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美————唐娜
唐娜  发于:2010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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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他定的地方,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台湾的政治是要敏感一些,一些政客也像是跳梁小丑,魏寅森低调难免,总不愿意被人拉去出展览。
  之前没有见过魏寅森,第一眼的感觉很奇怪,一般见客户,我都觉得第一印象很重要,但是今天不是来做生意的。对方就是再恶心的人,也必须笑脸相迎。於是我勉强淡然的笑笑,坐下来。与悦霖并排坐在他的对面。仔细看来,魏寅森也没有太过於难看,只是皮肤的颜色很奇怪,让人想到鬼佬的头皮,发红得让人恶心。
  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确实有点诧异。他穿作也不算讲究,总之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意外。
  当然,这不排除他今天故意如此的“随意”。
  “魏叔叔。”悦霖有礼貌的打招呼,於是我也跟著叫了一声。
  坐下来後,服务生端了咖啡过来,气氛确实有点僵,於是大家相顾无言。我思量著怎麽开口,魏寅森却先开了口,“你哥哥出殡的时候,我还去看了看。没想到这麽快,你也长得这麽大了。”
  我笑一下,听悦霖说道:“魏叔叔,我给你说的事情没什麽问题吧,具体的情况你可以问问予笑。”
  “关家的事,我不是太想帮忙,这是实话,我也就摊开给你们说了。这也不全是因为那些旧的恩怨。我现在的工作,不太允许我多涉足这些事情,做起来,也不是那麽容易。苏尤源是个商场上的老鬼了,很多事情和他作对总是凶多吉少的。”
  悦霖听他这麽说,看了一眼不安的我,眼神很温柔,带著某种安慰的成分。我回避过去,却没有说话,等著魏寅森的下文。
  “但是,小霖已经开口了,这事我无论如何都会帮忙的。关家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不过我已经和苏尤源打过电话了,他说收购的事情放一放,不过希望你考虑好和苏家的关系。我是指姻亲关系。当然这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我也就不方便多说什麽了。”
  “真是谢谢您了,魏叔叔。关家的麻烦本来就该自己解决的,希望没有为难到您。”
  “没什麽,如果我办不到,也逞不了这个能。”
  看到魏寅森对悦霖笑一笑,我心头很不是滋味。我当然明白这个事情要是我去找魏寅森,一定是办不到的,悦霖在中间说了什麽话,帮了我什麽忙,我也不是瞎子,怎麽能不清楚。
  之後又林林总总的说了些不著边际的话题,我对台湾的经济没有什麽兴趣,都是悦霖在陪著魏寅森聊天,我把咖啡全灌进肚子里,觉得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真他妈的有点憋屈。
  但是总算是顺利的过了一关,而听魏寅森的那个口气就知道苏家对离婚的事情绝对还有文章。
  我皱著眉头听别人说话,心头却想著香港的事情。
  谈了两个多小时,魏寅森的秘书来电话找他,於是我们都散了。等他离开,悦霖邀我一起吃饭,我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放松,於是答应了他。
  等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应该给辛姨打个电话,於是边走边拿出手机来。接通之後我简单的给她讲了讲情况,似乎她对於这样的顺利也不意外。我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听到悦霖在後面很大声的喊:“予笑,车!车──”
  我一回头,就看见一辆雪弗莱向我冲了过来,他已经在刹车,不过似乎还是有点晚了。
  来不及思考,我急急的往後退,想退回路沿上。
  可是,时间比我快。我仓皇的看了悦霖一眼,脑子里一团乱,重心一下子失衡。车子直接与我发身肢体接触。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退得不够快,只觉得身体晃了晃,腿被撞到以後整个人也翻了下去。
  头撞到地的那一瞬间,我竟然想起了哥哥。

  chapter 25

  在昏迷了将近四十八个小时之後,我终於醒了过来,不过我一睁开眼睛,看到一屋子的人,就觉得头仿佛要炸掉了。
  我怎麽会在医院,而且头那麽钻心的疼。
  当然我不是傻瓜,这个情形一看就知道我是出了什麽事才住进来的。辛姨和漆漆眼睛都肿肿的,女人就是这样。不过我为什麽会出事,住院,搞得像我死里逃生一样,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看到我醒过来,医生护士一大堆冲上来,把家属探病的都哄了出去,要给我复查。我很配合的躺著装尸体。细细想一想,我好像是下班开车回家,然後,究竟是怎麽回事呢?越想越头疼,加之一身上下全是线,我索性闭了眼睛,养神片刻。一会再问医生,我是不是间歇性失忆了。
  说来可笑,我开车怎麽会出事呢,究竟是怎麽被搞进医院的,没有任何记忆真的让人很烦躁。
  在检查快要结束的时候,我问医生:“医生,我情况怎麽样?为什麽我不记得我是怎麽被搞成这样的?你帮我做个大脑的检查吧?”
