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鹌鹑看卦
鹌鹑看卦  发于:2010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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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洛本是清明的双眼开始混浊起来,等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发烫时,额头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这种燥热而干渴的感觉,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两年前的那个上午,当伍云葵柔软微凉的身躯贴过来时,脑颅里的浆水在剧烈地翻滚,熔断了他理智的神经,只想沈沦,不停地沈沦下去。

成洛把脸往前凑了凑,两眼早被狂乱和痴恋的雾气所蒙蔽。麽指停留在那个人薄薄的唇上,时轻时重地摩挲著,手指稍稍用力,下颔便乖顺地张开。齿间的舌头静静地躺在内里,让人有种欲探进品尝卷食的冲动。

“为什麽要离开我呢,杨桂。”

粗哑浑沈的嗓音,几乎不像是自己所发出。随著第一次吐出口的名字消失在空气中,成洛的双脚早已离开了地面,陷入那深深的欲望漩涡里。

 


孽子 十四。『h,慎』

14.
『爸爸~我还是住你那好不好?我问过杨爸爸了,他说我要是想的话还是可以搬过来的。』
『可爸爸现在很忙,怎麽,杨爸爸对你不好?』
『我不知道。』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麽叫不知道?』
『他对我是很照顾,可他不爱笑,也不怎麽习惯爱跟小歆说话……』
『可能是刚刚才回国,所以对周围的人和环境都不太熟悉吧,以後就没事了。相信我,你的杨爸爸是个好人。』
『这个我知道啦。』
『所以呢,你现在对他好,以後他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这就是好人吗?』
『那当然,而且啊,你的杨爸爸受了严重的伤,等他不那麽痛了,等他的伤慢慢好了,他一定会对你笑的。』
『咦,我没见著他身上有严重的伤口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会陪在杨爸爸的身边,直到他伤好为止。』
『乖了,爸爸跟你保证,你的杨爸爸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你一定会喜欢。』
『真的吗真的吗,爸爸你别骗我。』
『我们来拉勾勾,爸爸要是骗你,一辈子做小狗。』
当两根手指勾在一起的一刻,七岁的男孩第一次天真美好地做出一个永生的决定。
如果杨爸爸真能笑的话,那麽我要永远永远地,好好守住这个笑容。不让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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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早晨,一如既往的一夜无梦。
被踢到床脚边的闹锺终於停止闹腾,毛茸茸的脑袋慢悠悠地从被窝里钻出。大大的懒腰和哈欠过後,杨歆眯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爬下床,脑袋先习惯性地磕到门边,这才开始稍稍清醒。揉著额头靠在墙上犹豫了一会,他决定先把爸爸叫醒,再去洗脸刷牙。
快乐起来的时候两只手臂就会自然地像小鸟扑腾著翅膀那般上下摆动,杨歆脑中开始描绘起今天早餐的色香味,嘿嘿笑著吞了口口水,然後歪歪斜斜地飘至杨桂的门前。正想甜甜地叫声“爸爸快起床~太阳晒屁股啦~”,然而当房内的景象完全被收进眼底时,让他怔著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天色还未大亮,阳光已由浅浅的鹅黄转向醇浓的金黄,一股脑儿全数穿过那薄薄的纱帘,映地满室满屋反耀出一片刺眼的光辉。
那名眉目俊秀四肢修长正背著光的少年,此刻犹如一只金色的豹子,趴伏在床上,眼角稍吊,瞳烁厉光,而居於他身下的猎物则闭著双眸,浑然不觉危险,温驯地摊著身子,面色柔和,丝毫不受上方的阴翳影响。
薄韧宽大的手慢慢探下,成洛用著那纤长的指头,一点一点地撩开杨桂衬衣下摆的一角,平坦白皙的小腹便整片地呈现出来。成洛看著上面那道颜色已淡却依旧狰狞的伤疤,目光不自觉软了下来,脑中岩浆灼滚更甚。
那是他们联系的证明,自己降生於世的痕迹。
成洛只觉浑身像窖在火炉中,每一秒心跳都在蹿著火苗,每一颗汗水都是助燃剂。液体润湿了睫毛,流过眼睑滑过鼻翼,最终停留在嘴角边。成洛本能性地伸舌舔去那咸涩的汗液,喉头更是干苦的煎熬,分外渴求著唾液的分泌。

