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美————唐娜
唐娜  发于:2010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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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若不是爱我,也不会与我斤斤计较。以前的我那麽自私,爱人之前先要人爱我,苏漆漆一直是迁就我的少爷脾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她们个个想把我惯成没人要的坯子,现在伤到悦霖伤到自己,我自然知道自身的问题才是最主要的。
  她低头不语,漂亮的海棠形坠子在耳畔晃动,她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女人,豔而不俗。
  可是如今我已经无法再爱她,又有什麽办法。
  我满脑子里全是卢悦霖那该死的样子,晃来晃去,无法停止。
  晚上开车回家,差一点撞坏自己家花台。结果一进门就看见稀客,是辛姨。她回家了,管家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看来关氏出了事,她也知道事态变化得严重了。
  我迎上去,与她拥抱,小老太太已经有点发福,不过风采依旧。
  “辛姨,可回来了。我们都很想你。”
  “予笑,你长大了。”
  她像个母亲一样上上下下打量我,我还是有很温暖的感觉,这个家里很久没有一个长辈在了。她的行李都还放在客厅的走廊,看来也才到不久。我坐下来陪她说说话,她比看起来还要好,一点不显得生分的与我分享她这段日子的生活。我本以为她是个不老的女人,还会继续恋爱结婚,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已经不准备再风流度日,皈依了佛教,开始吃素保养,游览世界各地。而爱与情,她已经放弃,用她的话说便是,那是年轻人的玩意,我们老人又怎麽敢玩火自焚。
  我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我不排除她在暗示我。
  但是爱情这个东西,就像瘟疫一样,来人谁也挡不住。
  晚上苏漆漆亲自去做了两个小菜款待自己“婆婆”,这种一家人吃饭的气氛真是好极了,辛姨很喜欢勤儿,一直搂在怀里不放。我看著这样一副画面,骨子里开始软化了。但是对另一个人的渴望又是那麽强烈,不可忽略。
  甲之熊掌,乙之鲜鱼,不可兼得。
  吃过饭之後我还是把辛姨请到了书房去说话,我知道她回来可不是单纯的看看我们。就算一家人在一起气氛在怎麽的好,也演示不了她对苏家人做法的不满,辛姨以前就是长袖善舞的人,现在能出面来帮我,更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关氏的日子不好过,她手里的股份有百分之十,是父亲留下来的,当然,这个时候她回来,无论如何对我都无疑是张很有力的王牌。
  辛姨喝著红茶,坐在短沙发上,听我说了说目前的情况,皱起眉头来。
  我等著她跟我说点迷津,她却话题一转,说起了我不愿意谈的话题,“予笑,你知道不知道当初为什麽我要带你去小卢的律师行?”
  “辛姨的关系那麽广,我怎麽猜得到。”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你爸爸他们那几个人年轻的时候早认识。小卢的父亲也是你爸爸那个年纪就出来自己闯天下,做得很不错的,几个人都是朋友。可惜,後来他被人挑了。沾了黑道的事,也没办法,所以,现在也只能留下他们家一个独子。”
  我掂量著要不要说悦霖父亲其实还活著的事,但是我觉得辛姨要说的应该不是这麽简单的问题,这其中应该有很深的纠葛,而且她这个时候说出来,也不知道是什麽用意。
  於是静静听她说,原来悦霖的父亲当年是华昀的老板,那个电器行业的神话是他创造的。
  可是到最後他留给自己儿子的除了半山一套房子什麽都没有,连念书卢悦霖都是靠的秦鸳。
  我问辛姨,“这和关氏有什麽关系?”
  “你不要著急,听我慢慢说。你当初和小卢好,你父亲是坚决反对的,其实你哥哥之前也和青凡住在一起过,但是你爸爸也没有太生气,就是因为这个对象是小卢不行。”
  “可是爸爸好像不认识悦霖啊?”
  “怎麽会不认识,他和他父亲卢牟很像,那时候只是你爸爸不想去揭穿这一层关系。”
  “为什麽?”我困惑的问。
  “因为卢家最困难的时候,你父亲没有帮过他们。他那时候也怕黑道的人,都是才出来做了点成绩的年轻人,谁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博?而且,你知道青凡很多事情,就应该明白,那时候你爸爸为什麽不能出手帮卢牟了。”
  “那现在……”
  “我小时候也都是认识他们几个,那时候他们年纪都大我很一截,很多生意上的事情我不还清楚,可是小卢的爸爸对我是很好的,常常带著我去玩,所以,他们的事情我也知道一点。这一次的事情,你得说服一个人出来帮忙,那苏家也就不敢强人所难了。”
  “谁?”我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小卢认识的一个人,他现在从政了,很少有人知道他当初也是和你爸一起经营关氏的人。”
  “你不能去找他?”