  “*%¥%¥#─*&──”医生一直给我甩出一堆台湾话,弄得我丈二的和尚摸不著头脑。
  幸好医生即使看出我没听懂他说什麽,於是又用普通话说:“关先生,您的全身检查包括脑部的,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不过暂时的失去记忆应该不是大问题,我想很快就能恢复。”
  我本来想问这里是什麽医院,为什麽医生说台湾话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过来,难道我是在台湾出事的,为什麽会在台北呢,我不是在律师楼上班麽,难道是台湾跟进的案子?是卢悦霖让我出公差,还是?想来想却还是一点记忆的碎片都找不出来,不过想到刚刚医生的结论,我应该很快能回复,於是决定等会问问辛姨是怎麽回事。
  等他们把数据抄完出了病房,辛姨和漆漆就最快的进来到我床边。
  我对著她们笑一笑,却觉得嘴唇干得快裂开来了。
  “予笑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怎麽了,辛姨?怎麽会在台湾?”
  辛姨睁大眼睛看了看我,没说话,直接出了病房去追刚刚走开的医生。
  苏漆漆走上前来,半蹲下去,握著我的手,轻声问,“你不记得你怎麽出事的了,阿笑?”
  她叫我阿笑,我一愣,她以前可不是这麽叫我的啊。稍微缓过来我才说:“是啊,刚刚医生跟我说台语,我还纳闷怎麽回事?告诉我,我究竟怎麽出事的。”
  “呃……你和卢律师去见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你边接电话边走,没注意到车,被撞了。”
  听他说完,我一张脸好不尴尬,我还以为是什麽重大事故导致我在这个间歇性失忆,原来是走路不小心被撞了。真够丢脸的。
  沈默了一会,我又问:“我和Benjamin是在跟进这边的案子,来见客户?”
  苏漆漆脸色也不好看,回头往病房门口看了看,我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卢悦霖,也就是我的老板正站在门口,一脸愁容,像是我挂了一样。漆漆似乎有不方便说的话,或者她也不清楚,於是什麽都不回答我。这气氛著实让我觉得诡异。
  “唉……予笑,你知道今天几号麽?”
  “嗯,嗯,不记得了。”
  “今天是二零零七年五月三号。”她话一出口,我才惊呆了。我一直记得是02年啊,我毕业在律师行工作,怎麽时间已经跳到07年。这是怎麽回事,我前所未有的慌张起来。
  镇定了一会,我才缓缓说:“漆漆,我一直以为现在是02年。看来,看来,我丢失的记忆比较多。不过没有关系的,医生说很快,很快就能恢复。”
  “是吗?”顿时青凡的声音憔悴地在门口响起。我撑起半个身子来看他,却被他挥挥手压了下去。我看到他的短发,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还真不适合短发。
  “笑什麽笑,还记得我是谁麽。”
  “青凡哥,你头发怎麽这样了,好难看。”
  “给我闭嘴啊,要不我直接让你完全失去记忆!”他半开玩笑的威胁著我。我却再也笑不出来,苏漆漆不可能骗我的,这几年的事情我真的不记得了,那可怎麽办。我太需要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意识深处暗示我那都是很重要的记忆,可是我怎麽都想不起来。
  医生说能恢复,可是要等多久??等十年?那我还需要这些记忆干什麽!!
  青凡看出了我的烦躁,走过来安慰我:“予笑,你不记得的,也许是不愉快的东西,就不要太急於想起来,对你的伤势不好。”
  “不好的记忆?这几年发生了什麽?”他越是这麽说,我越是觉得没有底。
  “没有什麽,只是关叔叔去世了。”他似乎是想刺激我不算粗的神经,直接一个炸弹扔过来。我接得措手不及。於是讷讷的问:“怎麽会?”
  “老年人心脏心血管总是不好的。生来病死,没有人能避免的。叔叔走了几年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麽,现在也不用伤心,予笑,赶快好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
  “什麽事?”
  “关氏的生意,你得赶快好起来,回去签几个重要的合同。”
  “关氏的生意?我现在公司上班?什麽职位?我不是在卢律师那里上班麽?我上一个CASE是什麽?你在说些什麽,青凡。”我承认自己有一点自我逃避,那些未知的记忆,那些丢失的东西,究竟是些什麽,我恐惧起来。
  “不要任性了,予笑,你现在可不是二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了。你快三十了。”
  他说到年纪,我仔细的看了看苏漆漆,确实,岁月不会骗人,他们没有捉弄我。我已经二十八九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借著劲儿耍横了。可是,那些不记得的事情究竟是什麽,谁又能告诉我?
  我还没有继续说什麽,辛姨就回来了。
  与她一起的还有医生,医生大概要重新给我做脑部检查,於是其他闲杂的人又被赶了出来。这一次我也出奇的慌张,生怕有个三长两短。
  半个小时只後医生下了结论,“脑部没有大的伤害,也没有淤血或者肿块,这个可能是精神上受到了刺激,选择性失忆,我想,一会还是请精神科的医生来再检查一下,如何,关太太?”