明该是丑陋不堪的疤痕,印入他眼底却成了最妖娆的图腾,成洛不可自抑地低下头,将还未收拢於内的舌尖,狠狠地舐上了那道伤口。
湿滑的舌苔在腹上拖出一道又一道的淫靡涎迹,泛起淡淡金光,污秽与圣洁竟是如此完美而不突兀地结合在一起。杨歆瞠目定在原地,直至那人抬起头眯起眼睛再一瞬间爆涨出兽一般的精光,大脑这才反应过来,驱使他赶快逃离这里,双脚在一点一点地往後挪著,那人的视线早已随著他的动作而不自觉地移动。
眼前的男孩惊恐又无措,薄薄的嘴唇在微微发抖。成洛歪头斜睨著杨歆,两眼喑沈而迷胧,脑海中闪过一幕又一幕关於这个男孩的画面,各中的每一个表情,都像炫耀般,带著无与伦比的幸福。
虚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妈妈,他的杨桂,五年来,都把原属於他的幸福,全部给了那个人。
为什麽?凭什麽!
仿佛被那喋著血的凄凌眼神给慑住,杨歆瑟缩著肩膀,惶惑不安地看著成洛迅捷地下了床转而朝他走来。
煞气越逼越近,嘴巴最终被死死捂住,自己就像是物品一般,被连拖带拽地扯出了杨桂的房间。直到连眼角都瞟不著还在床上睡地死沈的那位唯一可求救的对象,杨歆整个僵硬著的身子,顿时瘫软下来,利落的关门声直直呯击进他的心脏,成洛竟把他押回了自己的房间。
松开那紧地快让人窒息的钳制,成洛转而竟是稍带温柔地,轻轻地揽住那具瘦小的身躯。他依旧歪著头,眉毛高高地挑起,伸手去捏起那张圆圆糯糯的小脸,表情似笑非笑,乍一眼瞧去却有种天然纯挚的错觉,“为什麽要抢走我的妈妈?嗯?”
“不是这样的,杨爸爸他……”话连一半都不到,一扇掌风便猛烈地刮到了他的脸上,眼前经过短暂的发黑,後是一阵晕眩般的疼痛,耳膜还在嗡嗡地震响,嘴里猛地蹿起一片腥甜。杨歆好不容易刚把溢出嘴角的血液噎回肚里,下巴又被用力抬起,“你有什麽资格在我面前辩解,你有什麽资格叫他爸爸?!”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薄弱的身躯扔到了床上去,少年的脸上犹挂著一丝单纯的微笑,将早已呈披挂状态的衣物,扯下来卷成一团随手丢到了角落边。他继而关上窗子拉好印著一堆米老鼠的棉帘,整个房间瞬间阴暗下来,成洛的双眼,正在这灰寂的空间里闪著森冷的光。
“你知道麽,本来我有一个很快乐的家庭。但成渐不争气,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的妈妈,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我不过是他的儿子,因为我在他心里永远不是第一位,我只能眼睁睁看著他走开,甚至还不能对他们所做的安排有任何一点异议。所以我只能等,等著妈妈原谅成渐的那一天,等著我长大後有能力去决定自己要做什麽的那一天,可是……为什麽你和邵槐都要来百般阻挠……”成洛抱著双膝坐在床沿边,自言自语般地低喃著,“他是我的妈妈,我的亲生妈妈……为什麽他宁可收养一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都不愿意认我。”