  “不行啊,早断了来往这些年,但是他一直在暗地里照顾小卢,所以他们应该还有联系。”
  “那,辛姨的意思是?”
  “你去拜托小卢,让他带你去见见魏寅森。”
  我看了看辛姨,没有置可否,这个时候我还有什麽脸面去找悦霖,让他帮我。其实我一个大男人,能伸能屈,为了生意要去拜托谁我都没有怨言,但是惟独卢悦霖是不一样的。我那麽的爱著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现在要我去求他帮忙,像是利用一样。我又怎麽做得出来。
  我告诉辛姨我得考虑一下,她笑出来,说不勉强我。其实,并不是她在勉强我,是形势在勉强我。
  第二天,辛姨没有问我意见,直接带著苏漆漆回了娘家。说是去走动,我看她也是去探探情况,我继续在公司里忙,已经分不出精力去想悦霖的事情。
  也许我心头总是有些逃避吧。
  我真的是那麽爱他,离不开他?他呢,又有多需要我。我们的生活中有太多的不可抗力,不能保证安定幸福,而我也不是个强大的男人,能去面对所有人的质问,责任太多,我推卸不了。对於爱,我是不是应该理智的割舍,还是再疯狂一回。或者,我真的该好好考虑了。
  我已经不再是他当初在律师行认识的那个关予笑,而他的爱似乎也不再当初。
  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包括我们遇见的人和事,情和怨。
  这个事情一直拖了下去,我没有考虑出个结果。而我的按兵不动最终还是引起了辛姨的疑惑,她温和的问我,是不是有什麽难处。
  呵,难处。我自然是说不出口,难道我要说我与悦霖已经分手,无法再开口去求他三分帮助?男人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至少我觉得辛姨不会理解我。但是,最终磨不过她,我决定和她去一躺台北,我也有些事情找找青凡,他在香港还有些老的“朋友”,这次恐怕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帮我清场。
  提前给青凡去了电话,听说我要去台北他也很高兴。我们都闭口不谈绑架的事情。
  订好机票我才告诉苏漆漆,如果说苏家这次的事情没有影响到我和漆漆的关系也不可能。她看著我忙来忙去收拾东西。我是在找以前哥哥留下的东西,准备带去给青凡,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後我也不可能无动於衷。但是一想到他和哥哥是那种关系,我又犹豫起来,毕竟都已经过去了,我又何必用这种方式揭人伤疤。
  苏漆漆一直站在门口,我知道她有话说。
  可到最後她也只是叹了口气,什麽都不说。她知道我不会喜欢听的,索性不说,这个女人就是这麽让人没办法,太过聪明,必然伤到自己。
  在公司把事情交代好以後,我和辛姨登机去了台北。
  又是这个地方,曾经让我与悦霖破镜重圆,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我还得厚著老脸去求他,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辛姨到的第一天晚上就出去见了她的几个老朋友,都是台湾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没有跟著去,自然是去找了青凡。他变化不大,不过更出落得意气风发了,看来在台北这边的事情都理得顺手了,与他随意的聊了几句话,我就转到了重点上去,问他一些哥哥以前的朋友。
  他听到我问到白祁浚,脸色就不好起来,“予笑,怎麽想起来问他了?”
  “也不是想起来,你也知道我这次被绑了,也有他的份。”
  “他没对你做什麽吧。”青凡的神色紧张得过於明显,而我暗地里脸上一热,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什麽意思,而我又确实做过了那些事情,真是该死,人一旦做了的事情就不能收回了。我有些焦躁起来,又想到悦霖,虽然男人之间不用讲求贞洁或者其他,但是我这个行为终究是种背叛。
  “没事,我这次来也是找悦霖办点事情,不过他对我可能有点误会,不知道会不会好办。”
  “误会?你们两个怎麽了?他前几天还来找过我,说刚刚回台湾,告诉我你在香港出事,让我帮帮你,看不出来你们有什麽误会啊?”青凡皱著眉头,我知道他不希望我和悦霖出什麽事,毕竟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但是现实确实很伤人,我们都有现实要面对。
  “其实……”
  “你来台湾不会又是来给他道歉的吧,予笑,不要太任性了,这个年代又有谁会对谁一辈子好。男人女人尚且做不到,何况男人之间,要懂得珍惜。卢律师人不错的,至少比你理智。”
  “理智有什麽用,理智也挽回不了什麽了。”
  我把和白祁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青凡,他有些无奈的笑一下,对我说,“你和你哥哥再像也是不一样的人。唉~”
  “嗯?”我没明白过来他的话。
  “予文没有你勇敢,他一旦不确认对方还爱不爱自己,就会退缩。予笑,如果那个男人值得,你就不要轻易放手。已经流过的血,不可以白流。”
  “嗯,我尽力。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大哥是这样的人,青凡,我现在才发现我一直不了解大哥。”
  “你们家三兄妹,性情都不一样,真不知道是怎麽生养的。”他笑起来,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我们各怀心事,但是面对要解决的问题还是不能逃避。
  晚风徐徐的吹著,吹皱了大家的心事,他想起了哥哥,那个曾经他可以拥入怀中的男人。而我呢,我什麽都不能想,只能闭起眼睛来学会忘却,才能坚强。
  喝了几个小时的酒,再好的酒量也醉了,青凡答应帮我先找一个悦霖,探探口风,我的心放松了一半。真要我自己去面对那个人,还不知道会出什麽岔子呢,我最怕自己在他面前失控。现在的我,已经丝毫都输不起了。如果他觉得我在利用他,那我唯一能说的也就只剩下一句对不起了。
  晚上迷迷糊糊的回到酒店,却发现悦霖一早站在我房间门口,衬衫袖子卷起来,看样子等我许久了。
  “你怎麽来了?”我边拿房卡边问。
  “苏漆漆给我打电话,说你来台北了,应该是找我有事吧,她告诉了我房间号码,我就来了。”
  “悦霖,对不起。”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转身进了房间,我走在後面。悦霖熟悉的背影,美好的线条,这一切都是我渴望的东西,现在触手可及,却不是属於我的。
  “要喝点咖啡麽?”