  “没问题,谢谢你了,医生。”
  “为什麽我会受刺激,为什麽会选择性失忆。辛姨,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在我车祸之前。”
  “予笑,你现在安心休息,很快就有医生来再帮你确诊。至於之前发生了什麽,我们都是外人,说也无法客观,最好是你自己想起来。”看到辛姨那张严肃的脸,我就知道肯定他们有什麽事情没有告诉我。
  一群医生把我来来回回的摆弄,终於确诊我是没有问题的。至於什麽时候恢复记忆,他们也不能给个准信。
  我的右腿脚踝骨折,算起来不太严重,辛姨跟我商量,要送我回香港治疗,我自然是同意的。
  如今我连自己之前干了什麽都想不起来,一切也只能由人摆布。
  来来去去折腾了这麽久,我才看到卢悦霖走进病房来。想来他是看著我出事的,也许跟他谈谈能想起什麽。不过看他憔悴的样子,和青凡一个德行,估计也是一直守著我没有休息,想到此,我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麽。
  苏漆漆见他走了过来,迟疑了一下竟然出了我房间,我估计卢悦霖有什麽重要的话跟我说。
  “不要意思,耽搁工作了,老板。”我尽量的放松气氛,不想让医院里的压抑带到我们的谈话里。
  “予笑,你感觉怎麽样?”他的口气很亲昵,我一下子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老板何时变得这麽关心员工了?
  “没……没什麽,辛姨说很快能回香港。”
  “嗯,你先回去,我处理点事情就回来。”他坐下来,靠我很近,皱著眉头,我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Benjamin,听他们说,我现在没有在律师行了。”对自己家里人能够撒娇,对著外人,我还是理智起来。
  “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父亲现在不行了,我估计要在台北帮他处理了後事才能再回香港。”
  “节哀顺便。”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当我仍能感觉得到我和他之间的尴尬绝对不是因为我失去了记忆,而是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就算忘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逻辑尚且还存在,如果我已经回关氏了,就不会再和他有什麽来往,为什麽会和卢悦霖一起出现在台湾。他们说我和他去见一个人,那个人是谁?为什麽要和他去见?
  “予笑,我知道你想问一些以前的事情,不过现在不是时机,等我回香港,我来看你,我们再讨论好不好?”
  “究竟是什麽事情,你们一个个都在回避我。青凡、漆漆、辛姨和你,你们究竟在隐瞒什麽?”听不得他那一副回避的口气我有些激动起来。
  “你要我现在说出来麽?你怎麽还是那麽不会听话。”他有些无力的说完後半句话,像是在责备一个小孩子,我顿时无明火起。
  “不要都一个个自以为保护我,来啊,告诉我,究竟是什麽事?!我关予笑又不是纸做的,你们怕什麽怕!”我撑起半个身子跟他吼。我承认自己这一刻已经失去理智。
  莫明的有点心慌,这些无法解释的症状更让我深陷於烦躁。
  听到里面的动静,青凡和苏漆漆双双冲进来,一脸紧张。
  卢悦霖看到这个情况,脸色也不好看,毕竟他们都是我的家人,而他是一个外人。我沈默著,等著他们其中一个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哪怕是搪塞也比什麽都不说都好。
  “卢律师,阿笑现在病情不稳定,你也不要著急。说不定他明天一觉醒来,就什麽都记得了。我们瞒他也是瞒不住的,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苏漆漆很温和的下逐客令,卢悦霖转过脸看了看我,把手放在我前额的头发上捋了捋,我一瞬间觉得脸都烫了。不知道他这个过於的关心表示著什麽,但是我能明显的感觉到青凡和苏漆漆都对这个动作没有意外的反应。
  这太反常了!

  chapter 26

  等卢悦霖离开病房,我转过脸躺下来,又为刚才自己幼稚的激动而感到羞愧。
  “你出去,我跟予笑谈一谈。”青凡有些不耐烦的对苏漆漆说话。
  “好,不要刺激他。”
  “我有分寸。”
  青凡拉过方才卢悦霖坐过的椅子,坐在我病床前,缓缓叹一口气,“予笑,有些事情,就像苏漆漆说的,我们想瞒也是瞒不了你的。你以後肯定会想起来。只是我们现在不说,是想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缓冲一下。你之前经历一场不太愉快的感情。你也知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感情的事情,说看得开容易,说看不开也容易。我们,只是不想你再纠结在那个里面。没意思。”
  “我和谁?”
  “不是苏漆漆。”他说得风轻云淡,我也更加烦躁不安。
  “这我知道,我跟她不是那种能绞进爱情死角的人。”
  “她未必,你却是。”青凡嘴角忽然拉开一抹笑容,很耀眼。
  “说吧,究竟是谁?”
  “反正不是个普通人,要不我们也不怕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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