“你真的有把他当作妈妈?”想著方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杨歆望著他,好半天才开了口。
“我……不知道啊……不知道!!”
猛然从回忆中抽身,面对的却是这种让他打从心底都在害怕著逃避著的质问。成洛咬著牙低低嘶鸣,声带哽咽,没一会他又毫无预警地扑将上来,猛地将杨歆的睡裤一把扯下,“为什麽要这麽问我,他是我的妈妈,我一点都不想这样!!我怎麽知道连做个梦都会遗精,我怎麽知道跟个女人做爱都能把她当作他!!”
刹那间,锥心刺骨的疼痛传遍全身,杨歆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麽回事,腿间就好像被人用匕首从内里硬生生向著前後两边割裂。嘴巴刚想张开,喉咙却猛地一紧,胸闷感随之传来,杨歆弯曲著的指头无力地搭上那掐在自己脖颈间的双手。他在瞪大著双眼,愣愣地看著成洛,本是面色红润的脸,先是如白纸般地惨淡,而後再慢慢地豔红甚至发起紫来。
“不准叫,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不准!!”膨胀的欲望不过刚进个头,便被过於稚嫩的小xue死死卡住。成洛这才松开双手,抓著杨歆那两条细小地过分的大腿又使劲往外分开了些,他在痛苦地摇著头,悲愤地嚎叫著,却仍不放弃继续往那快被撑裂的甬道硬闯,“明明你比我更幸福,明明有更多的人宠著你爱著你,为什麽还要对我露出这种表情,我不会可怜你!更不要你的同情!!”
随著一声支离破碎的怒吼,fenshen终於整根埋入,隐隐传来几下棉帛的撕裂声,杨歆终於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我讨厌你,讨厌你对我笑讨厌你跟我说话,你他妈知不知道你的存在有多恶心?不过就是邵槐拿来代替我的东西,凭什麽他要你却不要我,凭什麽?!”
每说一句就是一记恶狠狠的顶撞,剐在杨歆的心上,再经由下体血淋淋地流出,剧烈的疼痛逼著他的眼角溢出了液体,那水珠子一淌出来便是止也止不住。
耳边仍充斥著成洛恶毒而任性的攻击话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恶心地几次想要昏厥却又被疼痛迫地再次清醒过来。滚烫的液体不知何时从上头滴落下来,也不知到底是眼泪还是汗液,混著自己的湿了他满脸满枕,杨歆突然想起人鱼公主赤著脚在王子面前跳舞的场景,肿起来的嘴角想试著翘一翘,笑容还未浮现出来,唇边又再次渗出被唾液稀释过的粉色血丝。
爸爸,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好疼。
我还会像杨爸爸那样有伤好的一天吗?我还能……再笑吗?

