他的朋友,那个聪明漂亮,暴力不羁,别扭孩子气……偶尔会有那么一丁点温柔表现的家伙,已经不在了……
  “灵安,你怎么又哭了……”崔炎彬微微叹息,“你说过,他不喜欢别人哭的……”经过战场的洗礼,比以前成熟了很多,退去昔日年少轻狂的棱角,完全担得起奔雷将军的称号。可现在他只当自己是怀念故人的崔炎彬。
  灵安怀念的人,也是他的朋友,他的“兄弟”,在战争开始前,他们定下凯旋后一醉方休的约定,等到他真正凯旋,却只能带一坛好酒,对着京郊不能刻碑的一方土地独酌……
  罪臣的尸首无法收敛,名字不能镌刻,只有空碑和回忆,后来灵安也来了,他不会喝酒,很快就醉了,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他和荣爱以前的事,一边笑一边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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