  我自觉的走的到操作台那里给他做一杯速溶的咖啡。
  “你又喝酒了……”
  “嗯,刚刚去见了下青凡,说了些成年往事。”我把咖啡递到他手上,他却又推回给我,低声说道,“你先喝一点,解解酒气。”这话像是一剂温柔的毒药一般,瞬间弥漫在我的心口。一击致命。
  喝一口咖啡,再苦也忽然觉得甜了。
  我坐在他对面的床沿上,口舌干干的,不知道说点什麽好。尴尬还是免不去,我们都不能当作什麽也没有发生过。
  沈默了几秒锺,悦霖还是先开口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那天的事,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予笑,我以为你长大了,结果还是那样。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要再纠缠那些爱不爱恨不恨计较不计较的问题了好不好?”他这样的口气忽然让我很失望。
  “是啊,我还是没成熟,所以你不要逃避,直接回答我吧。”
  “我说不计较,不恨,你会怎麽想。”
  “你不爱我。”
  “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你,爱你的,予笑,你也知道,你这个家夥让人爱得很辛苦。”悦霖苦笑一下。
  “我现在找你,你还肯帮我,究竟是为什麽?”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麽,等我把事情解决好了,就能和你在一起了,给我点时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真的……”
  “说实在的,看到你和姓齐的在一起,我就镇定不下来。”
  “一点忍耐都学不会,你没有当律师了真是对的。”悦霖说著伸手过来摸了我一下,那细致的触感还留在脖子和脸侧,我仿佛被烫伤。
  “悦霖,你说我该怎麽办?”
  “绑架的事情,我没能阻止,真的很抱歉,让你受苦了。”
  “我又不是瓷娃娃,那些都无所谓,我只是看不得你和别的男人纠缠不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悦霖,你以前什麽都是以我为先的。”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发觉出了任性。我真是无药可救。
  “我父亲的事情,我也是到了台湾之後才知道的。”
  “很为难?”
  “你当初的为难与我不同。我父亲与关家有些恩怨,不知道你晓得不晓得?”
  “辛姨有告诉我一点,我这次来就是想你帮我引见一个人,魏寅森。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要认识他恐怕没什麽问题,但是要他帮你,我不知道能不能办到。”
  “他当初不是,不是和我爸爸一起建立关氏的麽?难道有什麽不能出面的?”
  “你难道不知道,他喜欢辛羽微?”
  “辛姨?”
  我诧异的叫了出口,难道那个男人之前和父亲还有辛姨之间还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不过听悦霖这个口气我也能猜得出个七八分来。都是棘手的关系,再理智的人,一旦遇见感情问题都有判断偏差。难怪以辛姨的交际,她居然说这个人联系不到,看开当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否则也必然不能到这个份上。
  看来辛姨对我也是有隐瞒的,不过我没有资格要求她对我坦白什麽。
  这个时候我脑子里有点乱,被过去和现在的复杂情况迷惑了。尤其是恩怨这个东西,最能理清。
  见我一直不语,悦霖靠过来了些,他微微斜过身子,像是要看清我的表情一样,深深的抵达了我身体深处,把我的迷惑和恐慌都看个透彻。
  “别担心,我去说服魏伯伯。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和苏家的人也有什麽关系?”我开始越来越没办法相信事情的表象了。
  “没有,苏家的人多少卖他个面子而已。”
  “都是我自己惹的麻烦,苏家是,齐佑!也是。悦霖,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他终於没有忍住,抬手抱住了我,很用力,我能感觉到他坚硬的胸膛是我可以依靠的,但是我又是那麽怕这一切都是简单的幻觉,我根本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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