 


孽子 十五。

15.
杨桂,你说把杨歆送进公司里做明星好麽。
邵槐你个神经病,竟然把儿子往火坑里推,还是要诚心跟我对著干?
呵呵,我只是觉得杨歆的性格满适合做那行罢了。
我只想他以後快快乐乐,安安稳稳地健康成长,其余皆免谈。
……那你呢?
……不是还有你麽。
邵槐愕然,看著旁边依旧面无表情地在翻著儿子作业的杨桂,半天才回过神来,唇角不禁泛上苦涩,我能把这话当作告白麽。
杨桂侧头,眼珠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直至把那个人的面容全部收纳进眼中,然後用著平板的声音,回答道,如果你真的这麽想,那就算是吧。
那我是不是该用身心来感激一下杨桂同志的青睐呢。
没有拒绝那个人将自己抱紧,杨桂顺从地靠在邵槐的肩头,慢慢地闭上眼睛,睫毛轻颤,薄唇微抿。那一刻,他感觉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又添了几分劲。
杨桂,我是真心希望能给你幸福,但是……原欲吻上那片淡红的唇,最终还是停留在了额头前。邵槐的鼻音又重了些,嘴边笑意更浓,他在你心里占据的时间太久了,久得我已经没有自信了。
久得我已经分不清对你到底还是不是那种感情了。
可尽管这样,我还是……邵槐还是忍不住低下头,把脸贴在杨桂的唇边,轻轻摩挲。
还是希望能把你单独一个人留在我身边。
杨桂仍旧保持缄默,只是抬手攀上邵槐的脖颈,死死地,用力地,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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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知道安眠药有幻觉作用。
噩梦般的幻觉。
从手中跌落的房门钥匙,重重叩击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沈闷的顿响,惊动了还在床上施虐的少年。
扭头看见男人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头颅像是被狠狠地敲了一下。动作不自觉停下来,眼中的血雾还来不及消散,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已毫不留情地熨在脸上,麻而痛的触感让成洛的脑皮层嗡地一声,视线瞬间清明。
眼前那张扭曲凶狠到极致的脸,竟是无法与自己过去印象中的任何一个表情相重叠。
“滚。”
收回的手被死死地捏成拳头,杨桂瞠著眼,咬著牙从齿缝中挤出这一个字。
成洛似乎无法听懂,仍愣在那儿动也不动,眼孔内是清澈的,却空茫茫地什麽也看不见。
“我叫你从他身上滚开听到没有?!!”
熟悉的嗓音,陌生的爆喝,几乎没有通过耳膜的震动直接就如一把刀子割进脑子里。血水开始从鼻孔中汩汩地冒出,口腔里的腥咸干涩让成洛难过地动动喉结,他想张口喊声妈妈,却被杨桂一把扯下床,狼狈而踉跄,“他才13岁……你怎麽下得了手,你怎麽忍心这麽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你就真的那麽想报复我吗?!”
不,不是这样……想辩解,想否认,想摇头,然而在看到杨桂对著他几近绝望的睚眦尽裂,成洛的喉头就像被硬物哽著一般,什麽都说不出口。
“那你做到了,成洛,我已经,再也没有什麽,值得你去破坏了……”
杨桂疲惫地垂下头,双手撑在床前,不再看成洛一眼,只是失了魂般瞅著那躺在床上早已失去知觉的杨歆,碰也不敢碰。过了好半晌,他才怔怔地伸出指头,一点一点地,用手抹去那张稚嫩脸庞上所交错著的条条血泪。
接著他侧了侧身坐在床边,两臂慢慢地穿过杨歆的腋下,小心翼翼地将那具弱小的身子圈进怀里,动作轻柔地仿佛那是件一碰就碎的宝物。
“杨歆,没事了,爸爸在这里,真的没事了……睁开眼好不好……?爸爸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草莓冰激淋。”
杨桂用自己的脸颊贴著那冰冷而惨白的前额,以图温暖对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口里的话,嗓音温和地让成洛恍惚想起五年前那个夜晚的歌声,只是没有带著如今的颤音。
那个声音,已经不属於你了。
无力地瞟了一眼胳膊被掐地青紫的印痕,成洛再度抬眼时,杨桂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早已爬了满脸。
男人还在不停地呼唤著他那个昏迷过去的儿子,少年看在眼里延伸进心里像是胳膊骨头断了一样的疼。想上前把那个人紧紧抱著不再让他哭泣,想好好对他道歉,然而已经回来的理智在讥笑他根本没这个资格,也没这个勇气。
於是他默默地套上裤子,转身走了房外去。
直至双脚完全跨出门口,身後那个人还在对著他怀里的孩子自言自语,仿佛那道关门声只是微风带过一般。
“成渐,我让他伤心了,怎麽办。”
简短的一句就挂了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麽的成渐,下意识就往杨桂住的地方奔去。
推开半敞的大门,穿过玄关走上楼梯,就看见成洛只穿著条皮带都未系上的牛仔裤,坐在门边,目光呆滞,神情萎靡。
脑中似有什麽轰地一声炸开,想找他问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又有些胆怯,害怕自己心里担心的事皆变成现实。
看著成渐站在那儿举棋不定的慌乱表情,成洛反倒回过神来,扒扒头发勾著嘴角对他笑了笑,“你放心,我强jian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
成渐皱起眉头黑著脸,想说些什麽,眼珠转了转却还是选择先打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成洛仍在外边扬著头无聊地扯著被汗湿的额发,笑容愈发扭曲。
光著的脊背靠在墙上是刺骨的冰凉,果然自己在谁的眼中,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弥漫的血腥味浓郁地让成渐捂住了鼻子,天蓝色的床单染著的是一片扎眼的鲜红,惊愕中脑海内闪过几幅熟眼的画面,似乎曾经有个人,拖著一身的血迹,抱著那隆起的小腹殷切地望著他,虚弱地笑著说,成渐,你来了。
而此刻那个男人像个无措的孩子,不停地对著已被撕碎的玩偶说著话。他怀里抱著的,不知何时早已成为自己人生中唯一的支柱,容不得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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